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抽到重病、暴力、屠杀的剧本,还没来得及颠覆咒术界,禅院真昼就被颠入了生存绝境。
危难之际,手气大爆发,她抽到了SSR!
——鬼王无惨!
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禅院真昼就知道,这么好的东西合该是我的!
****
无惨捡到一只病鬼。
她真的好冷酷、好无情、好残忍,明明是个人,却跟他一样心狠手辣不讲道理。
越看越中意。
不过——
“我中意你是想让你变成鬼,不是说我想跟你谈恋爱!”
“什么?你还想跟我玩纯爱?”
“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玩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什么?你还是真心的?”
最终,纯情鬼王惨遭纯爱杀鬼盘,丢鬼丢身又丢心,只能捧着她给的一点点真心,愤怒跳脚:“咒术师就是狗屎!”
内容标签: 综漫 犬夜叉 鬼灭 咒回 乙女向
主角:禅院真昼 无惨
其它:在发疯边缘反复横跳
一句话简介:菜,就多练
立意:不管遇到何种困境,不抛弃不放弃!
禅院真昼。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人出身御三家,是那个以血统、咒术衡量一切的巨大垃圾场里,一坨腌入味的封建狗屎。
不出意外的话,这坨狗屎会在诅咒之王杀穿咒术界的那年,被失去双生妹妹,从而痛苦蜕变成二代天与暴君的禅院真希一脚踩烂,成为人家龙场悟道的垫脚石,结束她作为狗屎可悲又可怜的一生。
不巧的是——
她有个叛逆的好妈妈。
不管是恋爱的事,还是结婚的事,妈妈都没告诉禅院家,闷不吭声就跟留学生结合组建了家庭,完全把禅院家当成死的,开开心心过起自己的小日子,真正做到了思想上蔑视禅院,行动上无视禅院家。
妈妈逃离了禅院家。
她自然也摆脱了成为狗屎的命运。
公主与王子的婚后爱情童话理所当然迎来圆满落幕。
一切都完美的不可思议。
就像那场总是骚扰她的清明梦——为爱而生的sharkbee女主与鲁莽单蠢的sharkbee男主,以sharkbee女二一人的牺牲,换来无尽思念穿越时空,永恒的爱铸就sharkbee们的美好明天。
身为同样的既得利益者,她深知这已是最好、最完美的结局。
可倘若要付出的代价,不再是与她无关的sharkbee女二,而是她妹妹呢?
“滋啦——”
全针管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暴力,笔尖瞬间绷折,雪白的信纸被戳烂,滴墨的针管在纸上拖溅出一行扭曲抖动的漆黑污渍。
她努力放缓呼吸。
告诉自己不能太激动。
先天不足的身体根本无法负担那么强烈的负面感情。
可即便如此,尖锐暴虐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在四肢百骸里游走,带动如钢针般细细密密疼。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冒出大片黑斑,握着笔的手也不自觉颤抖,无法遏制的杀意疯狂叫嚣赶紧动手。
现在杀吗?
就在这里吗?
头好痛。
禅院真昼痛苦地闭着眼。
用手背抵住滚烫的额头,身体蜷缩成一团。
喉咙里不停发出短促且急的喘息,仿佛漏了气的风箱,沉重又滞涩。
那个时候,她的确看到了……
衣如裂帛,女子摔在地上,低低地哭求着,男人却笑得愈发猖狂刺耳,混乱不堪的场景仿佛突破了时空的限制,如野蜂嘶鸣,狠狠扎入鼓膜,剧烈的尖啸在大脑炸开,刹那间,脆弱不堪的世界镜子般震碎,梦魇崩塌……她倏地睁开眼,露出一双已然被高热蒸红的翠色眼珠!
黑暗中。
恶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失去意识的肉、体摇摇晃晃摔在木制地板上,发出的沉重闷响。
随即而来的,是榔头重重抡到太阳穴上,头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裂响。
“砰!砰!砰……噗滋——”
禅院真昼并没有停手。
抡起的榔头一下重过一下。
直到脆弱的皮肤不堪重负,再也包不住糊烂成泥的血肉,脑袋如气球般爆开,温热黏稠的肉泥飞得到处都是,四溅的血液在她苍白如雪的脸上落下猩红的点子,她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随意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污,留下一条直抵耳垂的殷红痕迹,抬脚将尸体翻个个儿,无视四处洇开的血迹,没表情翻找起男人身上财物。
“……真、真昼?”
“是我。”
“你杀人了。”
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她自责不已的细声呜咽,“你病得那么重,不该为了我这种人做那么危险的事,满意后他就会走的……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家人在等你回去,这么乱来,万一……”
“没有万一。”
禅院真昼丢下滴血的榔头。
帮她裹好衣服,双手抱着她颤抖的身体,待她恐惧稍缓,才把翻找得来的财物塞到她手里,沉甸甸的重量让人无比心安。
肾上腺素还在激烈燃烧,心跳也快得不正常,如果不是同美绪触碰的手微微颤抖,透着一股异样的冰冷,她现在看起来完全正常得不得了,“我一开始就瞄准了太阳穴,那里是人头骨最脆弱的部位。只要是人,毫无防备挨上那么一下,就不可能还有还手之力。就算他有,我也没给他机会……他又不是什么不死的怪物,即使被砸碎了脑袋,也还有能力反咬我一口。”
“美绪,不要相信强、奸犯的话。作为借宿的客人,他连你这个好心收留他的人都不尊重,又怎么可能对你言而有信?”
美绪带着哭腔:“可你就不怕吗?”
她声音很平:“没什么好怕的,男人这种东西,还是很好杀的。正面拼体力我们可能拼不过,可只要出其不意给他鼠蹊部一脚,再强的男人都得跪。而他一旦跪了,我们就可以该抹脖子抹脖子,该砸脑壳砸脑壳了。你想他怎么死,他就会怎么死。”
美绪脸上一片空白:“……啊?”
她继续道:“放心,这都属于正当防卫,死了算他白死。”
美绪:“……正、正当防卫?”
禅院真昼点头:“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这是国家赋予我的权利。”
“别说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没有,像他这种只会欺凌女人的强、奸犯,死就死了,根本不值得我为他内耗伤神。女孩子少反省,不合时宜的负罪感只会助长罪犯们的恶念。我们真正应该做的,是在他们伤害到我们之前,就还之以颜色,如此,他们下辈子就会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了。”
美绪听得发怔。
咬着嘴唇,呆呆流泪。
“不要哭。”
夜风一吹,禅院真昼的头又开始疼了。
亢奋的情绪消退,体力透支的弊端逐一显现。
她紧闭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止住一阵强过一阵的晕眩,拉着美绪的手拍了拍,“害怕的话,就去里间避一避。人是我杀的,就算有什么,我也会一力承担。别哭,我先睡一会儿,等我醒了就会把尸体处理掉,到时候你再出来,这样你就不会……”
声音越来越低。
叮嘱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人就脱力软了下去。
周所周知:咒术师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禅院真昼自然也不例外。
即便天生体弱——古代叫不足之症,现代称之为低血糖,时不时就会强制关机的脆皮身体,更是杜绝了她长久维持负面情绪,运转咒力,成为咒术师的可能,可长达十多年的正统红色教育,也只是让她从禅院家的封建狗屎,变成了擅长正当防卫的陈道传人罢了。
她不能受刺激。
也不能像个正常咒术师一样打拳,
但打不了咒术师的拳,她还打不了正义的铁拳吗?
任何可能会让她道心破碎的状况,都会被她使用正当防卫的铁拳予以破除。
她爱打拳。
做人就是要打拳。
越是身体不好,越需要打拳。
六眼神子都放着好好的咒术不用,不是打拳,就是在打拳的路上,可见打拳是个好东西。
就要打拳就要打拳,这辈子都不可能不打拳,只有打拳才能拯救道心破碎的灵魂。
——这就是独属于她的岁月静好。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领悟到了这一点,并在之后的成长过程中完成了逻辑自洽,现在的她,已经强得可怕!
即使是第一次杀人,她都不会手抖!
“你还真是乱来啊!”
五条悟持有反对意见。
那个除了性格都是完美的烂人咒术师,面对她根本没有规划的规划,倒吸了一口凉气,捂着脸,做牙疼状,“宗家这种东西吧,你可以把它当成死的,但不能真的以为它死了,小瞧它,会变得不幸哦……啊,对对对!就是这种冷漠危险,完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眼神,像,真的太像了!‘非禅院者非术师,非术师者非人’……不得不说,如果你是个男人,就算碍于身体问题无法使用咒术,也一定能在那个垃圾场如鱼得水,你们相性真是太好了,都是如出一辙的高高在上、傲慢无状。”
“要不然,你跟她换吧。”
“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棒啦,与其打拳失败后,你们姐妹俩一起被关起来,沦为禅院家的男人们繁衍子嗣的工具,直到生下继承十种影法术的孩子,才可能得到解脱,还不如交换一下,这样的话,只要你求求我,我就可以以五条家主的身份把你要过来。而你呢,也只需要跟我结婚,陪我玩纯爱游戏,就能顺利摆脱黄油的禅院家。”
他劝你找个男人嫁了?
他竟然劝你找个男人嫁了?
他怎么敢劝你找个男人嫁了的啊!
你把自己变得这么会打拳,就是为了找个男人嫁了吗?!
禅院真昼好气啊。
是一想起sharkbee五条悟说这话时故作可爱的嘴脸,就会气得眼前一黑的程度。
咒术师就是狗屎!
年纪轻轻就骂那么难听,也太越界了!
禅院真昼直接气醒。
冲到尸体旁边,准备再给他两拳,抚慰自己隐隐破碎的道心,却愕然发现尸体不见了。
不仅如此,美绪也不见了!
禅院真昼一愣。
脑袋又一抽一抽地疼起来。
眼前也开始冒出大片黑斑,迫使她不得不用手背抵住额头,咬紧牙关,才能压下那份快要漫出喉咙的呻、吟。
山村的夜晚静寂悄然,近乎满圆的弦月悬于中天,脉脉辉光皎洁似纱,轻盈地泄了一地,照得处处亮堂堂。
禅院真昼扶着墙壁,借着明亮的月光打量从屋里蜿蜒出来的血迹。
鲜血淅淅沥沥撒了一路,最后没入木屋侧面的树林,血液很完整,没有衣物拖拽留下的痕迹,只有三两处四肢耷拉在地留下的擦痕——这明显不是美绪能做到的事,她没有那么大力气。
如果是被人发现抓走了,那消失不应该只有美绪才对;如果是有人相助……谁家正常人大半夜看见杀人现场不慌啊!不立刻屁滚尿流逃跑就已经不错了,会帮忙处理尸体,不惜成为共犯的家伙,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什么正常人啊。
禅院真昼摁着还在突突跳的太阳穴,停止胡思乱想,一步步挪动发软的双腿,顺着血液的痕迹找去。
“真昼?”
“你怎么起来了?……是肚子不舒服要去手水场吗?”
就在她将要走入漆黑的树林之时,身后突然传来美绪不确定的声音,她扭过头,就瞧见美绪正拎着沉甸甸的水桶,满脸困惑地看着她。
禅院真昼:“……”
得知她并不是要上厕所后,美绪飞快把她搀回去,安置在榻上,不再让她乱动,免得加重病情,自己则手脚麻利地擦拭地板上残留的血渍,同时给她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禅院真昼听得迷糊。
半晌,才不确定地缓缓问:“……你是说,在我睡过去的这段时间,有个人美心善的女医师路过这里,不仅帮我处理了尸体,还给我留下了治病的药方和财物?”
“嗯!”
美绪明显很开心。
屋子里穷到没钱点灯,却有大片月色落入她眼底,在她偏头瞧过来时,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闪烁着希望的神光,明亮又美丽,“真昼,别害怕,医师说你只是普通发烧而已,只要好好吃了药、乖乖吃饭,把烧退下去,很快就能恢复健康!嘿嘿,她真是个好人啊,还给我们留了很多钱,明天,我就去村里买药,一切都会好的!”
禅院真昼注视着她,须臾,附和嗯了声。
面对已经恢复精神的美绪,她实在说不出“普通女医师可无法随意拎起一个成年男性”这种扫兴的话。那除了会让美绪失去笑容,再无任何作用。
她没有美绪的乐观。
也不觉得自己这个病按时吃药就会好。
虽然她天生体弱,无法像其他体育生那样,一拳打爆没有钢筋的墙壁,与生俱来的低血糖更是强迫她岁月静好,不然就会出其不意给她来个强制关机,但除此之外,她跟医院并不熟。
即使是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高中时期,所有人都被沉重的学业和考试压得抬不起头,她也没有像其他同学那样,一次次毫无还手之力地倒在换季流感的最前线。
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作为一个五毒俱全的现代人,回到细菌病毒都是菜狗的几百年前,非但没成为恐怖传染源,反而自己先病倒了……
这种迷惑不解的情绪一直困扰着她。
直到——
村子毁于战火。
那时候。
她的病情刚有了一点起色。
虽然还在发烧与正常之间反复横跳,但发病间隔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不再会像之前那样,动辄烧到39°,将她死死困囿方寸之间,叫她日夜难安了。
可怖的杀戮却在这个节点陡然降临。
漆黑的天空被赤红的火焰点燃,小小的村子到处回荡着村民的哭喊和惨叫,脸戴面铠、身着昔具足的武士们承包围之势压来,死亡的阴影再次将她笼罩,头顶悬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已然到了坠落时刻。
她终于意识到:她大概率是被诅咒了。
人不会一直倒霉。
而她之所以会来到这个鬼地方,之所以会被疾病强ban打拳技能,之所以会日日徘徊在死亡边缘,之所以生活稍有起色就会急转直下,肯定是因为她被诅咒了!
当初五条悟好心建议她找个男人嫁了,她则十分感激地给了那张完美的脸蛋一拳,气得他愤怒喵喵叫“打人打脸只会变得不幸”,并发誓再也不管她了,就应该让她被禅院家抓回去、关起来、搞黄油play!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他诅咒了她。
毕竟——
咒术师就是狗屎。
而他作为出生就拥有足以颠覆整个日本咒术界力量的最强咒术师,自然是狗屎中的狗屎。
……五条悟,你等着!
禅院真昼深吸一口气。
没有不自量力跟全副武装的武士硬碰硬,拽起瑟瑟发抖美绪,仿佛吓傻了一般,慌不择路冲进里间,中途还差点被台阶绊倒。
领主豢养的武士皆是杀人利器。
忠诚又残酷,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里。
面对只会仓皇逃命的女人,严阵以待是对他们能力的亵渎。
于是,一支七人小队,只遣了一人收尾,余下的则举着火把,准备事后一把火木屋烧尽,务必烧光、杀光、抢光,将领主的命令践行到极致。
而她要的,就是他们这一瞬的傲慢。
她将美绪送出窗外。
看着她背着自己旅行包跑进树林,这才拨开手枪的安全栓,在武士举刀劈来的瞬间,火药爆炸的声音响震夜空,人类脑浆瞬间飞了出去,溅到木制墙壁上,绽出刺目的猩红。
等外面的武士意识到不对劲闯进来的时候,她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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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绪一直在哭。
死里逃生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尤其走在山间小路,透过林海空隙,眺望到陷入火海的村子,她直接动不了了,站在原地泣不成声。
“真昼……”
她努力压抑哭腔,不停用手背擦泪,“大家、大家是不是都死了?朋子阿姨,大和叔叔,樱子……他们是不是都死了?”
美绪才十三岁。
本身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短短几日,就接连发生这么多可怕的事,就算她早熟,也已经到了无法承受的地步。
况且,自从她父母两年前去世,她就是在村民们有意无意的帮助下,才得以磕磕绊绊活到现在。
虽然大家日子都很清贫,无法给与她太多帮助,但她并不是升米恩斗米仇的白眼狼,她一直心怀感激,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给予他们回报。
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家园亲朋付之一炬,这叫她如何不悲伤?
禅院真昼理解她的心情。
可很多时候,语言的力量是贫瘠的。
她能做的,也只是抱了抱她,安慰她不要哭。
夜晚的森林很危险。
狭窄陡峭的山路,伸手不见五指五指的树海,盘踞于此的毒蛇野兽,无一不是吞噬人命的利器。
她们没有乱跑,彼此搀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去往后山一所人迹罕至的小屋避难。
小屋早已废弃。
屋顶坍塌,只剩下半截石头混合着泥土的墙壁抵住了风雨的侵蚀,还在顽强耸立。
往日,只有村里最调皮的孩子才会跑到这里玩耍。
也正因为如此,这里比那些潮湿的山洞、空荡的树林洼地要安全许多。
她们躲在避风的角落,也不敢点火,互相依偎在一起,盖着还算厚实的风衣,就准备这样硬挨到天亮。
然而,刚到下半夜,禅院真昼就头疼得不得了,胃里翻江倒海,抬手一摸,额头果不其然已经滚烫得不像样子。
遭受大变,哭着睡过去的美绪没起烧,反倒是她又开始出幺蛾子了。
禅院真昼闭上眼。
又在心里把罪孽深重的五条悟骂了一通。
可不等她稳固道心,漆黑的林间就隐约传来由远及近的犬吠。
不妙地念头涌入脑海,禅院真昼瞬间警觉起来,顾不上自己还在难受,忙把美绪摇醒,将装着她们全部家当的旅行包塞到她怀里,叮嘱道:“财物都在里面,带上它,顺着屋子旁边的水路走,要快!”
美绪先是一愣。
旋即意识到她什么意思,顿时不干了。
“不要!”
“我不要这样!”
她甩下旅行包。
瞬间红了眼眶,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而落,“你总让我先走,可我还能去哪儿?父母不在了,大家也都死了,就连你也不要我了,我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还能去哪里?!这世上真的存在没有战争与死亡,让我可以好好活下去的地方吗?”
含泪的声音带着几分压不住的委屈。
“真昼,为什么你总能毫不在意的面对死亡?不管面对的是强、奸犯,还是屠村的武士,你好像从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可是你为什么不怕啊?!人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你为什么不怕啊?!”
“呜……”
“怎么办?我好怕啊。”
“害怕失去,害怕孤单,害怕死掉……一想到他们那些可怕的嘴脸,我就害怕得动不了了……真昼,让我留下吧。你不要赶我走,我自己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就算真的要死了,也请不要再留我一个人了,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啊,我不敢自己一个人,我想跟你一起……”
禅院真昼叹了口气。
听着逐渐逼近的犬吠,抱住她,掌心拍抚着她颤抖的脊背:“……不想走就不走吧。”
美绪双臂死死绞紧她的腰。
力气之大,都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想了想,她还是出声解释:“其实,我也不是不害怕。相反的,正是因为我知道害怕,才会无论如何都不留活口,绝对不给他们反咬我的机会。美绪,死亡不可直视,蝼蚁尚且贪生。之所以让你先走,绝不是因为我能坦然迎接死亡,有着超脱一切的胸怀,而是因为对我来说,那才是唯一的生路。”
“我身体不好,还又生病了,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跟你一起走,只会害得你也跑不掉。反倒是留在这里,跟他们周旋,或许我还能有一条生路。”
“如果不是这样,我又怎么会留你一个人?”
“我一直都记得,是你收留了我,是你无惧被疾病传染的风险,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尽心尽力照顾,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漫长难熬的夏夜里了。”
“你不仅是我的恩人,更像是我的妹妹,我想保护你,无论如何都想让你活下去……”
美绪从她怀里仰起头。
抓紧她衣袖,又哭又笑,声音发颤:“真的吗?原来是这样吗?真昼,我不想做你的恩人,我想做你的妹妹……一直以来,我都想跟你做家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如果我们是家人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孤单了,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原来真昼也把我当妹妹,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泪水顺着她面庞滚落。
无尽星光落入那双浸染水汽的眸子,无尽可怜。
而她却仿佛这样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深深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禅院真昼,开心地笑着,“只要能跟真昼在一起,就算现在立刻死去,也毫无遗憾。”
“别说傻话。”
禅院真昼把美绪拢在怀里。
仰头望向那条横贯天幕的璀璨星河,心念电转间,自救的法子已然跃出脑海。
她略微低下头,跟美绪以额抵额,雪下松青的翠色眸子深深望入她眼底,声音又轻又静,却莫名让人心安,“接下来,你仔细听我说,或许,我们都还有一线生机……”
她们绝非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
人不仅分三六九等,还有高低贵贱。
普通村民杀就杀了,不过是一群连姓都没有贱民罢了,都不需要给理由,就可以残忍夺走他们的性命,无情终结他们的人生。
但贵族是不一样的。
尤其是京都那些自恃身份,绝不涉足蛮荒之地的名门贵族,更是令人心驰神往,即便他们只会摆出轻鄙嘲讽的姿态,也是那么优雅动人,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是以,当一个足够高贵的姓氏出现在这里,就算还不确定真假,粗鄙的武士们也会下意识恭敬起来,生怕惹得贵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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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有时候真是一种很sharkbee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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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如今,禅院真昼给自己的身份就是京都御三家出门历练的新手咒术师。
因为一旦向家族寻求帮助,就证明自己实力不够,无法独当一面,只能回归家族嫁人生子,所以,即便她在祓除咒灵的过程中被诅咒了,也拒绝向家族求助,以至于明珠落难蒙尘——有美绪背着的旅行包为证,里面装了众多普通人见所未见的高级咒具,随便拿出来一件,都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宝物。
总而言之,在枪支点射震慑住他们后,她理所当然成为了一个很有个性的高贵姬君。
她得到优待。
就连侍奉她的美绪也被重新当成了人。
甚至,只是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那些枉死的村民也就都得以安葬。
……何其可笑!
禅院真昼再次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美绪喜极而泣的脸。
可她却来不及听美绪诉说劫后余生的喜悦,胃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恶心让她陡然变了脸色。
她冲出门口,扑在廊檐下的阑干上,将不知何时喂入自己胃里的药汁吐了个干干净净。
胃液反流,食道灼烧感强烈,口鼻尽是又酸又苦的滋味,再加上反复高热带来的晕眩和肌肉酸痛,让她趴在栏杆上痛苦喘息,身体狼狈蜷成一团,后背蝴蝶骨支棱起瘦削的弧度,垂落下的手指不正常痉挛颤抖,似乎下一刻她就要成为第一个穿越却病死的倒霉鬼。
“怎、怎么回事?!”
美绪大惊失色。
震惊于她的痛苦神情,根本不敢贸然碰她,急得直转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开始吐药了……”
她摆摆手。
示意美绪不用紧张。
她病了太久太久,只是稍微花点心力,就足以压垮她的破箩筐身体,所幸……
熏香随风飘来。
是一种很清雅的味道。
好像某种盛开在夏日的花,尽态极妍。
她晃了晃神,一双不属于女孩子的大手倏得搭到她身上,那种怪异的触感让她瞬间头皮发麻,可不等她一个激灵甩开,视野里的世界就骤然上下翻转,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她已经被人打横抱在怀里。
美绪惊呼出声。
下意识想阻止,却被随侍左右的部曲强硬拦在屋外。
禅院真昼闭着眼,唇瓣用力抿得发白。
突如其来的位置变化让她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疼,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恶心感也上来了,腹中剧烈翻涌,如果不是那人及时调整抱姿,恐怕下一刻她就要吐到那人脸上。
“簌簌口,然后,吐出来。”
那人坐在榻上抱着她,端着水杯递到她嘴边。
她皱眉。
不大愿意动弹。
却还是一一照做。
那人笑出声。
他似乎很喜欢照顾人。
不厌其烦地又给她递了一杯蜂蜜温水,就算只喝了一口就被拒绝,也没有扰到他兴致。
他更耐心地将她放回榻上,让她可以平躺,自己则拿着沾着温水的棉帕给她净脸,略显粗粝的指腹拨开潮湿的碎发,别在耳后,仔细欣赏着面前这张即使是在病中,依然颇为出色的脸蛋,笑着感慨:“你长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