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二嫁by莘玥
莘玥  发于:2025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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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女子确确实实是他走掉的女儿!
曲酆猛然看向陈窈,扶了扶袖口,大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文竹扶起来!”
陈窈被晓依搀扶起来,她声音颤抖着叫出口,两行眼泪夺眶而出,“父亲!”
热泪是她真情流露,她儿时跟着芹娘四处漂泊,为生活所迫搬到小小的村落,住在简陋不堪的小小草房子里,吃了很多苦头,而她本可以有一个美满的童年,在府上自由长大,有娘疼有爹爱,还有哥哥哄着,这样的半生似在蜜罐中滋养,她所奢求的愿望原来一直都是属于她。
一切都是因为万菁菁如蛇蝎般的心肠,她将白氏白婉害死,又将她刚学会走路的女儿让下人跑走,从此如空气般消失在嬅京。
陈窈的视线被泪模糊住,她又喊了喊曲酆几声父亲,简简单单的二字却像是将多年在外飘零的心酸,如翻江倒海般涌出,重重砸向曲酆的心底。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曲酆的愧疚涌上眉梢,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这个女儿,她走丢时才到他膝盖左右,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这些年离开家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让他知道好与白家有个交代,纵使他坐到丞相之位,他也少不了这户书香门第的冷眼。
曲萧风在一旁也不禁湿润了眼眶,但现在不是哭诉的时候,陈窈在外受苦皆因万菁菁所起,他抹了抹眼角快要流下的泪珠,轻咳一声说:“父亲,这些日后有的说,当务之急是先医治妹妹的伤口。”
说到伤口,万菁菁心口怦怦地跳,要说之前她打伤了金瑶楼的老板娘,老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她打的人竟是老爷心心念念走失的女儿,她的过错可就大了。
曲酆视线定在陈窈血淋淋的十个指头上,白嫩如豆腐的玉指被血浸染,任谁看了都会心疼,更别说他作为亲生父亲,还是多年对女儿有所亏欠的父亲。
“这样天大的喜事,萧风你怎么也不早知会一声?”
万菁菁这话是说给曲酆听的,曲萧风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个时候认祖归宗,这不是摆明了准备好圈套,等着她往里面钻呢!
曲酆全然沉浸于找回女儿的喜悦当中,他侧眸中闪烁着几滴泪光,淡淡地看向曲萧风。
“仅凭借一串碧玉珠我也说不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寻蛛丝马迹,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曲萧风特意
停顿了下,掀起的眼帘,轻轻抬起眉头,“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万菁菁似被他冷如刀锋的双目射中,连呼吸都喘不上来,颤抖着说:“发现了什么?”
曲萧风话音一转,冷笑道:“发现抱走妹妹的陈芹妈子有失心疯,想拐走妹妹以此来威胁曲家,但她还来得及实施时,就已经死在了屋里。”
十多年前被万菁菁一手操纵的拐卖,许多的证据与人都被时间冲淡了,他有心寻找也是无果,但纵然没有十足的证据表明,他也要拿出十万分的气势吓到万菁菁!
万菁菁心虚到额角冒出冷汗,全身都发软,头皮发麻,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就在快晕倒之际,胡妈妈上前用力扶正了她,胳膊传来的力度让她勉强镇住了心神。
万菁菁双手冰凉,沉沉的心更冷,她嘴角泛起一丝僵硬的笑容,亲热地喊着陈窈说:“文竹啊,之前是母亲多有得罪,能否看在不知者无罪的份上,原谅母亲?”
万菁菁这般做小伏低的姿态无疑是做给曲酆看的,但陈窈不会让她得偿所愿的!
陈窈弯起一个淡笑,“大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相信大夫人要是早知我的身份,不会贸然地给我按一个私通的罪名!”
万菁菁心里冷笑,她要知道陈窈是曲文竹,她恨不得把她拖进府中就打死!
“母亲许是看我长得像会勾搭的狐狸精才想处置我,父亲您别责罚母亲了,她也是为这个家着想啊!”
陈窈掩唇拂面,长密而卷翘的睫尾处沾湿几滴泪,柔弱的姿态照猫画虎般地学万菁菁,配上她楚楚动人的眼泪与十多年的寒楚,只怕更会引起曲酆的怜惜。
万菁菁一口老血差点没被陈窈气出来,她言语看似彬彬有礼,实则就是要让曲酆狠狠责罚她,说她长得像狐狸精不就在说白氏的长相,不就在说曲酆吗?
“狐狸精?”曲酆冷冷地扫视过万菁菁的面容,吹胡子瞪眼地道:“你怎可如此诋毁我,诋毁我的先室!来到嬅京后你的尊卑礼仪都去了哪儿?!”
万菁菁双腿发软,扑通地下跪,哭喊道:“请老爷明鉴啊!妾身怎会有那般的心思呢?”
曲酆怒瞪双眼,指尖用力指着她,愠色道:“从即日起,收回你的管家权,滚回沏兰院反省三个月!”
万菁菁心一凉,身子彻底摊倒在胡妈妈的身上,她们都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陈窈与曲萧风相视一笑,她缓缓抬起下巴,得意的一抹笑容翘起,随之转眼即逝。
全局只有晓依看不懂,她家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曲丞相的女儿啊?
回到客栈内,晓依都快急死了,陈窈什么都不跟她说,只告诉她到了时辰去找曲将军,她拉着陈窈的袖口,急切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窈抿了一口茶,笑道:“不告诉你是怕你乱了心神!”
晓依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现在都结束了,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
陈窈放下茶盏,屋内烛火映出女人眼底的光影,与她细细说来。
起初是曲萧风看到了白氏亲手所穿的珠子佩戴在她身上,又找到了当年的蛛丝马迹,与陈窈挑明了一切,她开始也是难以被曲萧风的言辞所信服,若说碧玉珠上的瑕疵还不够有说服力,那曲萧风给她看了陈芹的画像,与所有的时间线都相吻合,她就极其确定她就是曲家走散的大小姐了!
而芹娘虽对陈窈的身世只字不提,但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说了一个字,起初她听成了井,以为深井旁有什么留下的痕迹,结果她挖了挖只有一捧黄土,当她知道曲家的大夫人时才恍然,芹娘说的字是——菁。
当年万菁菁害死了曲文竹的母亲白婉后,命令陈芹带着她远走嬅京,不曾想万菁菁要过河拆桥,将她们杀人灭口,陈芹抱着年幼的曲文竹一路被追杀,最后躲藏在花颐村,将她养大成人。
所有的记忆重叠,陈窈与哥哥曲萧风相认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万菁菁算账,还要让她对曾经所做的坏事付出代价!
于是二人合谋演了一出戏给万菁菁看,先是让曲萧风故意留下踪迹,万菁菁以此误会他与女人私通,再激怒万菁菁对她用刑,如此一来才能让曲酆重重责罚她。
虽然这一次不能彻底扳倒万菁菁,但闭门三个月的下马威足以让她老实一阵子。
晓依听后,紧握住她的手:“姑娘,我心疼你。”
面对所有受过的伤害,陈窈只是淡淡一笑,轻点了下晓依的鼻尖,“你要是真心疼我,日后就别想着帮顾宴书!”
“我哪里有啊?”晓依低垂地眼眸,心里涌起三分心虚,小声地道:“我只是想让您与王爷重归于好!”
看到姑娘与王爷吵架她心里也不开心,姑娘离开了王爷只是表面逞强,她看得出来,陈窈并没有从前的快乐,就想着与凌雲里应外合,攻势陈窈的心,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我与他目前最好不要相见了。”
她要为母亲报仇,所以她不能回到顾宴书身边,这样太过招摇不利行事,反而会被用心人抓住把柄,连着顾宴书一起拖下水。
晓依眼中带有一丝惋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说:“您不见王爷可以,但凌雲没做错什么,让他一直站在门外不好吧?”
因为玉兰和凌霄的事情,陈窈对凌雲始终心存愧疚,她不好让他吃闭门羹,说道:“让他进来吧!”
然而凌雲一进门,陈窈就后悔了,他高大的身影立即跪下,哭得比阴湿的男鬼都丑,“王妃娘娘,您就回去看看王爷吧,他过得真的好惨啊!!!”
陈窈嘴角抽了抽,心道他一个摄政王能过得有多惨,就会在她面前装可怜。
凌雲大声哭喊却掉不出一滴泪水,那架势像是哭丧一般,陈窈都没脸看,好歹也顾宴书身边有头有脸的侍卫,怎会被顾宴书逼到如此份上?
陈窈毫不留情面,巧鼻一皱,哼了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凌雲意识到自己失态,微微正色说道:“王爷病倒了。”
这是个事实他一点都没卖惨,王爷隔三岔五就喊他练剑,变着样地要他刺伤他,结果前几日下了一场雨,两人冒雨舞剑,王爷身上本就有伤,淋了大雨后就病了一场。
陈窈拧眉,问道:“什么病?”
凌雲:“风寒。”
陈窈顿了顿说:“病得严重吗?”
凌雲眼底充斥着一丝光芒,他重重地点头,“严重!”
陈窈:“别传染给小绿!”
凌雲:“……”
王爷如今在王妃心中的地位竟连一只鸟都不如,凌雲叹了叹气。
凌雲一身落寞地回到马车旁,车帘被风吹起,男人阴寒如水的面色显露,一袭墨色长衣,侧脸如刀雕般流畅,在朦胧的阴影中竟有几丝病态。
顾宴书阴沉着眸子,冷脸问:“王妃呢?”
凌雲不敢他的眼色,支支吾吾地解释,“王妃,她……”
顾宴书拳头用力一握,指节发出咯吱声,目光冷冷地扫过他,“这点事都办不好!”
马车哒哒地前行,丢下凌雲一个人颓然的身影……
凌雲:“。”
太心痛了,王妃一天不回来,王爷就不会给他一天的好脸色,凌雲顿悟了,比起管理军营的事务,当务之急是接王妃回家!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接王妃回府!
王妃回家,全家开心!
陈窈轻轻支起雕花窗子,空荡荡的街边卷起一阵风,呼啸过她鬓角的几根发丝,她的心凉凉如湖水,似呢喃开口道——
“以后我做我的曲家大小姐,他当他的摄政王,我们之间就当不认识。”

入秋的风不大,但吹得她的心恍如涟漪起的碧波,一颤又一颤。
陈窈关窗的手一顿,皱起的眉头渐渐舒缓,她忽然想起了小绿还在危险的顾宴书身边受折磨呢!
她长身挺立,回头颇有些懊恼,“不行,晓依你明天把小绿接回来!”
而此时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盏烛火笼罩,却不见晓依的身影。
“嗯?”
陈窈心底隐约落下一片不安,还没走两步身子就一软,倏尔晕倒在地上,胭脂色的薄纱裙如同绽放的红花飘落。
案上的烛火不知何时散出滚滚的长烟,一阵阵的幽香
从中传出。
再次醒来,陈窈头脑发胀,视线中像是天旋地转般晕,她坐起来缓了片刻才看清四周。
案台上灵动发光的玉貔貅,彩绘漆屏风立于一旁,奢靡的摆件连绵像是工艺品的殿堂,熟悉的沉香味道从熏炉中散开。
她这是在……
陈窈瞳孔骤然放大,她回到了王府!
这时木门被推开,一道朦胧的影子出现在陈窈低垂的视线之中。
她猛地看到顾宴书犹如暗夜的玄色长衣,心不由自主地一缩,但她知道顾宴书不会真杀了她,突突跳动的心又有一丝平静。
“窈娘,不要怪本王!”顾宴书阴沉着眸光,明明是笑却有几分渗人,“本王着人去请你,你不来,本王还能有什么法子?”
“你又想把我关几日?”
陈窈可不想和他干耗在府里头,明日她还要堂堂正正地回曲家,要是她人忽然消失,反而给了万菁菁可乘之机,又得造谣她在哪个野男人的床上躺着呢!
顾宴书看到陈窈娇小的身子在他的床上一躺,沉沉的心忽地一悦,“你只要每晚老实地待在府中,本王不会强人所难。”
陈窈现下的情形是绝不可能每晚都留宿在王府,她要为母报仇必得与万菁菁周旋好一阵工夫,肯定抽不出时间与顾宴书缠绵,更何况她还在气头上,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到曲家。
“想必你耳闻过我要回曲家的事。”陈窈想顾宴书权力遮天,神通广大,就算凌霄不告诉他,他也有得是办法知晓。
顾宴书笑了声,薄气从鼻息中轻轻吐出,当他得知陈窈是曲家失散多年的女儿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翻涌。
曲文竹的母族白家颇得先皇敬重,曾给过她许过一门亲事,只不过随着曲文竹走丢这事就没了着落,但保不齐朝中有人惦记。
这事处理起要费些时日但不打紧,最让他伤身的是陈窈对他只字不提,她肯定早就想好怎么入曲家的门,竟连商量都不同他商量了,当真是把她给养熟,熟到翅膀都硬了,有了依靠转头就要和他断干净。
思绪到此,顾宴书寒冷的眸子又深了深,垂落在陈窈视线的眼神多了几分晦暗不清。
这些日子他想通了,陈窈想要的自由,如今他也不得不还给她了,有曲家这座山做横亘也好,就让他成为登山人,他就算是翻山越岭也要把陈窈老老实实地按在他身边。
要说之前顾宴书对陈窈是占有,那么现在对她的感情就是——绝对占有。
“你有了新家,就不念我这个旧家了吗?”男人的目光冰冷,话像是咬着牙说出来口般。
陈窈撇开了眼睛,她清楚顾宴书的疯魔与狠厉,与其放任顾宴书做出什么惊骇世俗的行为,她不如假装依他,等明早回了曲府,哪怕他再厉害也不能破开曲家的重重围墙。
火光微亮,只见女人从水红薄烟纱中伸出一截又白又嫩的手,勾了勾顾宴书腰间坠下来的流苏,她眼波挑起,白皙的小脸轻仰,“王爷,妾身念的是您!”
同床共枕数年,陈窈怎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要她听话地向他服个软,顾宴书绝对会沉溺于她的温柔乡。
顾宴书黑眸转动,低垂的视线随之落在她的指尖上,女人的手小巧玲珑,他大掌能握住她两只手还有余,但扇人的时候却又特别有劲,这只让他又恨又爱的细手此刻在勾着他的腰,像小猫伸出爪子在讨好主人,不巧的是他养的这只猫有时会咬人,还很凶。
顾宴书的沉吟不语让陈窈屏住了呼吸,手掌心渗出了薄汗,心也跟着跳得厉害,直到头顶传来男人的一声轻笑,她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很识相!”顾宴书唇角勾起的笑意像一弯月牙,让她忽略掉他缓慢散出的凶戾。
陈窈轻轻一拉,顷刻间男人的吻铺天盖地地席卷,唇瓣重重地碾上去,然后是舌尖,他用力地吸吮,不断地索取,齿间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唇腔,像是在报复她。
静谧的寝殿内,响起了肆无忌惮地接吻声和衣物擦动的窸窣声。
陈窈所有的空气都被堵住,全换成男人身上独有的沉木香,格外浓重的香充斥她的鼻息,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顾宴书灼热的气息往下蔓延,薄唇扫过她的脖颈,狠狠一咬。
陈窈细皮嫩肉哪被这么对待过,她呜咽出了声,然而就是这一声从嗓子溢出的哼鸣,引得顾宴书的耳尖快要竖起来般,他喉结滚了滚,冰凉的指尖往她的裙底探去。
还未碰到,陈窈身子乍然一震,下意识往后退,她不是真心实意地要与顾宴书欢爱,自然对他亲密的触摸有抵抗。
顾宴书多年以来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只要是她愿意,在床上对他从来都是迎合,就算撞得泪花从眼角滑落,嘴上哭喊着停,可身体从来不会抗拒。
还未进行下一步,顾宴书突然停住下探的气息,长睫在他的眼睑落下小片阴影,像是映射出他此刻的心境。
陈窈双颊红晕像滴出水的桃子,指尖攥住他的衣襟,以一种抗拒的姿态盯着他。
顾宴书气息略有些不稳,大掌摸上她的侧脸,“你为什么要躲?”
陈窈唇舌被他吻得发麻,有些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
顾宴书不等他回答,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眼底冒出的猩红血光像要吃人的野兽,他哑着嗓音道:“躲就有用吗?”
陈窈对他的疏离让他很不爽,暴躁的气息传遍百骸,他回身狠狠拽下床帘,与之同时几片大红薄纱散落在地面,两道交缠的身影浮动在墙壁。
久久过后,顾宴书衣衫整齐,长袍的下摆层叠,若不是他脖根处有一个清晰的牙印,谁都想不到他刚才一番旖旎的举止。
陈窈被他拥着怀中,雪白的香肩露在裘被外,青丝带着涔涔的汗散落在脑后,双腿即便是放平也打着颤,她完全动弹不了,被激怒的顾宴书比以往更疯,毫不怜香惜玉,纵然她从前领悟过,也难以接受这一场疾风骤雨的来势。
陈窈眼中有一层朦胧的雾气,那是她哭过留下的痕迹,顾宴书低下头,亲了她额头一口,“疼吗?”
今晚顾宴书所给予她的每一个吻都格外炽热,像是烙在她身上般。
陈窈想起之前顾宴书曾给她下跪,告诉她他会改,不再这样让她害怕,但今晚他依旧霸道,她声音似浮在空气中,软弱无气,“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说要好好改,结果呢?”
“是窈娘先不遵守承诺。”顾宴书说:“你瞒着我和曲萧风来往,又瞒着我回曲家,你若老实告诉我,我能不让你回去吗?”
到时候他向皇上求娶曲家嫡女,名正言顺,门第相当,可与他做了多年夫妻的女人竟不信任他,怎能不叫他痛心呢。
陈窈还是无法原谅顾宴书,他做的许多事都伤害到她的底线了,“你烧了我的金瑶楼。”
顾宴书低垂着眸子,下巴枕在她的额头,“你还说了那些狠心的话呢?”
陈窈心一跳,她说过什么?
她说他根本不懂她想要什么,还说过她后悔救顾宴书的命……
一时气头上的话,她只是生顾宴书蛮不讲理的气,从未对他有过后悔之意。
愧疚从心底萌生,陈窈最终心软了,“我想与你好好过日子,但你总用你的强硬让我很不舒服。”
她说这话就是在与他示好,但万万没想到顾宴书这次有备而来,他捏起她的下巴,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想与本王好,就要拿出一点诚意来!”
一直以来在陈窈面前他都尽力扮演一
个谦谦君子,温柔如水的男人,可陈窈一次次的离开,他又一次次的放纵她……既然如此,这些他也不屑于再去装,再去演了,他要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让陈窈留在他身边。
“啊……”陈窈突然被他擒住下巴,紧张道:“你要干什么?”
“把这个吃下去,本王才能信你。”
顾宴书不知从哪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放在她的面前。
陈窈蹙眉,看到药的那一刻花容尽失,“这是什么?”
顾宴书声色淡淡,薄凉的唇轻启,“长痛丸。”
男人勾起一抹深笑,发暗的眸光犹如匍匐在寒冬的野兽,“你服下后若不及时吃解药,浑身便会如火烧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解药只有我手中有,只要你每日从曲家回来吃下解药,本王保你平安无事。”
“你……”陈窈难以置信,顾宴书竟把下作的手段用在她身上。
“本王说过不会杀你,但本王的耐心都被你耗尽了,你说本王是不是喂你多吃几颗,好让你老实呢?”
“你要喂我吃毒药?”陈窈一滴泪落在面颊,身体抖得厉害。
“窈娘为何说得如此难听,这药吃下去你就能一直在我身边了!”顾宴书笑得疯癫,双眸盛满狠戾,“乖,吃下去!”
陈窈浑身战栗,身子往后退。

这颗药最后是顾宴书按住她的下颚,必迫她吞咽。
苦味在口中蔓延一直到心肺,她的泪已干枯,流不下一滴,只有几行如冰霜的水迹凝结在面颊。
顾宴书似奖励般贴了贴她的唇角,笑道:“真乖!”
陈窈玉体裹着锦被,透过她紧闭的双目似乎能看出她的不悦。
顾宴书垂首,触了触她浑身似长刺的身躯,“窈娘,别恨本王!”
不狠一点,怎能留住你呢。
陈窈对他的触摸也不反抗了,一副任他摆布的样子在假寐。
“睡吧!明日一早本王让你回曲府,你想要的本王都会给你,本王把彩环留给你,她虽不会武功,但贵在话多,可帮你解乏。”
“本王都替你打听过了,你母亲白家是个声望极好的人家,两位老人在唯一的女儿去世后便回了老家,等本王闲暇时陪你一起回门。”
说此话时,顾宴书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陈窈手心有暖暖的温度却没有任何回应。
“本王安排了人盯着曲家大夫人的一举一动,有任何破绽晓依会告知你,知己知彼才能利于你成事,本王也安心将你一个人放在曲家。”
“还有……”
顾宴书还要继续诉说他对她日后的筹划,但陈窈听进耳满满都是顾宴书的自以为是,她淡淡说:“我不是任你摆布的棋子。”
顾宴书顿了顿,听了她这一句没良心的话,肚子里窝起的一团火更重了,他咬着牙,按捺不去咬她脖子的冲动,“本王从前就是对你太过放纵,才造成你如今欺瞒本王的结果!”
陈窈那天回府本想告诉他,但他对金瑶楼着火见死不救的态度,让陈窈对他的信任霎时崩塌。
“人我杀,血我沾,本王都替你做!”说着说着,顾宴书埋进她的颈间,掌心扣紧她腰间的手,喃喃细语哼出,“我的窈娘干净地做王妃,不好吗?”
“好。”陈窈声色平平,毫无情绪地回他,“我的所有都是你强求来了!”
她承认她就是故意跟他呛话,借着他的疯言疯语笑话他,他的心甘情愿在她心里一文不值!
话刚落,脖颈传来的疼让陈窈吃痛出了声,“啊……”
顾宴书十分想用力咬开她的皮肉,看看她流出的血是不是黑色的,但他只用了一成的力,皮肤留的印记很快就会消散,不像陈窈的尖牙利齿让他都出血了。
“你若再气本王,本王不介意让你明天颤着腿回府,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前一夜和男人在床上的疯狂!”
陈窈将裘被拉高至下巴,彻底不和顾宴书说话了。
顾宴书见陈窈老实也不和她计较,轻轻抱了她一会儿,等怀中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给她挂了几层帷帐便起了身,从外面看不清里面一丝一毫。
凌雲得顾宴书的命令进来上药,他远远背对着床榻,连偶尔侧身取药都不敢侧眸半分。
他心里琢磨着让陈窈自愿回王府的法子,结果一转眼王爷竟然安排了凌霄在她案几上放迷香,如此一折腾,怕王妃的心离王爷更远了。
这点道理他一个旁人都看得出来,王爷却一意孤行,操控王妃左右。
凌雲从小跟着王爷,他全看在眼里,要说王爷有什么缺点,那就是不会爱人。
从小活在吃人的皇宫里,无人教他什么是爱,因为没有人对他是爱,儿时母不爱父不疼,弱冠后各家又觊觎他的权位,送来的女人无一是因为爱。
王爷的一片真心全都毫无保留地给王妃,他又是个沉默寡言的性格,任何事都深藏在心底不去诉说,伤心了就自己硬扛,像这次一样。
顾宴书身上的伤口是新伤与旧伤反复的结果,养好一点又求他刺,可……光凌雲一个人担心他又有何用呢?
凌雲收起药箱,踌躇后还是问道:“王爷的伤,王妃娘娘知晓吗?”
顾宴书穿戴整齐,淡淡说:“她不必知晓。”
凌雲皱眉,担忧道:“这……”
顾宴书抬起剑眉,冷然的目光扫过他,“多嘴!”
他此举也是在告诉凌雲,不要将此事告知陈窈。
凌雲明了,不敢再多言,行礼告退了。
顾宴书静坐在蒲垫,等药膏慢慢浸入了伤口,药味在周身散去后才掀开床帐。
床榻深陷,男人臂膀缠至腰间,陈窈的薄背被他拢进□□的胸膛,她缓缓睁开了双眼,鼻尖萦绕苦涩的药香,她顿感一酸。
顾宴书受伤了吗?
是因为她吗?
王府内养的侍卫都不是等闲之辈,若不是他自愿谁能伤他分寸。
都不用他说,她都知道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难怪缠绵之际他不肯褪去衣物,他紧皱的眉头也是因为她不小心触到他的伤口了,不是情/欲流露……
陈窈心尖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牵扯住,很痛很痒,喘不上气的堵塞。
她止住泛滥的思绪,想起顾宴书给她下的长痛丸,才勉强压抑住心里翻涌的情绪。
月光如水,黑潮被天光渗透,晨曦洒满庭院,鸟儿鸣叫,白云浮动,如一幅生动的山水画。
顾宴书俯身,贴了下陈窈柔软的嘴唇,“回了曲府也要记挂本王,你的毒只有本王能解。”
他喂陈窈的药是找了十几个大夫,日夜精心所制,她求助于嬅京的大夫是不可能解的,此法只有他可依。
陈窈知道顾宴书不会给她留任何退路,她本也没想费尽心思地去解毒。
“本王晚上在府中备了菜,等你回来。”顾宴书目光散着温柔,搂她进怀,贴在她耳畔轻声说。
陈窈毫无表情,对他投送的柔和十分漠视。
“说话!”顾宴书沉着脸,冷声说。
陈窈瞪着大眼睛瞥了他一眼,随后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小声。
顾宴书忽视她的不满,勾唇轻笑,“真乖!”
马车辘辘前行,望着陈窈远走的身影,顾宴书忽地问凌雲,“她这次就再也逃不掉了吧?”
凌雲努了努唇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宽慰王爷,下药这种事他都不敢想,王爷竟真敢对自己的女人真下得去手。
这长痛丸他略有耳闻,几十味烈药在锅里烧至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一颗,
此药丸最为歹毒的地方,需日日服下解药,直至三个月才能彻底清除体内的毒性,而解药也是异常的苦涩难掩,吃下去后腹中剧烈翻涌,急速抽搐,扭曲的身体犹如一只快死亡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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