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这情似乎毫无用处,
但世间大多数,其实都是以情胜理。
真正打败了事实格局的,通常都是这种纯粹的感情。
而由情所形成的庞大凝聚力,也令华夏书院走出的每一个学生担负着浓浓的责任,即便远行,思想与站位,也始终与华夏书院深深的绑定着。
几乎不用多想,便知道,若他们全部毕业后,进入朝堂,将会集结成多么可怕的一股力量。
一个人难以翻天覆地,那一群人呢?
柏老摸了摸胡须,将自己的名贴上扣上了独属于华夏书院监院的标志。
莫待霜寒露重时,早趁晨光踏远途。
在决定了离开华夏书院,各奔前程后,杨舟万与曹时序都并无耽误多久,便整理了行囊,告别了家人,各自踏上了前往目的地的路。
曹时序与刘氏是在早上悄无声息离开的,天还未明,便不辞而别了。
而杨舟万,则切切实实与大家闹了一场,在宿舍里喝的酩酊大醉,差点就惊动了宿舍管理员。
他红着眼,一点一滴的抚摸过自己已经呆了两年的地方,从书院门口到后山的温室大棚,一草一木,皆是熟悉的痕迹,望着望着,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童启率领着一众先生站在书院门口,为其送行。
“我已经提前去信跟三皇子说明了此事,此去一行,前路漫漫,不论发生什么,切记要照顾好自己。这是书院内的藏书阁令牌,虽用不上了,但仍旧留给你作为纪念,今后只要在外,看到佩戴这令牌的人,皆是我华夏书院的学生,你们可以互通有无,并肩作战。我始终以从华夏书院走出去的每一个学生为荣,也请你今后不忘初心,多为黎民百姓,做一些好事情。”
杨舟万颤抖着手接过,郑重的点点头,如同誓言一般,将那枚铁质令牌挂在了自己的腰间上。
“我去了。山长。”
他结结实实磕了个头,目光深深的划过角落里那些聚集的同窗们,转身踏上了离开的路。
一众学生望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无不拂泪自拭。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此处离别,自然便有另一处将要迎接。
京城内,得知杨舟万要来,三皇子兴奋无比。
前不久他还在写信跟童启索要人才,对方拖拖延延,似有拒绝之意,惹得他旗下不少军师谋士都起了疑心,说什么他乃是面上投靠,实则墙头草,随时想着抽离。
没想到啊,这才几日,事情便出现了转机!
他就说嘛,童启怎么可能会不选择他?
所有皇子里面,还有比他更受宠的吗?就连四皇子都被拘禁了!
果然,贤者都是有一定的眼光的,送杨舟万来京都,便是一种证明!
志得意满之下,他对来人也多少有了点好的观感。
这个学生他是有印象的,当时蹴鞠赛上华夏书院与龙胜对打,便是他担任的守门员,死死守在最后的防线上,一直坚持到伤痕累累,都没有退让一步。
心性坚韧,是个好苗子!
虽说成绩不算是华夏书院内名列前茅的,但胜在性格好,以后必有前景!
给他什么官比较好呢?
三皇子挑挑拣拣,直接将如今空闲下来的秘书丞位置给他争取了过来,同时嘱咐了底下的人,不必令其立刻走马上任,先带着他前去适应适应,若能干的了,便继续做下去,等有机会,他再给他往上调。
这便是人脉的区别了。
有的考了一辈子都当不上九品芝麻官,可有的,不过秀才出身,却凭借书院背景,轻轻松松挤进了从七品的行列中。
其实,这在童启眼中就和现代的保送没什么区别,可不少人心里,依旧愤愤不平,认为乃是投机取巧,枉为文人!
尤其是三皇子手下的许翰林,他不知学了多少才能到达如今的位置,凭什么一个毛头小子,刚来,便直接越过他,成为了三皇子最重视期待的人?
又不是没有其他的书院,自己出身的母校龙胜曾屡次三番举荐人才,都不被三皇子所采纳,而童启不过一封信,人还没到,便安排成秘书丞了?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对方如此顺利!
浓烈的妒忌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思考过后,许翰林悄然使了个法子,将三皇子预备的秘书丞工作挪给了其他人,而杨舟万则改为了就任军器监监丞。
虽都是从七品,可负责的事务,却是天差地别。
一个协助秘书监管理国家图书、文献,乃是清贵的活计,另一个则是整日和武夫纠结在一处,负责协助军器监的高级官员管理军器制造和供应事务,向来为文人所不耻。
几乎没几个能够在这个职位上坚持长久的。
那些武将性格粗鲁,嗓门又大,听不明白又讲不明白,一不开心便能将人拎起来暴揍一顿,最是难缠。
杨舟万若能忍受,那自然最好。若忍受不了,也不算是他们的问题,只能怨作其没本事,活该吃不上当官的这碗饭。
陷阱布下,只等人入套。
杨舟万一无所查,千里迢迢背着包袱到达了京都,张着嘴仰头望着那高耸的城门口,只觉自己像个土包子进城一般,没有见识。
旁边的不少贵人见他这幅样子,早已习以为常的嗤笑出声。
又是个从地方来的。
京都繁华,不可用文字去形容,光是街道上拥挤的人群,鳞次栉比的店铺,便已经让杨舟万看的眼花缭乱,难以挣脱出身。他一直觉得伊川县发展的便已经足够好了,有着华夏书院作为支撑,整个河南府的县城里,它算得上排名前几的,可对比上京都之盛,依旧难以比拟。
好不容易到达了三皇子府,未进门,他先将证明自己身份的书信递了上去。
谁料那门口的小厮瞥了他一眼,便直接将他带去了军器监,走马上任。
“那个……我们不先去拜访一下三皇子殿下吗”
他茫然问道。
对方嗤笑一声,不阴不阳的回答。
“殿下向来忙碌,哪里能是个人就去见的?这京都不比地方,阶级分明,一块砖掉下来都能砸死一堆的从七品,至于你?”
话语中未尽之意……你算个什么东西
杨舟万尴尬的摸摸鼻子,乖巧的没有作声。
军器监内,前一个官员听闻有人来顶替他的岗位,早已收拾东西忙不迭离开了,活像是背后有人追赶他似得,连交接都没顾上。
杨舟万只能根据文字留存等记录,来重新了解和学习这个岗位上的内容。
许是受到山长的影响,他实际上并不讨厌武将。
相反,因着每天都要锻炼而养成的习惯,他多多少少也能够打上个几套拳来,用作养身,再加上蹴鞠赛时与柏大将军等人的相处,这令他对一些武将相关的事情都十分好奇。
也深谙武将的品性,不喜欢磨磨唧唧,咬文嚼字的人。
所以从见面初始,他便尽量用大白话来解释交流,碰上他们不明白或者不懂的问题,也极为耐心,甚至连公文交接都给换成了表格样式,统一用数字作为记录,工整而简单,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得到了不少武将的欣赏与欢迎。
连带着整个军器监的效率也大大提高了不少。
军器监所有工作的,乃是一位姓厉的大臣,原本他听闻三皇子要调人过来,还以为又是一个受到家族庇荫,来混日子的,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可没想到竟然有点东西?
一来二去,便上了心,潜心观察起来。
见其既年轻又沉稳,顿时起了培养之意。
其中细处,不再赘述。
只说齐大人等使团顺利回到京都,向圣上细细禀明了和谈之事,谈及童启阴阳二谋之论,令皇帝龙心大悦。
不仅将所有人封赏了一遍,也顺带着给童启封了个龙图阁直学士的官来。
虽没实权实职,□□誉性却极强,通常只授予有一定官阶品级且在文学上有极高造诣的官员。
这就很有意思了,童启连乡试都没考呢,便先领起俸禄来了?
而且还是从六品的俸禄!
别说童启了,就连朝中的大臣们都疯了。
哪里有这么儿戏的?一箭射杀西夏小王子,不仅没处罚,反倒还给封官?
若人人都跟着学的话,那天下成什么了?就是再受宠也没有这样宠爱的!
劝谏的折子如雪花一般飞往内阁,引得胡丞相等人焦头烂额,连大奉朝报纸也连登了好几日这个消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
豪门世家,书香门第,里里外外皆一片哗然与质疑声。
可皇帝不管,皇帝任性。
他就这么封赏了,且亲自下诏,令童启不必进京谢恩,继续培养学生,参加科举即可,他等着对方光明正大考上状元,朝堂相见的时候。
如此赤裸裸的偏向,简直比封官还要令人惊讶,旁边跟随的史官直接原封不动写进了书里,成为了后世不知多少人坚定站位,认为童启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大奉朝的有力佐证之一。
诏书快马加鞭进入环县。
接旨的华夏书院众人,都已然呆了,就连童启也以为哪里搞错了,久久缓不过神来。
最尴尬的还要数旁边一起来接旨的县令大人章明浩。
谁懂啊?他明年便是最后一届在任了,托童启的福正准备升迁,还没得意两日呢,一转眼,治下的素人已经连蹦多级,成为了比他官阶品衔还高的人!
就离谱!
虽没有实权,可行礼、俸禄却是实打实的啊!
这就令他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了。
而整个河南府,如今除了知府大人,其他官员遇到童启皆得俯身叩见,临近的州县,从六品以下,更是直接成为了童山长的下属!哪怕打轿骑马经过,都得亲自下来拜见。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荒诞的简直令人手足无措。
这让他怎么管?
眼见着章县令苦哈哈的准备屈膝叩拜,童启忙一把将其搀扶了起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别别别,别这样搞啊!他也很慌的!
不过安安静静教个书,这怎么还一下子变成从六品了?
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大奉朝日渐愈下了,如此任性随心的皇帝,这……确实不是明君之相啊……
因着这道旨意,还未开始期末考,沧澜山已经再次人满为患,童启及柏老等人不得不连着接待了好几波上门的底层官员,陪笑一场,这才以主持考试为由,迅速逃离。
“完了,我感觉我可能不适合当官,如果以后每天都得这样交际的话,我可能得疯!”
童启无力的说道,引得旁边的柏老和曹老嬉笑不已。
“这有什么,你是没看到胡丞相门口的盛景,每年官员评比,那抱着礼物想要登门的能从一条街排到另一条街去,简直比上朝的人数还多。”
想想那画面,童启忍不住抖了抖,颇觉可怕。
“对了,怎么没见到顾知府,我离开书院的这段时间,他没有找事吧?”
“您没听说吗?顾知府受了伤,如今正在府中修养呢。”
细问之下,他这才知晓,原来在自己前往西夏的这段时间里,对方已经遭到了好几轮的刺杀,皆是四皇子旗下的勇士,为其主抱不平的。
顾知府狼狈不已,身上被连砍了好几刀,据说能活着都已是万幸,所以干脆闭了门,不再见客了。
这时间点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对自己封官不满呢。
想起一切的开端,那本账册,童启缓缓闭上了嘴巴。
他自认不算什么好人,可也没想过真的会有人因为那东西,前来追杀,不顾一切的报复。想来,京中的夺嫡应该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老皇帝的身体,应该是越来越不行了。
不过那和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时间进入到了十二月中旬,随着天气渐渐寒冷,华夏书院一年一度的大考,也进入了倒计时之中。
童启与一众先生们筹备着试卷出题的事情,而学生们则在加班加点的复习功课。
这一次考试主要是为了明年的分班。
眼见着开春后就是第三届的招新活动,二年级即将前往京城参加乡试、会试,一年级与学前班也因为每个学生们的学习进度不同,急需分开教学。一部分升至二年级,准备参加后年的县试,另一部分则继续留在一年级打基础,与新的学生们合流。
所以此次大考,如同一道分水岭,是进是停,只在一夕之间。
因着半路去参加了一场课后实践,回到书院的柳三变等人补课补的无比狼狈。
尤其是那些缺失的课堂笔记,更是几乎求爷爷告奶奶,才勉强借到了一份完整的,抄写完毕。
谢君仪一脸痛苦,整个人摊在座位上面,如同丢了魂一般。
“完了玩了,顾此失彼,我不会这一年还要再留在学前班吧?我不要!我不要和这群小萝卜头一起啊啊啊!”
他崩溃的抱紧脑袋,难以置信,而旁边的沈亦也在发愁着。
若是以往,他肯定不在乎留级不留级的事情,反正也没想着科举当官,但这一次去了环县一趟后,他已经彻头彻尾改变了初衷,他想试试,去做个对世界有意义和价值,令人记住的人,因此卯足了劲儿,也想往上考。
他要升班,他不想再继续在一年级待下去了!
期末考试,一共持续了整整三日。
考完后,整个书院里严肃的氛围顿时一松,就连安保队也敢大声欢笑了。
学生们自己上着自习,等待放假,而童启则带领着老师们,迅速批改完了所有卷子,将成绩统计清楚后,一一张贴在了公告栏上。
二年级领头的,依旧是吴韧、郭胜开及汪启元,刘卜温和常仕进紧随其后,分数拉的并不算大。
十分稳定。
而一年级则大变了模样,王世昌依旧排名第一,可第二名和第三名则被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士子所占领,一个叫做程勤,一个叫做全岸轩,皆是伊川县本地出身,然后才是莫小川、戚风言等人,小侯爷沈亦,排行第十一名,不上不下。
学前班同样有趣。
柳三变维持第一不动,童庆安则处于第二位,谢君仪第三,而童启的弟弟童淳,却排行第四,依旧吊车尾。
这令其好几日都郁郁不安,提不起劲儿来,深觉丢了兄长的人,还是童启知晓后,为他讲述了丑小鸭的故事,这才勉强安慰了一些。
办公室内,先生们各抒己见。
“我觉得一年级可以从第二十五名开始进行划分,前面的,他们的才学已经足够应付后年到来的县试,而后面的则有些吃力,感觉可以再补一补看看。”温叶辞提议道。
清虚子却不赞同,他深谙人情世故,说道,“若那样,人就太多了些,未免有些显眼。咱们前一届二年级才六个人,这一届就二十五人了?一个县拢共才录取几个人?即便有的不是伊川出身,但同样是河南府内,咱们得给其他人留一些位置。”
“科举哪里有什么留位置一说,有才者居之才是正道,压一年就耽误孩子们的前途一年,何必拘泥?”
两方争论着,各执己见。
童启摸了摸下巴,都觉有理,于是直接大手一挥,只将前十人升为了二年级,而剩下的,则依旧保持不动,继续处于一年级的序列里。
二年级则统一升至冲刺班,不再位列级别之中。
反正时间还来得及,明年期末还有一场考试,万一再等一等,又能蹦出几个好苗子呢?
考上,不如考好,
他有的是耐心。
分班的名单公布出去,有喜有忧,小侯爷沈亦看着自己只差一名,呆愣愣的站在公告牌前,久久缓不过神来。
考完后,表彰大会如常召开。
这一次的地点是在操场上,童启站在主持台上为谢君仪等四位学生一一颁布银制的学院徽章,以及从低阶抽奖卡池里拿到的护手霜、笔记本、铅笔等物品,而王小花也成为了第一个越过医科大楼,光明正大来到主院校领取奖励的女孩
底下的学生们嘈杂不已,议论纷纷。
一开始他们还不适应一个女孩出现在讲习台上,但等后来见到他们手里获得的奖品后,便直接重心位移,全部黏在了东西上。
我去,这么丰厚的吗?
早知道他们也跟着去了!
头一次听说护手霜的使用方法,众人嫉妒不已,眼红的看着那一脸骄傲的沈亦等人,只恨不得以身相替。
而医科专业的学生们是也均趴在城墙上,看着远方的王小花,悄然在心中种下了一个梦想。
一一奖赏完每个年级的前五名,表彰大会落下帷幕,而书院内也正式放假。
学生们就如同猛虎下山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各自归家。
包内,装了不少东西,有自动售货机内兑换出来的“特产零食系列”,一转手便能卖给其他人,赚上几分差价,还有着因为学习成绩优异,而得到的山长特殊奖励。
破旧的茅屋下,程勤兴致勃勃将包袱打开,骄傲的展示着。
“这是我们书院内种的南瓜种子,山长特意允许我带回来一部分试种,结出来,大概有半个瓜瓢那般大!香甜软糯,可好吃了!这是书院因为第一名而赏的银子,这是护手霜,这是铅笔本子……”
他一个个罗列出来,给床上的人看。
程母瘫痪在床,笑容温柔。
隔壁县内,郭家小货郎家里挤得人满为患,皆是来买东西的。
虎妞小小一个人,站在炕沿上,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各类物品,大声喊着。
“谁托我带的泡面?酸菜味道的,还有红烧味道的,没错,都是七枚铜板一个,大家自己选,就这么多,晚了就没有了哈!刘婶,你上次说你家小儿子想买几个小面包是吧?我特意给你换来了,没错,还是那个价格。大家不要挤,不要抢,提前预约过的我已经给你们都准备好了,来这边拿,没有说的,就那么些,你们想要什么自己选,去我父亲那边给钱就行!山楂丸?山楂丸没有了,王姐姐那边有个贵客年底全部包了说要卖到京城去呢,明年等开学了我再帮你问问哈……”
都说龙升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也许真的是如此,郭虎妞自入学华夏书院后,没多久便展示了自己丰富的经商才华。
不仅将书院里的售货机物品给村民们代购,连带着医科有时候研究出的一些小药丸,她这里也卖,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郭家已经凭借着闺女的倒腾,顺利盖起来了两栋平房,直接从老房子内搬了出去。
两个婶婶妒忌不已,你推我搡的拉着她奶奶的手,撺掇道。
“娘诶,这女孩子有钱能有什么好处?迟早嫁到别人家去,便宜了其他人。您别看着老三他们一时风光,这回头可还有的罪要受呢!您倒是多为两个孙子想想,他们都大了,可还没有着落,如今连学徒的工作都找不到,以后娶媳妇,可怎么办才好哦!”
她奶奶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用针从头皮上滑过,眼睛抬也未抬的问道。
“那你们是什么个意思?”
老二家的眼睛一动,上前轻声道,“我听闻不少学徒都可以顶替换人,您不如让虎妞也帮着走动走动,跟他那书院说一说,就说家里事忙,还要准备亲事,就不上了,然后把名额让给您的两个孙子去,反正是男孩子,什么工作都做的,又不比女孩子娇气,怎么还不比女孩强呢?他们书院肯定满意!”
话音未落,身后一盆冷水已经照着她的头顶泼了下来。
“啊,谁敢泼我?”
老二家的一扭头,见到虎妞母亲气的脸色发青,恨恨的紧盯着她。
印象中,这个老三家的总是一棍子敲不出半句话来,怎么欺负排挤,都是一副含泪脉脉的样子,这还是几人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情绪激动的模样,顿时愣在了原地。
就连她奶奶都忍不住惊讶的抬眸看了一眼。
对方将手里的泡面和面包等物放在了桌上,气愤的说道。
“二嫂,亏你还是虎妞的亲婶子,没想到竟如此自私恶毒!名额的事情你是别想了,我是绝对不会让虎妞把位置让给其他人的,你那两个儿子又蠢又坏,活该讨不到媳妇,以后就是要饭要到我们家门口,也别想着让我救你!”
说罢,她直接挺直了腰板转身离开。
气的老二家的掐着腰,站在院子里直嚷嚷道,“我哪里说错了,你竟然敢这么咒我儿子?不过生了个女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呸!就这还文化人呢,连尊长都不懂,这是跟嫂子说话的语气吗?你别得意,迟早便宜其他人!”
屋内屋外乱哄哄吵成一片,倒是那一向凶厉的郭家老奶奶这回却一句话也没说。
她坐在板凳上,垂眸看着身边放置的东西。
自虎妞去了书院后,每次回来都会给她捎带点吃的,不论是面包还是泡面之类的,哪怕她不要,骂骂咧咧,对方也依旧是风雨无阻,每次都送。
想起自己忙活了大半辈子,带起来的三个儿子,她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还孙子呢,什么养儿防老,远不如一个孙女来的贴心。
罢了,什么真真假假,她索性也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若女孩子也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
旁人的阻拦,注定不过是一种嫉妒罢了。
如程家、郭家这样的家庭还有许多。学生们的放假,不知激起多少矛盾,又悄然改变了多少思想,如润物细雨,潜移默化影响着这片土地的方方面面。
今年的过年,注定是热闹的。
童父走镖回来,见识了不少世面,心中的芥蒂已然放下了许多,也不在乎自己被称为“童启父亲”还是童启被称为“童石磊儿子”了,跟随着童母等人便一起上了山。
柏老和曹老等人也懒得回乡,干脆聚在书院里,与童家一起过年。
系统象征性的在脑海里放了几串鞭炮声,噼里啪啦,给童启炸的震天响。
他利用售货机,短暂的兑换出了一些果子酒来,并一些火锅底料,狠狠熬出几大锅,摆在了堂厅内。
红封更是每人一份,塞了不少东西进去,沉甸甸,喜得所有小厮、帮工们欢喜十足。
童启站在暖炉旁,端起酒杯,跟大家简单讲了几句话。
“岁序更替,华章日新。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今日大家齐聚一堂,我谨代表书院,向诸位表示衷心的感激与敬意,是你们的辛勤付出构建出了如今耀眼的成绩,也为每个学生的成长扫平的道路,过去的苦难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新的一年,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我们书院也能够更加蓬勃发展,蒸蒸日上!敬诸位!”
“敬山长!”
十几桌满满当当,大家共同举杯,仰头喝下,肆意享受着年的喜悦。
各类菜品被端了上来,丰富的简直不像是古代。
大家大快朵颐着,肉类显然比蔬菜还要更受欢迎一些。
而学生们的年礼、各方势力的拜帖也如同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童启坐在校长室内,拆封着所有人的礼物。
有柏大将军那边的,有环县吴大人、许明奕等人的,还有谢家、汪家、安庆侯府、万商商会、龙胜书院、王学政等地方送来的年礼,基本都是当地特产或者书籍孤本,就连岳家也送过来了一份。
童启想了想,这才记起环县一行时,遇到的那个小姑娘,飒爽英姿,站在马上,就如同一个女将军般耀眼夺目。
她好像是柏老的孙女?柏大将军妹妹的女儿?
原来姓岳啊。
童启将礼物一一收起,按照名单上的准备相应的回上礼物,并未在意。
过了年后,华夏书院的拜帖日渐增多。
还未到达四月,便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提前询问起新一届的招生名额来。
不少有心的人通过各种渠道,来打听着,就连曹老先生都试探着问了几次。
也没有隐藏的意思,系统刚刚刷新出任务来,他便立马放了风声出去。
今年再招三十人。
而医科,则补录二十人,十男十女。
这是源于他不在的时候,潘阆先生替他开除了医科的几名男学生,原因是骚扰同窗,寻衅生事,因为考不过王小花和虎妞等人,就造谣排挤,邢御医和张小娘子管不住,便交给了潘阆来。
对方想着上一次童启说过的,惹事生非就开除,于是直接劝退了事。
于是医科的男孩子便一下子少了五人。
童启原本没想着补上,还是系统一直争辩,说是这五人短缺或许会对主系统那边的任务有影响,万一对方再收回医科大楼要怎么办?所以他没办法,才又开放了增录名单。
这一下子,医科的男女录取比例一下子变得不同起来。
男子三十人,女子三十五人。
童启想好了,要想开一扇窗户,就得先把屋顶给掀了,不是打架吗?不是寻衅滋事吗?下一次再有这种事发生,他就依旧如此,慢慢的,估计医科里都能变成只剩女孩子了。
果然这补录的事情一放出,各方震荡不已,被开除的那五名男学生原本还郁郁不平,认为潘阆行事极端,童启童山长一定不会答应的!要联合着父母去华夏书院闹去,而此时看到张贴出来的补录数额,顿时歇了脚。
没错,童山长也偏向女生。
华夏书院的招生名额一被放出,各类阶级想要报考的人群,已经提前开始准备起来,这一次,不仅有着寒门、商宦,还多了很多书香门第与世家阶级。
而童启也洗了手,准备开始进行最后的建筑类抽取。
如今的华夏书院占地面积已经几乎全部被开发完毕,只剩下规划好的室内体育馆以及大礼堂、老师宿舍楼没有被抽出。
这一次,他特意攒了十连的中阶抽奖券,打算一口气抽完。
这样等新的一年新生入学,享受的便是完整的书院建筑了,而他也不必再绞尽脑汁去解释那些被围起来的建筑到底是何模样,为什么明明说是在修中但是却没有任何工匠进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