大佬重生后要拯救我by林绵绵
林绵绵  发于:2025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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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怔了怔。
“妹妹,找到没?”吴越江的声音传来。
“找到了。”她立刻关上抽屉,力道有些重,发出沉闷的声响,脚步错乱地往外走,把解酒药递给吴越江,“是这个吗?”
“是。”
吴越江掰了一颗往贺岩嘴里塞,又拿起杯子喂水。
闻雪不忍心看贺岩这狼狈的模样,想起被自己撞到的垃圾桶,闷头去门口拿了扫把回到床边,也不是多脏的垃圾,她扫起来,都是撕碎的纸片居多,她脚下就踩着一块。
她低头随意看了眼,那片皱皱巴巴的纸上大概是个人名。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猜,应该是公司的某个客户吧,扫把扫过,连着其他纸片垃圾一起进了垃圾桶。
闻雪再出来的时候,贺岩从仰着,到趴在桌子上,她走到他身旁,微微俯身观察他的表情,他剑眉紧锁,似是在忍耐什么,她心里不好受,关切问道:“吃了药他就没事了吧?”
吴越江站在空调风口下,“让他先缓两个小时。”
“要这么久吗?”闻雪声音很轻,“干嘛喝这么多?”
后面一句话是对喝醉了的
贺岩说的。
不知道是房间凉快下来人舒服了些,还是酒劲稍稍散去,贺岩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闻雪惊讶,张了张嘴,话还没说出口,他却突然攥住了她撑在桌边的手腕,用力到青筋隐现。
闻雪眉头蹙起,身体比意识更诚实,想要躲开,他反而圈得更紧,不准她躲。
她脱口而出:“疼——”
吴越江回过身,贺岩仿佛听到了这个字,瞬间松开了手,他的眼神混沌,依然不是清醒的模样。
“妹妹,怎么了?”
“没。”闻雪不由自主地将贺岩攥过的手藏在身后,“他刚睁开眼睛了。”
“哦,没事。”
吴越江被她惊讶的表情逗笑,人是醉了,又不是死了,当然会因为难受而作出各种反应。
“好了,时候不早。”吴越江抬手看了眼腕表,“你先上去吧,这里有我呢。”
“不用我帮忙吗?”闻雪问。
“你一个女孩子,”吴越江是真把她当成了妹妹看待,即便不是亲妹妹,跟表妹堂妹也差不离了,“管一个喝醉了的男的干什么,离他远点,沾了你一身的酒气,你重新洗个澡,赶快回房休息。他死不了。”
闻雪哭笑不得。
在吴越江的再三劝说之下,一步三回头离开房间,“越江哥,有事叫我。”
“快去睡。”
“喔。”
闻雪的确出了汗,她回了三楼,拿了换洗衣服进洗手间,头顶的光线倾洒,她拿花洒时,后知后觉发现手腕上留下了指痕,疼倒是不疼……
她只是因为这个指痕想起了他睁开眼睛时,那好像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沧桑目光。
她总觉得,他其实知道她是谁,并且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要叮嘱她。
是错觉吗?
次日清晨,闻雪提着早餐敲开贺岩的房门时,他已经恢复如常,刚刮完胡子,人也清清爽爽的,见了她,他笑道:“昨天吓到你了?”
“有点。”她给他早餐,“不是油条豆浆,是粥。”
贺岩嗯了声,“挺好。”
她一脸欲言又止。
“说。”
“喝太多不好。”她闷声说。
“知道。”他点头,“下次不会了。”
“是遇到烦心事了吗?”
要是放往常,贺岩肯定说“没有”,但他知道这次骗不到她,便半真半假地说:“已经解决了。”
“喝酒解决得了吗?”她发自内心地疑惑问道。
“解决不了。”
“那……你还说解决了?”
“事情要在清醒时解决,但烦躁的时候,就得靠酒精。”他顿了顿,“或者别的什么吧。”
比如抽烟,不过他戒了,就不说了。
“别的什么?”
贺岩烦了:“你十万个为什么?”
闻雪瞥他一眼,“我就问了四个问题。”
“四个还少了?吵得我头疼。”他赶她上楼。
她走了几步,壮着胆子回头,他果然倚着门看她,她说:“不是我吵的,是你喝多了头疼。”
贺岩:“……”
她说完就溜了,他无奈又想笑,揭开盖子,懒得用勺子,直接仰头喝粥。他们说话的动静吵醒了折腾到凌晨才睡的吴越江,吴越江烦躁地拉开房门,看到贺岩就来气,“昨天去哪了。”
“去了趟庙里。”
贺岩不爱喝粥,将还剩一半的粥伸过去,“辛苦你了。”
吴越江翻了个白眼,还是接过,“又去庙里干什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那和尚都是胡说八道。”
贺岩不置可否,什么命运,的确是胡说八道。
她和林柏舟提前两年相识又能证明什么,这件事并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他很清楚,林柏舟从来都不是他该提防的人。
吴越江将剩下的粥喝完后,半天没声,侧过头一看,只见贺岩眉宇之间有着挥不去的郁气,气笑了,“我说他几句怎么了,你给脸色谁看?昨天是谁伺候你的?”

下午时分,闻雪收到了贺岩发来的消息,他说有事要忙,让她和娜娜一起吃晚饭。
这也是常有的事。
贺岩平日里很忙,她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里一周能带她吃两三次晚饭已经是他极力挤出时间。她回了个“好”,又高高兴兴地去厨房看绿豆汤有没有煮好。
炖锅沸腾,绿豆都开了花,散出豆子的清香。
她准备等晾凉了以后放进冰箱,冰冰凉凉的,吴越江喜欢,贺岩也喜欢。
万年出长途还没回,娜娜也落了单,闻雪和她结伴去逛夜市,正儿八经的晚饭没吃,小吃倒是吃了一堆,回来时天也黑了,大热天的,也不嫌热,手挽着手,聊别人的八卦咯咯直笑。
两人在楼下碰到汪远。
汪远手里拿着根碎碎冰,轻松地掰成两截,几乎不假思索地把另一截给闻雪。
娜娜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将他手里的抢了过来,“你瞎吗,还是我是鬼你看不到?”
汪远哼笑。
闻雪也不爱吃这个,笑盈盈地摆手婉拒,她习惯性地看了眼二楼的房间,问道:“他还没回吗?”
汪远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你说岩哥?”
他一笑,经过夏天的暴晒,他的脸都晒成了小麦色,好处是害羞别人也看不出来,“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公司加班呢。”
连他都知道,这半年多以来,贺岩有多拼。
贺岩什么时候比较清闲?闻雪放寒假暑假,但凡她回学校上课,他三天两头出差,加班应酬到深更半夜更是家常便饭。
“那他吃饭了吗?”闻雪又问。
“不知道,应该没吧……”汪远摇摇头,“反正他没让我买饭。”
闻雪若有所思,冲他笑笑,又被娜娜拉着走进楼道。两人像计划那样,回了闻雪的房间,开空调和笔记本电脑,找部喜剧片美滋滋地窝在沙发上度过这个晚上。
电影开场十来分钟,闻雪还是不在状态,看向娜娜,她犹豫道:“我出去打个电话。”
“嗯嗯。”
闻雪拿起手机推门出去,站在昏暗的通廊,给贺岩发了条消息:【还在公司吗?】
她倚着栏杆,低头等着回复。
几分钟后,手机振动,屏幕弹出消息:【嗯,晚饭吃了没?】
她回:【吃了,你呢?】
贺岩:【忙完了直接去吃宵夜】
闻雪叹气。这就是还没吃晚饭的意思,现在都八点了,而且以她对他的了解,事情如果一个小时内能忙完,他一定会说“马上”,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平日里对她管得很严,监督她喝药,吃饭,睡觉,轮到他自己,怎么敷衍怎么来。
用娜娜的话就是双重标准。
她也不和他商量,直接通知:【我给你送饭。】
发完后,她不想看他的回复,径直回了房间,娜娜正抱着抱枕哈哈大笑,唤她:“快来快来,倒回你之前看的地方,我跟你讲,好好笑!”
“娜娜,我要出去一趟。”闻雪打开冰箱,分外小心地拿出装着绿豆汤的玻璃饭盒,“等会儿就回。”
“去哪啊?”
“送饭。”
娜娜应了声:“那你快点哦。”
闻雪将饭盒装好,拿上手机钱包出门,去街对面的小餐馆打包一荤一素,迎着月色,往公司的方向走去。入夜后的园区安安静静的,一辆辆货车蛰伏,她轻车熟路地来到公司楼下。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二楼办公室的窗户亮着灯。
摸着黑穿过办公区域,她踏上台阶,还没上去,门便被人从里推开,明亮的灯光还有冷气倾斜而出,照着她脚下的路,吹着闷燥的皮肤。
贺岩逆光站着,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从他语气也听得出来他的无奈,“不是给你回了消息说不用来?”
闻雪无辜地看着他:“太忙了,没顾上看手机。”
“……”
整个公司只有他们两个人。闻雪跟在他身后
进了办公室,他的确很忙,桌子上乱糟糟的,摞着一堆文件,“要不你先吃饭,耽误不了几分钟。”
她不来还好,她来了贺岩就觉得又累又饿。
他仰头转了转脖子,长腿一伸,在会客沙发桌上坐下。
饭菜的香味瞬间充斥屋子。
“那,我先走了。”闻雪提醒,“绿豆汤记得喝,但饭盒也要记得带回去。”
“等等。”贺岩咽下嘴里的饭,叫住她,“太晚了,路上黑,等我吃完跟你一起走。”
闻雪暗暗想,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吗?
她环顾一圈,在他对面坐下。
他吃得很快,却不会给人一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明天下午去补习吗?”贺岩余光瞥见她在看手机,似是随口问道。
“嗯。”
“挺累的。”他语气没有起伏地说,“花在路上都得三四个小时,不嫌折腾?你实在闲不下来,干脆在附近找份轻松的兼职。”
闻雪忍俊不禁。
真有意思,她这个没毕业的学生都知道,社会上几乎不存在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
即便有,也绝对轮不到她。
“不折腾啊。”她伸出右手,向他显摆手串,“只要时薪给得高,我就不觉得折腾,而且,你看!”
贺岩抬眼,视线定在她细得他一把就能折断的手腕上。
除了女士手表,还有一串不粉不白的水晶手串。
他知道这只手表是贺恒送给她的十九岁生日礼物。
“什么?”他问。
闻雪用手指拨弄手串,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有些得意:“是微微和同学逛街给我买的,是她送给我的礼物,好看吧?”
贺岩笑了声:“这个要十块吗?”
闻雪收敛唇边的笑意,“礼物的心意不是用钱来衡量。”
见她如此欣喜,贺岩便将让她辞职的念头按捺住。理智告诉他,事已至此,她继续当家教也不会影响什么。
既然她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更何况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林柏舟上辈子都为她付出过什么。平心而论,没有周献那个疯子横插一脚,她会过得很幸福。
如果这辈子她依然选择要跟林柏舟在一起,那也无可厚非。
闻雪见贺岩又低头沉默吃饭。或许是提到了礼物,那个香水盒子再次不合时宜地闯入她的脑海里,她抿着唇,既是若有所思,也是心事重重地看着他。
她打量探寻的目光太过强烈,毫不遮掩。
贺岩只要没瞎都能察觉到,“没钱了?”
闻雪一愣,“有!”
她现在能赚钱,能赚不少钱,一个暑假能赚一万多!
“那你盯着我看?”他故意逗她,“还一脸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表情,不是没钱是什么?”
“不是……”她皱眉,实在是敌不过内心的好奇,试探着问,“你——”
贺岩耐心等着她的下文。
但她又不吭声了。
他放下筷子,随手收拾垃圾,“我什么?”
“我真问了?”
“问。”
“事先说明,我是不小心看到的。”她斟字酌句,“是昨天给你拿解酒药时,一不小心,不是故意,看到的。”
贺岩蹙眉:“别挤牙膏,一次性说完。”
“香水。”她含糊不清地说。
“什么水?”他没听清,身躯向前倾,看她吞吞吐吐的,灵光一闪,“哦,你是说香水。”
“嗯……”
贺岩很无语,她垂着脑袋,一副想打听八卦又怕惹火他的怂包模样,再想到这瓶香水跟她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短促地笑了下,只作简单解释:“我一个朋友想追女生,买了瓶香水准备送给她,礼物还没送出去,他就被拒绝了。”
闻雪立刻抬起头看向他,“啊?然后呢?”
“然后他把香水送我了。”
“……”闻雪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他,“你说的这个朋友,是越江哥吗?”
贺岩停顿几秒,嗤笑:“如果是他,那他活腻了。”
闻雪肩膀一松,“原来是这样。”
“你以为是哪样?”贺岩狐疑地反问。
闻雪赶忙起身,眼神游移,顾左右而言他,“你吃完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说完,她心虚地快步往外冲,像是有恶鬼追杀她。
贺岩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收起垃圾还有她的玻璃饭盒,起身关灯锁门,楼道还有她急促的脚步声,他扬声道:“你当心点,别踩空了。”
一天天正事不干,让她辞了那破工作也不肯,净在脑子里造他的谣。
“知道!”
到了一楼,隔着玻璃门看到她站在外面,仿佛兴致勃勃地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辆货车。
贺岩心念微动,找了挂在墙上的一把钥匙。
再出来时,他拉了她一下,指指货车,偏头问她:“坐过货车吗?”
几分钟后,闻雪艰难地爬上货车乖乖坐好,她看什么都稀奇,一脸兴奋地张望,驾驶座的贺岩扣上安全带,逐一发动引擎,车头灯亮起,照得前方一片空地亮如白昼。
他注意着她惊喜雀跃的神情,失笑:“坐好了。”
大货车不能进城区,他开车载她跑了段国道,就当是兜风。
夜晚静悄悄的,闻雪降下车窗,是不是坐得太高?她竟然以为这一刻在坐过山车,心都冲到了嗓子眼来,怦怦怦的,晚风吹乱她的头发,一点儿都不热,她着迷地看向外面墨一般的夜空。
这就是,贺岩曾经过的生活,开过的路,看过的夜空吗?
心里在尖叫。
啊啊啊啊啊——
好自由!!
贺岩眉梢微扬,脸上浮现似有若无的笑意。
他握着方向盘,偶尔看她一眼,命运吗?它可以一次又一次地戏弄他,但不可以再欺负她。

闻雪不管做什么事都不喜欢紧赶慢赶,总是会预留足够的时间。
和方令微的暑期补习是一周四次,基本上都是约在下午时分。往杯子里灌满温水后,她便慢悠悠地锁门下楼,还没走到车旁,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是贺岩那辆灰扑扑的吉普车。
她面露错愕,还以为自己看错时间了,连忙抬手看向表盘,确定现在是三点钟,而不是六七点时,她松了口气。
砰地一声,贺岩下车大力关上车门,朝着她大步走来,“去补习?”
“嗯。”她点头,疑惑问他,“你怎么这么早?”
“有事去一趟市区。”
他说完这句话后,直接绕过车头,开门坐上副驾。
闻雪呆了几秒,日头正晒,她也赶忙上车。经过高温烈日的炙烤,车内跟蒸笼似的,冷气吹送了好一会儿,温度才慢慢降下来,她舒了口气,“你既然有事——”
贺岩面不改色地回道:“正好在华珺府附近,省得开两辆车费油。”
“喔。”
闻雪不再多问,踩下油门,驶出筒子楼。
路程不算近,和新手时期不同,那时她开车不希望任何人跟她说话,使她分心,现在她开车技术上了一个台阶不说,对路况也很了解,心情放松,也有兴致同他闲聊,“去那里办事吗?”
贺岩嗯了声,说的也是实话,“之前老吴谈成了一桩生意,算是贸易相关。我们准备另外再开个公司,和运输这一块分开,这几个月在跑手续,准备找合适的写字楼办公。”
比起上辈子,也提前了近两年。
一方面他熟悉走过的路,知道该怎么避免走不必要的弯路,另一方面他确实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得强一些,只有这样,才更有胜算。
“真的吗?”
闻雪光是听着就很为他高兴,趁着等绿灯,她侧目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听起来就好厉害。”
贺岩提醒,“激动什么?专心开车。”
闻雪还是止不住笑意。
飞扬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开到华珺府门口依然不减,快快乐乐地下车,往小区里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回过身,冲着车里的他振臂挥手。
当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后,贺岩敛住笑容,神色沉静地转动方向盘,汇入车流。
傍晚时分。
林柏舟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他知道闻雪什么时候会来
家里给微微补习,但不会每次都赶回来。
今天他没打算回,是他妈在电话说朋友送了新鲜的海鲜,让他有空回来吃饭,他思索几秒后应了。开车进了小区,隔着一段距离便寻到闻雪的车,旁边还有空位。
他放慢车速过去,倒车时视线隐约扫见车上有人。
停好车,他下意识地朝左边看了眼,两辆车的车窗都是关上的,只见那个男人靠坐在副驾,散漫地把玩着什么东西,大约是个打火机。
仿佛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男人直直地、毫不避讳地看了过来。
林柏舟微不可察地拧了下眉。比起前两天的冷森,今天即便隔着车窗对视,他也能分辨出闻雪的这位哥哥眼神平和了许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觉得对方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他哪里得罪过他吗?
实在不解,他镇定心神,熄火后下车,往家里所在的方向走,有种如芒在背的错觉。
贺岩平静地收回打量目光。
上辈子林柏舟也是这样一点一点地打动她的么?
挺好的。
另一边,林柏舟乘坐电梯来到十六楼,这里虽然是他的家,他也有钥匙,但他每次过来更习惯用敲门的方式进去,这次也不例外,他敲了几下门,下一瞬,门从里被打开,他却恍惚了几秒,一股清幽的气息丝丝缕缕蔓了过来。
闻雪换了鞋,顺手开门。
四目相对,她在门里,他在门外,她礼貌地莞尔一笑。
“小闻,真不留下来吃饭吗?”方丽容提高声音再次挽留,“好多菜呢。”
闻雪笑笑:“我家里人还在楼下等我,他早到了。”
“要不你把他叫上来一起吃呗?”
“不了,他还有正事要办,方姨,谢谢呀。”
“那行吧……”
闻雪见林柏舟还站在门口,以为是自己挡住了他进来的路,连忙将滑到手臂的包带重新扯回肩上往外走,门口就这么宽,不可避免地擦过他,产生细微的布料摩擦声,被屋里厨房油烟机的轰轰声完全压住。
“我走了。”她主动轻声打了个招呼。
林柏舟衬衫下的身躯不自觉地绷着,“嗯,闻老师再见。”
闻雪眼眸含笑。
其实她想纠正他来着,就连微微都没这样叫过她。
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喊她闻老师,她每次听了都想笑。
无论屋里的声音多嘈杂,这一刻林柏舟所有的感观都集聚于她的身上,她一声很轻的笑声也被他敏锐地捕捉,柔柔地拂过他的耳朵,他顿感不知所措。
近十分钟后,方丽容帮着张姨端菜,瞥见儿子还愣愣地站在门口,她喊道:“柏舟,发什么呆!”
林柏舟方才如梦初醒。
电梯间没了人,闻雪早就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闻雪去补习,贺岩跟着接送。私底下,吴越江反复用探究的眼神扫视他,“既然整个暑假你还是照常接送妹妹,那你给她买车是?”
是好玩吗?
贺岩回:“买车是买车,顺路是顺路,不是一码事。”
吴越江简直大开眼界,竖起大拇指,“真顺路啊。”
“不然?”贺岩瞥他。
吴越江微笑:“我还以为你吃饱了撑的。”
贺岩若有所思,“行吧,租写字楼的事就交给你?”
吴越江脸色一僵,果断闪人。
贺岩嗤笑一声,从公司回了筒子楼,闻雪也习惯了他接送,她坐在车里等他。今天和往常一样,他们在小区门口分别,她去上课,他跟着中介看写字楼。
然而临近傍晚,还是出了些状况。
贺岩要晚点才能抵达华珺府接她,他避开中介经理,到安静的地方给她打电话,她刚结束今天的补习,在他忍着不耐沉声说明情况后,她轻笑着安抚他:“还是公事更重要,没关系,我可以在微微家多待一会儿,等你到了我——”
再下去也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不。”
“啊?”
安全通道空气不流通,贺岩抬手敞开衣领,他目光沉沉,“你去附近找家咖啡店坐着等我,不会太久。”
“哦,好吧。”
“到咖啡店后给我发地址。”
“嗯嗯。”
挂了电话后,闻雪收起手机,走出方家。小区附近的确有咖啡店,她担心贺岩找不到她,特意坐在靠窗的显眼位子,点了杯蜜瓜奶昔,舒服惬意地等他到来。
她发了店名还有大概位置给他。
他回得很快:【已经到店里了?】
她失笑,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他:【[图片]】
他便没再回复,应该是去忙正事了。
闻雪一手托腮,捏着弯弯曲曲的吸管喝奶昔、听音乐,直到远处传来轰雷声,她往窗外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片乌云密布,有下阵雨的迹象。
还好她包里有伞。
她又低头给贺岩发消息提醒:【快下雨了,开车注意安全,不用急着过来^^】
闻雪正在跟朋友们聊天,忽然圆木桌上出现一把折叠伞,她愣了愣,抬头不解地看向穿着工作服的店员,给她雨伞干什么?
店员腼腆一笑,指指外面:“是那位先生拜托的。”
闻雪一头雾水,困惑地看向落地窗外。此时大雨落下,外面的世界都有些模糊,身着衬衫西裤的林柏舟冲她微笑颔首,他并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笑过之后,他往停车方向奔跑,冲进雨幕。
她愣怔后,回过神来,着急地起身拿起伞想追上去。
推开店门,目光胡乱寻找,林柏舟已经没了踪影,一时之间,她哭笑不得,她猜,他应该是误会了,误会她没带伞,误会她独自一人是被这场雨困住。
他不知道,她有伞,而且她是在等人。
雨还未停,贺岩便找来了,他没有撑伞的习惯,头发微微湿润,他来得及,气息不平,扫视一圈,她安静坐在卡座看书,他目光平缓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地迈过来。
闻雪翻过一页书,一道高大的身影罩下,挡住了部分光线,一抬头,笑逐颜开,“来啦,要不要喝奶昔,很好喝。”
贺岩摇头,水珠顺着额前的头发滴下,落在高挺的鼻梁上,“走吧。”
闻雪也不勉强,合上书本,放回店里的书架。
空气中有股混杂着泥土的气息,豆大的雨点也变成了雨丝,见贺岩又要淋雨,她急声叫住他,“等等,我有伞!”
“你自己撑。”
“不是——”她从包里拿出那把折叠伞撑开,完完全全能够容纳两个人,“这把伞很大。”
贺岩漫不经心地扭头,目光猛地顿住。
这把黑色的雨伞上印着logo。
是公司名,而这个公司名前几天他在那张名片上见过。
闻雪举高伞柄,露出清丽瓷白的脸,浮起笑意:“一起撑。”
与此同时。
林柏舟不愿意湿哒哒的回华珺府,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匆匆冲过澡后,拿着毛巾擦拭湿发,门铃声传来,他慢步过去开门,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两人只相隔半年一前一后回国。
干脆租了同一个公寓小区,三不五时一块儿喝酒看球赛。
朋友拎着兜啤酒进来,“这么早洗澡?”
林柏舟把门关上,“淋了雨。”
“没开车还是没带伞?”
朋友只是随口一问,林柏舟也没回答,他偶尔会摁亮手机,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消息。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朋友递给他啤酒,他被手机的振动声吸引,完全分心,差点没拿稳,连忙解锁一看,只是气象台发的提醒市民小心暴雨的短信。
林柏舟勉强压下失望的情绪,沉默半晌后问道:“有件事我很疑惑。”
“什么事?”
他慢慢说:“最近认识了一个女生,总是碰到她哥哥送她上班接她下班,我总觉得她哥哥对我有……”他顿了顿,还是决定用别的词来替代敌意,他想应该是他的错觉,他们素不相识,一个陌生人怎么会对另
一个陌生人产生敌意,“偏见?我不太懂。”
尽管他前言不搭后语,但朋友还是听懂了,喝了几口啤酒,同样困惑地提出疑问:“你确定你说的这个人是哥哥,不是男朋友?”

第53章
盛夏的雨不讲道理,一分钟以前细雨如丝,当闻雪撑开伞走到贺岩身旁,两人站在宽大的伞面下时,雨点骤然砸下,周围的行人纷纷奔跑躲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闻雪垂至小腿的裙摆也被雨水溅湿。
贺岩眼底本就很淡的笑意,在短暂的茫然错愕之后,如被冰封般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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