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两天有一场中西医融合的研讨会,到时候行业的圣手、国医大师们都会到场,每一个出席的嘉宾都可以带一个助理。我也应邀出席。”
庄平春顿了顿:“我想邀请你一起去,你愿不愿意?”
她从书柜中抽出烫金的邀请函,余光瞥见穆晴萱猛然睁大的眼睛。
“你虽然年轻,但我看得出来,所有老师中,你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
“这么好的机会,我想带你见识见识,也不算埋没了你的才华。”
穆晴萱望着邀请函上烫金的会标,心跳如擂鼓般震响在耳畔。
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攥着邀请函的力度大得仿佛要将浮雕花纹刻进掌心。
“我......我当然愿意!”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庄老师,这、这真的是给我的机会吗?”
庄平春看着穆晴萱雀跃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眼角的细纹里都藏着欣慰。
她轻轻点了点桌面,声音带着几分调侃:“瞧你这模样,倒像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
说着,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穆晴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若有所思地顿了顿。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现在的教学任务压力大不大?”
穆晴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庄平春的担忧。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肚子,唇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庄老师放心,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她挺直脊背,眼神坚定而自信,“我自己就是医生,知道该怎么科学地保养身体,怀孕并不会耽误工作分毫。”
庄平春松了口气,却也没有完全放松,继续叮嘱道:“孕妇的身体金贵,你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提。”
“毕竟……”
穆晴萱疑惑地看着她。
庄平春这才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地开口:“毕竟你家霍主任才给我送了一副百年名画,他托我多关照关照你,我拿人手短,肯定会多照顾你的。”
穆晴萱一愣。
等反应过来时,脸颊泛起了微红。
庄平春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说的照顾,仅限于课程安排。像这次的邀请,可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晴萱你自己的实力打动了我。”
穆晴萱点点头:“多谢庄老师。”
这已经足够了。
没想到,霍长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设法给她提供更加优越的环境。,
知道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很快,到了研讨会召开的日子。
研讨会在首都的临市永豫举办,原定计划是庄平春带着穆晴萱一起坐车去。
可临走前一天,庄平春说出了点状况,她需要提前赶过去处理。
穆晴萱原本打算一起走,可庄平春表示路途比较急,穆晴萱一个孕妇跟着赶路不太合适。
于是让穆晴萱按照原定计划,再出发。
因为要在中午十二点前赶到永豫,穆晴萱倒也不急,早上八点左右才抵达首都大学。
崔丽蓉不放心她一个人去永豫那么远的地方,原本想叫上霍长风一起。
可研究所最近的任务很重,霍长风又接连在研究所加班通宵了许久,一直没回家,压根不知道穆晴萱要出差去永豫参加研讨会的事儿。
在穆晴萱再三表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情况下,崔丽蓉只好勉强答应。
霍建业直接给了一张字条。
纸上写了一串陌生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如果穆晴萱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就去联系这个人。
临走前,崔丽蓉还往穆晴萱的背包里塞了进口的饼干和新鲜牛奶,让她在路上垫垫肚子。
穆晴萱享受着她们的照顾,心里一暖。
她心想着,等研讨会结束了,她一定要在永豫多留一天,买一些永豫的特产回来。
给家里人吃。
等穆晴萱抵达首都大学门口,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瘦削身影跑了过来。
“小穆老师,我来送你去永豫。”
是隔壁教研组的卢泽涛卢老师。
穆晴萱和他没怎么接触过,有些意外:“庄教授不是说安排了专门的人送我去吗?”
卢泽涛挠了挠头:“那个人就是我呀。我老家就是永豫的,正好最近休假回家,所以庄教授就让我顺道捎你一起。”
“你吃过早饭了吗?”卢泽涛打开车门,从后座拎出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热腾腾的包子和白粥。
穆晴萱摇了摇头:“谢谢,但我已经吃过了。”
她连忙拒绝,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轿车:“这是你自己的车吧,让你带我会不会太麻烦了,要不我现在去火车站买张火车票吧。”
卢泽涛被拒绝后,失落地低下头,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两个包子。
他含糊不清地说:“是我的车,小穆老师,你放心吧,我有驾照,车技很好的。”
“而且你一个女同志,自己一个人去坐火车太不安全了。这是庄教授特意嘱咐我的任务,如果我没完成,她肯定会批评我的。”
穆晴萱抿了抿唇,看他神色真诚,表情微微松动了些。
卢泽涛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道:“时间不早了,那小穆老师,我们就出发吧。”
穆晴萱只好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礼貌地开口:“那就麻烦您了。”
卢泽涛也上了驾驶座。
听到穆晴萱清脆的声音,他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一想到两人要在这么密闭的空间内独处好几个小时,卢泽涛就激动地车钥匙都拿不稳了。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想让穆晴萱坐到副驾驶座来。
可抬眼的瞬间,他怔住了。
穆晴萱半阖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随着轻颤的眼睑忽闪。
她的月白衬衫被阳光浸成半透明,随着呼吸轻轻起伏,露出颈间若隐若现的锁骨,细腻而温润。
马尾辫松垮地垂在肩头,几缕发丝被风撩起,拂过她泛红的脸颊。
卢泽涛看呆了。
好一会儿,他才猛地回过神,脸皮红得像是被煮熟的虾仁。
他手忙脚乱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启动车子。
晨光浸透玻璃窗,霍家大门前。
霍长风扯松藏青色领带跨进门槛,黑色皮鞋边缘还沾着研究所外未干的泥点。
白大褂下摆胡乱塞在西裤里,胸前口袋露出半截钢笔帽。
他刚完成一项重要科研项目,归心似箭地赶了大半天的路,此刻眼中布满血丝,连衬衫第二颗纽扣都系错了位置。
“少夫人呢?”
他的声音沙哑,满是疲惫。
玄关处的座钟滴答作响,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王妈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刚要开口,就见霍长风已经大步流星往楼梯走去,。
二楼卧室的门虚掩着。
霍长风推开门,熟悉的玫瑰香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
床头台灯还亮着,穆晴萱的真丝睡袍随意搭在藤椅上,梳妆台上摆着半瓶未盖盖子的润肤霜。
他指尖抚过冰凉的床铺,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今天是周末,萱萱去哪儿了?”
霍长风疑惑地走出卧室,攥着楼梯扶手的指节发白,眼神里满是焦躁。
王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着霍长风紧绷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消息。
“哎哟,少夫人去永豫参加研讨会了,说是要和各地专家交流学术,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呢。”
她指着餐桌上扣着的食盒。
“少爷快吃点东西吧,这是少夫人临走前特意交代......”
话没说完,霍长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又问:“是和庄平春教授一起去吗?”
王妈摇头:“好像不是。我听少奶奶说,庄教授昨天半夜提前赶去了,少奶奶应该是由学校专门派人送。”
霍长风闻言,长眉迅速蹙起。
永豫才下过一场暴雨。
从首都到永豫的必经之路,道路靠山,才下过暴雨的地面肯定特别泥泞难走。
如果不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根本没办法安全经过。
况且永豫不比首都是大城市,小地方治安乱的很,犯罪率特别高。
霍长风前两天才听所里的同事唠嗑,似乎是有一个在逃的杀人犯跑去了永豫。
一想到这里,霍长风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一时间,他完全顾不上身体的疲惫和空荡荡的肚子,抓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走出门。
身姿凛冽。
他熟稔地插上钥匙,迅速点火,朝着永豫的方向一路疾驰。
天色昏暗,路上没有多少行人。
霍长风绷着俊脸,直接把油门踩到底,带起一阵灰尘。
霍长风顾不上吃一口饭,也没喝一口水,只是不停地往前开。
仪表盘上的指针疯狂跳动,车速快得让车底盘在不平整的路面上颠簸得厉害,震得他的手发麻,。
可他全然不顾。
终于,他抵达了永豫的地界。
霍长风松了一口气,却又在想到穆晴萱仍下落不明时,心再次揪紧。
他加大油门,朝着研讨会所在的永豫宾馆疾驰而去。
永豫宾馆门口,霓虹灯闪烁,进进出出的人不少。
霍长风把车随便往路边一停,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他的外套扣子只系了两颗,领带歪斜,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样子风尘仆仆,很是狼狈。
他大步流星地闯进宾馆大厅,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视。
终于,他看到了穿着藏蓝色呢子外套的庄平春,正和几个人站在一旁交谈。
霍长风提步上前:“庄教授,萱萱到了吗?”
他冰冷如寒潭般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庄平春,薄唇微启。
“霍主任?”
正和老朋友交流针灸心得的庄平春,看到一脸倦色着急的霍长风时,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惊讶之色。
“萱萱在哪里?”
他再次发问,声音裹挟着寒风,惊得庄平春手中的会议资料散落一地。
庄平春,望着眼前气场凛冽的男人,后颈情不自禁地渗出细密的冷汗。
“霍主任?您怎么突然......我一直没见到晴萱,她是不是还在路上?”
霍长风抬手看表,指向了7的表针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首都到永豫车程两小时。”
他喉结滚动,指节捏得泛白:“她早上八点出发,可现在已经晚上7点了.....”
庄平春脸色骤变,精心描画的眉毛拧成死结:“不可能!送她的是院里的卢老师,开车稳当得很......”
“老师?”
霍长风突然逼近,雪松气息裹着压迫感扑面而来。
他心中燃着薄怒。
送穆晴萱过来的,甚至只是个普通的老师,而不是专业的司机!
庄平春下意识后退半步,瞳孔微微收缩。
钢笔从指间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突然,她一拍脑门,声音都变了调:“我、我立刻联系卢老师!他是这次行程的负责人!”
霍长风喉结滚动,指节捏得泛白,骨节处的皮肤因用力而紧绷。
“萱萱是我的媳妇儿。”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庄平春。
“她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还怀着孕,却失踪了整整十二个小时......”
每说一个字,他的胸口都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庄平春的嘴唇颤抖着,刚要开口辩解,却被霍长风充满压迫感的眼神堵了回去。
她急得原地打转,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慌乱的声响。
“霍主任,您别太着急,现在是和平社会,肯定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霍长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能将人冻结。
他转身时,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风,将桌上剩余的资料也掀翻在地。
走廊里只留下庄平春呆立在原地,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后颈的冷汗湿透了衣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暮色像浓稠的墨汁浸透柏油马路,霍长风的212吉普车在蜿蜒的省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混着他急促的呼吸。
仪表盘的绿光映得他脸色发青,指节死死攥着方向盘,骨节泛白如霜。
路过每个弯道时,他都下意识往路边张望,目光扫过每辆擦肩而过的车,直到眼角酸涩发胀。
终于,在距离永豫县城三十公里的盘山道上,一抹灰扑扑的轿车轮廓撞进眼帘。
车身歪歪斜斜地斜倚在路基旁,车身上溅满泥浆,像是刚从泥潭里挣扎出来。
霍长风的心脏猛地悬到嗓子眼,一脚踩下刹车。
吉普车在碎石路上划出长长的胎痕,横亘在轿车前方,扬起的尘土遮蔽了视线。
他推开车门时,金属把手还带着灼人的温度。
双腿几乎是机械地朝轿车走去,白大褂下摆被山风掀起,露出里面汗湿的衬衫。
喉咙干得发紧,所有话语都卡在喉间,只剩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正要抬手敲车窗,轿车的后座车门突然被推开,熟悉的玫瑰香混着中药味扑面而来。
穆晴萱跌跌撞撞扑进他怀里,发梢扫过他发烫的脖颈。
霍长风的手臂条件反射地收紧,将人死死箍在胸前,鼻尖埋进她带着湿气的发丝。
“你怎么来了?”
穆晴萱仰起脸时,睫毛上还沾着细碎的雨珠,在暮色里闪着微光。
霍长风的手掌颤抖着抚过她的后背、腰线,最后捧住她的脸。
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像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我今天回家,看到你不在,听王妈说你一个人来永豫出差,有些担心……”
霍长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省去了自己来回奔波,找寻穆晴萱的过程,言简意赅地解释着。
霍长风的额头抵上穆晴萱的,鼻尖相触间呼吸交缠。
“幸好你没事儿。”
剩下的话被吞咽回喉间,他低头狠狠吻住那颤抖的唇。
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安抚他狂跳不止的心脏。
穆晴萱的手指揪着他皱巴巴的衣领,指尖触到他后颈未干的冷汗。
心下了然。
霍长风肯定是受了很多苦才找过来。
想到这里,穆晴萱的心里就软了一片。
她大胆地回应着霍长风的动作。
可忽然,一阵凉风袭来。
穆晴萱的身体不由地抖了抖,下意识地又往霍长风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
察觉到她的战栗,霍长风终于松开些,却仍不肯拉开距离。
两人鼻尖相抵,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湿润的唇瓣:“冷了?”
说罢,又轻轻咬住她的下唇。
穆晴萱点了点头,嘟囔:“有一点。”
她钻进霍长风的怀里,小脸紧紧贴着霍长风坚硬的胸膛和肌肉,使劲蹭了蹭。
霍长风也像是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宝贝般,将她狠狠抱在怀里。
两人姿态亲昵,仿佛自带一个与世隔绝的空间。
可忽然,一声异响陡然打破了寂静。
暮色里,霍长风将穆晴萱圈在臂弯间,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
怀中的人还带着淡淡药香,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喉结处,让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有了松懈的迹象。
就在这时,一声刻意的咳嗽从身后传来,。
像根刺,瞬间戳破了暧昧的氛围。
驾驶座的车门“吱呀”推开,卢泽涛弓着背钻出轿车。
他身上那件浅灰色中山装沾满泥浆。
下摆还在往下滴着污水,衣领歪斜地挂在脖子上,不知何时掉了两颗纽扣,露出里面泛黄的汗衫。
他的头发黏腻地贴在额角,原本白净的脸上也糊着泥点,整个人像是
从泥沼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霍长风缓缓转头,目光锋利如刀。
他肩线平直,气质出众。
即便奔波一路,身上也只是沾了些灰尘,反而衬得眉眼愈发凌厉。
卢泽涛被他的眼神刺得浑身发颤。
他努力挺直了脊背,可仍旧比霍长风矮了整整一个头。
卢泽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他不敢直视霍长风,眼神在对方胸前的口袋、锃亮的皮鞋和紧紧搂住穆晴萱的手臂上游移。
最后落在自己沾满泥污的鞋尖上。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想开口解释却又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指甲抠着掌心的泥块。
“卢老师,我丈夫来接我了,今天麻烦你了。”
穆晴萱从霍长风怀里探出脑袋,声音还带着未褪的软糯。
卢泽涛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耽误你了才对。”
“如果不是我车技不好,也不会连累你和我一起被困在山路上一整天。如果不是等来了救援队,恐怕就危险了……”
穆晴萱想到当时的惊险经历,嘴唇抿了抿,脸色不太好看。
卢泽涛微微弯唇,正要开口安慰什么。
忽然,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卢泽涛猛地抬头,正对上霍长风似笑非笑的眼神。
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他的皮肉,将心底对穆晴萱的隐秘心思照得透亮。
他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含混的嘟囔。
霍长风嗤笑一声,移开目光时故意将穆晴萱搂得更紧,下巴蹭过她的发顶。
“咱们上车吧。”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仿佛面前的卢泽涛不过是路边的碎石,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卢泽涛看着两人相携走向吉普车的背影,攥紧的拳头在裤缝处微微颤抖,胸腔里翻涌着嫉妒与不甘。
等到吉普车扬起一路尘沙,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卢泽涛转身看着自己车子的轮胎,愤恨地踢了一脚。
暮色浓稠如化不开的墨。
吉普车在马路上飞速疾驰,碎石与轮胎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霍长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青筋在皮肤下凸起。
他下颌线紧绷,喉结随着压抑的呼吸上下滚动。
穆晴萱偷偷瞥向身旁的男人。
余光里,他紧抿的薄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抿了抿唇,咽下不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
蕾丝花边在掌心留下细密的压痕,一下又一下,仿佛要借此抚平内心的忐忑。
直到车子停在一个陌生的酒店前。
穆晴萱微微睁大眼睛,有些错愕。
“这不是……”
——这好像不是研讨会安排的酒店。
她刚开口,声音还带着疑惑的尾音,就被拽开车门的力道截断。
霍长风的手掌滚烫,隔着厚实的衣服都能灼穿她的皮肤,仿佛要将她的体温都烙进自己掌心。
他拉着穆晴萱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长廊,混着她急促的喘息,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当房门“砰”地关上,穆晴萱后背撞上雕花门板的瞬间,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那是独属于霍长风的味道。
霍长风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下去,像是要将分离时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宣泄出来。
他的手掌紧紧扣住穆晴萱的后颈。
另一只手则箍住她细细的腰肢,带着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力道。
良久后。
霍长风终于松开她红肿的唇,额头抵着她的。
他叹息着说:“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急促的呼吸喷洒在穆晴萱湿润的唇瓣上。
霍长风布满血丝的眼底翻涌着惊惶,拇指反复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
动作从最初的急切变得小心翼翼,像是要确认这具躯体真实的温度,确认眼前人不是虚幻的泡影。
霍长风很难形容自己的感受。
但自从从研究所回到家,发现穆晴萱不在后,他的心里就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失落和不安感。
而这种感受,在他赶来永豫,发现穆晴萱失踪了12个小时后,达到顶峰。
如果穆晴萱真的出事儿了,那霍长风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儿。
穆晴萱望着他眼下青黑的阴影,心尖猛地一颤,像是被温柔的羽毛轻轻拂过。
有些痒。
她主动环住他精瘦的腰,指尖抚过他衬衫下绷直的肌肉,一下又一下。
似在安抚。
“我在呢。”
“我没事儿。”
她踮起脚尖,在他下巴落下轻吻。
发间的玫瑰香膏混着他的气息,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
甜腻与清冽交织,愈发浓烈。
霍长风突然将脸埋进她颈窝,滚烫的呼吸烫得她轻颤。
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住她跳动的脉搏,仿佛在宣示主权。
“右眼皮从早上跳到现在,每多等一分钟,都觉得有人在剜我的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穆晴萱的手指插进他汗湿的发间,感受着掌下急促的心跳。
“今天到底怎么了,你怎么会失踪这么久?”
霍长风顺了顺呼吸,沉声问道。
穆晴萱缓缓解释:“卢老师车子开到山路上时,轮胎陷入泥沼里了,我们在暴雨中等了很久,才等到救援队过来。”
霍长风心里一紧。
“怕不怕?”
穆晴萱一怔,诚实地摇了摇头:“不怕。”
只不过和一个陌生男人在密闭的车厢里,独处了大半天,穆晴萱感到十分怪异。
尤其是卢泽涛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她抓着霍长风的衣角,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声音软糯。
霍长风眸色一沉,敏锐地从穆晴萱的未尽之言中品出了其他的信息。
那个卢泽涛……
他眸色冰冷,眼神幽深,思忖着什么。
穆晴萱摇了摇他的手,安抚道:“好了,我现在没事儿,能不能带我吃点东西,我好饿。”
她都一天没吃饭了。
穆晴萱可怜巴巴地看着霍长风,一双水润的眸子又圆又亮,看得霍长风心里软乎乎的。
他心疼地揉了揉穆晴萱的脑袋,拉着她的手,打开门。
两人一起享用了晚饭,又回到酒店房间,先后洗漱。
等穆晴萱洗完澡,走到床边时,才发现,霍长风早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他仰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一身紧绷的气息却未消散半分。
眉骨凸起,漆黑的眉毛拧成深深的“川”字。
他眼底的黑眼圈十分浓重,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偶尔微微颤动,睡得并不安稳。
手臂无意识地搭在身侧,手指却微微蜷曲,勾着穆晴萱随手扔在床上的外套。
仿佛捏着这件衣服,能带给他安全感。
盖在身上的薄毯被他翻来覆去蹭得凌乱,一半滑落至腰际,露出半截精瘦的腰腹。
穆晴萱心疼地抚平他眉心的褶皱,把他的被子盖好。
随后,才去关了房间的灯,上床,缩进霍长风的怀抱里。
在她靠近的瞬间,霍长风在睡梦中好似都意识到什么。
紧皱的眉头彻底松开,紧绷的肌肉也松缓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把穆晴萱柔软的身体揽进怀里。
两人的身体无比契合,就连呼吸的频率也逐渐吻合。
很快,穆晴萱也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
穆晴萱率先睁开了眼睛。
晨光透过酒店厚重的窗帘缝隙,在霍长风棱角分明的轮廓上镀了一层碎金。
穆晴萱蜷缩在丝绒被里,支起下巴静静凝视着他。
他的睫毛比寻常男人更长些,此刻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穆晴萱的手指像是被蛊惑般,轻轻描摹他眉骨凌厉的弧度。
霍长风的眉峰生得极英气,此刻却因为熟睡稍稍舒展,让冷峻的面容添了几分柔和。
她的呼吸不自觉放轻,生怕惊扰了这份静谧,指腹缓缓滑过他高挺的鼻梁,触感细腻又带着男人特有的硬朗。
当指尖落在他唇瓣上时,触感十分柔软。
她屏住呼吸,轻轻按压下他饱满的唇瓣。
想起这男人身上哪哪儿都硬,唯独嘴唇很软。
正出神时,穆晴萱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朝她投来。
霍长风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深褐色的瞳孔还蒙着层薄雾,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情欲。
他喉结滚动,含住她作乱的指尖,舌尖若有似无地扫过指腹:“一大早就诱惑我?”
沙哑的声音混着晨间特有的低哑,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穆晴萱的脸“腾”地烧起来,想要抽回手却被他咬住指尖轻轻拉扯。
她慌乱间撞进他眼底化不开的浓情,连耳垂都泛起诱人的绯红:“谁、谁诱惑你了!”
霍长风突
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带着体温的睡衣下摆扫过她敏感的腰侧。
他的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脸颊,在她耳畔轻笑,呼出的热气引得她脖颈泛起细密的战栗。
“嗯……是我诱惑你。”话音未落,滚烫的吻已经落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直到天色彻底大亮,两人才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来。
穆晴萱红着脸,揉了揉自己酸疼的手腕和火辣辣的手心,狠狠瞪了霍长风一眼。
霍长风的嘴角则洋溢着满足的笑意,眉眼都是愉悦的弧度。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后,两人出门吃了早饭,才急匆匆地往研讨会的举办地赶去。
霍长风开着车,从后视镜瞥见穆晴萱紧绷着脸。
他安慰道:“放心,不会迟到的。现在时间还早,才刚刚8点。”
研讨会是早上9点开始。
穆晴萱白了他一眼。
她才不是担心会迟到,而是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陪着霍长风胡闹。
一想到早上的旖旎,穆晴萱的脸就彻底煮熟了。
霍长风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从穆晴萱诊断出怀孕后,他素了两个月。
昨天,他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本来就禁不住一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