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过年没有这个传统,她平时工作忙,更没机会接触。
“没事儿,现学就行,麻将这东西很简单的。”
“我刚才赢了不少筹码,你放心玩就好了,输不完的。”
“对,第一次玩还有新手光环呢,说不定最后你赢得最多。”
几个人接连劝她,江茗雪不想扫兴,便接了那位军嫂的位置。
除了会认牌,所有牌桌上的规则都是现教的。
大姨边耐心教她怎么顺摸逆打,边笑着说:“这回遇见个真新手,等会得把咱都赢光咯。”
“可不是吗,麻将这东西悬得很,越会玩越容易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和江茗雪边聊边打,一下午时光就这么消耗过去。
她们没有故意哄骗欺负江茗雪,牌桌上的确有“新手光环”这一说。
结果最后一局打完,江茗雪不仅没有新手光环,还一人赔三家。
收官之战,她甚至非常天选之子地点了三响炮,要每人给三张。
她拉开自己空荡荡的小抽屉,捏着最后一张筹码抬头说:“就这一个了……”
两位大姨和年轻军嫂都笑趴在桌子上。
“哎呦我笑得不行了,小江也太可爱了。”
“你们帮我作证啊,我真没骗人!我见过的新手都是盲赢,还是头一回见着盲输的。”
“我知道,我见到的新手也都是硬靠运气赢,小江这霉气也真是绝了。”
大姨捂着肚子笑了半天才缓过来:“咱仨自己算算吧,别算小江那份了,这么玩得赔没了。”
江茗雪忙摆手:“没事,我可以给的。”
她不是输不起的人,更何况大家在教她玩的过程中没有丝毫不耐烦,她看得出,她们不是想赢她的钱,而是想带她融入圈子,找点解闷的娱乐活动。
“那不行,虽然我们玩得不大,但你输的实在太多了,加起来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我们不能欺负新手。”大姨说。
江茗雪张唇,还想说什么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响起男人沉稳磁性的声音:
“我太太输了多少,我来出。”
她循声望去,容承洲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空军常服,向她缓步走近。
目光直直望向她,唇边带着浅淡的弧度,与她对视了好几秒。
直到走到她身后两步才收回,两只手掌不轻不重落在她肩头,带有明显的安抚意味。
只这么一个动作,江茗雪就知道,剩下的事不用她管了。
“真没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我们几个欺负新人,这家属院还待得下去吗?”大姨坚持道。
“是呀,你们都是年轻人,钱省着给孩子买几瓶奶粉吧。”
“我知道。”
几人不收,容承洲却坚持要给。
从钱包里掏出几十张红色钞票,放在牌桌上,淡声道:
“我军务繁忙,无暇陪她。之后几天,还要烦请几位带她多玩一玩。”
“不管输多少,都由我来出。”
话说到这份上,几人明白过来。
这钱并非是输的赌注,而是委托她们照顾他太太的谢礼。
三人连连感慨,没想到军队里竟然还有这么心细体贴的男人。
她们玩的牌面小,用不了这么多。几人最终象征性抽了几张,大姨笑说:
“小江虽然牌桌上运气差了点,但遇人的运气是真好啊。”
江茗雪抬眼看向容承洲,夕阳柔化了他冷硬的轮廓,男人眉目清隽,比初见时多了一分温和。
她定定地看着,不禁弯唇浅笑。
她也觉得自己遇人的运气不错。
站在楼下和她们聊了几句,夫妻二人手牵手上楼。
“今天玩得开心吗?”容承洲问。
家属院没有电梯,江茗雪跟在他身后,一级一级上楼梯,点头:“挺开心的。除了输得有点多,但麻将玩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容承洲淡笑:“你不觉得无聊就好。这几天就当休假,好好放松一下。”
江茗雪:“嗯,好。”
“哦,对了。”进门走到玄关处,她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问,“你是跟她们说了什么吗?”
容承洲:“只说过让她们多关照你,怎么了?”
江茗雪蹙了下眉,奇怪道:“那她们今天为什么都以为我在备孕。”
容承洲眉峰稍抬,明白过来:“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家属院的别称。”
江茗雪好奇:“啊?什么别称?”
容承洲偏头,意味深长看她,缓缓吐出三个字:
“送子楼。”
怎么会有这种奇葩楼名, 容承洲一定又是在骗她。
容承洲轻笑:“部队的人都这么叫,因为一年只有45天假,大部分只能在家属院里备孕。”
江茗雪反应了一下:“所有军种都是这样吗?”
容承洲略点头:“是。”
江茗雪了然。
怪不得今天小楠说她这次不是备孕, 下次也得是了。
两个人换了鞋走到客厅, 她不知想到什么, 忽然转头问:“容承洲, 你想要孩子吗?”
这个问题让容承洲定了定神。
随后牵着江茗雪的手坐在沙发上。
敛起神色, 郑重道:“关于孩子的事, 我近两年都没有打算。”
江茗雪有些错愕地抬眸看他:“那你当时在我爷爷面前装得那么积极?”
还问她想要几个,她还以为他很想要孩子呢。
容承洲轻笑:“爷爷也是一片好意。”
江茗雪瞥他一眼:“就你会卖乖。”
晚上是容承洲做的饭,吃完饭时间还早, 两个人下楼, 到家属院散步。
夜晚宁静, 路旁的白杨树排列得比别处更整齐, 连长椅和路灯灯罩都漆成深蓝色的。
家属院位于空军基地内部, 云层偶尔传来战机归航的低鸣, 不远处的训练场还有几队晚训的兵在拉练。
晚风把白杨树吹得沙沙作响, 容承洲牵着她的手走在砖石路上, 路灯刚亮,暖黄色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长, 又叠在一起。
他们难得有这样散步的机会。
“我不想要孩子,只是因为不想让你过得更辛苦, 让他们没有父亲的陪伴。”容承洲主动向她解释。
江茗雪点头:“我知道。我对孩子也没什么执念,而且在和你结婚前,我们就说好了不要孩子。”
“但你随时有改变想法的权利。”容承洲慢慢道,“爷爷说的不无道理,再过两年, 你就过了最佳生育年龄。”
江茗雪无所谓地笑笑:“那不着急,还有一年的考虑时间呢。”
容承洲:“好,那就由你决定。”
“我今年会向上级申请补婚假,但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你想什么时间办婚礼?”
江茗雪想了想:“我什么时间都可以,但尽量在秋天办完吧,冬天穿婚纱太冷了,而且穿打底衫会显得好臃肿。”
末了又怕给他压力,补充道:“但其实冬天办婚礼也没关系,反正现在的婚礼很多都在室内,说不定赶上下雪,会很浪漫。”
容承洲认真听着,一一记下:“好,我知道了。”
两人边聊边往前走,路过训练场,传来一阵阵洪亮整齐的口号声,江茗雪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头。
一群皮肤偏黑却气质阳刚的年轻空军兵正在草坪上做俯卧撑,白色t恤被汗水浸湿,黏连在皮肤上,布料下肌肉若隐若现。
江茗雪不由多看了两眼。
容承洲拉她的手没拉动,一回头就看见江茗雪在直勾勾地盯着几个年轻气盛的新兵蛋子做俯卧撑。
双眸微微眯起,他出声提醒:“走了。”
江茗雪头也不回继续看:“马上。”
“……”
沉默了几秒,又轻轻掐了掐她的虎口,向来沉静的容承洲声音放低:
“看够了吗。”
江茗雪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依依不舍从操场收回目光。
“别的男人好看吗。”容承洲手上的力道不减分毫。
“好……”江茗雪下意识想说好看,到了口边又蓦地收回,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对他们没兴趣,只是在帮许妍物色相亲对象。”
容承洲冷笑一声,懒得揭穿她。
只是不动声色换到了临近训练场的位置,挡住她的视线。
握着她手的力度明显收紧几分,江茗雪控制住向那边看的目光,努力目不斜视往前走。
刚走没几步,迎面撞上一对和他们一样,牵着手散步的年轻夫妻,看上去才二十四五岁。
原本正甜腻地牵手搂腰,男生一看见前面的容承洲,连忙收敛了嬉笑的神色,松开手,往外迈出一大步距离。
向他们这边敬礼,大声喊:“容队好!嫂子好!”
江茗雪微笑回应,容承洲略一颔首,没说什么客套的话。
两对夫妻擦肩而过。
江茗雪注意到男生刻意疏远的距离。
背对背走过时,依稀听见他们吵架的声音。
“你干嘛呢?为什么离我那么远,还不牵我手!”
士兵压低声音:“不是我故意松开的,是部队里有规定,家属院里不能牵手,不能嬉闹,不能做亲密行为,不然影响不好。”
“拉个手有什么好影响不好的,你就是不愿意,在给自己找借口。”
“哎呦宝贝,我好不容易见你一面,咋可能不愿意拉你手嘛。”
“行,那你现在就过来牵我。”
“……等会等会,等领导走远点,求你了宝贝儿。”
“郑英龙,你就是个渣男!我今晚就回家!”
“别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
空旷的柏油路上,小情侣吵架的声音渐行渐远。
江茗雪无意听到了全部,转头好奇道:“你们部队还有这种规定?”
她第一次来家属院,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隐形条令。
不能拍照,不能随意出入,不能穿着清凉,这些都是昨天的几位军人家属给她讲的,没想到还有不让牵手的条令。
容承洲嗯了声:“的确有这样的规定,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被领导看到容易受批评。”
江茗雪垂眸看向二人的手:“那你为什么能牵我手?”
容承洲提了提唇角,偏头看她:“因为我就是领导。”
他语气淡淡的,有些轻狂,但又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江茗雪瞧他一眼:“容上校,什么时候这么狂妄了?”
容承洲淡笑,他只是在陈述事实。
也不怪容承洲轻狂,部队里的确没几个比他职级高的,少有能压得过他的都是五十来岁的老军官了,包括正副司令员和政委,还都是容老将军手底下带出来的兵,一个个把他当亲儿子看待,巴不得他给大队多立几个一等功。
有能力的人才有话语权,只要不触及到重大军规,这种小问题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略过的。所以邢开宇那天晚上虽然在司令员那里挨了顿骂,但还是当场批下来了,还是整座家属院里户型最好、家具最新、环境最干净的房。
路灯的光揉成一团暖黄,在他清晰的侧脸轮廓晕开一层朦胧的光边,深邃的眼底闪着一点碎光。
江茗雪转头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道:“领导这么有权势,亲亲抱抱是不是也没事?”
容承洲偏眸看她,像老干部一样教导她:“最好不要,影响不好。”
毕竟是公共场合,牵手已经是最大容忍界限了。
江茗雪也没想在这里亲亲抱抱,她只是想逗逗他。
拽着他的手臂,故意踮起脚靠近他,食指勾着他的下巴,故意挑逗:“领导,能亲一下吗?”
容承洲看都不看她一眼,目不斜视往前走。
江茗雪不气馁地跟上去,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
“领导,别这么高冷嘛。”
容承洲下颌线明显绷紧几分,但强大的自制力和纪律性让他不足为惧。
步子迈大往前走:“珮珮,别闹。”
江茗雪不听,两只胳膊亲昵地搂着他的小臂:
“领导,就亲一下。”
胸前的柔软不可避免地蹭到他,容承洲凸起的喉结不由轻滚了一下,明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顺着她说:
“回去再亲你。”
“不要。”江茗雪才不想亲他,他只是喜欢看他濒临破功的神情,“回去我就不让你亲了,我就想在这里亲你。”
容承洲默默做了个深呼吸:“这里不合适。”
从她身上挪开视线,任由她怎么撒娇撩拨,都不为所动。
江茗雪彻底败下阵来,没想到容承洲这么有定力。
老老实实地站回去,没再逗弄他。
距离回他们的家属楼还有一半距离,江茗雪低头踩着地上的影子,在心底直感慨军规的深入人心。
平时在她身上粘十几个小时都不想退出去,现在竟然成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对内对外两幅面孔,江茗雪深深佩服了一下容承洲的自制力。
“啊——”正走神到一半,手腕处忽然传来一道强硬的力度,拽着她往旁边爬满绿藤的墙角带拉去,江茗雪不由低呼一声。
那是两栋楼之间的死角,原本明亮开阔的视野变得昏暗,连风都被挡在外面,后背贴上微凉的墙面,脑袋却枕上男人的掌心,不觉得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刚才还被她在心里尊称“柳下惠”的男人欺身压过来,将唯一的一丝光亮都遮了去。
江茗雪瞬间屏住呼吸:“容承洲,你干什么……”
没等她说完,炙热的气息便压下来。
男人垫在她脑后的手掌轻轻扣在她后颈,掺着点沙哑的尾音微微上扬:
“不是要亲我吗。”
指腹蹭过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角,带着灼热的滚烫和极致的蛊惑,低沉的声音格外沙哑:
“珮珮,想亲哪里?”
刚夸他坐怀不乱柳下惠呢, 这么快就露出原形了。
她被男人困在墙角一隅,挣扎了两下无果,小声控诉:“家属院不能拉拉扯扯, 影响不好。”
容承洲微提了提唇角:“刚才是谁一直说要亲我的?”
“……”江茗雪被噎了一下, 微扬起下巴反驳, “我那是替部队考验你, 不是真的要亲你。”
别说是禁止亲密行为的家属院了, 就是在外面的普通场所, 江茗雪也做不出来在公众场所亲吻的事。
容承洲当然清楚这一点:“那我通过考验了吗?”
江茗雪气道:“当然没通过!”
闻言,他轻提唇角,语气里带着肆无忌惮的轻狂:
“既然没通过, 还顾虑什么?”
说着就俯身噙住她的唇。
“唔……”唇被堵住, 江茗雪两只手抓着他的军装前襟, 用力推他, 却没能推动。
口中模糊不清地控诉, “容承洲, 你身为领导, 怎么能带头违反规定呢?”
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容承洲单手扣住她的两只手腕压在她头顶,肆意掠夺着她口中的气息:
“谁让你刚才一直在招我。”
江茗雪:“……”
他这是装都不装了。
头被迫仰起, 她被吻到窒息:“你们部队的人知道你私底下这么流氓吗?”
“知道又如何。”他平声反问。
低冽的嗓音里是克制的沙哑:
“我只对我老婆流氓。”
“你……”真不要脸。
剩下骂他的话没说出来,被他更深入的吻吞噬在唇齿中。
风吹动爬满墙的绿藤, 沙沙作响。
吻了好几分钟,容承洲嫌低头费劲,干脆把她抱起来,压在墙上与他相平。
几步之隔的柏油路上,时不时走过一批晚训结束的新兵。
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 作战靴在地上敲出清脆的有节奏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江茗雪大脑神经上,心脏跟着一下下震颤,生怕下一秒有人发现。
明明是合法夫妻,却像是偷情一样,和容承洲在墙角厮磨。
她被吓得屏住呼吸,容承洲却丝毫没有反应,甚至抬手掐了下她的腰,沉声提醒:“专心。”
江茗雪:“……”
纪律已经约束不了容承洲,连带着她这位家属也跟着踩上危险的红线。
一种近乎荒唐的刺激感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脊椎,她在他怀里细微地颤抖,几乎要被偷欢感淹没。
绿藤的叶子被风吹得害羞藏起,他们在隐蔽的角落吻了许久,伴随着士兵渐行渐远的口号声、谈笑声、脚步声。
然而,这个吻却没有止步于绿墙角,而是耳鬓厮磨,辗转到了床上。
他们的床在响,没过多久,隔壁的床也跟着响起来。
撞击墙面的声音清晰可闻,幅度比平时猛烈,却还是没比过容承洲。
江茗雪仰头看着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吊灯,见识到男人们荒谬的胜负欲,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家属院又叫送子楼了。
照这个频率下去,想怀不上宝宝都难。
容承洲埋在她月匈前,沉声问:“你周几回北城?”
她轻轻喘着气,唇间口干舌燥的,断断续续答:“……周日的票。”
男人呼吸平稳,语气里明显带着遗憾:“那每天只能用两个了。”
定制就这一点不好,不能随时买,军队收取快递必须开箱检查。
江茗雪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抓了两大把,将口袋装满就走了。
再多就不好了,鼓鼓囊囊的容易引起安检的注意。
而且她想着这二十多个肯定够容承洲用了,怎么也没想到容承洲第一天就用了将近一半,以至于到后面捉襟见肘起来。
“我明天去超市买几个将就用吧。”容承洲道。
市面上牌子的最大号也能用,只不过戴着有些紧,不舒服是其次,时长会受一些影响。
江茗雪:“……别买了,我白天还想出门呢。”
容承洲时间长,两个已经是她第二天能勉强维系正常自理能力的极限了。
容承洲:“下次我提前下单一些放部队。”
江茗雪:“……少说两句吧大哥。”
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嗯,那我只做不说。”
“……”
真没话讲了。
周三,江茗雪依然是睡到晌午才醒,刚吃完容承洲差人送的午饭,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是昨天的两位大姨和军嫂:
“小江,下午出来打麻将呀。”
江茗雪忙起身去开门,走到玄关处忽然想到什么,迅速走到卧室看了一眼,又把门关上。
还好容承洲每次结束都会收拾残局,不影响家里来人做客。
“来了。”
边答应着边去开门,迎她们进来。
简单聊了几句,她到卧室换衣服,跟着几个人下楼打麻将。
两位大姨分别姓于和沈,有孩子的军嫂叫朱雯珊,在备孕的那位军嫂跟她差不多大,叫陶若梨。
朱雯珊今日才知道,江茗雪接了她的位置后输了好几百块钱,当即愧疚不已。
原本其他三个人今日担心江茗雪又要输钱,不打算玩钱来着,但朱雯珊不同意。
下午打麻将时,非要坐在江茗雪旁边手把手指导她出牌和各种技巧,势必要带江茗雪把钱赢回来。
一圈下来,江茗雪竟摸出来点门路,赢了好几把,还有一把清一色。
小抽屉里的筹码堆得满满当当,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你们不会是在给我送牌吧?”
“哪能啊,你那牌跟宝贝一样捂得严严实实的,谁看得见啊。”于姨笑着打趣她。
江茗雪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每次摸牌都是小心谨慎地压在桌子上,生怕别人看见,到时候给容承洲输钱。
“咱们是靠实力赢的,她们让不让都得输。”朱雯珊抱着两岁的女儿,跟着道。
她家里是麻将发源地,自有血脉压制。
“那就好。”江茗雪放心地把抽屉合上,唇角不由轻弯。
她今天不用给容承洲输钱了。
第二圈开始。
于姨:“四条。”
江茗雪:“碰。”
沈姨:“一饼。”
江茗雪:“碰。”
陶若梨:“九万。”
江茗雪:“杠。”
话落,四双眼睛齐齐看向她。
陶若梨坐在她旁边,眼睁睁看着三轮过去,她手里只剩两张牌,不敢置信问:
“新手光环是有延迟吗?”
江茗雪抿唇一笑,谦虚道:“都是我们军师指导的好。”
朱雯珊连忙撇清关系:“你这把我还一句话没说呢。”
“小江这是运气回来了。”东北的沈姨提醒,“该谁摸牌了?”
江茗雪:“哦,该我了。”
几个人都低头算着自己的牌,正琢磨着江茗雪在单吊什么牌,一定不能当点炮的那个人时。
下一秒,江茗雪把牌摊开,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自摸了。”
“……”
所有人鸦雀无声。
不怕牌友会玩,就怕牌友不会玩还能赢。
没有实力,全是运气。
几个人都彻底服气了。
第二圈还没打完,沈姨就打得汗流浃背,拿着一把老式葵扇呼哧呼哧猛扇:
“哎呀,今天怎么这么闷啊?是不是要下雨了?”
于姨笑话她:“你那是输狠了被吓的。”
“好像真不是,我也觉得有点闷。”朱雯珊没打牌,最有话语权,“今年的湿气有点重,尤其是南方,我们家那边的田都给淹了。”
“啊?这么严重吗?”
陶若梨家是北方的,不清楚情况。
朱雯珊点头:“我妈昨天打电话刚跟我说的,现在还在下着呢。”
江茗雪提醒:“那阿姨要注意防护,尽量少出门。”
“嗯嗯,我家是楼房好很多。”
闲聊没几句,又轮到江茗雪摸牌了,三人见她神情严肃,不由屏住呼吸看她。
“啊?”陶若梨吓死了,“不会又自摸了吧?”
“不好说,等会儿换换位置,我这儿风水不好。”
江茗雪拿着牌不说话。
在所有人的恐惧目光下,好几秒才破功笑出来:
“逗你们的,什么都没有。”
陶若梨:“哎哟,吓死我了。”
几个人瞬间如释重负坐回去。
朱雯珊能看见江茗雪的牌,终于能放声笑:“快憋死我了。”
于姨:“小江可学坏了啊。”
沈姨笑:“学坏好啊,学坏才玩得开。”
“胡说,小江姐姐长得这么漂亮,才不坏呢。”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随之响起。
朱雯珊的两岁女儿手里提着玩具小桶,义正言辞反驳她们。
连好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年纪,就知道维护漂亮姐姐了。
几个人愣了一下,同时笑起来。
家属院楼下的遮阳棚下,笑声频传。
几位家属邻居不负容承洲所托,顺利带着江茗雪融入圈子。
一下午过去,江茗雪咸鱼逆袭,从赔三家变成了赢三家,直接赚了昨天的两倍,抽屉都塞不下了。
但她没有收大家的钱,只道:“先存着,下次我输的时候就不用给你们了。”
于姨和沈姨相视一笑。
这孩子上道。
不给老公输钱,还记着她们的好。
两口子都通达人情世故。
朱雯珊看了眼时间:“诶,五点了,我得去接我家那位了。”
江茗雪转头看她:“去哪接啊?”
“就在他们部队门口呀。”
江茗雪有些诧异:“这么近也要接吗?”
“谁说不是呢?一个大男人下训,还非得让我带着闺女去接他,不接就回来跟我闹脾气。”朱雯珊也无奈,“你们家的都不跟你们闹脾气吗?”
陶若梨说:“闹啊,怎么不闹,天天回来说别人媳妇儿都去接他们下班了,就我不去。”
江茗雪在一旁听着,默默拿着杯子喝水,不说话。
容承洲只会在床上跟她闹脾气。
朱雯珊起身拉起女儿的手,问陶若梨:“那你要不要跟我一块过去?”
陶若梨:“不去,我才不惯他。”
两位大姨上楼给儿子做饭了,朱雯珊又转向江茗雪:“小江呢?你去不去?”
江茗雪捧着杯子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么几分钟路实在没必要,但还是放下杯子说:“去吧。”
她也惯一惯容承洲。
基地和家属院是分离开的,路上差不多七八分钟的路。
两个人拉着朱雯珊女儿小布丁的手,一块向基地走去。
到了基地门口,江茗雪看着眼前站得满满当当的军嫂,才知道原来大家都会来接兵哥下班。
容承洲从没有跟她提起过,她理所当然以为不用。
“我去前面瞅瞅散队没,小江,你帮我看一下小布丁。”朱雯珊说。
江茗雪点头:“好。”
她其实不知道容承洲几点下班,在海宁时,他似乎经常需要加班。
小布丁正蹲在地上晃玩具小桶里的沙子,晃着晃着突然一用力把桶套到了自己头上。
“呜呜呜,小江姐姐……”小布丁哭着。
江茗雪低头看见,吓一跳。
忙蹲下来,帮她把桶取下来。怕桶边会磨着她的耳朵,动作放得很轻缓,边柔声哄着:
“小布丁不哭,很快就没事了。”
“呜……”
听到江茗雪的安抚声,小布丁的哭声减轻许多,小脑袋装在漆黑逼仄的玩具桶里,紧紧抓住她腿间的衣服不放。
江茗雪慢慢取下小桶,知道小布丁害怕,把哭唧唧的小布丁小心拢进怀里,轻轻拍着,声音放得比棉花还软:
“小布丁乖,已经没事啦。”
夕阳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的很长,她半蹲在石砖地上,下巴轻轻抵在小姑娘的肩膀上,嘴角含着极浅却格外温柔的微笑。
容承洲和邢开宇以及其他几位军官从基地一齐出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他身上穿着训练服,下颌线微微绷紧,眼底还带着刚训完兵未能完全褪去的凌厉。
仿佛天生带着吸引力,门口明明站满了人,她甚至还蹲在地上,只留给他一个侧脸,但他就是能一眼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