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曾向民本就不愿意在厂里工作,这样工作下去,一辈子就和他爸一样,辛苦一辈子,最后也没多大收货。
曾舒仪大概了解了情况,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人家刁难你,你也可以找他把柄。日子是你自己过,怎么过都是你的事。行了,我回去了,以后和大哥少在家里吵,妈会难过的。”
“我知道的,今天是没忍住。”曾向民跟着他三姐,“对了三姐,我听赵福说,他们从义乌进了货,你们最近生意又很不错,是不是?”
“嗯,还行。”曾舒仪道。
“是这样的,我在厂里也没事,等我下班了,我去找你呗。不然你一个人,天黑了就要收摊。”曾向民笑嘿嘿地看着他三姐,“反正我这几天没事做,也不想在家里待着,你觉得怎么样?”
曾舒仪一眼看出弟弟的小心思,但她同意了,“可以,正好我最近想看看天黑后,哪里比较多人。”
她自己一个人,确实不敢在天黑后乱逛,有弟弟在身边,会放心很多。
曾舒仪想着弟弟坚持不了几天, 结果一直到八月底,他都跟着她。
“做生意有意思多了,三姐, 我帮你算了,上个月白天加晚上,你能挣两百左右。这门生意真不错。”曾向民手里拿着冰棍,“我还打听了,百货大楼往外出租摊位, 你要不要去租一个?”
曾舒仪:“多少钱?”
“好像要三十几块钱一个月, 贵是贵了点,但是你完全租得起。而且百货大楼客源多,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如果能租个位置好点的摊位, 一个月挣上千块不是问题!”曾向民每天都在算,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并不想一直在棉纺厂上班。
他能感受到, 棉纺厂最近款有点收不回来,都开始扣奖金了。
曾舒仪心动了, 她心思动了动,正在思索时,看到几个人过来, 忙问他们要什么。
“就是你们兄妹和亮哥抢生意是吧?”一个干瘦,头发很长的男人瞪着曾舒仪兄妹,“是这些东西没错, 你们以后别卖了。”
“为什么呢?”曾舒仪猜出对方来意,“我不认识你口中的亮哥,但有个道理我知道, 现在的生意,不是你想一个人占着就能占着。就算没有我们,也还会有其他人,你们都能拦着吗?”
“你他么的不听话是吧?”长发男人抬手手,眼看着就要掀翻曾舒仪的货,曾舒仪立马大声喊了句,“你干什么?”
所有人都被曾舒仪这一声吼吓愣住。
曾舒仪卖货不是一天两天,不是随随便便能被吓到,“你知不知道,现在国家严打**。就年初,我家附近有个二流子抢钱,直接被枪毙了!我不知道你们亮哥是谁,但大路四面开,谁都可以来做生意。你要是不怕,那你就尽管掀,不让你进去蹲大牢,我就不姓曾!”
她这一番话,还真把长发男吓唬到了。
不过曾舒仪说的是真的,从前两年起,国家对于各类破坏社会和谐行为,都是重判严罚。以前只是拘留的,现在都要判个五六年。强。奸妇女的,更是直接枪。毙。
“行,你厉害。”长发男不掀了,“那我就看着你,我看你怎么卖货。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你卖一天,我就跟着你一天,有本事你就别让我找到!”
他们几个人坐了下来,看到有人靠近,立马驱赶。
曾向民看不下去,但被曾舒仪拉住。
曾舒仪知道卖不了货,干脆走了,回家后,他去了赵磊家,看到他们兄弟也在家,就知道亮哥也找了赵磊他们。
赵福眼角还青了一块,“大哥就不该拦我,是他们先动手,大不了一起蹲监狱!”
“你闭嘴!”赵磊眉头皱紧,“为了这种人蹲监狱,值得吗?”
赵福说窝囊,“这还是第一次,那么窝囊。”
“谁消停点吧,遇到这种人,咱们硬碰硬肯定吃亏。”赵磊说他打听了亮哥背景,“他是机械厂厂长的小儿子,听说家里还有亲戚当军官,这两年到处跑生意,手下招揽了一群二流子。”
曾舒仪听得皱眉,“能知道具体是什么亲戚吗?”
赵磊摇摇头,“能知道的就这些,但是好不容易有挣钱的机会,我是不会放弃的。舒仪,你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亮哥的人每天来堵,他们确实卖不了货,但人家没动手,他们也无可奈何。
曾舒仪想了想,突然有了个想法,“不如我们去百货大楼租摊位吧,百货大楼有保安,到时候不用我们赶人,百货大楼的保安就会出面。”
“这倒是可以,但百货大楼会租给我们吗?”赵福问。
赵磊也有点为难,他不认识百货大楼的人,如果没有关系,怕是租不到摊位,但他还是说,“事在人为,我来想办法,总是有可能的。”
三个人一番商议后,曾舒仪离开赵家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军属大院。
到黄家门口时,曾舒仪深吸一口气,还是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上次的两个小孩,他们一眼认出曾舒仪,“漂亮姐姐,你来找谁啊?”
曾舒仪说来找他们奶奶,他们立马热情地拉着曾舒仪进屋。
之前李素秋说,相亲的事欠曾舒仪一个人情,让曾舒仪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她。
李素秋看到曾舒仪,很意外,但还是笑着招呼曾舒仪坐。
“实在不好意思,我实在没地方打听,只好来打扰您。”曾舒仪讪讪道,“最近我卖货,和一个叫陈亮的人撞了货,他找来一群二流子,说是只有他能卖,不让我卖。这个人是机械厂厂长的儿子,不过机械厂而已,其实不算什么。但我打听到,他说他姑父是部队里的军官,是他姑父罩着他。”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来问问您,知不知道这号人。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一个小老百姓,也只能避开了。”
“岂有此理,竟然有这种人?”李素秋说她不认识陈亮,“不过他敢这样说,想来他姑父是部队里的。你就安心做生意,这个事交给我,我肯定能查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还干旧社会的事!”
曾舒仪再三感谢,从黄家离开时,心口还吊着一口气。
她是厚着脸皮上门,说那些话也是带了一些自己的盘算,就怕被甩脸色。
还好李奶奶人好,没和她计较这些。
另一边,长发男回去找了陈亮。
陈亮让他爸安排了个旧厂房,他的货和人都在这边,他两条腿架在另一张凳子上,听到脚步声,眼睛都没动一下,“二狗子,办好了吗?”
“应该是办好了。”二狗子笑呵呵地过去给陈亮倒茶,“那小姑娘一开始凶得很,后来我说天天去找她,就把她吓跑了。不过今天那个姑娘,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小脸白里透红,嫩得能掐出水来。亮哥你是没看到,在榕城里,我就没看到更漂亮的。”
陈亮这才来了兴趣,“真那么漂亮?”
“是啊,你问其他人,是不是?”
“是啊两个,贼漂亮。”
“嗯,我都看呆了,要是我老婆就好了。”
二狗子拍了一掌过去,“你个毛都没长齐的,想什么老婆。亮哥,你家不是看催你相亲,要不然,明天我带你去看看?”
他想讨好亮哥,而且他知道亮哥的喜好,只要亮哥看到曾舒仪,肯定会喜欢。
陈亮确实喜欢漂亮的,家里介绍的都是一些歪瓜裂枣,听小弟们都说好看,来了兴趣。
第二天,二狗子他们去踩点后,陈亮才骑车出门。
远远地看到曾舒仪,他就看呆了。
“你们几个。去买两根冰棍来,要最好的大白兔。”陈亮和二狗子努努嘴,示意他们不要打扰他。
看着二狗子几个走了,他摘下墨镜,撩了撩留海,“妹妹,对不住啊,我手下这几个小子不懂事,昨天和你说话没轻没重,我替他们给你道个歉。”
曾舒仪一头雾水,“你是亮哥?”
“是是是,我叫陈亮,你也可以喊我亮哥。”陈亮看得移不开眼,心想二狗子没夸张,还真是够漂亮。
曾舒仪看着对方直勾勾的眼睛,心里明白了一点,“其实亮哥,做生意这个事,大家可以一起挣钱,没必要弄得你死我活。”
“是这样,你说得对。”陈亮现在觉得曾舒仪说话也好听,“不过呢,挣钱还是只能给自家人挣。不如这样,我们交个朋友,我和你应该差不多大,你喊我一声亮哥,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去榕城最好的聚春园,你应该没去过吧?”
曾舒仪说是没去过,“吃饭就不用了,我爸妈管我严,每天都看着我呢。”
“诶,没关系的,叔叔阿姨要是不放心,你带我回去一起见他们也可以。”说话时,陈亮忍不住凑近,眼看着手要搭在曾舒仪肩上,却被曾舒仪躲开。
“我说了,我们不是一路人,各自做各自的生意就好,不用交朋友。”曾舒仪推着三轮车要走,却被陈亮拉住三轮车,“你要做什么?信不信我报警?”
“别那么一惊一乍,我又不是坏人,我把你这些货都买了,就当哥哥我赔个不是,可以吗?”陈亮是真看上曾舒仪了,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比他以前谈的舞蹈团的还要漂亮。
听到陈亮要花钱,曾舒仪这下来了兴趣,“我这一车货可不便宜,就算你打包要了,没个七八十块下不来。”
实际只要三四十,但她故意说高了。昨天因为二狗子那些人,她一天没卖货,这些损失都得算上。
“八十就八十,哥哥有钱。”陈亮当即掏出钱包,数了八张十元大钞给曾舒仪。
有钱送上门,不要白不要,曾舒仪收了钱,把货全给陈亮装好,“那就谢谢你了,如果你真心道歉,以后别让你小弟来了。”
她骑上三轮车,趁着陈亮还没反应过来,刷地跑了。
陈亮要去追,结果后座上的货掉了一地,急忙喊二狗子他们来捡,等他自己骑车到路口,哪里还有曾舒仪的背影。
曾舒仪一路上骑得飞快,眼瞅着陈亮没追来,曾舒仪直接回了家。
结果往后几天,陈亮都带着人来堵她,害她又没有卖出货,思来想去,她想到陈澈爷爷也是机械厂的人,便去找马淑芬打听陈亮家的事。
“你说机械厂厂长的小儿子?”马淑芬男人以前就是机械厂的工程师,所以对陈家算是了解,“那小子我听说过,吊儿郎当的,读初中就因为堵女同学下课,被老师请家长。不过陈厂长那人还行,就是他爱人太护短,把小孩宠得不像样,不然陈亮也不会这个样子。你怎么突然问到他?”
“哦,这两天,有几个说是陈亮小弟的人找到我,说不让我做生意。我想着你们是机械厂的人,可能知道陈家的事,我就想来打听一下。”曾舒仪叹气道。
“啥玩意?他不让你卖货?凭什么?”马淑芬一听就来气,“你和我仔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曾舒仪说了二狗子来堵人,还委婉表示陈亮说想和她交朋友,“马奶奶,我还听说,陈亮姑父是军官,很厉害那种,真的吗?”
“假的!他姑父就是个普通连长,都这个年纪了,以后也升不上去。”马淑芬听得一肚子气,“你别怕,他小子不干好事,我带你找他……不行,他妈那个人不讲道理,一定会护着陈亮。这样,明天你卖货带上我,我倒要看看,他要脸不要脸!”
第二天曾舒仪还真的带了马淑芬去卖货, 九点刚过,马淑芬还真看到带着墨镜,哼着歌过来的陈亮。
陈亮没注意到马淑芬, 车停在曾舒仪的三轮车跟前,对着曾舒仪吹了个口哨,“早上好啊舒仪妹妹,今天多热啊,别卖货了。我买了两张电影票, 你和我……哎呦……哪里来的老太婆……”
没等陈亮说完, 马淑芬“砰砰”两巴掌拍在陈亮后脑勺,“你个小兔崽子,长那么大不干正经事,竟然会调戏小姑娘。”
她提着陈亮耳朵, “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陈亮认识马淑芬,以前陈爱国还上班时,他爸很尊敬陈爱国, “怎么是您啊?”
“不然还能是谁?”马淑芬越说越来气,“跟我去你家, 我倒要看看,你妈还怎么护着你!”
转头又去看曾舒仪,“你安心卖你的货, 我自己去就好,你去了不方便。”她怕影响到曾舒仪名声。
带着陈亮去了陈家,这会只有陈亮他妈在家, 马淑芬一看到周荷,没好气道,“周荷, 你宠孩子就算了,但品行至少要保证吧?”
周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儿子捂着耳朵过来,“马阿姨,你打我儿子了?”
“你不教他好,我打的就是他!”马淑芬大声道,“做生意不好好做,霸道不让别人卖货,还调戏小姑娘。我说周荷,你儿子不小了吧,二十好几了,再这样下去,你是想看他吃牢饭吗?”
“不至于吧。”被人当面说不会教养儿子,周荷放下脸来,“马阿姨,你说话要真凭实据。我家亮亮是最乖的,他肯定不会干你说的事。别是什么骚狐狸看中我家,想要嫁给亮亮,故意编瞎话吧?”
“我呸,就你这个二流子儿子,也就你当个宝。”马淑芬和周荷说不到一起,“不和你说,我找你男人去。”
一听这话,陈亮急了,他妈护着他,什么都好说,但他爸不一样。
他赶忙去拦人,“马奶奶,都是误会啊。我真没调戏舒仪,男未婚女未嫁,我是在追求她啊。不信你去问舒仪,我对她动手动脚没?”
“那卖货的事呢?”
“误会,都是误会,我手下人没说清楚,我都和舒仪解释清楚,还给她赔礼道歉了。”陈亮道。
周荷听了立马帮着儿子,“是啊马阿姨,亮亮都这么说了,肯定是误会。”
“行,你最好老实点。”马淑芬出了陈家,但她还是去机械厂找了陈亮他爸,别以为她好糊弄,这个事不和陈亮他爸说一声,最后白折腾。
陈亮以为解决了马淑芬,在家里哄着他妈,“您不是催得紧么,我看她乖得很,就想着追求一下。”
“还是算了吧,一点都不识趣,这样的儿媳妇我不要。”周荷没见过曾舒仪,也不知道曾舒仪是什么样的人,但听说是个走街串巷卖货的,她打心眼里看不上,“她家里肯定不好,不然谁会让女儿出来卖货?她这样的人,指不定和多少个男人好过。”
她看着儿子,“我和你说,女人的长相最不重要,贤惠才是最要紧的。知道吗?”
“可也得看得过去,您想想,您儿子那么优秀,娶个好看点的老婆,才能生好看的孙子,难道您想以后的孙子长得歪瓜裂枣?”陈亮就喜欢漂亮的,这几天晚上都想着曾舒仪,做梦都想和曾舒仪亲热。
周荷却觉得儿子长得很好,“你的孩子肯定像你,只要像你,就会好看。你听妈的,咱们得找门当户对的姑娘,你爸是厂长,多少人求着和咱们攀亲家。”
“好好好,都听您的。”陈亮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
至于曾舒仪,他绝对不会放手,毕竟那么漂亮的女人,怎么样也要玩一玩,不一定要娶回家。
只是陈亮想不到,马淑芬还是去找了他爸,这天晚上回家,就被他爸狠狠揍了一顿。
连着五天,曾舒仪没看到陈亮的人。
这天李素秋来找了曾舒仪,说事情查清楚了,陈亮的姑父只是连长,也没有庇护陈亮做生意,是陈亮自己乱说。
“你安心卖货,不用管陈亮的事。组织上找了他姑父,特意说了这个事,他姑父气得很,又去找了陈亮。”李素秋欠了曾舒仪人情,但去查事,也得差个清楚,不能偏听偏信,扫了眼曾舒仪的三轮车,提到了百货大楼的事,“你如果想租摊位,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
她有个亲戚在百货大楼当经理,以前是没怎么来往,现在改革开放了,人家来得勤快,她也懒得戳破,说不定子孙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
“啊,那多谢您,要我做什么吗?”这次轮到曾舒仪欠李素秋人情了。
“不用,他们本就要往外租摊位,租给谁都是租。”李素秋道。
没两天,曾舒仪就在李素秋的引荐下,见到了百货大楼的黄经理。
这一见还真巧了,之前她和白多多在百货大楼门口卖冰棍,来赶人的也是黄经理。
再次见面,曾舒仪认出对方,但黄经理好像没认出她,她也就没提过去的事。
有李素秋出面,曾舒仪租到一楼靠近门口的位置,租金也更贵,一个月要六十块钱。
曾舒仪当即签了合同,请李素秋去吃了饭,再带着赵磊兄弟开始装修摊位。
时间很快,一眨眼两个月过去,曾舒仪的摊位已经开业半个月,每天的营业额都很可观,比他们以前去走街串巷卖货好多了。
至于陈亮,一直到年底,曾舒仪都没再见到过他。
临近元旦时,曾家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曾舒仪下班回家,刚推开院门,看到门口的弟弟,吓了一大跳,“你怎么自己翻墙进来了?”
“等等,你的脸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
曾向民脸上淤青特别明显,他冲着姐姐嘿嘿笑了下,“三姐,我在你家住几天呗?”
一听这话,曾舒仪就觉得不对劲,一边开门,一边道,“你要是闯祸了,就老老实实回家道歉。爸最多打你一顿,不会太痛,我可不会包庇你。”
“哎呀,你别那么无情嘛,我就在你这里躲几天。”曾向民说出实话,“我这个样子就是爸打的,他让我滚蛋。你要是不收留我,我真没地方去。”
曾舒仪买了包子回来,见弟弟一直咽口水,分给他一个,“说说吧,你又怎么了?”
“我把工作卖了。”
“什么?”
“我说,我把工作卖了。”曾向民大口吃肉包子,“其实卖了半个月,也不知道是谁嘴巴那么大,跑去和爸说,害我被爸打了一顿。你是没看到啊,要不是我跑得快,爸真会打断我的腿。”
“那也是你活该。”曾舒仪道。
“我是真不想在棉纺厂干了,真的没意思。你看赵福跟着你们,说一个月能挣一千块,我的工资连一百块都没有。还有我其他兄弟,他们以前还不如我,有一个去南边打工,跟着老板卖货,现在回来娶媳妇,四大件都有,还买了最大的彩电。”
曾向民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没错,“我要是不趁年轻多挣钱,老了和爸一样吗?”
这一点,曾舒仪其实心理上是支持弟弟的,但她爸妈把铁饭碗工作看成命根子一样,弟弟这么做,对爸妈来说是天大的事。
“那你卖了工作,打算干什么?”
“我和我兄弟说好了,我要去深圳发展。”曾向民擦了擦嘴,“三姐,我得为自己拼一把,如果没混出头,我也就认命了。你……你别赶我走呗,我就住两天,车票已经买好了。”
“那么急?不过年了?”曾舒仪想到弟弟要去深圳,她也不放心,“而且你兄弟靠谱吗?”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别看我平常没正形,我心里清楚,什么样的人能来往,什么样的不行。”曾向民道,“还是说,你也不支持我?”
曾舒仪想了想,实话实说,“我没有支持,也没有不支持。向民,我觉得你有勇气是好事,但我又确实不放心。你跑外地去,要是有个什么事,爸妈怎么办?”
姐弟俩同时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曾向民才道,“可是人就过一辈子,不为自己拼一把,我以后肯定后悔。就和你一样,你当初不就心里攒着一股劲,才非要做生意吗?”
这话让曾舒仪哑口。
到了第二天,林家珍就找来了,得知儿子要去深圳,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曾庆良人没来,但是得知小儿子车票都买了,堵气地拉着林家珍不让她去送,“就让他去,小兔崽子没良心,我为了他费心费力,结果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他要去闯,那就让他去,我倒要看看,他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就这样,曾庆良两口子都没去火车站送曾向民。
只有曾舒仪两姐妹到火车站。
曾舒月一样不理解,但是劝的话已经说了很多,“这里有二十个鸡蛋,还有饼,都是我自己做的。还有钱,你拿着。到了深圳,一定要给我们写信,爸妈是在气头上,你别怪他们不来送你。”
到了这会,曾向民也有不舍得,眼眶红了,“二姐,鸡蛋我收下,钱就不要了。大不了我亏了自己的钱,但你们的钱不能亏。”
他再去看三姐,“等我走后,家里就靠你了。一定要帮我占着那一间房子,我上了两把锁的,绝对不能让大哥大嫂占了去。”
“行,我知道了。”曾舒仪抱住弟弟,“出门在外自己多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别傻乎乎的,什么样的人都信,听到没?”
曾向民这下真哭了,“嗯好,我都记着了。”
看着弟弟上了火车,曾舒月一直叹气,直到火车开出老远,还在说,“舒仪,你说向民怎么那么犟,干嘛非要去深圳,咱们榕城不也很好?”
“咱们家人都犟,你一定要回城,我一定要做生意,向民也是一样的。行了,他都那么大了,也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曾舒仪拍拍姐姐的背,“好在他不是一个人去,如果有什么事,互相帮衬着,只要人能平安就行。”
至于挣不挣钱,并不是最要紧的。
曾舒仪在百货大楼的铺子,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她和赵磊兄弟商量了,大家轮换上班,每次有两个人在摊位就行。
所以曾舒仪现在有了休息时间,和二姐去接了外甥女,在外面吃了饭,她才回家。
等她推开院门,看到地上有两封信,看到署名都是陈澈,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两封信都是陈澈寄来的, 不过寄出的时间差了半个月,最后在同一天送到曾舒仪手里。
第一封信写陈澈开始进入工厂,发现国内外差距巨大。最后问曾舒仪怎么样, 表示他想她了。
第二封信,一开始就写了,他等不到下个月,又迫切地想给曾舒仪写信,表达他的思念之苦。
信里还有几张外汇卷, 陈澈说是他特意找人换的, 可以让曾舒仪拿去百货大楼用。
一些进口家电和护肤品之类的,就可以用外汇卷买,还不用票。
曾舒仪数了数,惊人地有五百块。
那么多钱, 够她买台电视机了!
虽然曾舒仪在家的时间少,但每天回家就一个人,有时候外边一点动静, 都会把她吓一大跳。
这会儿看到外汇卷,第一反应她就想到电视机, 家里有个动静,以后回家也能热闹一点。
既然陈澈想着她,她第二天去了赵磊家, 借他家缝纫机,打算给陈澈做一身棉衣,还有手套那些。
听说苏联冷得很, 她给加了厚厚的棉花。
孙丽丽刚哄了儿子睡觉,过来看到曾舒仪做的是男士棉衣,“舒仪, 你给你家里人做吗?不对,你爸妈有缝纫机吧?”
她看着尺寸,比小叔子要大不少,心里一咯噔,“舒仪,你谈对象了?”
“嫂子,你不要和别人说哈。”曾舒仪脸颊微红,“这事我家里人都不知道,不然我就回家做棉衣了。”
孙丽丽知道小叔子一直喜欢曾舒仪,现在好了,人曾舒仪有对象了,这可怎么办?
“舒仪,你对象是什么人?”
曾舒仪简单说了陈澈的事,孙丽丽听得更没心气了,果然处处都优秀,能出国留学,说明是个有本事的。
“哎,你都有对象了,我家赵福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孙丽丽故意地叹气。
曾舒仪道:“嫂子你不是要给他介绍么,让他多看看,我可以去顶替他上班。”
“他啊,眼光高着呢。算了,不说他的事,倒是你,竟然不声不响有了对象。但他还要留学那么久,你就不怕吗?”孙丽丽心想两年后,曾舒仪年纪不小了,到时候曾家不催是不可能的。
曾舒仪说不怕,“日久见人心,如果能把这两年撑过来,以后也不会有更难的事。”
棉衣不是一天能做好,曾舒仪把做了一半的棉衣留下,晚上赵磊兄弟回来时,孙丽丽特意说了这个事。
“赵福,不是嫂子要多嘴。之前我就让你哥和你提过,既然你喜欢舒仪,就要早点表明心意。好姑娘是一堆人在后面追着,不会主动来找你的。”
孙丽丽说着又想叹气,她觉得曾舒仪真的蛮好的,好说话,还是一起做生意的,这要是成了一家人,以后肯定融洽,“现在人家有了对象,你就安心去相亲,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再拖了。”
赵福坐在矮凳上,两只手抱着腿,头压得低低的。他一直不敢和曾舒仪表明心意,是因为他心里自卑。
他长相一般,工作能力也一般,能有今天,全靠大哥和曾舒仪带着他。大哥也说过,他和曾舒仪并不般配,他一直拖啊拖,拖到了今天。
孙丽丽看小叔子不说话,心想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了,给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我去给你们煮点夜宵。”
赵磊过去拍拍弟弟的背,“行了,大男人不要哭哭啼啼。你喜欢人家却不敢表白,现在人家有对象,你大大方方地祝福,能做到吗?”
“哥,我心里难受。”赵福快哭了。
“难受就在家里难受,明天见了舒仪,不要让人察觉到不对劲,人家不欠咱们的。她有了好对象,是好事。”赵磊一直就觉得两个人没可能,不然也不会那么多年,一点事都没发生。
他走到厨房,让孙丽丽别做了,“赵福回屋了,你别忙活。”
“那你不饿?”
“我就不吃了,之前吃了半个月宵夜,你看我这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赵磊拉着媳妇回屋去,“过两天,你就给赵福介绍对象。等他多见几个姑娘,也就忘记舒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