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成为全员白月光by岁宴君
岁宴君  发于:2025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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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倦安:“你不走?”
云青岫倚着软榻靠枕,用银签吃裴宥川削成块的冬桃,脆生生甜津津的。
“这艘芥子舟前往艮山,我何必浪费一张千里符。”
她倚在窗下,月色清冷,语气再自然不过。
态度十分疏离,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他的手。
谢倦安的右拳捏得更紧,面似冰霜道:“师徒有伦,此处到艮山尚有十日。”
裴宥川眼中闪过阴鸷:“谢、宗、主——”
“你我并不熟识,谢宗主这话越界了。”云青岫眉目温然,轻轻一拽裴宥川,打断了他的话。
谢倦安将这些小举动尽数看在眼中,逐字重复:“并不熟识?”
“从一个月前灵宫设宴当夜到现在,不过几面之缘。”云青岫又吃了一块冬桃。
“此次出行只有屋内三人知晓,相信谢宗主不是喜欢造谣传谣之人。”
她微微一笑。
谢倦安一言不发离去,只余下狂乱摇晃的珠帘。
送走了一尊大神,云青岫长舒一口气。
“宥川,你去打听一下是否有余房。”
裴宥川眉目弯弯,浸在笑意里,“弟子登船时,船上管事说客房已满。师尊安心住下,弟子只在外间。”
“又要委屈你了。”云青岫抬手摸了一把徒弟的脑袋,“为师瞧你很高兴的样子?”
裴宥川笑意更深:“不委屈。弟子外出十余日,很是思念师尊,如今见到了,自然高兴。”
回到流云宗已是十日后。
云青岫先回了后山闭关洞府,佯装刚闭关出来。
宗内陆续招了弟子与管事长老,洛云语替她将宗门管得井井有条。
路过演武场时,修剑道的弟子们正在练剑,百里竹手持戒尺,行走在其中。
惨叫与求饶不时响起。
青铜钟声悠悠,惊起许多飞雀。
“师姐等等我!跑不动了!!”
“为何宗内不能御空啊啊啊!”
“快点!今日是红焖肘子,慢了汁都没有——宗、宗主!”
旋风般狂奔的弟子猛地一刹,手忙脚乱整理仪容。
“师尊!”“小师叔!”
徐月和宣黛等人小跑过来,将云青岫团团围住。
不远处,洛云语刚给弟子授完符道课,正笑容温柔为一个弟子课后解惑。
冬日的日头暖暖照下来。
云青岫接住长高不少的徐月,又看了看意气风发的师侄们,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红焖肘子真这么好吃?我也尝尝。”
几人欢呼一声,拥着云青岫往饭堂走。
一路上,七嘴八舌说着云青岫闭关时宗内的趣事。
徐月和宣黛几人明显相熟,比起从前开朗活泼许多。说起在乾山交流会的事,颇有些滔滔不绝。
“师尊,我练出的废丹可以量产了,但还没取名呢,师尊来取吧。”徐月挽着她的手摇晃。
云青岫高深莫测道:“核|弹。”
宣黛率先夸赞:“核丹?好名字!一听就很威风。”
赵文镜已是云青岫的头号粉丝,“不愧是小师叔,比起那些花哨名字,核丹听起来高雅、简洁!”
李闻鹤抱着剑,是个冷脸酷哥,矜持点头:“小师叔取的丹名很好。”
徐月则无条件拥护:“好,就叫核丹!弟子等会就玉简告诉萧宗主。”
“……”
云青岫扶额。
她转移了话题:“小月,你在乾山时,萧宗主待你如何?”
徐月别扭道:“还……挺好的,萧宗主传了我许多炼丹与炼器的法门。”
“他没说别的?”
徐月摇摇头。
看来萧灼是暂时不打算告诉徐月萧煦的事了,这样也好,萧煦生死不知,现在知道只能平添烦恼。
云青岫随他们一起到饭堂用饭。
流云宗家底不薄,免费给内门外门弟子供应的都是灵食,于修行有益,弟子们无论修为高低都会来吃。因此日日爆满。
她环视一圈,也没见熟悉身影,便问:“怎么不见宥川,他平日不同你们一起用饭?”
四人都摇摇头。
徐月:“师兄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宣黛等人对视一眼,其实并不止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位师弟谁都不喜欢,除了小师叔。
但这句话他们没敢说。
即使裴宥川平日对他们还算温和客气,但不知为什么,看见他便忍不住打冷颤。
“这孩子。”云青岫忍不住揉揉眉心。
不和同龄人交往怎么行呢?和扶光一个样。
红焖肘子红亮亮,外皮先炸后焖,一抿就化,芡汁浓郁鲜香。
弟子们风卷残云啃着,云青岫忍不住跟着吃了几筷子。
味道还行,没有徒弟做的好吃。
他们一边啃肘子,一边讨论剑宗的饭堂味道会不会更好吃。
“剑宗的饭可不好吃。”云青岫笑道,“几日后谢宗主大婚,把你们带上,去就知道了。”
剑宗的饭就像两千条宗规,一板一眼,来来去去都是几样。
后来收扶光为徒,她才吃上了一顿好的。
宣黛抬头道:“小师叔,剑宗宗主婚宴延期一月,您不知道吗?”
“……什么?”云青岫心中一紧。
谢倦安不是沉不住气的人,难道回宗就和兰灵月对峙了?
“兰长老的婚冠缺一颗东珠,谢宗主一月前去东海寻蛟龙,回北洲途中遇上高阶邪魔,受了不轻的伤呢。所以这婚期就延后啦。”
弟子们在感叹两人鸾凤和鸣。
云青岫忍不住皱眉,谢倦安在独自回北洲的途中被邪魔伏击的消息无法确定真伪,或许是他为了掩饰剑伤、拖延婚期有意为之。
但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
知道谢倦安行踪的,只有她以及裴宥川。
冬日的午后转瞬阴沉,寒风凛冽。
云青岫搁了筷子,心中闪过众多猜想。
忽的,四周荡开一种玄而又玄的气息,未知的威压荡过仙州。
乌金小令倏地亮起。
玄天秘境,开了。

今日轮值看守祭祠的弟子呵气搓手, 跺着脚清扫门前积雪。
祭祠内供奉着太上剑宗历代宗主、长老以及杰出同门,贡香不息,明灯长燃。
云纹白衣掠过。
扫雪的弟子们并没有察觉到。
谢倦安穿过祭祠, 山道两侧,坟茔沉默伫立。
他径直走到其中一座坟茔前, 抬手按上法阵,通向坟茔深处的甬道无声打开。
脚步声回荡在幽长甬道中, 两侧燃着长明灯。
甬道尽头的墓室中央有一具灵玉棺,四角悬有禁铃。棺后供奉着剑宗上一任宗主的灵位。
他手持三支长香, 躬身三拜,将香插入香* 炉内。
青烟袅袅, 模糊了谢倦安的神情。
随后, 他转身按上灵棺,护棺法阵即刻亮起, 禁铃随之晃动。
“咔嚓——”
法阵与禁铃一同破碎,灵玉棺的棺盖落地。
棺中尸骨早已羽化,只剩一团浓郁荒息盘旋。
谢倦安在棺前站了很久。
久到他似乎回到了三百年前的剑宗宗主更替那一天。
入秋的第一场雨后, 太上剑宗向仙门百家广发邀帖, 参与剑宗宗主接任仪式。
曙光微熙时, 剑宗上下便已忙碌起来。
几名外门弟子正在明心峰洒扫长阶。
刚入门的弟子期盼问道:“玄微仙尊今日会不会露面?”
“不知道。”其中一人摇头, “玄微仙尊与宗内闹翻了, 已六年没回来过。”
“诶?为什么啊?”
一位比较年长的外门弟子低声道:“玄微仙尊在外除祟时带了个少年回来,要收为弟子, 那日天机阁阁主也在,听说是当场卜了一卦,卦象十分不好,是祸乱仙州之像。要知道,天机阁的卦象从不出错。宗主当场要将人关入后山禁地,玄微仙尊力排众议,把他留在藏玉峰并收为收首徒。”
“这、这……后来呢?”新弟子追问。
“此事后,玄微仙尊与宗主的关系便冷淡了许多。起初两年,倒也相安无事,第三年时,后山小秘境开启,这位弟子在秘境中对同门出手,这一下不得了,宗门上下都要求将其逐出宗门。”
新弟子挠头,不解道:“好端端的,为何要对同门出手?”
“这我就不知了。此事后,宗主要将这弟子废剑逐宗,但玄微仙尊再次将他保了,也和宗内闹翻了,带着他离开剑宗云游,至今未归。”
新弟子恍然大悟:“如果没有这档子事,今日继任宗主之位的,该是玄微仙尊吧。”
年长弟子再次摇头:“不,只会是谢仙尊。宗主为大小姐与谢仙尊定下了婚约,今日不仅是宗主继任仪式,还是二人定婚约。”
新弟子琢磨了好一会,才想明白。
大小姐兰灵月是宗主唯一的血脉,但她资质只算中上,镇不住偌大剑宗。谢仙尊谢倦安就是宗主为她找的靠山。
两人青梅竹马,倒也相配。
“可、可我听说谢仙尊似乎对玄微仙尊——”
一道端方冷肃的雪衣身影缓步走来。
新弟子的话硬生生吓断。
轮值洒扫的几人纷纷避让,作揖行礼。
雪衣身影冷淡经过,只留下一句话。
“捕风捉影,聚众私议,戒律堂领罚。”
这几人撞在了谢倦安心情最差的时候。
如果是往日听见,或许能充耳不闻,但今日云青岫依然没回来。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扶光的弟子。
传音玉简亮起,宗主叫他到主峰大殿议事。
谢倦安眸中隐隐透出沉郁,转眼行至主峰。
天笼着雾气,还未完全亮起,宗主殿也格外冷寂。
平日轮值的弟子都被叫去忙今日的大宴。
朝阳一点点融了雾气,洒向地面。
他缓步走入庭院,一缕朝阳洒入大殿内,他遥遥瞥见一道熟悉的持剑身影。
随后才看见提裙奔入的兰灵月。
“爹——!!”
凄厉呼喊彻底打碎了刚刚生出的喜悦。
朝阳爬过山峰,悬于天幕,殿内的一切原原本本暴露在日光下。
雾青身影,染血的剑,地面已死的老宗主,还有伏在尸身上嚎啕的兰灵月。
宗主仙逝,振聋发聩的钟声转瞬响彻剑宗。
护宗大阵筑起难以逾越的结界。
谢倦安身后,无数身影御空疾驰而来。
他站在兰灵月身前,手中濯雪剑出鞘,直指云青岫,与她视线相对。
习剑百余年,谢倦安曾斩无数邪祟魔物,第一次生出拿不稳剑的感觉。
然后,宗内长老们来了,仙门百家宗主长老也到了。
当着众人,谢倦安问:“你杀了师尊?”
云青岫与他对视,告诉他自己接到老宗主急召,因此回宗,入殿时荒息弥漫,以为有魔物作乱,一剑刺去,竟是出现邪魔征兆的老宗主。
然而,天机阁阁主以法器探测,殿内不曾有一星半点残存荒息。
谢倦安的心微微一沉。
随后,蓬莱宗宗主上前查验,也没有探查到任何邪魔征兆。
一贯沉默的姜白溯站出来,再次查验。
最终,他看了云青岫一眼,也缓缓摇头。
谢倦安的心沉到谷底。
最后,云水宫查验两枚传音玉简,无论是云青岫的还是老宗主的,都不曾出现关于急召的消息。
最终,太上剑宗内资历最老的长老开口,将云青岫暂请至藏玉峰,等待此事查清。
喜事变丧事,众人都齐聚宗主殿,商议对策。
谢倦安在仓促间继任了宗主之位。
“依我之见,不如搜魂?”
“她已半步渡劫,在座各位修为都不如她,若要搜魂,必会被反噬。”
“虽说玄微仙尊与剑宗不睦,但没想到会做出弑师这样的事。”
“唉,此事还是有些蹊跷,老宗主是炼虚大能,怎会一剑就……”
“无论是何原因,弑师一事板上钉钉,玄微仙尊已亲口承认了。”
“这玄微仙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从不将旁人放在眼中,也有今日,哼。”
议事从商议如何查明真相,逐渐变成了言语讨伐云青岫。
她年少成名,如一座压在仙州一众天骄之上的大山,无数人仰她鼻息,是她的手下败将。
而且是不被记住的手下败将。
上门挑战的修士从未被正眼相待过。
见云青岫一朝失势,不少人幸灾乐祸,等着看她的下场。
“闭嘴!”赤金火焰冲天而起。
金饰琳琅的俊美少年一脚踹翻桌案,满脸阴沉:“此事查明了?一群在她手底下走不过三招的废物,叽叽歪歪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
这位乾山宗主的关门弟子,是内定的下任宗主,向来和云青岫水火不容。
有人不服,嚷道:“小萧仙尊,你不也是玄微仙尊的手下败将么!”
萧灼掌心的离火更旺,他嗤笑:“打不过她,我服。有些人打不过,也不服,像沟渠之鼠,只敢落井下石。”
殿内都是有头有脸的修士,被劈头盖脸一顿羞辱,顿时大怒。
“哎哟!你可闭嘴吧!”乾山老宗主不忍卒听,拱手道,“逆徒欠缺管教,老夫之过,先行一步。”
萧灼被乾山老宗主强硬带离主峰,当日便将他用缚灵绳捆了送回了乾山。
闹了一通后,众人都看向了新宗主谢倦安。
他坐在殿中上首,神色冷肃,心思却恍惚游离。
过了许久,他道:“搜魂。”
只有搜魂,才能证明云青岫所言为真。
才能在仙门百家面前保下她。
至于反噬,他不在乎。
云青岫被请到剑宗证心台。
非遇大事,证心台不开,台上大阵环环相扣,一般只有叛宗之人才会被请去。
“定好罪了?”
这是六年以来,两人之间的第一句对话。
谢倦安心中似乎有一团浊气堵住,与她相视:“我来搜魂,证你清白。”
但他未曾想到,云青岫神色微微变了,断然拒绝搜魂。
“玄微仙尊,若你坦坦荡荡,何惧搜魂!”
“难道,你真是为了一己私欲,杀害了老宗主?”
众人的质疑如疾风骤雨。
云青岫孑然站在证心台上,凝默片刻后,灵剑出鞘。
再抬眸时,神色冷然。
“我在宗主殿所言,句句属实。搜魂,不行。”
太上剑宗的长老勃然大怒。
有人已经催动了证心台法阵,与云青岫交手,不到片刻,便吐血飞出。
鲜红的血溅开,好似溅在谢倦安眼底,他终于意识到,这件事已经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了。
关于交手的这段回忆,谢倦安已经不太能想起来。
只记得天色阴沉,下了一场大雨,一切都是灰败的,唯有血水染红了长阶与证心台。
仙门百家合力起七杀阵。
有人质问她:“云青岫,你叛宗弑师罪无可恕,还不伏诛!”
雾青身影是灰败与血色里唯一的亮色。
谢倦安听见她平静道:“不认。”
依然是温和的嗓音,带着些散漫倦意。
听见这句,兰灵月挣脱侍女,跑上了证心台,哭喊着要得到一个解释。
然后,谢倦安看见云青岫的剑刃扫向她的脖颈。
刹那间,剑如寒霜,从云青岫身后穿心而过。
鲜血涌出,天地倏然静下来。
谢倦安听见她说:“师弟,从前欠你一命,如今还你。”
雾青身影如流云坠下证心台深渊,神魂消散。
三炷长香燃尽。
谢倦安抬手覆上灵棺。
修士死后,身躯会羽化在天地间,化作灵气,渐渐消散。
但老宗主身躯羽化后,留下的是邪魔荒息。
谢倦安步行走回了明心峰。
离开祭祠时,天上飘雪,他没有施法诀,薄雪飘落在发冠、眼睫、肩头。
冬日的雪,冷得刺骨。
他在明心峰看见了携侍女在正殿等候的兰灵月。
昨日回宗后,他召来宗内医修诊治,并没有惊动宗内之人。
她来得倒是很快。
“听说师兄寻到东珠,回艮山途中遇到邪魔还受伤了。”兰灵月款款迎上来,施法拂去他身上的落雪,“是我不好,非要什么东珠镶冠。”
她递出一瓶天品疗伤丹药,俏皮地弯起唇角,“赔礼。”
谢倦安接过丹药,然后朝她递去一方玉匣,匣内正是那颗光华夺目的东珠。
“真好看。”兰灵月笑盈盈接过,不经意瞥向他的手。
右手掌心冷白,覆有薄茧。
谢倦安掠过她,淡淡道:“喜欢就好。”
“我一早就来了,等了一上午才等到师兄,这是去哪了?”
“去给师尊上香。”
兰灵月恍惚了一瞬,随后喃喃:“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了。”
“昨夜医修说你近来身体不适,但没看出病症。”谢倦安朝她伸手,“我为你看看。”
灵息凝在他的指尖。
兰灵月挽住他的手,浅笑:“和唐长老讨教时吃了亏,心里闷得很,是我小心眼,不是什么大事。”
谢倦安视线凝在她脸上,看了片刻,略略颔首,并没有强求。
忽的,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荡过太上剑宗。
谢倦安腰间所佩的乌金小令亮起。
玄天秘境开了。
他微微皱眉,开得不是时候。
兰灵月忽然道:“玄天秘境开启,仙盟九宗定要去的。几日后大婚,怕是有许多人来不了,师兄又受了伤,不如延期一月,秘境结束后再办?”
谢倦安抽回手,颔首:“依你。”
“那此次秘境领队,不如由我去吧。”兰灵月笑盈盈道,“这么多年,我的修为也没什么长进,想寻一番机缘。”
玄天秘境内会压制修为,进入的修士都会被压制到元婴期。
而修为越高,越是不适。
炼虚以上进入,寸步难行。
虽然会被压制修为,但进入上古秘境,各宗往往都会派一位化神大能领队,遇险时刻突破压制,保护弟子。
兰灵月是化神后期,修为的确合适。
“不可。”谢倦安看向她,“玄天秘境内危机四伏,我会派叶长老领队,为你留意天材地宝。”
叶长老,掌管剑宗戒律堂,为人最是刚正不阿。
“可是——”
“若师尊还在,也不会让你以身试险。”
兰灵月闭上了嘴,半响后道:“那便不去了,师兄好好养伤,我闭关一段时日。”
谢倦安瞥了眼乌金小令,淡淡道:“医修说,需要一人为我拔出灵脉内的荒息。”
“小师妹,你愿意帮忙吗?”
兰灵月定定看向那张冷清俊雅的面容,弯了弯唇角:“师兄因我受伤,我当然愿意。”
“早晚各一次,避免来回奔波,偏殿已收拾好,你可以搬过来。”
“……”
兰灵月没想过谢倦安有朝一日还会留她住在明心峰。
本来应该高兴的。
她缓缓掐紧手心,再次扬起唇角:“好,我回峰拿些东西。”
俏丽背影携侍女踏出殿外。
片刻后,身穿白衫红罩衣弟子服的宣玉背着灵剑走入,拱手道:“师尊,已遣人去查。大小姐那边暂无异动。”
“嗯。”谢倦安应了一声,“流云宗,谁是领队?”
“好像是云宗主。”
谢倦安从乾坤袋内取出落有封印法阵的剑匣,缓缓从其上抚过,然后递给宣玉。
“将此剑送到流云宗。和她说,当年的事,从秘境出来后,会有一个交代。”

客房桌上有一只剑匣,沉香木所制,封了禁制。
这是太上剑宗首席弟子送来的礼, 云青岫认识他, 仙门大比宗门混战时,裴宥川对上的最后一个对手。
亦是剑宗这代最年轻优秀的天骄,师承谢倦安, 为人雅正稳重。
“云宗主,师尊让我转达——当年的事, 从秘境出来后,会有一个交代。”
云青岫抬手按上禁制, 法阵亮起,感应到她的气息, 自动解除。
剑匣内,躺着一把灵剑。银白剑柄, 云鹤纹路, 嵌一枚碧灵玺。
是她从前用了百余年的本命剑。
素白指尖点过剑身,它嗡鸣亮起。
这把剑在三百年前证心台大战时碎了, 没想到竟然被修好了。
云青岫合上剑匣,收入乾坤袋中,并不打算用。
这把剑其实不算趁手。当年结丹后, 进入剑冢选剑, 每一把剑都想认主, 这把是点兵点将点出来的。
至于谢倦安让弟子捎来的话, 云青岫也没什么波动。
过去已成事实, 她也不再是剑宗大师姐。
芥子舟掠过了西洲乾山城的边界,入眼皆是一片茫茫黄土, 荒芜矮山林立。
西洲乾山之外为西荒域,环境恶劣,却盛产各种矿石。
猛烈的风裹着黄沙吹袭,芥子舟低空行驶,从一座巨大的破败城池上空飞过。
云青岫推门而出,看见徐月等人在甲板上叽叽喳喳。
裴宥川难得与他们同框出现。
但他并不参与同门间的闲聊,而是站在船舷旁,静静望着芥子舟下方的破败城池。
“小师叔!”宣黛一眼看见云青岫,“这里有座荒废的城池,好大。”
云青岫答道:“它是芜城,千年前阴鬼蜮封禁后,为关押遗留在仙州的邪魔而设。”
徐月好奇问:“那怎么荒废了呢?”
破败城池被留在风沙中,随着芥子舟行驶,逐渐凝成一个黑点。
裴宥川收回视线,淡淡道:“因为三百多年前,无间渊滋养出一个七阶邪魔,自封为魔主,霍乱仙州后打碎芜城禁制,将所有邪魔放出,引发邪魔暴动,芜城因此荒废。”
少女少男们的好奇心被勾起。
“然后呢然后呢?”赵文镜追问。
云青岫倚着船舷,含笑看他们叽叽喳喳围着裴宥川。
裴宥川:“以玄微仙尊为首,仙门百家联手镇压邪魔暴动,魔主被镇入剑宗后山禁地。其余邪魔四散而逃,亦被追捕诛杀。”
少女少男们对着段过往充满了遐想,七嘴八舌讨论着,角度渐渐偏了。
开始讨论起看起来很是繁荣的芜城。
云青岫自然知道芜城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繁荣。
在它被破之前,曾是仙州最大的寻欢作乐之处。修士在芜城,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就奴役邪魔。
西荒域环境恶劣,却盛产各种矿石,不少人做起了矿产生意。
城内被关押的邪魔便是最好的奴隶。
可以肆意打骂、欺凌。
哪怕死了,也只会换得一句“死了个邪魔而已”。
在很久以前,云青岫去过一次芜城。
芜城建城千年,进出查验极其严格,城墙高耸入云,禁制一重又一重。
城主管事与守城修士十年一换,由仙盟九宗轮任。
在任期间,城中税收都归宗内所有。
那时芜城一年的税收,能保许多小宗内百年无忧。
云青岫奉师尊之命,送宗内弟子前去与合欢宗交接,顺带巡城。
风沙被阻拦在高耸城墙之外,城内繁华遍地,修士熙熙攘攘。
她看见一队神色麻木的人戴着镣铐,被长绳绑着,如同牲畜般被牵出城。
城门处,摆了密集的摊子,每个摊子后面都用铁笼关着不少这样的人。摊主明码标价,向外租赁邪魔,向着每一位进城的修士热情揽生意。
这是云青岫第1回 看见传闻中的邪魔一族。
若忽略掉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非人特征,外表看起来与普通修士无异。
她皱起眉头,走在城中。
数不清的花楼赌坊临街开。
云青岫看向一位眼神无光,挂着笑容迎客的秀丽女子。她身上没有任何非人特征,但从气息看也是邪魔。
邪魔生来便具有人形,高阶邪魔与修士外貌无异。
如果在千年前仙魔大战里,她或许也是为同族拼杀在前线的猛将。
云青岫收回了视线,神色越发冷淡。
“芜城建城之时为彰显仙州修士仁慈,曾定下戒律,怎么是如今这样?”
跟在云青岫身后的弟子答道:“大师姐,那都是千年前的事了,哪有人把邪魔当人看呢。能容他们一命,也算很仁慈了。”
华丽轿辇从街道穿过,抬轿的人神色麻木,雨点般的鞭子落在身上皮开肉绽,也一声不吭。
周围的修士习以为常,波澜不惊,依旧欢声笑语。
云青岫的耐心将要见底。
修忘情道近百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烦躁过了。
“把合欢宗管事叫来——”
“小杂种,还敢跑!给我逮住他!”
长街转角传来暴怒叫骂声,把云青岫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一道小小黑影横冲直撞,撞翻无数临街摊子,吃的用的饰品散落一地。
黑影如一道疾风从云青岫身旁掠过。
云青岫一愣,下意识想,这孩子跑得还挺快。
荆棘长鞭破空一卷,精准缠住黑影的脚腕,他重重摔倒,然后被猛地往回拖行。
他紧扒着地面,像是要扣入砖石,血污在长街留下长长的印子。
但他还是被一点点拽了回去。
云青岫衣角一紧,那个孩子拽住了她,脏兮兮的手血肉模糊,抓着素白衣角,固执地不撒手。
持鞭的男子身穿紫红校服,怒骂一声,灵潮顺着鞭子涌来。
“你这小杂碎,骨头这么硬,老子今天送你见阎王!”
云青岫抬指一弹,荆棘长鞭断裂,灵潮全部反噬。
对方连退几步,一口血吐出,更加暴跳如雷,疾冲过来怒骂:“哪来的王八多管闲事,老子连你一块——”
云青岫身后,剑宗弟子蓦然拔剑。
“收拾”二字卡在喉咙里,男子讪讪挤出笑容,连连作揖:“玄微仙尊,误会一场。是小人眼瞎冲撞仙尊,实在有罪。这小杂碎是第二次逃了,小人只是想给他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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