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摸下巴。
她记得?系统曾经说过,徐让欢的内心世界可能是悲伤的,可能是幸福的,也有可能是痛苦的。
那这算什么?
为母赎身算是……忏悔?
他是在懊悔自己当年没?能将母亲从死神手中拉回来,所以想弥补自己的愧疚?
没?错!
就是这样!
薛均安一拍脑袋。
她明白了,此章名为救赎。
那么,如?何让徐让欢真心实意和她离开这个世界呢?
帮助他了了心愿便是!
垂死之?人不也是了完心愿后方能安然离世吗?
对,就这么办!
帮他将母亲赎回来,他定能安然离开这个世界。
这般想着,徐让欢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之?中。
他来到一处地下赌场。
黑市门口的看守人似乎认识他,短暂的惊讶过后,将他领了进?去。
出?入此处需要令牌,薛均安藏在一个彪形大汉身后,也顺利混了进?来。
她在二楼随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一楼就是巨大的擂台。
擂台上面站着三?个人,其中之?一正是徐让欢,另外一个则是看起来骨瘦如?柴的黑脸少年,面上有道瘆人的疤,还有一个是老板。
老板笑眯眯的面朝二楼顾客,在潮水般热烈的掌声?中,举起徐让欢的手。
老板亲切的向楼上各位介绍道,“我左边这位,想必大家都不陌生吧?”
“是的,没?错。他就是咱们赌坊的大红人,‘虚与委蛇’,又回来了!”
话音落下,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掌声?。
剧烈的吵闹声?下,薛均安忍不住指腹堵住了耳膜。
“前几日擂台赛,‘虚与委蛇’和‘熊心豹子胆’对打,大家可都瞧见了,‘虚与委蛇’被偷袭,那被打得?叫奄奄一息啊,都快断气了。天晓得?!今天他又起死回生,来报仇来了!”
老板说,“复仇血战啊!大家说谁会赢呢?”
看来,这里是个巨大的地下钱庄。
客人们随意下注找乐子,赌赢了就能拿钱。
而徐让欢也不叫徐让欢,他失去了他的名字,他的代号是“虚与委蛇”。
在老板煽动的言语下,在座习武之?人都被点燃了激情?,拍手叫好,连连给徐让欢投票。
“当然是投给‘虚与委蛇’啊!‘熊心豹子胆’那小子就会偷袭!胜之?不武!”
“就是就是!我也投‘虚与委蛇’!”
“加我一个!我也是!”
薛均安自然没?有跟着投票,她身上分文没?有。
真是应了那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她偷偷溜到一楼,摸索着来到后台。
原计划是打算拉着徐让欢离开这个鬼地方,没?成想,竟意外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下面几局买你赢面的人很多,给我输的真一点,听见没?有?”老板堂而皇之?决定好赌局的输赢。
原来,那场的客人们大多买徐让欢赢。
所以,老板设计让“熊心豹子胆”赢。
“明白。”徐让欢说。
真是奸商。薛均安心中暗骂老板无德。
岂料,抬腿离开的瞬间,无意碰翻了门外的花瓶。
“啪嗒”一声?,瓶内的腊梅碎了一地。
“谁在外面?”闻声?,老板急匆匆走了出?来。
可惜外面已是空无一人。
徐让欢在他之?后出?来,少年眼尖,一下子就认出?藏在墙那边的裙摆,缄默一瞬,他反身站在老板面前,挡住了薛均安,“这附近野猫多,”
“可能是只迷路的野猫碰巧打坏了花瓶。”
“哼,希望真是这样。否则你我可都没?好果子吃。”老板皱眉,盯着地上碎了的花瓶。
两方打过招呼后,便正式上台。
‘熊心豹子胆’的招式看起来很小儿科,徐让欢很快占据上风。
不过很快,在观众们自以为胜券在握之?时,徐让欢就开始有意开闸放水。
三?拳。
拳拳到肉。
‘熊心豹子胆’骑在徐让欢身上,面露凶神,他似乎和徐让欢有仇似的,不要命的殴打徐让欢的脸,哪怕自己的手已经发黑发紫。
然而,徐让欢根本没?想护住他的脸,他不在乎他的脸,只是双手紧紧捂住了母亲送的腰佩。
那是块软玉,
很容易碎的。
明明知道了结局,薛均安却也不好明着拉徐让欢离开,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徐让欢,你可别真死了啊!
几局下来,俊美容颜不在,徐让欢被打的惨不忍睹,脸青一块紫一块,肿得?不行。
好在客人们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剩下几个赌博赌到家破人亡的,正在被打手们吊起来打。
赌坊的老板银子数到手软,“今儿个的戏演得?不错,再接再厉。”
“喏,赏你的。”他拿出?一叠银票,砸在徐让欢身上。
徐让欢弯腰捡起地上的钱,淡淡的说了句,“谢谢老板。”
许是被打的太久,导致他的视线有些模糊,犹豫几秒,徐让欢才看着老板,慢吞吞地说,“少了十两。”
老板捋捋胡须,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那十两?”
“前几日,老子费尽心思让你赢下那一局,你却输的一塌糊涂,你是不是忘了,你被打得?半残,还是我替你收尸,扔到荒郊野外的,我都没?怪你黄了我的生意,你还好意思来找我要钱?”
徐让欢没?说话。
老板丢过去十两银子,嫌恶的挥手,“滚滚滚,快给我滚。真是晦气。”
“你以后不用来了,想到我这儿的人多的是,不差你这一个。”
徐让欢离开的时候,天上雪落的更大了。
他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粗衣,不自觉在手心哈了口热气,又将衣服裹紧了些。
“多大点事,你要钱,我帮你,我帮你母亲赎身便是了。”薛均安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
少女?踮起脚尖,从身后,笨拙的将披风围在他肩上。
徐让欢并?不惊讶。
他早已觉察到她跟着自己,淡淡然将披风拿下来,转身,温柔的系在薛均安身上,打了个蝴蝶结,“我习惯了受冻,你还是自己多穿些吧。”
你还真是受虐狂,居然习惯了受冻。
薛均安愣了几秒,追了上去,“喂,你听见我的话没?有?我能帮你母亲赎身。”
“没?有。”徐让欢说,“你不也没?听我的话,偷偷跟着我?”
薛均安不说话了。
误以为她在闹脾气,徐让欢并?不在意,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好吧,你能替我母亲赎身。”
“那是自然。”薛均安自信的拍拍胸脯,“不过呢,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嗯……说吧。”徐让欢说。
“和我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薛均安认真地说。
徐让欢并?没?放在心上,“可以。”
“但是,”徐让欢脚步一停,转身,随意揉了下她的脑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别整天满嘴谎话了行不行?”
薛均安抬眼,瞪着他,“我真的有钱!”
“这么说来,你能自己租间屋子住了?”徐让欢问。
“不必窝在我那小隔间了?”
薛均安不说话了。
薛均安确实没?钱,不过她很会赚钱。
犹记得?当年战乱,她就是靠自己的天生六感,为天界配好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药,这才让清汀道长破格将她收为门徒。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的使命从活下去变成了复仇。
陷入回忆中,正在熬药的薛均安一不小心烫到了手指,马上丢掉蒲扇,“哎哟,烫!烫!”
只不过,这里有个人比她还要紧张她自己。
正在一边处理?药材的徐让欢见状,一把拉过她的手,放在他耳后,本该是责备的语气里毫无责备的影子。
“都说了让你小心点。”少年皱眉看着她。
薛均安抬眼,与他对视。
有一瞬间,她几乎快要分不清楚,面前的徐让欢到底是那个只想利用她帮母亲赎身的徐让欢,还是一个对她抱有其他感情?的徐让欢。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浮出?水面,等着拿药的客人看着他俩,打趣的说,“这是你家童养媳?”
薛均安连忙收回手,佯装无事发生,重新?拾起蒲扇,专心熬药。
为了给傅氏赎身,二人盘了间药铺。
平日里只有两人忙里忙外,所以误会二人关系的客人,不在少数。
这一次,徐让欢脸不红心不跳,厉色看着客人,“客官既是前来买药,就请将嘴巴放尊重些。”
缄默一瞬,徐让欢小小声?说,“她乃是我心悦之?人,并?非什么童养媳。”
说完,薛均安抬头,注意到徐让欢的耳后红了一大片,故意躲闪似的,躲开了薛均安的视线。
原来,他害羞起来,竟是这副模样。
遥想皇宫之?中,无论她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
唉,怎的就变成那副铁石心肠了呢?
薛均安再次感叹命运的苛责。
有“从不误诊”的薛均安神医坐镇,药铺的生意很好。
忙不过来的时候,傅喜年偶尔也会来帮忙。
说是说帮忙,其实是在添乱。
喜年手脚笨,总是会打翻汤汤水水的,还好哥哥姐姐宠着她。
渐渐的,喜年也将他们当作一对,撒泼让薛均安和他们一样,叫徐让欢再叫得?更亲近些。
思来想去,薛均安决定试试水。
看着少年忙着磨药粉的背影,薛均安清了清嗓子,“……阿欢?”
徐让欢的指尖一顿,撇开脸,白皙的脖子红了一片,“不许这样叫我。”
“为何?”薛均安问。
因为不喜欢和人亲近?
因为讨厌她?
还是因为觉得?别扭?
都不是。
“因为,”徐让欢吞了口唾液,垂眼,“因为你这样叫我,我会误以为你也喜欢我。”
他说的很明了了,耐不住薛均安变本加厉,颇有种叛逆期少女?“你不让我干,我偏要干”的架势。
“阿欢!这个月账本你拿到哪里去啦?”
“阿欢!喜年又在捣乱了!你快来拉她出?去呀!”
“阿欢!”
有一天,徐让欢实在是忍不住,一把抓起薛均安的手腕,急红了眼,“都说了不许这样叫我!”
他气鼓鼓的样子还怪可爱的。
薛均安轻笑了声?,忍不住逗他,“可是,我喜欢你也不能这样叫你吗?”
少年缄默一瞬,跟着笑起来,“可以。”
在薛均安的帮助下,徐让欢很快筹齐一百两银子,成功为母亲傅氏赎了身。
赎身那日,老板娘恋恋不舍的望着徐让欢。
她不敢相信,到嘴的肥羊竟然就这么丢了。
这都怪那个横空出?世的小女?娘!
想着,老板娘非常不满的瞪了薛均安一眼。
薛均安佯装不解的瞪了回去。
傅氏和薛均安的第一次见面,徐让欢是这样向傅幼珍介绍自己的。
“娘亲,这位是……是我日后的夫人!”
日子好像一天天变得?好了起来,原本忙碌的二人药铺,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久而久之?,药铺的名气大了,吸引了皇室的注意。
那一年,当朝太子名叫徐景,生性放荡,患得?花柳病,无人可医。
为保住太子的名号,徐景暗中派了几个爪牙,找到薛均安。
几乎是强行将她掳走,摔在东宫地上。
“太子殿下交待的事,已置办妥当。”
那声?音听起来分明是段尧。
段尧怎么成徐景的亲信了?
薛均安一脸莫名,跪在地上,“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届时,徐景躲在青纱帐后面,咳嗽声?很重,听起来患病已久,“咳咳咳,听说你医术了得??”
“民女?不敢当。”薛均安将头埋得?更低。
心说着,千万别让她和皇室沾上什么联系。
不好的预感,几乎没?错过。
下一秒,青纱帐内伸出?一截布满红斑的手腕,“过来,来给本太子把把脉。”
薛均安一愣,慢吞吞起身。
身后的段尧一脚踹在她屁/股上,“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太子殿下的病你耽搁不起。”
“是。”薛均安不动声?色瞪了段尧一眼。
狗仗人势!
相隔薄薄一层轻纱,薛均安坐在床边,指腹触上徐景的手腕。
脉象很乱,不过尚且能治。
薛均安收回手,为其掖好被子,“太子殿下无需多虑,您染病已久,要想根治还需慢慢调理?,不过眼下的病症只要开几副方子服下便可消除。”
“果然是民间神医。”徐景赞许的说。
“神医姓甚名何?”他问。
薛均安愣了几秒,如?实回答,“小的姓薛。名唤均安。”
“薛姑娘看起来很年轻啊。”再然后,徐景上下打量起她的面容,手也跟着不老实起来,不断抚摸她的手背。
薛均安吓得?一惊,连忙抽回手,站到一边。
手腕上的佛珠都掉了一地。
这时,段尧急匆匆来报,“太子殿下,有刺客想擅自闯入东宫,现已被锦衣卫捉拿,您看?”
徐景的心和眼睛全在薛均安身上,连看都没?看段尧一眼,“这点小事不必过问我,随意处决了吧。”
“薛姑娘这是作何?为何忽然站起来呀?”徐景笑眯眯的,作势要将她拉回来。
薛均安没?有说话。
脑海中想着。
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且刚被掳进?东宫,就有刺客闯入东宫……这个刺客不会是徐让欢吧?
薛均安皱了皱眉。
就在女?子想入非非的时候,段尧接下徐景的话茬,“那属下将那刺客带去陛下面前看看。”
“好。”徐景说。
徐景还想让薛均安坐下,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段尧又说,“陛下有命。薛姑娘也一起送去。”
此话一出?,徐景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段尧看着他的眼睛,解释道,“陛下也有怪病想找薛姑娘医治。”
没?能抱得?美人归,徐景努努嘴,“哦?本太子怎么不知道父皇有怪病?”
“属下不知,但太子殿下您也知道,圣旨不可违。”段尧说。
出?了东宫,段尧目不斜视,淡淡开口,“太子殿下现在在哪儿?”
他这话问的唐突的很,薛均安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子殿下?”
她回头看着东宫,又看着段尧,“太子殿下不就在东宫里吗?”
“啧。”段尧这才偏头,鄙夷的看着她,“妖女?,不光是你来了太子殿下的内心世界。”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段尧问。
四目相对,空气好似凝固了几秒。
“难道你也?”薛均安瞪大眼睛,“你也进?来了?”
段尧没?说话,表示默认,“我煞费苦心成为太子身边的侍卫,却发觉当朝太子并?非我以为的太子殿下。”
薛均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像是没?听见段尧的话一般,又问,“那刚刚……你是为了救我,在假传圣旨?”
段尧冷笑一声?,“那不然呢?不然你现在已经被扒光了衣服躺在徐景床上了。”
说完,薛均安不自觉捂紧胸口的衣服。
“哟,你……还会怕?”段尧笑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寻常的面无表情?,“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薛均安也没?打算再隐瞒,索性全盘托出?,“你还记得?东渊国?师献给徐让欢的古籍吗?”
“嗯。记得?。”段尧说。
“徐让欢修炼古籍,走火入魔到了极致,所以我们进?入了他的内心世界,只要带徐让欢离开这个世界,现实世界的他就会恢复正常。”
段尧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所以,你是来救太子殿下的?”
“好吧妖女?,就信你这么一次。”
薛均安瞪他一眼,“别老妖女?妖女?的叫我,你的太子殿下现在说不定正被锦衣卫带去陛下面前呢!”
说罢,二人同时意识到什么,异口同声?,“不好!”
“徐让欢有难!”
“太子殿下有难!”
朝堂上,徐胜百无聊赖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徐让欢,打了个呵气,“久违的新?面孔。”
“抬起头来,让孤瞧瞧。”
徐让欢并?不喜欢他这高高在上的语气,于是也就没?听他的话。
徐让欢不配合,徐胜也不惯着。朝着一边侍卫点点头,手下便走过来,强行掰起徐让欢的头。
徐胜身子前探,眯眼,“嘶,这不像是东渊派来的杀手。”
“看着倒像是中原人。”
徐让欢偏开头,冷冷回答,“我本就是中原人。”
“那你说说,为何要闯入东宫行刺?”徐胜又舒舒服服的靠在龙椅上。
“太子殿下二话不说掳走了我夫人。”徐让欢说,“我不放心,这才出?此下策,乔装打扮来到皇宫。岂料竟被当作刺客捉住。”
“你夫人?”徐胜反问。
啊,明白了。
看来又是那不争气的太子跑出?宫外去强抢民女?了。
徐胜挠挠耳朵,没?兴趣再听下去,刚想将徐让欢打发走,余光陡然间看见什么,徐胜皱眉,“等等,你的腰佩……”
回忆涌现。
徐胜嘴唇颤抖几下,“你可认得?傅……”
“幼珍”二字还未脱口,段尧及时出?现,“陛下,大事不妙!太子殿下突发恶疾,还请陛下速速移步东宫。”
这消息来得?突然,朝堂上的官员和侍卫纷纷面面相觑。
反观徐胜,更不得?了,活生生愣在了龙椅上,好一会儿后才听清楚段尧的话。
姑且压下徐让欢行刺之?事,率众人前往东宫。
待到众人脚步声?走远,躲在一边的薛均安这才冒出?来,灵活的解开徐让欢身上的绳结,“阿欢,此地不宜久留,你快些随我走!”
那一秒,看见薛均安的徐让欢眸底闪过一丝欣喜,“安安!原来你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少年看着她手忙脚乱的动作,笑着喃喃。
解开绳索一抬头,只见徐让欢正温柔的冲她笑。
薛均安皱了皱眉。
她是真不知道这傻小子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在发什么愣。
别人忙着逃跑都来不及,他却在忙着发呆?
果然是一点儿现实世界里的机灵劲儿都没?有!
还得?靠我。
无奈的叹了口气,薛均安一把牵起少年的手,拉着他往外跑,“嘘!别出?声?,跟我走。”
少女?回眸的那一秒,整个人逆在柔和的光圈里,仿佛一个仙子,闪闪发光,迷人心窍。
他们十指相扣。
徐让欢宛如?鬼迷心窍般,盯着她的手指出?神。
白白的,小小的,软软的。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辈子和她手牵手走下去。
哪怕她想要他的命,他也在所不辞。
“这里是皇宫,二位如?此随意走动,可曾把陛下放在眼里啊?”
可惜,二人还没?出?朝堂正门,就被徐胜的手下撞了个正着。
薛均安将徐让欢护在身后,一字一顿,“别伤他,他只是怕我有什么安危。”
一切都被徐胜尽收眼底。
他将侍卫赶到后排,伸手挡在薛均安面前,长长的袖子落下来,好似形成了一堵墙。
“宫中戒备森严,你们逃不掉的。”徐胜说。
“况且二位是孤的贵客,孤又岂能行如?此待客之?礼?”
徐胜说话之?间,眼神一直定格在徐让欢的腰间。
这让薛均安心中很是不舒服,生怕徐胜发现面前这位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重蹈覆辙。
好在后来,徐胜自己岔开了话题,“薛大夫就是这位小公?子口中的夫人?孤恰巧有要事相求。”
薛均安这才放下些戒备,“陛下不必如?此客气,有何吩咐您直说便是。”
“这事儿吧,还不好说,不如?两位去孤养心殿一起商讨?”徐胜笑。
“陛下,那太子殿下的恶疾……”段尧插了句嘴。
“无妨无妨。”徐胜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对两位贵客笑脸相迎,“那我们移步养心殿?”
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如?若不是满朝文武催得?紧,徐胜压根儿不想立这个太子。
要太子做什么?
他想要的,是长生不老,是皇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存活万年。
他将自己想要炼制长生不老药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薛均安。
薛均安并?不想和徐胜扯上关系,委婉给予否定答案。
“千百年来,此药从未有过先例。恕民女?无能,实在无力?制出?陛下想要的长生不老药。”
倒也不是没?料到。
徐胜斟了杯茶,“无妨。”
细细品味一番后,放下茶杯,装不在意的问,“这位公?子的腰佩,做的可真是精巧。不知是从何处得?来啊?”
薛均安怕徐让欢说多错多,干脆剥夺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陛下有所不知,我家相公?自幼便喜欢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腰佩亦是他在黑市上淘来的,若是陛下喜欢,不如?拿去?”薛均安擅作主张。
随随便便将母亲赠予的腰佩送人,徐让欢自是不满意的。
但既然薛均安这样说,他相信一定有她的道理?。
少年温温柔柔的看着她,笑。
安安的话,定是对的。
徐胜压根儿没?想要他的腰佩,“不用了。孤还没?沦落到要去抢平民百姓之?物。”
“既然薛大夫没?办法炼制长生不老药,便下去吧。”
“是。”薛均安携徐让欢行礼告退。
“我感觉那狗皇帝看徐让欢的眼神不对劲,或许他已经发现了什么,我现在回去就立刻带徐让欢一家搬出?长安城。”
马车上,薛均安且刚被送出?宫门,就掀开幕帘,一脸忧愁看着段尧。
马夫段尧宽慰的回头,拍拍她的肩,“放心去吧。我会在宫中时刻洞察动向,第一时间跟你汇报。倒是你,一定保护好太子殿下,尽早带他离开这里。”
“嗯!”薛均安重重点头。
女?人的第六感,果真是神的出?奇。
那日一见腰佩,徐胜立刻派人暗中调查徐让欢的身世。
那腰佩是他和傅幼珍的定情?信物,他不相信傅幼珍会将那腰佩当到黑市。
秘密调查的结果就是,徐让欢果然是自己的私生子。
可徐胜终究是慢了一步。
等到他下令将徐让欢带回宫中的时候,那家生意兴隆的药铺早已人去楼空,不知所踪。
深山竹林内,有一幢老旧的屋子。
已经荒废许久,终于等到四口人家重新?修缮。
“阿欢!你说这个挂在这里好看吗?”
屋内,薛均安拿着一副山水画,思考如?何摆弄才能将这里的文雅气息最?大化。
徐让欢走过去,高瘦的身影压在薛均安身后,修长手指将画框扶正,又往上放了一些,点点头,“我感觉这样更好看。”
“才没?有,”薛均安努努嘴,回头找帮手,“喜年,你觉得?哪样好看?”
届时,傅喜年正在玩柴火,头都没?抬就说,“当然是姐姐决定的最?好看。”
“真乖。”薛均安满意的笑了,回头之?时还不忘冲着徐让欢做了个鬼脸。
徐让欢只是无奈又宠溺的笑。
“当然,都听安安决定。”徐让欢说。
“真乖”二字一出?,傅喜年似乎想到什么,疑惑的歪歪头,手上还拿着一根柴,“哥哥也很乖呀。哥哥很听姐姐的话。姐姐为什么不夸哥哥呢?”
上下牙相碰,直接咬到了舌头。
薛均安晃了晃神,踉跄几下,险些从椅子上摔下去。
还好徐让欢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小心点。”
鼻息靠近,四目相对,薛均安看着他精致的眉眼,有一瞬间心脏漏拍。
二人默契的保持这个暧/昧的姿势没?动。
十几秒又或者是几十秒后,徐让欢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薛均安如?梦初醒,赶忙松开他,假装很忙的理?了理?头发,“啊……阿欢,阿欢也很乖啊。那个,我好饿啊,今晚吃什么?”
老实说,她从未爱过徐让欢。
所以也从未在他身上有过悸动的感觉。
只是今天这一秒,不太一样。
……如?果真的爱上徐让欢那个大魔头,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
一定是因为在他的内心世界里,他太好了,太温柔了,太爱她了,所以才会叫她产生这种错觉。
对嘛,她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徐让欢呢。
不可能,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徐让欢的脸比薛均安红多了,温柔的回答薛均安,“今晚还没?决定吃什么,安安你想吃什么?”
“我……那个,不知道。还要柴火吗?我再去搬一点儿进?来。”
薛均安突然有点怕和他说话,借机火速逃离了屋子。
徐让欢看着薛均安的背影,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傅喜年却是嘿嘿一笑。
我的好嫂子跑不了咯!
为了躲避徐胜派来寻找私生子的官兵,一家四口逃到荒林居住,不亦乐乎。
薛均安从竹林抱了些柴火,回去的路上,一个不留神,踩进?了泥潭,“哎呀。”
她看着脏兮兮的脚,心中暗骂。
这时候,徐让欢出?现了。
少年的语气颇为耐心,毫无怪罪的意思,“你呀!永远那么粗心。”
他俯下/身,修长手指小心翼翼为她擦拭脚上的泥泞。
女?人小小声?说,“你不用刻意来找我的……”
徐让欢只是温柔的笑了下,“顺手而已。”
薛均安垂眼,看着他的后脖,深吸一口气。
这是她第二次问他。
“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