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娘二嫁by莘玥
莘玥  发于:2025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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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此,陈窈拿不出有利的说辞怕是出不了府了,她叹息了一口气,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抖动了几下胳膊,又跳了跳。
她衣着轻薄,若是藏了个镯子在身上定会发出响声,“我身上并未有!”
陈窈神情淡然,犹如一支含苞待绽的梨花,李小姐看她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惊艳到了,分明是妖艳明媚的长相却穿了一身寡淡的白色长裙,她明白陈窈这是为不夺人眼球,这样好心的姑娘,她不能随便诬陷人家。
李夫人与李小姐互看了一眼,确实不像她偷的。
巧儿视线盯死在晓依的手中,她双眉一挑,喝道:“我看镯子就在你的匣子里!打开不就知道了!”
下一刻,还未经过李夫人的准允,巧儿已冲过去抢夺晓依手里的匣子,嘴里还振振有词地说:“你要是没偷东西,就打开给我们大家看看!”
晓依双手死死护住,拼了命地按住巧儿想撬开匣子的手,她习过武力道自然要大些,可巧儿不甘示弱,使坏般地用指甲去扣晓依的手背。
两人拉扯之际,匣子摔在地面,里面的金钗散落在地,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哐当”,金镯子从中滚落出来。
巧儿捡起来吹了吹上面的灰,笑眯眯地举起给李小姐,她拿过仔细看后面色忽变,不可思议地抬眸道:“这正是我的金镯子!”
陈窈全身如一阵寒雨打湿,双唇紧抿,笔直的腰杆一瞬发僵。
巧儿歪嘴一笑,“你这下百口莫辩了吧!”

镯子怎会好端端地跑进她的匣子里,肯定是有人趁晓依不留意之时偷放进去,可她和李府中人都是第一次见,没道理陷害她啊。
这是让陈窈捉摸不透的地方,而李夫人想得与她如出一辙,若没人诬陷她,那陈窈就是偷窃的贼人!
金镯子是陈窈从匣子里掉出来,所有人的双眼都看到了,也无需多言,李夫人稍显正色道:“来人,送她去官府!”
李小姐没料到是这个结果,陈窈竟真偷窃她的嫁妆了,就算她做钗的手法再得她的心意都只能依法处置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晓依在边上急得直跺脚,要不是陈窈特意叮嘱过她,不要让她事事都求助于顾宴书,她们这些人都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慢着!”陈窈声色又亮又响,如石头一般掷到准备要扣住她的丫鬟面前。
“金瑶楼在这儿一片繁华,靠的是簪娘们的技艺与口碑,若我是好敛财之人,喜欢做鸡鸣狗盗之事,且问如何能在众人心中立足?”陈窈面色沉稳,背部挺拔似松,丝毫看不出畏惧,阳光映在她的眼底似涟漪一片碧波,不徐不疾地说:“何况金瑶楼所拥有的钱财与名声都不至于我对一只镯子动歪心思!”
她说这话时,语气故意加重了些,尖锐的目光投射到巧儿的面上。
巧儿被她所言一震,垂下眸子不敢直视。
李夫人轻轻皱起眉,“那你又如何解释这只镯子为何出现在你的匣子里?”
这正是个难题,陈窈也想不通,但她很快冷静下来,“我想问问李小姐,这些嫁妆是由谁保管?”
李小姐应道:“都是巧儿,她是我身边的丫鬟自是信得过。”
陈窈又问:“能打开箱子的钥匙都放在你的手里吗?”
李小姐点头说:“钥匙在我这儿,只有需要拿东西时才会给她。”
陈窈说:“您今日给我的钥匙只能打开其中一个箱子,还是都可以?”
这个问题很关键,若是一个箱子对一把钥匙,她还有理由为自己开脱。
陈窈手心因紧张逸出汗,五指紧紧勒住帕子,只听李小姐淡淡说:“只能打开一个!”
陈窈眉梢染上一抹喜色,继续问道:“金镯子与耳环可否放在一个箱子里呢?”
“并不,镯子与耳饰是分开放置。”说到这里李小姐恍然大悟,她只给了陈窈一把开耳饰的钥匙,她又怎会去拿被锁在箱里的镯子呢?
陈窈嘴边翘起丝丝笑意,金瑶楼收纳时会将发饰的笄、簪、钗等放一起,项链、项圈与璎珞等颈部饰品放一起,所以耳饰与腕饰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箱子,她记得打开箱子时只见耳环与耳坠,并无其他。
如此说来,陈窈就不存在偷窃的行为。
陈窈对李夫人欠了欠身子,莞尔一笑道:“若是执意扣押我,此番说辞到官府也说得通,届时就算找到那窃贼,李府也会得不偿失,请李夫人慎重!”
李夫人双眸微垂,她心里清楚李家身为名门贵族,沾染上一个冤案,在朝堂定会被人非议!
可要不是陈窈,那能是谁呢?
这时,巧儿忽然站出来说:“奴婢想起还曾有人碰过箱子!”
巧儿今天让香秀帮她点数过嫁妆的数量,许是差错出在那个时候。
片刻不到,那名叫香秀的丫鬟被压了上来,她双眼湿润扑倒在地,“是我……没看清,错把镯子放在老板娘的匣子里了,我见匣子里全是金银首饰,还以为是小姐的嫁妆。”
因自家丫鬟的失误而诬蔑老板娘,实在没有大家风范,刚还要把她押到官府的李夫人,现在面色尴尬,她向陈窈承诺,日后所用的金银配饰都在金瑶楼进购。
得饶人处且饶人,陈窈不再多做停留,这一耽误,从李府出来已是午时。
坐上回去的马车,陈窈心里愈感不安,看似一场闹剧,她什么都没失去,但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她背后默默操纵一切般。
“姑娘,你还在想这事儿呢?”晓依看出她的担忧,宽慰地说:“咱们不也没亏损吗?还多接了李府的生意!”
“我就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陈窈心思沉沉,越想越蹊跷,那个巧儿像是盯准她似的,句句话往她身上刀,但偏偏让人想不出缘由。
“我看姑娘想太多了,而且……要是王爷在咱们就不用受这个委屈了!”晓依为她打抱不平。
陈窈淡淡地说:“不能凡事都……”
晓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接过她的话说:“不能依靠王爷,王爷是王爷,你是你!”
陈窈深知二人没成亲一天,她就不是摄政王妃,绝不能拿王妃的气势去压别人一头,否则树大招风,必会给顾宴书引来祸端。
马车徐徐前行,很快便到了正德大街,忽地一股烟味往鼻尖处钻,陈窈蹙下眉头,用绣帕捂住口鼻,“前面发生什么了?”
晓依也闻到呛鼻的浓烟,她掀开车帘一看,不远处的一座楼灰烟升天,人们前仆后继地扑火,乱成一片,“好像是走水了。”
她们马上就要到店了,陈窈不安似掀起巨浪漫过眉梢,心脏咚咚地跳,下一刻只听晓依着急地喊:“是金瑶楼走水了!”
陈窈大惊失色,明眸微缩,“什么?”
她赶紧下马车,不顾形象地提起裙子跑去,裙边飞舞,鬓角几缕发丝飘起,一身素衣慌张地穿梭人群,宛如一只俯冲的飞鸟。
却见金瑶楼楼下站着曲萧风,他手里拎着水桶,还有几个面生的小厮,应该是他带的人。
曲萧风看见她着急的神色,连忙道:“你放心,火势已退,钱财都尽力保了下来,就是店里的横木都被烧得差不多了,要是想重建起码要两三个月。”
比起店里的损失,陈窈更关心楼中姑娘们的安全,“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曲萧风摇头说:“烧熔炉的人离开时并未熄灭火焰,边上还放着好些木柴,好在当时及时疏散了人,大家都没事。”
他前些日子订了好几匹上好的缎子,本想今日给陈窈送来,不曾想碰到走水,幸好他带了几名手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陈窈心里清楚,绝不是无端走水,一定是有人趁她不在时纵火。虽然他们大多都采用木头和竹板铺制,这些材料全都是易燃物,但她叫姑娘们处处小心,这么久都无事,偏偏出现在她走的时候,这个时候金瑶楼更容易放松警惕。
但已经过了一炷香多的时间,再去封锁店铺已无济于事了。
陈窈抬起头,燃起的火势几近被扑灭,只剩寥寥灰烟,木头烧焦化为灰烬,瓦片尽毁,昔日璀璨的场景刹那摧毁,似她所有的心血在这一刻倾覆。
曲萧风心里也感惋惜,他已尽力挽救了却还惨重。他关切地问陈窈:“你家是不是就住在金瑶楼啊?”
眼前的烟雾漫过陈窈的双眸,她轻微地点了下头。
曲萧风想到楼被烧,她没住处,便说:“要不你来曲府住。”
陈窈转头看他,似水晶的眼珠微愣。
曲萧风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在外多有不便,没想太多便脱口而出了,意识到自己失言,改口道:“我的意思是……”
陈窈知道他是好心,没等他说完道:“不麻烦了,曲将军的心意我领了,这些日子我找家客栈先暂住。”
陈窈看中她的钱,看中她的铺子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是曲箫风只怕她的铺子现在早化成了灰。
这次的恩情,连她对曲萧风那一点的不耐烦都消失了,陈窈长睫轻颤,感激涕零地道:“将军两次救我于水火,这份恩情无以回报,若将军以后遇难事,金瑶楼一定帮忙!”
说着,她就要顺势跪下去行礼一拜。
曲萧风受不起如此大礼,握住她往下沉的双臂道:“举手之劳而已,你快快请起!”
“改日,我必登门感谢!”
陈窈背部微弓,行礼之时低垂的头颅,让她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如海浪翻涌,一滴伤心泪从她的眼角滚落。
曲箫风双手还放在她的手肘旁,他视线微微垂下,注意到她面颊的那抹晶莹,满目心疼之色漾在眼角,随后极为小心地轻轻揽住了她的肩。
这个抱是对她多年一人在外的心疼,无关男女。
一旁的晓依见状,心中不禁感叹一句,幸好凌霄已是自己人了,不然被王爷知道后果不堪想象啊!
对街的二层雅间,两人搂抱的场景被一双暗沉的眼睛紧紧锁定,他修长的五指覆在桌角,指节用力而泛白。
凌雲站在顾宴书身侧,战战兢兢地问:“王爷,需要属下接王妃回府吗?”
“不必。“顾宴书脸色极差,薄薄的眼帘盖住他撑起的血管,透着令人发寒的危险,嘴边勾起一抹讥笑,“不是有人送她吗?”
凌雲低下头不敢去看楼下煞人的风景,默默地替王爷打抱不平。
他们到金瑶楼时火势就已蔓延,王爷是最先冲进去的,发现王妃不在,他继而开始有条不紊地疏散人群,将金瑶楼所有的姑娘都平安撤离。
火烧屋顶,就在他要去灭火时却被王爷叫住。
熊熊燃烧的烟雾腾起,火光划过男人漫不经心的眼底,他声音如石子落进湖心,冰凉又渗人,“多美啊!不要去打扰。”
凌雲心道,论心狠没人比王爷更胜,他明白王爷早就不喜欢王妃一天到晚在外奔波了,楼烧毁了正和他心意。
然后,曲萧风不知从哪蹦出来的,把王爷所有的功劳一览而过……
陈窈一直忙于善后,把姑娘们都安顿好,直到很晚她才回到王府。
室内,鎏金铜灯上的火光微微摇曳,男人颀长的影子印在墙壁上犹如洇开的水墨。
顾宴书一身暗紫色锦袍,领口金丝滚边,墨发用金冠束起,他端坐在榻前,眉宇间逸出一股冷然之气。
男人眼神微凉,声色寡淡,“你比本王预想的还要晚。”
“金瑶楼走水就耽搁了半刻。”陈窈这时还没察觉到顾宴书语气的不悦,她累了一天只想去沐浴,把遭受的一身灰尘都洗掉。
“本王还以为你今晚要去守着你的宝贝铺子,不回来了呢!”顾宴书声音带笑,但晦暗不明的双眸却不达笑意。
“你知道也不派人帮我!”陈窈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她心想要是顾宴书今日休沐,金瑶楼在他的指挥下肯定能幸免于难,可顾宴书下一句话却让她心底一寒,像身坠于冰窟般。
顾宴书眸光闪着令人寒颤的森冷,唇边轻轻翘起一个凌厉的弧度,“本王派的人又不能和你抱在一起,去了又能如何?”
“你来接我了?”陈窈愣了愣说。
“本王要不是来接你,怎能看到如此艳丽的场面?”顾宴书长眉向下压了压,落下一小片阴影,眯起的眸子带着锐利审视着陈窈。
陈窈美目流转,她清楚地记得起火的时间要比顾宴书接她的时间晚,这就说明顾宴书到金瑶楼时已起了火。
“你看着金瑶楼着火了?”
她这句话几乎是从她牙缝中挤出来,等他一个解释。
顾宴书没有任何解释,他看着她的目光越发黯然,随后坦然道:“没错,本王看到了。”
陈窈心骤然一顿,她还奇怪今日为何顾宴书不来接她,要是有事怎么也不是派人来知会一声,原来他就没打算接她。
“你看金瑶楼走水,却在一边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吗?”
以顾宴书的敏锐肯定能第一时间发现走水,要是他那个时候制止,金瑶楼不致烧得面目全非。
顾宴书满不在意地说:“本王早就说这店不开也罢,现在烧了更好!”
他不喜欢陈窈总往外跑,若是金瑶楼烧了,她就能一直留在他的身边了,想到这里顾宴书唇边凝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你难道不知金瑶楼是我多年经营的心血吗?”陈窈秀眉蹙起,声音微微发颤质问他。
顾宴书拂了拂宽大的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钱财吗?可王府里有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何必去吃那种苦头!?”
话落,陈窈身躯猛然一震,眼角发红,泪水在眼眶在转。
两人已是多次为这个问题争辩,次次没有一个结果,顾宴书想要她一直在身边,她却想要一个自由,终究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顾宴书,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他的爱太极端了,爱一个人就要让绑在身边吗?如果是这样,这种爱她宁愿不要。
“你根本就不会爱人!”
陈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摄政王府,她身着淡色长衣,清冷绝尘的身影比月光还要寒。

夜幕之下,映在青砖的树影婆娑,腾起的白雾迷住那抹消失在视线内的倩影,门前悬挂的琉璃灯散出淡黄的光,微微摇晃,空荡荡的庭院恢复一个人幽静。
凌雲急匆匆地跑来,只见一支青玉杯摔在地,瞬间化为白瓷碎片,如凋零的白玉兰花瓣。
紧接着室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他心一凉,心道王爷这是和王妃吵了不小的架啊,看这情形王妃今夜是不回王府了。
凌雲见形势不好,打算撤退,却听里面低吼一声,“还不快滚进来!”
“……”
顾宴书身形英挺,脚下一片狼藉,散落各种名贵瓷器碎片,男人半张阴沉的脸藏匿在暗处,面露阴翳,眼梢上翘,浑身散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凌雲眼珠一瞥,立在墙边的古董架空了一大半,要知道那可都是王爷费尽心思掏来的宝贝玩意,平日里下人们都小心呵护,生怕碎了哪个小命不保
他大气都不敢喘,头颅微低,禀报说:“王爷,柴房里关着的纵火之人该怎么处置?”
顾宴书眼睛都不眨,冷冷地道:“把她的头割下来送给曲相!”
“是!”对顾宴书的残忍手段,凌雲早就习以为常,他恭声道。
曲家三番五次地招惹陈窈,顾宴书只是派人去点到为止,从未真的做什么,曲相既不会好好管束他的妻女,那他就替他管!
正当他松一口气,准备退下时,却听到顾宴书骇人的声音响起,声线如木头撞钟般沉闷,“近日剑术练得如何?”
凌雲的心顿时冻如寒冰,王爷一般问起他的功课绝不是为了监督他,他身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侍卫,剑术自然是数一数二的了得。
王爷忽然问起,只有一个原因——王爷心情不好,需要发泄。
下一刻,顾宴书执起剑来,冷声似雪松的针叶凝结的冰碴,“陪本王练剑!”
凌雲心脏咯噔一下,他就是王爷的发泄口……早年王妃还没来王府时,他就和凌雲轮流受罪,王爷的剑法稳准狠,就算是两人使全力都不是他的对手,次次力竭倒地。
顾宴书先他一步执起剑,出鞘的剑气掀起他衣袂,光影浮过他寒如铁的面,墨色的眸一瞬如黑耀闪着光晕,“来!往本王心口刺!”
王爷之命不可违,凌雲紧握住剑柄,后脚撤步,蓄力齐发,飞云流水般向顾宴书的胸膛刺去。
顾宴书瞳孔间的墨色更加浓重,他眉峰轻压,抬起剑“哐当”一声清脆,抵挡凌雲飞来的剑气。
刀光剑影之间,两道黑影缠斗一起,身法之快如坠落的雨滴,很快凌雲败下阵来,而他心里清楚王爷并未使出全力,他却来了劲儿,卯足了力气朝顾宴书挥出一剑。
不料,顾宴书面对他锋利的剑却也不躲,凌雲顿时瞳孔瞪大,眼看剑尖要戳进顾宴书的心脏,千钧一发之际,他转动剑柄,只听帛布撕裂一声。
凌雲因用力过猛,身子如射出的箭般,重重撞击一旁的挂花树,顷刻间簇蔟淡黄小花飘落,花香落满院。
顾宴书肩头被尖锐的刀划出一道血迹,鲜血从中洇湿了锦袍,凌雲大惊失色,“王爷,属下不是有意……”
话还未说完,顾宴书嘴边挂起嗜血的笑容,身体的伤痕却让他更加兴奋,眼底腾然升起一抹血色,“你做得很好!再来!”
凌雲还在犹豫之际,顾宴书的剑就已向他飞来,他百般无奈地挥舞起长剑接应,两把剑在空中如银龙盘旋一起。
又是一剑刺在了顾宴书的手臂,痛使男人面容微颤,而他的嘴角却硬出扯出一个笑。
凌雲皱眉,以顾宴书的身法对凌雲每步的剑影不至没有防备,他霍然惊觉,顾宴书是在求身体上的疼痛……
“王爷!属下求您别练了!”
凌雲深知要是王妃娘娘一日不回府,练剑是小,王爷天天自残可该如何是好啊!
顾宴书眼眶发红,脸色异常发白,苍劲的手绷起青筋,几滴鲜红的血顺势而流,他站在黑暗处周身格外寒冷,“继续!若不用全力本王治你的罪!”
凌雲不想伤他,可抵不过顾宴书次次将手臂往他的剑锋上撞,一道两道十道……口子布满身子。
顾宴书终于累了,他额头冒汗,单手撑在剑柄跪立于地面,“心好像没那么痛了。”
凌雲离得远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有在风中快破碎的王爷,下一刻顾宴书似一张薄纸,风一吹,他重重向后倒去。
他一惊,立即扔掉了长剑,飞快跑到顾宴书身边。
顾宴书眼眶带着红,呢喃地道:“本王不够爱她吗?”
凌雲低下头去,扪心自问,王爷对王妃的好没得挑,满心满眼里只装得下王妃一个人,就连自己的安危都可不顾,也要尽力护住王妃。
这样的一往情深不可多得,但人无完人,王爷的做法时而太过极端,就像今日一样,明知道王妃最在意金瑶楼却故意不搭救。
顾宴书接着又问:“凌雲,你也觉得本王错了吗?”
凌雲:“呃……”
顾宴书深深闭上眸,谁都不会懂他,他在外漂零多年,四面都是追杀他的人,侥幸脱险后是陈窈给了他生命,他无以回报,本想和她坦白身份用金银答谢,却不成想她告诉他,她想和他成亲。
顾宴书那时就不想回宫了,若真可以他愿意陪她留在村里当她的相公,哪怕是装一辈子的傻。
风吹落花,飘零的花簇落下,顾宴书身上的伤血流不止,他却无尽地享受痛苦的绵延。
陈窈带着晓依找了间客栈住下,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如果顾宴书不改掉这个毛病,这辈子都别想让她再回府了!
她刚才天黑,晓依尚未看清,这才看到陈窈的嘴唇的口脂晕染至边上,饱满的双唇肿了几分。细看还有嘴角处还破了口。
她心底隐约猜测出来,声音颤抖地道:“姑娘,你这嘴……怎么了。”
陈窈气了一路,都忘记嘴唇现在还隐隐发麻,这都是顾宴书干的好事!
他又怎会轻易地放她离开,决绝离去的身影前迎来的是顾宴书像疯子一般的暴戾,纵使陈窈深知他的脾性也抵不住。
她声泪俱下,痛诉男人薄凉的性情,而然话央央说了一半,她的脖子就徒然被掐住,身子被他逼仄到雕花床柱。
顾宴书面沉似水,眸子似有化不开的墨,沉声质问:“铺子又不是本王叫人烧毁!你朝本王发什么脾气!”
陈窈秀眉蹙得发紧,脖颈上的力道不重,顾宴书故意给她留出一口气息让她说话,“放开我!顾宴书,你疯了吗?!”
她不喜欢被人桎梏的滋味,她双手奋力地锤向男人坚硬的胸膛。
顾宴书对她这点力度就跟拿小针往他衣上戳一般,无足轻重,他大掌抵她一双手,单手随之抓住她盈盈一握的皓腕,“在你心里那破铺子一直比本王重要!你说本王该不该见死不救?”
他对陈窈之前已是苦口相劝,好言好语让她关了店,踏实地留在他身边,她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思呢?
陈窈性情倔强,绝不是顾宴书一两句话就能改变想法,她好的时候如春水一般娇柔,坏的时候就像长着带钩的刺一般扎向他,她咬牙切齿地说:“就算烧了我也不会待在王府!”
“你不是喜欢钱吗?王府里有你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金银,到底哪里不好值得窈娘如此厌倦?”顾宴书厉声说。
“我守着一堆金子,每日在如冰窖的王府里呆坐着等你吗?”陈窈皱眉说。
顾宴书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笑,剑眉向上挑了一下,理所当然地道:“有什么不好?”
他不解,嬅京的贵妇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白日伺候公婆,晚上与夫君相伴缠绵,日子缓缓而过,直至两人合葬一起,此生足矣。
顾宴书说:“要是哪日你觉疲乏,我们可生个孩子,有孩子陪着你不会无趣。”
陈窈是喜欢小孩子,但孩子不是顾宴书牵制住她的筹码,她不愿潦草地生孩子,又匆匆地与他糊涂地过一辈子。
她爱顾宴书自是愿意生下与他的孩子,但爱又不是她想要的一起,她更喜欢自由,这也是她能与林羽植相聊甚欢的原因。
顾宴书早已察觉此,所以会对林羽植有所防范,而对曲萧风却置之不理。
“你根本就不懂我想要的是什么!”她一双柔情
似水的眸子此时格外的锋利,像是要熔出一把利器般瞪着居高临下的男人。
顾宴书声沉如石,俊美的皮囊下多了几分邪魅,勾了下唇角道:“别用这种看仇人的眼光看本王!好好说话!”
这时他大掌忽然用力一桎,陈窈,猛地咳嗽了几声,“你要杀了我吗?!”
“本王不会杀你,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本王,本王不介意给你下点药,让你后半辈子老老实实待在王府里!”
陈窈脊背顿时发凉,传遍四肢百骸,她知道顾宴书这种又疯又狠的男人是真的做得出来!
“你要这么对我,早知当时在花颐村就不该救你,我真是后悔万……”
顾宴书浑身骤然一震,阴郁的眼眶晕出一片血红,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他狠狠地堵住了陈窈朱红的唇,将女人言辞细数吞进自己嘴里。
勾住她的舌尖,似在啃咬一块软肉般,含卷进口腔吸吮。
陈窈所有的呼吸全都被身上的男人剥夺,他如同一只未驯话的野兽,她娇软的唇角瞬间被他的利齿咬破一个口子,而口中的血腥味似乎激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顾宴书放开了她的嫩舌,执着于去舔舐她那道小小的血口,他摁在他雪颈上的大掌更用力迫使她扬起下巴。
陈窈气息凌乱,细嗓发出微微的呻/吟,双眼渗满了泪水,晶莹似露珠的泪滑落。
顾宴书发疯了般舔她的腥甜,激烈之中嘴中忽地混入一抹咸湿,男人身躯一颤,那是她的泪……
唇瓣分离,陈窈扬起手甩了他一巴掌,顾宴书发现了她的动机却也不避,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他又弄疼了她,冷静后的男人心底满是悔意,放任陈窈离去,若是真把人逼急了,他只怕他的窈娘一辈子都回不到他身边。
回忆至此,陈窈眼睫还挂着未干透的泪,但她无所谓地笑了下对晓依说:“无事,你拿来药膏我涂涂就好。”
“好。”晓依拿来药箱,给她上药。
陈窈微微扬起下巴,让嘴角的伤冲她方便涂抹,说道:“这些日子咱们就住在客栈了,等金瑶楼修好再搬回去。”
晓依手一顿,凝眉说:“咱们以后都不回府了吗?”
陈窈氤氲着水雾的大眼睛一抬,盯着她不说话。
晓依心里有底了,看来一时半会儿她回不去王府了。
陈窈心里对顾宴书存着一口气,顾宴书总是觉得她离不开他,金瑶楼起步是靠他在背后推动,她倒是要让他看看,没有他的权势帮衬,她也能如鱼得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陈窈铁了心要证明自己,烧坏了一半的楼而已,第二天她就重新召集姑娘们。
陈窈一袭胭脂色的长裙,指尖轻点着案几,轻柔着嗓子慢慢道:“现在金瑶楼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没有三两个月是恢复不好的,若这段时日你们想离开,我自不会拦着你们的大好前程,咱们好聚好散,你们是从金瑶楼出来的姑娘们,总不会比别家差。”
金瑶楼可以等,但姑娘们等不起,陈窈今天来就是和她们交代今后的安排,毕竟谁也说不好等重建后,楼是否能恢复往日的繁华。
而姑娘们顶着金瑶楼的技艺出去,去哪一家都不会吃不饱饭,只不过等金瑶楼建好了,曾经指望的顶梁柱却已是对家,对陈窈来说想重新开始怕是要难了。
若是她们因而不想留,陈窈也不勉强,只不过她心里凉凉的。
谁知,她话刚说完就有几个姑娘说:“只是店倒了,又不是我们倒了,我们人在一天就能簪子,还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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