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二嫁by莘玥
莘玥  发于:2025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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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还好,提起这个她就生气,她抄起桌上的竹扇朝着他脑袋就是一挥。
裴照七措手不及,捂着头,后撤两步,“啊。”
“你还有脸说昨天!”
陈窈昨晚都不知多了多少次“不”了,他可倒好硬是装听不见,有几次嫌她喊得烦了,就犯坏地堵住她的唇,漫出唇边的嘤咛全被他细数吞吐。
“下次你要经过我同意才能这样。”陈窈红着脸说。
“好。”裴照七听明白了,傻乎乎地点了下头,然后照她明面上的意思复述说:“我今晚能与你交欢吗?”
陈窈羞赧:“……”
静默片刻后,陈窈似妥协般,轻叹说:“算了吧。”
她可不想大早上就与这木头置气。
两人赶在日头不是很大的时候出了村子,一路走走停停,可算到了城中。
陈窈从裴照七背上下来,她抚平长裙的褶皱,有模有样地擦了下不怎么流汗的额角,正要杨步而起,却被他叫住:“窈娘,咱们先歇歇再走吧。”
裴照七虽体力大,身上壮实的肉堪如城墙瓷实,但也架不住陈窈一路趴在他背上,而陈窈纵使能吃苦的,但尝过了有人驮着的甜头,她却再也不想走这么远的路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头搀扶着裴照七坐在树根阴凉处,同他商量说:“你先在这儿歇脚,等我当个好价格再来接你?”
陈窈见裴照七汗珠从下巴滴落在地上,本以为他会老实在这片树荫下等她,却不想他没坐几刻就立即起了身,胡乱地擦了把汗水,“不好。”
“那走吧。”他既然不累,陈窈也没强求什么。
到了繁华的城中,陈窈也不需要他背了,两人并排走在街上十分吸睛,一路引得许多人纷纷侧目,私语声犹如夜晚嗡鸣的蚊子叫钻入耳。
“这位娘子长是美啊,身段玲珑曼妙,不知是哪家公子新娶的夫人?”
“什么夫人,你没看到边上跟着她家男人吗?”
“那是她家小厮。”
“啊?依我拙见小厮怎会和夫人如此亲密,定是她男人!”
“不不不,她家男人怎会穿得如此寒酸,肯定不是。”
“……”
裴照七听到心里却不是滋味,慢慢地离陈窈远了两步,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
就在这时,陈窈忽地拉着他的胳膊,眉梢弯了弯,“相公,咱们喝杯凉茶再走也不迟。”
“好好……好。”
面对陈窈突如其来的温暖,裴照七话差点没说利索。
陈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只想穿得好看些,不想如上次一样丢人,但今天许是跟裴照七一身粗衣麻布比起,自己的确比较亮眼。
两人坐下,陈窈要了两杯凉茶,很快便上了,周围的声音小了些,但还是难免有几句不好听的话徘徊。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真是她相公吧。”
“哼!若真是那样可危险喽。”
“此话怎讲?”
“你没听说,城东有一美妇,嫌弃自己那穷秀才的丈夫,又无用又没本事,成亲没多久就和离了,以那美人的相貌和才学,转眼嫁给了一富商,此后日子美滋滋再也不用受罪。”
“我怎没有耳闻,莫不是哪个话本里捏造的吧?”
“不是,我跟你讲……”
陈窈轻抿了口茶,像是白水一样,没一点味道。
旁边的裴照七也不似之前那般,凉茶被他喝了一口就晾在一旁了,整个人似被阴霾笼罩,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陈窈知道他听到了,城中人杂,口舌多,不免落入耳。
她并不在意这些,与裴照七一起生活三年之久,不是这些三言两语就能拆散的。
至少现在陈窈还是这么想的,如果他们没有在当铺捉到一个白日鬼的话。

“多谢这位姑娘见义勇为,将我这孽徒捉拿归案,要不我还被这滑头蒙在鼓中,自己店中总是入不敷出。”说话的是对街金禧堂老板何岱,特来感谢陈窈的善举。
半刻钟前,陈窈和裴照七正准备当掉手中的金钗,还没和东家讲上几句,就被一个急匆匆进门的女子冲撞。
她兜帽的脸上写满了急切,顾不得行为礼仪,横冲在陈窈面前,扬言有要事办。
陈窈凝目顿了下,本想着她也不是很着急,让了就让了,可越琢磨越不对劲。
女子不仅着急还不时地向门
口看去,像是有人要追杀她一眼,
“娘子,她的金簪比你多。”裴照七这时凑到她耳边说。
“你怎么知道?”陈窈诧异。
裴照七耸了下肩,顺着那女子包袱的空隙上瞧,“看到的啊。”
他比陈窈高一个头还多,自然能看到她看不见的事物。
陈窈听他这么一说,视线不禁往女子身上看了几眼,穿着得体不似从穷乡出来典当钗环来维持生计,显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典当的人大部分都是为了钱。
还是急钱。
如是家中至宝,定是不舍,但这女子一副着急忙慌的模样,生怕耽搁一点时间,将钗子随意摆在桌上,多一眼都不奢给它。
莫不是盗窃来的!
陈窈脑中划过这一念头,没等多思索,她立即拽住了这位女子。
一时间当铺乱成一团,嘈杂与混乱接踵而至。
这位女子是做珠钗的学徒,每晚等打样后偷偷溜进店中偷盗店,当铺的东家对此也是睁一只闭一只眼,毕竟这附近谁人不知金禧堂所出的钗环最为上品。
然而,陈窈却是第一次知道。
她轻轻抬起下巴,看向这位仪表堂堂的老板,他深色长袍,腰间系一块光泽圆润的玉佩,谈吐间流露的亲近随和,令人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好感。
陈窈连忙摆手,温柔地颔首一笑道:“小事小事,不足挂齿。”
“我何岱作为商人最讲究情义二字,你们今日帮了我,就是我何岱的朋友,若有什么难处,能帮上忙之处必定赴汤蹈火。”
出于商人常年养成的敏锐,何岱早已察觉到陈窈是外乡人来嬅京城办事,她脚下沾染的些许泥泞,和发黯的绒面绣鞋都不似城中女子作风。
“您言重了。”陈窈想了想还是说出自己的困境,她咬了下唇说:“家中贫寒,早些时候以小生意为生,近几日收成不好……我和我相公特来此地当掉身上的金钗银饰,只求能换些钱财度日。”
说话间,何岱往裴照七身上瞥了眼,只一眼又回到陈窈身上。
裴照七捕捉到对方不善的眸光,面色稍显不悦,两人面对面站着相聊甚欢,他自知没趣找个凉快地坐,尽量不去寻眼前那道刺眼的风景。
“这下当铺被官府查究,我们又要去别的地方谋一谋财路,不敢叨扰何老板生意。”陈窈微微行礼,抬腿往外走。
何岱长袖一拂,拦住她说:“何来打扰,我有一法子定能解你燃眉之急。”
金禧堂内,绿意盈门。
何岱带陈窈穿过两排竹林间,踏出蜿蜒的石子路,左右几扇敞开的大门,她不由自主地向内望去,几名女子身着素色长裙,专心锻造手中尚未成型的钗子。
只是匆匆几眼,陈窈竟觉得那些比她袖中的金钗还要耀眼。
“小心,这边请。”何岱故意放慢脚步,缓缓转头看向她,伸手示意脚下的门槛。
“好。”陈窈这才恍然横在脚下的槛儿,挪过视线,跟着他继续走。
走到屋里,何岱吩咐小厮倒了两盏茶放在桌上,凑近对她说:“刚才听闻娘子做生意,不知做何生意?”
“勉强靠卖馄饨度日。”
陈窈低声应道,不似之前大方,她只是个烧水煮饭的乡间农妇,周围的陈设雅致,都是她没见过的新鲜玩意,自卑蓦地涌上心头。
何岱轻笑,向她发出邀请,“既会做馄饨,为何不试试钗环呢?”
陈窈猛地抬眼,双目微怔:“钗环?”
进院时她就猜到何岱的法子是让她留下当学徒,但当学徒岂不是又要支付一笔费用。
何岱似乎能读懂陈窈眉目中的担忧,他笑了笑说:“身为学徒必给师父收取一定的费用,但于你而言对我有恩,可免此费。”
陈窈双眉蹙起,连忙道:“这怎可以,岂不坏了规矩?”
“如若你来日日做些馄饨当学费呢?”何岱一笑,偏头看她。
陈窈敛目,了然于心,何岱似乎早想好了如何让她答应,左右他都用法子让她点头。
不过,这确实是能解她燃眉之急的好法子,她以前烧饭煮茶都是自己照猫画虎学来的,无人教无人引,若是有人愿意教她,说不定能闯出什么门路来。
见陈窈不语,何岱又言:“金禧堂可管你住管你吃,还能学到我亲传的手艺,路摆在你面前了,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陈窈沉吟良久,何岱提出的条件对她来说很丰厚,让她有银子赚又有地方住,如果她只身一人,恨不得立马就答应,可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裴照七了。
“何老板,麻烦给我一些时间吧。”陈窈说。
“也好,和你家相公商榷下……也好。”何岱顿了下,视线转而落在蹲于树根处的裴照七,相比第一次的一扫而过,这眼更显轻蔑。
陈窈与何岱告别,带着裴照七回了家。
不远处,何岱目送这对璧人离去的背影,和善的眉目渐渐消散,漫不经心地掀起一阵凉薄。
陈窈从踏进金禧堂内就已经决定好了,她想留下当学徒,做金钗卖银饰。
她忘不了心底流露出的羡慕之情,不光是为了可以赚银子,她更想亲手打造一支独一无二的钗子。
此时回去的路上,陈窈已不在乎银子了,她奢侈地租了辆马车,两人各坐一侧,相对来时的融洽,多了几分疏冷横亘在彼此之间。
陈窈缓缓抬睫,看向对面坐着的裴照七。
男人低垂着眼,双手松垮地搭在膝上,整个人融进斑驳的车壁,无精打采地像是被风吹倒的枯树。
陈窈自然地抚上他被风吹翘起的发丝,轻轻抚平,“乱了。”
裴照七抓起她的手,不太温柔地放在手心里,宽大的掌心如同连锁缠住她前行的步伐,他低低说:“窈娘,你要留在这里吗?”
陈窈对他听到与何老板的说话,没感意外。
她笑了下,用他能明白的事情说道:“你不想我有很多很多的银子,然后请你吃很多很多的肉吗?”
裴照七心头没泛起丝毫涟漪,他坚定地摇头:“不想。”
陈窈笑容敛住,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连他最喜欢的肉都诱惑不了他?
裴照七目光如炬,又说了一遍,“别去。”
“为什么?”
陈窈双眉微蹙,不解他为何拦着她,她一刻都不想过以前的穷酸日子。
只听他说——
“因为你去了就会不要我。”

陈窈愣住半晌,她何时说过不要他,裴照七定是听进街边口无遮拦妇人的话了。
那些闲言碎语她也听见了,只当是个乐子罢了。
裴照七不是话本中以考取功名为借口的穷秀才,也不是不会心疼娘子的愚夫俗子。
她与裴照七没有妻妾成群,没有婆媳争吵,更没有金银纠纷。
重要是裴照七对她向来是言听计从,陈窈就算哪天说是太阳从西边升起,裴照七也会点头相信。
他的好陈窈记在心里,又怎会受旁人之语的挑拨,不要他呢?
裴照七眉间却笼起一片愁云,语调有种难以言喻的伤心,“你在城,我在村……我又该很久都见不到你。”
男人的样子可怜极了,陈窈见状心蓦地一软,他只是害怕她的离开,又做错了什么呢?
于是,陈窈耐起性子来,轻柔地和他讲:“咱们一起去城中,做什么都在一起,不分开!”
何老板让她来金禧堂做学徒,只字未提裴照七,但无论如何她都会带着他。
但不知哪句话惹到裴照七了,他瞪起眼睛,声调忽地拔高,激动地说:“你就是不能去城中!”
陈窈没料到裴照七反应如此大,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她出于本能的躲避,身子往后退了退。
裴照七见陈窈被自己怔住,又缩了回去,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低下眉目,缓缓地说:“我……我只是不想让你去城。”
车内静默几瞬,唯有车轱辘碾过坎坷小路的回响,笼罩着一片微妙的气氛。
陈窈开口打破平静,“难道你要一辈子都在花颐村?”
裴照七抬起头,坚定不移地点头应:“嗯!”
陈窈震惊,她漫长的一生都要在花颐村度过?
那个小小的破村有什么好的,狭小到连两
人云雨时分,她都不敢出太大的声音。
怕这傻子没理解,陈窈压下心中不断翻滚的怒火,好脾气地又讲了一遍,“咱们一同搬到城中,一同生活不分离,和以前在花颐村生活有什么两样?”
“不一样!你去了就会和别家公子好上,丢下我一个人睡。”裴照七一想到陈窈真如别人所讲那般,抛弃他去躺在另一个男人怀中笑,心里不免一阵绞痛,越是这般他就越不想让她离开。
陈窈:“……”
她没想到那些妇人的话对他影响如此大。
陈窈是和他讲不清了,既如此就硬碰硬吧,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对他下达不容置喙的命令,“裴照七我告诉你,你同意我要去,你不同意我也要去!”
陈窈真是被他气极了,回到屋头里两人又大吵了一架,她一气之下连饭都没用,气得夺门而出。
这架势别说庞氏那边听得真真的,明日村里估计就传开她苛责一傻子了。
陈窈抿唇苦笑了下,漫无目的地四处走,几缕小风拂过她的发丝,贴在脸颊旁,平添了几分风韵,依旧美得动人。
她想搬去城中,但裴照七怕她飞黄腾达后一脚踹了他,死活不让她走,来来回回吵得都是那些话,和裴照七鸡同鸭讲实属伤神。
陈窈不信,她要真铁了心地去金禧堂,裴照七还能真把她绑在床上不成,说不定看她去自己先两天,他就眼巴巴地跟过来了。
溪边的凉风吹在她单薄的身上有些冷意,她沉闷的心绪稍缓打算回去。
院还没进,陈窈打老远就瞧见吴春蔓不怀好意地站在院前,还有……她那显眼的肚子。
陈窈眼珠流转,顿时琢磨过来庞氏为何要涨租,原来是她儿媳有了。
合着她要养一家四口人呗,陈窈想想就生气,他们如今这般处境,再不搬家就只能被他们一家吸血吸到死!
陈窈理了理衣衫,挺起胸,径直走去,“你站我家门口作甚?不欢迎你!”
吴春蔓扶着腰转过身,挺起风光的肚子,眼梢都快吊到天上去了,“我在自家院落消食,不知哪里碍着娘子眼了?”
陈窈知道吴春蔓一直讨厌她,恨她不要的男人自己却傻乎乎地承接,便在背后处处寒碜她挣不干净的银子,但又一边心安理得地花。
“真可伶。”陈窈看着她日渐圆润的脸,和眼底因生活染上的刻薄,与从前天真的少女无半分相像。
吴春蔓凝目,“什么?”
“我说你真可怜。”陈窈面无表情,“争了这些年竟是为我从不在乎的东西。”
若不是因吴春蔓善妒懒惰,她本可安生过日子,在村中找个活儿来打发日子,当绣娘或卖油伞,即能赚钱又能少挨庞氏的苛责。
可她偏偏选了一条最辛苦的路。
吴春蔓勾出一抹冷笑,声调忽地高亢起,“你还有脸说,我这般不都拜你所赐,你嫁了人还不安分,整体花枝招展让人惦记!”
“你真是着了魔!”
陈窈压低了音,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哪儿容得她大声吆喝。
吴春蔓转念一想,眉梢轻挑,倾身贴近说:“都不重要了,你要搬走,是吧?”
她不仅要陈窈搬走,还要她家破人亡,哪怕是一个傻子也留不住,这般也不枉她站在门前好一阵的自说自话。
陈窈:“你来这儿不就是来打探我们搬不搬走嘛,我直白告诉你,与你做邻居我早就厌了,不久我们便搬走。”
吴春蔓笑笑,正合她意。
结果陈窈下一句的话,让她脸上挂着的笑尽失——
“我搬走也不能解决你丈夫往别的女人身上瞧的陋习。”
吴春蔓望着陈窈得意的背影,捏紧了拳头,就让她逞一时之快吧,等她一回到屋有她难过的!
陈窈推开门,裴照七侧坐在矮凳上,驮着背,余光侧隐隐地观察她。
她气没消对他视而不见,仿若他不存在般直直绕过他去。
空气中飘散着饭香味,陈窈鼻尖微动,掀开芭叶一瞧,满满的肉盖在饭上。
那是陈窈趁马夫喂马时,去隔壁楼里给裴照七买的一包荷叶鸡。
他一口没动。
搁以往她兴许会感动,但陈窈现在气都气饱了,根本没心情吃饭,她劳累一天现在只想睡觉。
裴照七见陈窈不理他,知趣地不再讲话,默默把桌上的饭收起来。
一转身,陈窈麻利地盥漱后躺在床上,留给他一道冷漠的背影,仿佛在说别惹她。
“……”
裴照七吹灭了油灯,摩挲着床边上去,这床本就小睡一个人正正好好,但陈窈生气只给他一条缝隙,根本躺不下。
“窈娘,你往里去去。”裴照七说。
陈窈一动不动。
裴照七满眼委屈巴巴,小声说:“你这样我怎么睡嘛。”
陈窈没好气地回他,“外面睡去。”
裴照七:“……”
讲不清,裴照七只能来硬的,他双臂一览,轻轻松松将女人挪了个地儿。
裴照七上了床越发不要脸,下巴紧贴着她肩颈,抱着她的软酥的腰说:“外面冷,没你身上暖。”
陈窈:“……”
恬不知耻。
陈窈一想到他那副和她死倔的样子就烦,她腿一弯,从前头踹了他膝盖骨一脚,“滚。”
这一脚她还是使了力气的,可裴照七硬是忍着痛,搂她更紧了像是要揉进怀里,“窈娘,你终于理我了。”
陈窈:“……”
听不懂人话。
陈窈快被他勒得喘不上气了,嫌弃道:“松开。”
裴照七不愿,“我不松开,松开你就跑了。”
陈窈斜他一眼,幽幽道:“我跑去睡外面吗?”
裴照七:“……”
大晚上夜深人静,她总不至于委屈自己,放着床不睡到外面吹冷风。
横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但温热的呼吸洒在她后颈,还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啄吻。
“……”
陈窈抿唇,似忍无可忍地转过身子,同他相对。
没等她开口发作,裴照七先一步,“窈娘,你要不想理我,那就亲亲我或像从前那般摸摸我也行。”
说着,裴照七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薄被下探索。
陈窈手一瞬被热气包裹,知道他想干什么后,挣开他的手,强忍着忽略他耍流氓的话语,娇横说:“……你再不老实睡觉,这辈子都别想让我再搭理你!”
裴照七顿时双唇紧闭,小心翼翼地给她和自己盖好被子,然后双肘抱臂,假装闭目睡觉。
陈窈见他老实了,憋着一口气转过身睡觉,睡意朦胧间一只手臂悄然搭在胸前。
两人和衣而眠,直到天亮裴照七还维持着抱她的姿势。
暖阳从窗外洒进,陈窈瞥了他一眼,他倒是不嫌胳膊酸。
陈窈胳膊肘向他胸口一击,怏怏不快地叫他,“起来。”
裴照七本睡得正香被陈窈这一打,他登时惊醒,眨了下惺忪的眼喉故作受伤般揉着胸口,“窈娘,好痛。”
“你起不起来。”陈窈不想理他,手肘不耐烦地拱了拱他胸膛。
“你今天就要去城中吗?”裴照七依旧没起身,反问她。
陈窈噘嘴,和他呛声,“你又不去!”
言下之意便是你又不去,管着找她吗?
裴照七:“我去!”
陈窈一顿,诧异地盯他,“嗯?”
一个晚上就让这死心眼的傻子改了主意?
“你要和我一起搬到城中,陪我在金禧堂当学徒?”陈窈怕自己误解裴照七的意思,又准确地问一遍。
裴照七照旧点头。
“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陈窈不解地扫视他,还揪起他一只耳朵提起,反复地看这是她的傻相公吗?
“痛啊~”裴照七吃痛,但见她态度放缓,笑嘻嘻地抱上去说:“你昨晚跑出去后,吴春蔓来咱们门口说你去了城中就会变心,然后会抛下我,不如让我先与你分开在村中当伐木工,比跟着你强多了。”
陈窈就知道吴春蔓在隔壁听到他们吵架,她来得倒是真勤,一等她走就挑拨他俩之间的关系,连裴照七的后路都给想好了。
她笑了笑,秀眉轻佻,轻描淡写说道:“嗯……这和城里听到没什么分别啊。”
裴照七瞪眼咬牙说:“但她坏!她想让咱们分开,我不能让她如愿。”
听着裴照七凶狠狠的语气,陈窈忽觉有些好笑,来了兴趣问他:“她怎么坏了?”
裴照七:“她们家都是坏蛋,大大大坏蛋,你每次见了她们回来后都不开心,嘴角都往下拉像座桥。”
陈窈惊讶,裴照七竟连她嘴角微妙的变化察觉到,不过话又说回来,吴春蔓的挑唆似乎也不能支撑他改变主意,陈窈问他,“你就因为她的话才想和我一起去城中吗?”
裴照七摇头:“也不完全是。”
陈窈:“?”
裴照七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俊眸含情,爱意似潺潺春水流出,“我不想和你分开。”
陈窈手心下是他灼热的心脏,砰砰地跳动,很快。
对视的瞬间,她也感到自己的心跳,和他一样的快,同频共振。
陈窈被他哄得心情好了些,“她还说什么了?”
裴照七搂着她,回忆说:“她还说,只有男人没本事才会拖累女人。”
陈窈好奇,“你有什么本事?我听听。”
裴照七面不改色,把他仅存的那点优势拿出来说:“我记得窈娘你可是夸过我力气大的,还让你很舒……”
陈窈就知道他没个正形,赶忙捂住他的嘴,羞恼说:“行了,后半句不用说。”
裴照七乖乖地说:“好。”
“先用饭吧,吃饱了再收拾东西搬家。”陈窈饿了起码有一天,现在睡醒了没什么力气,使唤让裴照七烧饭去。
待她简单把昨天剩下的饭吃完,两人开始收拾行李。
陈窈在屋头整理衣服,裴照七去地里摘了些瓜果带在路上充饥。
他们要拿的不是很多,只有些衣物和布鞋,还有陈窈最宝贝的钱匣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动用一分,两个包袱装得满满当当。
陈窈整理完毕,正要直起腰忽地肚子一阵绞痛,她赶紧躺床上蜷缩起身子,不断往外冒的冷汗从额角流出。
裴照七一回来就看到陈窈无力地躺倒在床,吓得他怀中的瓜都顾不得掉落,冲到床边摸上她惨白的小脸,着急忙慌地问:“窈娘!窈娘!你怎么了?”
陈窈全身无力,肚子一阵阵地疼,定是刚才吃的饭有问题,她颤抖着手指了指桌上那盘隔夜的鸡肉。
裴照七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一瞬恍然大悟,“这个鸡有毒!”
陈窈:“……”

陈窈现在是肚子疼,头更也疼,有这么个傻子相公,想保命都难。
也怪她自己饿,竟敢吃那傻子递过来的隔夜鸡。
陈窈虚弱弱地叹息,“唉……”
裴照七一根筋地认为这鸡被下了毒,泪水夺眶而出,朝她哭丧地喊:“怎么会这样呜呜呜,这鸡我也吃了,你要是死,我陪你一块死!”
陈窈额角一抽:“……”
谁要和你一起死。
陈窈双唇无血色,勉强吐气说:“死不了放心吧。”
裴照七抹了把泪,颤抖着嘴唇说:“真的吗?”
陈窈吩咐他,“你且去烧点热水来,我喝下几杯去趟茅厕便好。”
“好。”裴照七焦灼地点头,滚爬着去灶台。
如此一倒腾,搬家又耽搁了几日,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他们等路上积水清干净后,已是拖了一周多才出发。
临别前,陈窈掀起帘子望了望,她清澈的眼底倒映着一片远山绿水,翠鸟从中掠过,仿佛碎玉洒进一池汪潭,激起阵阵涟漪。
马车哒哒前行,小小的花颐村逐渐在视野凝结成一粒沙,渺若云烟。
“娘子,你在看什么?”裴照七轻声唤她。
陈窈放下帘子,回过神,“望远看,花颐村的景色好美啊。”
“是吗?我也看看。”裴照七大手一掀,盯了片刻,咕哝地说:“没看出什么不同啊。”
“……”
陈窈不想同他多讲话,嘴边挤起一个弧度,温柔又敷衍地摸了摸他的脸,“你睡吧,等睡醒咱们就到了。”
“好!”
裴照七身子轻侧,舒服地躺在陈窈腿上打了长哈欠,正要闭目睡觉,似乎还差点什么。
他微微转身,将陈窈的小手往自己胸前一搭,嗅着女人独一无二的香气渐入梦乡。
陈窈:“……”
不久,两人到了金禧堂堂内。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何岱从门外笑着走进,他一身金装玉裹焕发着贵气,踏着阳光迈步而来。
陈窈欠了身,不好意思地低眉笑了笑,“家中有些事耽搁了些日子,没叫何老板好等吧?”
何岱已把她当成自己人,熟络地道:“叫老板多见外,从今儿个起你就跟着大家一起喊堂主吧。”
陈窈抬了下眉,她明白何老板和堂主其实都显生分,没有差别。
只不过是何岱是在告诉她,他会兑现自己的承诺,让她在堂内做学徒,也没责怪她迟了这么些日子。
陈窈刚想开口,旁边的裴照七却忽然积极起来,一口应下道:“好的,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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