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惜啊。”孙丽丽感叹,“舒仪真的蛮好的姑娘,我还以为有点希望呢。”
赵磊却说不可惜,“一开始我就不看好,让这小子歇了这份心,是他自己怂。能现在这样,大家一块儿做生意,已经很不错了。人不能太贪心。”
“对了,我准备把老宅修缮一下,等赵福结婚后,他就能搬过去自己住。”
现在赵福没结婚,所以跟着赵磊一块到新家,但是结了婚,就可以自己开火过日子。
他没理由,一辈子带着弟弟生活。
孙丽丽说可以,“就是不知道,赵福能不能看上一般的姑娘?”
“看缘分吧,他总不能一辈子不结婚?”赵磊不觉得是个大事,失恋而已,谁都会失恋。
不过第二天,他还是和弟弟换了班,免得弟弟见到曾舒仪不自在。
曾舒仪听赵磊说赵福是去相亲,也就没多想,她花了五天才把一整套棉衣给做好,去完邮局,又去了百货大楼。
她刚进门,就看到熟悉的售货员,笑着过去喊了一声“张姐”。
“你来真早,不是说了十点吗?”张姐笑盈盈地带着曾舒仪往摊位里边去,“上次你给我弄的棉花真好,我妹妹说被面也好,她都买不到。”
曾舒仪来百货大楼也几个月了,没事做的时候,就和这些柜姐聊天,拉近关系。
上个月张姐妹妹要结婚,想要比较好的棉花和被面,就是曾舒仪帮忙找的关系,从棉纺厂以职工福利买来的。
“这都小事,咱们都在一层楼干活,互相照应是应该的。”曾舒仪今天就是来找张姐买电视机。
张姐负责电器柜台,专门卖电视机和电风扇,这时候就算有钱,货也不一定有。
得知曾舒仪要买电视机,一来货,就给曾舒仪留了一台。
“我们还是不一样,你是自己当老板,我只是打工的。”张姐带着曾舒仪找到电视机,“也就你们这种老板有实力,这台是刚到的,你看看没问题,我就去给你开票。”
“你肯定帮我看过了,我相信你。”曾舒仪笑着去抱电视机,“好家伙,还挺沉的。”
“那可不,有二十几斤呢。你别抱了,我喊小刘帮你抱出去。”张姐给曾舒仪开了票,又把手下小弟喊了过来。
曾舒仪说了句“回见”,带着小刘出去了。
她买了电视机,迫不及待地安装天线,等看到电视里的人影,感觉特别有意思。
一直到过年,等曾舒仪回家过年,家里才知道她买了电视机。
“舒仪真是有本事啊。”王娟吃饭时,突然接了一句,“你现在挣很多钱吧,你看咱家也空空的,你让爸妈也享受享受,把你电视机搬过来用几天?”
“大嫂,我是挣了小钱,但你也不差。你们吃住都在家里,只要负责我大哥的生活费,想来买个电视机而已,你肯定有这个钱。”
曾舒仪买电视机花了四百六的外汇卷,如果王娟他们去买,就要五百多,还要一张电视机票。这笔钱,王娟可能有,但是难在电视机票上。
王娟撇撇嘴,“你没结婚,不知道结婚后开销多大。你大哥现在威风了,加了个什么文学社,隔三差五要花钱。别说买电视机,就是生活费,我都快拿不出来。”
这话曾舒仪不信,但她懒得搭理大嫂的话,接着自己吃饭。
饭后家里两小孩立马围着曾舒仪,她们都想看电视,曾舒仪只好让他们过两天去。
她和二姐他们坐着嗑瓜子,家里没了曾向民这个能说的,场面安静得很。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曾庆良先开口,“舒月,你干保姆这些年,也存了不少钱吧?”
“爸,你要用钱吗?”曾舒月以为她爸要借钱。
“不是,我好好的,要用什么钱?”曾庆良道,“是你公公写信来了,说你们年纪不小,别只顾着挣钱,该生二胎就生吧。如果你手里有钱,先停一停保姆的工作,把孩子生了再说。”
曾舒月没想到公婆把信写到爸妈这里,她小声道,“好东家不是说有就有的,现在停了,等我生完孩子,不一定能找到。”
“那你年纪越来越大,就不生了?”曾庆良皱眉看过去,“人家爸妈都写信到我这里,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不会教女儿,你现在是有本事了,可以不听家里的话,但你是女人,生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又不是不会生。”
话音刚落,曾舒月没说话,嗑瓜子的王娟不高兴地起身回了房间。
曾庆良只顾着说女儿,忘记儿媳妇是真的不能生。
“这……我又没说她!”曾庆良心虚地收回目光,下意识压低嗓音,但很快又变成平常音量,“我说舒月……”
“爸,二姐有二姐自己的打算,你干嘛一直催。”曾舒仪听不下去,打断道,“要是二姐生完二胎,却找不到工作,又要回家里住,你愿意吗?”
这下曾庆良说不出话来,家里好不容易宽敞点,要是二女儿再拖家带口住进来,不仅要天天吵架,还住得不舒服。
曾舒仪的一句话,就让曾庆良哑口无言。
但这种团聚日子难得,曾庆良又开始说曾舒仪,“你别顾着吃,你自己也是,过个年二十四了,你还不结婚,巷子里的人都要笑话我了。现在我走出去,都不敢和人说话。”
“不敢说,就不要说,话太多容易起麻烦。爸,这是好事。”曾舒仪拍拍掌心,不乐意在屋里待,起身去了后厨。
曾舒仪看她妈坐着发呆, 跟着坐下,“妈,想向民了?”
“嗯。”林家珍拉住女儿的手, “你们都大了,我管不了。一个个都不听话,你现在有什么话,也不和家里说。舒仪啊,你说咱们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一家子人不该和和美美吗?”
林家珍想不通, 谁家不是吵吵闹闹过来?
怎么到她家,就这样闹腾了。
大儿子眼里只有钱。二女儿嘴上不说,但心里有埋怨。三女儿更是生分了,回家像个客人一样。至于小儿子, 她每天想到就睡不着。
“妈,你别想太多,向民不是寄过信回来吗。既然他都说了好, 肯定没问题,至少人是好的。”曾舒仪安抚道。
“谁知道呢, 当妈的不亲眼看到儿子好好的,我又怎么能安心?”林家珍道。
“那这样,等开春后, 我带你去找他,这总可以吧?”曾舒仪也有点不放心,亲自去看看, 心里能舒服点。
林家珍这下有了精神,“可以吗?”
“当然可以,向民也是我弟弟。正好我想看看深圳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想做点别的生意。”曾舒仪做生意这几年,知道风向会一直变化,她现在做小百货,但不见得能一辈子干这个。
以前卖过麦芽糖,后来卖棉花和布,都是不同时间有不同的紧俏货。
曾舒仪和她妈说定了,“等过了正月,我就带你去。这段日子别想有的没的,日子要是不过好,到时候火车都坐不住。”
和她妈说完后,曾舒仪差不多该走了。
天已经黑了,曾舒仪和二姐一家回去,只是刚到院子里,听到大哥房里传来争吵声。
“曾向平,你是不是忘记答应我什么?”
“你吵什么,那么大声做什么?”
“是我要吵么,你……”
屋里没声了,曾舒仪姐妹对视一眼,走出院门后,曾舒仪才问,“大哥大嫂好像常吵架,之前向民还在家,就有说过。”
曾舒月说是,“妈说从我们不在家后,他们就经常吵架。”
她回头看了看,确认四周没有人,才小声道,“有一次何东经过理工大学附近,看到大哥和一个姑娘走得特别近。”
“大哥出轨了?”曾舒仪瞪大了眼睛。
何东说不一定,“我只看到他们并排走,然后挨得很近,并没有牵手。”
他不喜欢曾向平,也就没上前打招呼。
曾舒仪想了想,“大哥确实能干出这种事。”但二姐夫说没牵手,就算抓奸,也要有证据。
想到这里,她很想呸一声,她大哥这个人,是得意忘形了。
“舒仪,你别去管这个事。”曾舒月劝道,“大哥大嫂本来就和我们不亲近,这种夫妻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免得我们到时候里外不是人。”
“我当然不会管,我是吃饱了撑的,才会去管大嫂的事。”曾舒仪又不喜欢她大嫂,“二姐你放心,就算是大嫂求到我跟前,我也不会管这个事。”
事实上,没过两天,王娟还真的来找曾舒仪了。
看大嫂走到柜台,曾舒仪以为大嫂要买东西,直到大嫂让她出去说话,她才觉得不对劲。
两个人到百货大楼外,王娟动了几次嘴唇,最后才不大好意思地道,“舒仪,我知道咱们家,就你本事最大了。你能不能帮帮我?”
“大嫂,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
“那……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嘛,咱们是一家人啊。”王娟回过娘家,但自从曾舒仪从她娘家要了一大笔钱之后,她又没再像以前一样给娘家花钱,娘家对她很冷淡。
她爸妈说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男人嘛,玩腻了就不玩了,如果她非要管,真可能爸曾向平给赶走。
曾舒仪不想管,却好奇怎么了,“你说说,怎么了,我大哥和那女的逼你离婚了?”
王娟吃惊道,“你……你知道了?”
“是真的啊。”曾舒仪厌恶地撇撇嘴,“我不知道,刚刚诈你的。我大哥和谁好上了?”
“他们班上的一个女同学。”
王娟说着红了眼眶,“从你大哥上大学起,对我就越来越冷淡,一开始我觉得他只是读书累。到了去年,他碰都不碰我,话里话外都是嫌弃。我怕啊,天天都怕,就想着给他送点东西到学校,顺便看看他身边有什么人。但他一看到我,就大发雷霆,还不许我去学校。”
那会王娟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偷偷去找曾向平,还真让她看到曾向平和一个女人来往。
“舒仪,玉玲不能没有爸,你说我该怎么办啊?”王娟实在没有办法,娘家不想管,公公让他忍一忍,至于婆婆,那是个没主心骨的。
思来想去,她再不情愿,也只能来找曾舒仪,“你帮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你大哥和那女的断了?”
“这还不简单,你去找那女的,说你是曾向平老婆。她要是不同意分手,你就去举报她搞破鞋,这可是要坐牢的,我不信她不怕。”曾舒仪道。
“可是……”王娟也有她的担忧,“可是她不愿意的话,到时候闹起来,你大哥也会被开除,到时候他也去坐牢怎么办?”
她只想曾向平和外边女人分手,并不想毁了曾向平,她们母女以后还得指望曾向平过日子。
曾舒仪无语了,“你男人都搞破鞋了,你还怕他丢了前途?那你就等着吧,等他们哪天生米煮成熟饭,我大哥迟早和你离婚。”
放下话,曾舒仪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才不愿意多管这个事。
赵磊看曾舒仪气鼓鼓回来,问怎么了。
“刚那个是我大嫂,我和她一直不对付,吵了一架。”曾舒仪没说实话,毕竟大哥出轨这种事,说出去也会坏了她名声。
赵磊也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和曾舒仪盘算着接下来的进货,“我想着咱们有三个人,可以分出一个人,去看别的铺面。你知道东二环那盖了一条商业街吧?”
曾舒仪说知道。
“我想着,咱们是不是可以再盘一个铺面,这次不租,我们买,你觉得呢?”赵磊心思活泛,对于挣钱有很大兴趣。他知道弟弟没想法,所以这些事都是先和曾舒仪商量。
曾舒仪觉得可以,她现在手里有三千多块钱,算起来,赵磊兄弟也差不多,他们一人拿出两千块,是可以买下一间铺面的。
赵磊见曾舒仪同意,“那明天我们过去看看,我约了商业街的售房小哥,到时候他会带着我们。”
买下铺面,不仅能多挣一笔钱,还能让弟弟和曾舒仪分开。只要看不到人,再多的喜欢也会慢慢淡了,赵磊这个当哥的,要操心的事太多。
曾舒仪没有意见,当即同意了。
另一边,王娟在公园的椅子上坐了许久。
她让曾向平和狐狸精分手,但曾向平不承认,还说她疑心病重。
曾舒仪那句“离婚”,一直回荡在她耳里。
离婚吗?
她不能离婚的。
她现在不能生,娘家还不喜欢自己,要是离婚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而且巷子里,就没一个离婚的人,这要是说出去,她得多丢人!
王娟越想越不能接受离婚,曾向平现在有文化,看不上她,但她得赖着曾向平。
看天还没黑,王娟坐上公交车,去了曾向平的学校。
她直接找到女生宿舍,她不知道女生叫什么,但她可以等,只要等……
王娟刚转头,就看到和曾向平并排走来的女人,她直直地冲过去。
曾向平瞬间皱眉,过去想拦住王娟,却被王娟一把推开。
“向平,这是谁啊?你同学吗?”王娟昂着下巴,眼神能吃人。
对方明显懵住,问曾向平怎么回事。
曾向平来拉王娟,压着嗓子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是和你说了,有事在家里说,不要闹到学校来!”
“我倒是想和你在家里说,但你不听我说啊。再说了我也没闹,我就是来看看你。”
王娟死死瞪着那个女人,“我来看自己爱人,难道还犯法吗?”
“什么爱人?”女人更惊讶了。
王娟皮笑肉不笑地勾唇,“我家向平没和你说过么,他是结了婚的,我和他还有一个女儿,已经八岁了。姑娘,我看你也长得人模人样,应该知道,有妇之夫不能碰吧?”
胡冰冰突然身子僵住,她去年答应了曾向平的追求,因为曾向平和她说没结婚。
怎么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爱人?
“向平,这是怎么回事?”说话时,胡冰冰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你不是说你没有结婚吗?”
曾家几兄妹都长得很好,曾向平长得还高,他进入大学后,便有不少女同学示好。
一开始曾向平还本着底线,不和女同学来往。后来一个个出色的女同学给他表达心意,加上和王娟一对比,更加觉得王娟配不上他,这才懂了歪心思。
而胡冰冰是班里最漂亮的姑娘,长得好,人也温柔,很多男同学都喜欢。
曾向平虚荣心作祟,听宿舍同学都夸胡冰冰,便打定主意要追求胡冰冰。花了大半年时间,他才把人追到。
“姑娘,你说谎也不脸红吗?”王娟道,“他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可能没结婚?动动你的脑子吧,当了狐狸精还装白莲花,我呸!”
眼看着有人看过来,曾向平顾不上别的,直接扛起王娟往外跑。
王娟不敢大声喊,怕真的把人引过来,到时候坏了曾向平的前程,那就得不偿失。
曾向平一路跑着,把王娟扛到没人的地方,发狂地抓着王娟的肩膀,“你到底要怎么样,你要把我毁了才满意是吗?”
“我没有要毁了你啊,我只要你不和那个骚狐狸来往就好。向平,我不会和你离婚的,这辈子都不会离婚。”王娟哭着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婚?”
“你和她越来越好,不就会嫌弃我吗?”王娟道,“这些日子,你都不碰我了,我心里清楚,你喜欢上别的女人。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和她分手,我就……就去你们教务处!”
她就是说说而已,吓唬曾向平,但看到曾向平脸色白了,就知道这个说法有用,又放缓语气,“向平,你和她断了好不好。只要你们不再来往,我一定不闹,也不来你们学校。”
曾向平好不容易考上大学,绝对不能被退学,是学业重要?还是女人更好?
他心里清楚。
“我答应你。”曾向平深吸一口气,“我以后每周都回家,可以了吧?”
“那你和她……”
“我和她就没有什么,只是普通同学,也是她来靠近我。你也知道,以前在厂里,就有不少人对我示好。”曾向平尽力安抚王娟,“你不要冲动,我和胡冰冰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是她单方面喜欢我。之前是我疏忽了家里,我和你道歉,但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曾向平抱住了王娟,轻柔地拍拍王娟的背,“以后不能那么冲动了,如果我被退学,又回不到棉纺厂,咱们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嗯嗯。”
王娟要的只是这个承诺,至于曾向平是不是真的和胡冰冰搞过,对她来说已经过去了。而且她男人长得好,又是大学生,有狐狸精扑上来正常。王娟不断地给自己心里安慰,告诉自己,事情解决了。
往后一段时间,曾向平如他说的一样,真的每个周末都回家,就算不回去,也会特意去和王娟说一声。
慢慢的,王娟和曾向平都不提这个事。
另一边,曾舒仪和赵磊选了商业街靠中间的铺面,手续办完,已经在装修了。
曾舒仪手里的钱花了个差不多, 就留下两百块,装修有赵磊兄弟盯着,她则是带着她妈去深圳。
出发之前, 信就寄出去了,等他们到了深圳火车站,左等右等,等了两个小时,还没等到曾向民来接人。
“妈, 我们自己找去吧。这个点了, 说不定向民忘记。”曾舒仪带着她妈坐公交,换了两次,才在一栋自建房停下,只是敲了门, 来的是生面孔。
“你说那群靓仔啊,他们搬走了。年前几个人不懂怎么回事,打到警察都来了, 我不敢让他们住,就让他们搬走了。”开门的是房东, 他说着,还拿出信,“这个是他们的, 你们一块带走。”
曾舒仪看到是自己写的,还有一些其他人的,难怪弟弟没来接人, “不好意思,我再问几句话,我是您一个租客的姐姐, 我特意带我妈来找我弟弟。您知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码头看看,那里多打工仔,还有想偷渡的。说不定你弟弟啊,已经过了河,去过好日子了。”房东不再多说,曾舒仪她们只好又去码头。
但曾舒仪没想到,才一两年的时间,深圳变化巨大,码头来来往往的人数不清,要找人就像大海捞针。
一天下来,毫无收获。
林家珍坐在招待所床上,更睡不着了,“舒仪啊,这下怎么办?向民搬家了,怎么不说一声?”
“您别急,总有办法的。”曾舒仪心里也打鼓,但这时候更不能着急。
第二天一早,曾舒仪母女又出门去了。
连着两天,把回去的火车票退了时,才在火车站发现拉人的柱子。对方一看到曾舒仪就跑,曾舒仪哪能放过,拔腿追了上去。
好在两个警察看到曾舒仪追人,以为是扒手,帮着拦下柱子。
“柱子,你跑什么?我弟弟呢?”曾舒仪问。
曾向民就是跟柱子几个一块来打工。
柱子却说不知道。
曾舒仪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一起出来的,刚刚看到我还那么心虚。行,你不说,我就带你去警察局。”
“别!舒仪姐,我真的不知道。”柱子道,“我们都是跟着大喜哥出来的,现在大喜哥不要我们,我们讨一碗饭吃都难。”
曾舒仪问怎么回事。
柱子说他们到了深圳后,曾向民不满意大喜分配工资,和大喜吵了一架。大喜不愿意用他们,就散了。
“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都和家里人说了出来挣钱,要是就这样回去,岂不是太丢人?”
“那你带我去找大喜,你要是不带我去,我有的是办法治你。”曾舒仪已经看出不对劲,“你家在哪我也知道,你爸妈和我都熟,我倒要去问问他们,到底养了个什么儿子。”
“别!别去找我爸妈。不过舒仪姐,我求你一件事,我真的不容易,你别说是我带你去的行吗?”
曾舒仪说可以。
一行人跟着柱子转到一块城乡结合,柱子指着一个小厂房,“里面就是大喜的工厂了,他在深圳帮人处理走私的东西,里面有很多打手。舒仪姐,我劝你别去惹他,你去别地方找向民吧。”
曾舒仪说了句知道,就放走柱子。
她当然也没自己进去找人,而是找了警察举报。
不过大喜这些人,能干这个就特别有经验,等警察到的时候,人全跑了。
他们在警局门口有眼线,只要警局有个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知道。
不过警察早就盯上大喜这群人,在其他路口全设下埋伏,还是抓到了大喜的几个手下。
警察给曾舒仪回话是,大喜这些人,专门从老家骗一些人过来给他们打黑工。之前曾舒仪遇到的柱子,应该是偷偷跑走,但是没有身份证明,又回不去。
而且确认有曾舒仪的弟弟,不过曾向民在面前就和这群团伙不欢而散,很可能和柱子一样。
听到这话,曾舒仪的心重重地往下沉,急得快要骂人。
没办法,她只能试着登报找人。
只是一周的时间,曾舒仪发现她妈多了好几根白头发。
好在登报有效果,这天曾舒仪母女回招待所时,看到了坐在门口台阶上的曾向民。
曾舒仪二话不说,冲过去捶了一拳,“你是死人吗,人还好好的,换了地方干嘛不给家里说一声?你知道妈多担心你?”
曾向民往后摔了个踉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曾舒仪深吸一口气,“你说说,你都干嘛去了?”
林家珍却是开口问,“向民,你吃了没?怎么瘦了?妈带你去吃面条好不?”
听到这话,曾向民再也绷不住,抱着他妈哇哇大哭起来。
嚎了好一会儿,曾向民才带着姐姐和妈妈下馆子去,从他到深圳后的事开始说起,“我和大喜的事,你们应该知道一些。我看出事情不对劲,就和大喜说要走,结果大喜把我的钱都拿走,还扣下我们的介绍信。我气不过和大喜拼了命打,才拿回介绍信。但是我去报警却没用,大喜有关系。”
“从大喜那离开,我和柱子一样,去火车站帮出租车拉客干了几天。后来运气好,遇到现在老板,你们知道么,他让我学了开车,我现在成了司机!”
“真的啊?”林家珍一直拉着儿子的手,菜上来了也看一眼,“你怎么认识的,老板靠谱吗?”
“当然靠谱,是做房地产的大老板。我在拉客时帮了他,他觉得我这小伙子人不错,就给我找了这个活。你们看我现在穿的白衬衣,就是老板买的,这么好的料子,我要是和柱子一样,能穿得起吗?”
曾向民没撒谎,他确实给大老板当司机。不过他也略过那段睡桥洞,捡垃圾吃的日子。他也是刚稳定下来,之前和流浪汉一样,连邮票都买不起,更别提写信了。
曾舒仪看出弟弟有略过一段时间,不用想都知道很难的日子,她就不在妈妈面前提了,“人都是有运气的,你能时来运转是好事。不过向民,你现在也是帮人打工,和你在棉纺厂有什么差别吗?”
“三姐,不一样的。”曾向民眼里冒着光,“以前棉纺厂那个氛围,就是混吃等死都不会被开除。现在公司有绩效,还能跟老板见世面。我不会一辈子给人开车的,等我上手了,我都想好了,我自己搞运输队。”
“我们老板也说我有干劲,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我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再衣锦还乡!”
林家珍却对儿子没有那么大的幻想, “别总想着衣锦还乡,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听妈一句劝,跟我回去, 咱们在榕城,再怎么样也不会饿死。”
曾向民求助地看向姐姐。
曾舒仪不说话,自顾自地吃饭。
林家珍继续道,“你想想,你这次出来多危险, 要不是你运气好点, 现在都不知道成什么样?”
儿子性格虎,没有那么圆滑,要是大儿子都没那么操心,但是小儿子不一样。
“妈, 可是我现在很好。”曾向民说老板还给包住,各方面的都很好,“你要是不信, 我带你们去看看。”
他是打定主意,不会灰溜溜回去, 不然卖工作的钱都被骗了,他现在回去一定会被大哥大嫂奚落。
林家珍不看一眼不放心,她就想去看看, 然后儿子开车过来时,她都惊呆了,“这个车……”
“是老板让我开过来的, 他说你们肯定着急,这就是老板的车,怎么样, 特别舒服吧?”曾向民让她们上车,“你们绑好安全带,三姐,车里的水可以喝,其他的不能碰,都是老板的东西。”
曾舒仪还是第一次坐那么软的座椅,她都不敢坐到最里面,是真的见世面了。
等车开进别墅区,曾舒仪更是惊叹,她之前去家属院,就觉得家属院够好了,没想到深圳还有更好的房子。
每一栋房子都特别大,有的还有水池,听弟弟介绍,才知道是游泳池。
下车后,曾向民先进去打招呼。
曾舒仪母女站在客厅里,两个人都被奢靡的装修闪到了眼,局促得不敢动。
过了会,曾向民从楼上下来,“老板正在忙,我带你们去我房间。你们看,我自己住一个房间,还有独立卫浴。对了,老板说你们来了,他帮忙安排住宿。”
说话时,有保姆端来水果,曾向民笑着说了谢谢,“你们快尝尝,都是进口水果,好些我都是到了老板这里,才第一次看到。”
曾舒仪今天是真的长见识了,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好的房子,可以吃到那么好吃的水果。
她也想拥有!
林家珍却说,“不要再麻烦人家老板了,你是给人打工的,又不是他亲戚。我们住一晚招待所,明天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