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带我改嫁三次后/我娘四嫁by东风吹来
东风吹来  发于:2025年0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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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晏酬已也没有派人追上去。
一个纵身,越楼西便没了踪影。
总算是把元宵灯会给熬过去了。
祁云渺是夜带着唯一的一盏花灯回家,将花灯搁在床头,洗漱完毕之后,便趴在榻上,看着自己带回来的花灯。
这是一盏她特地找人做的针刺无骨花灯,在很早之前便开始准备了。
这针刺无骨花灯,是南边的手艺,在上京城流传不多,大多为贵人们所用,祁云渺想要得到一盏,不依托侯府的本事,并不容易。
她欣赏着这盏难得的花灯,心底里想着今夜灯会的事情,心情颇佳。
虽然祁云渺今夜一开始,并不喜欢那三人在自己面前吵吵嚷嚷的场面,但后来她同宋
青语单独出去逛街的时候,祁云渺大多时候还是开心的,这的确是她想要的元宵灯会没有错!而且在最后,她还亲眼见识到了可以溶于水的河灯,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
抛开别的不提,祁云渺觉得自己今夜的花灯盛会,很是有意义。
这才刚刚结束,但是祁云渺已经开始思索自己下一回参加元宵灯会的事情。
如果……下一回元宵灯会,她还在上京城的话。
自从上回宁王大闹一场之后,宁王妃因为心有愧疚,时不时便喊阿娘小聚。
倒不是一定在王府,也有在宋家,也有在侯府。
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沈若竹对于宁王妃的邀约,并不以为意,大多只是懒懒应付,但是到了后来,在她们得知宁王的眼疾或许有异之后,沈若竹便不再简单应付宁王妃了。
她希冀着能从宁王妃的口风之中再得到一些关于宁王眼疾的消息。
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能确信他的眼疾是装的,确信他骗了皇帝,做了许多的事情便好。
祁云渺不知道,她何时才能找到确凿的证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可能帮上阿娘的忙。
虽然元宵灯会好,但若是她参加的要求是下一年依旧无法为阿爹的事情报仇,那祁云渺宁可不要。
她想要宁王死,死的越快越好,死的越惨越好。
她对着花灯,正兀自想得出神呢,却见自己屋外忽有光影逼近,顷刻之间,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祁云渺一怔,便问门外之人道:“是谁?”
“是我。”越楼西闷闷的声音传来。
“越楼西?”祁云渺不解,不是刚从外头回来,怎么又要见面?
她在寝衣之外披了一件厚厚的狐皮大氅,走去门前,为越楼西开门。
“越楼西,你做什么呢?”
“我……”越楼西从晏家回来,一路思来想去,越发地坚定,自己不能这么任由祁云渺和晏酬已相处下去。
他看着只开了一点门缝,站在门缝之中与他面对着面的祁云渺。
刚刚沐浴洗漱结束,如今祁云渺浑身上下再没有一处地方是涂抹了胭脂的。
她仰着自己素净的脸颊,看着越楼西,沐浴过后格外皎洁的一张脸,还有那双水灵到立马便能氤氲出水雾的眼睛,全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在越楼西的面前。
“……”
越楼西的喉结突然难耐地动了动。
自从昨日归家到如今,他还没有见过祁云渺素面朝天的样子。
她卸了妆同不卸妆时的样子,实在是有许多的不同。
一个时辰前涂抹上胭脂的祁云渺,手中攥着她的那盏无骨花灯,眉眼精致得便像是嫦娥怀中抱着的玉兔,像是从天宫上偷跑下来的仙女;但是此时此刻的祁云渺,却像是山间的精灵。
风吹过她的脸颊,也只有为她停驻和倾倒的份。
“越楼西,你做什么?”
眼见着越楼西盯着自己,久久都没有动静,祁云渺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越楼西终于回神。
他眨眼,依旧是隔着门缝看着祁云渺。
但他嘴角已经忍不住扬起了笑意。
适才和晏酬已见面时所带来的不适,在顷刻间总算烟消云散。
但他好歹没有被美色失了智,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只听越楼西道:“我来和你说晏酬已的事情。”
“晏酬已的事情?”祁云渺知道,越楼西不喜欢晏酬已,今晚灯会时,他的行为和举止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也罢,她本来也就不奢望他们能成为朋友,是以,只要他们能和平在自己的面前,她便不想管束更多。
如今越楼西却特地为了晏酬已的事情过来,他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祁云渺不解,越楼西便道:“你昨日告诉我,你和晏酬已关系不错,如今你都有在时不时教他练习射箭了,我今日便在想,男子射箭,力道与高度终归与女子不同,你教晏酬已射箭,或许并不能完全适合他,不若我为他寻一位军中的师傅,这样,日后你便不必再时常再去晏家了!”

“越楼西,你幼稚吗?”她问道。
小心思骤然被戳穿了,越楼西也不心虚:“那我就是这般想的又如何?祁云渺,我没有在开玩笑,我叫军营里的师傅去帮你教他,比你自己教可有用多了。”
“那是自然。”越楼西的说法,祁云渺没说不对。
越楼西便问:“你同意了?”
祁云渺摇头:“不同意。”
越楼西便如同泄了气的羔羊。
“为何不同意?”可他还是不死心,问道,“这完全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可是我们还不曾同晏酬已商量过呀。”祁云渺诚实地回答道,“你要请人家军营之中的师傅来教,也得问对方学生是否同意对不对?万一晏酬已不想要军营之中的师傅来教,你怎么办?”
“……”
这么便宜他的事情,他有什么好不同意的?
越楼西闷闷地又在心底里对晏酬已进行了一阵腹诽,看着祁云渺这般认真为晏酬已着想的样子,不禁模样终于严肃了一些,想起适才晏家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越楼西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自己在晏家看到的事情全部都告诉给祁云渺。
直觉告诉越楼西,这些事情应该告诉祁云渺,她又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交往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明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他竟又怕自己在祁云渺面前揭露出了晏酬已的真面目,祁云渺会不相信,会觉得他是在刻意地编排晏酬已。
那他不就冤枉大了?
“咳咳……”终于,越楼西道,“祁云渺,你不觉得你这个朋友很怪吗?一个商人,却在上京城如此游刃有余,只怕他没有你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
“我知道啊!”
越楼西正想徐徐引导,与祁云渺说出晏酬已此人的怪异之处。
不想祁云渺简单清脆的四个字,便叫他一时失了语。
“你知道?”越楼西问,“你知道什么?知道晏酬已他真的不对劲?知道他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嗯。”祁云渺点点头,望着越楼西。
大概是从阿娘告诉她,晏家父子其实都在背地里为她们所用的时候开始吧,祁云渺想,她便逐渐意识到晏酬已的不对劲。
能在宁王的面前伪装得如此精妙,又在她的面前也伪装得滴水不漏,仿佛他们两家从前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由此可见,这晏酬已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
只是祁云渺知道归知道,他到底如何不简单,她却没心思知道。
祁云渺素来没有什么与朋友的人性探究到底的心思。
生而为人,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就算晏酬已当真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只要他背地里的那套没有妨碍到她,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素来是个很有分寸的人。
可是越楼西却不理解了:“你明知他的为人,还这般毫无防备地与他相处?”
“我没有毫无防备呀!”祁云渺又道,“我不管同谁相处,一定都是先以保护自己为前提的,这一点,越楼西你还不相信我吗?”
越楼西一时被祁云渺的话堵的哑口无言。
好像是这样的。
自从他们初识开始,他便知道,祁云渺是个相当惜命的人。
可是他总觉得此番晏酬已的事情不同,越楼西自诩自己看人一向很准,他第一眼不喜欢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总之,要么你同意给晏酬已换成军营之中的师傅,要么日后你去晏家,同晏酬已见面,我都陪着你。”他和祁云渺道。
他这话便有些过分了。
哪有这般强迫人的?
“越楼西!你此番回来就是来监视我的吗?”
我回来是来娶你的!
隔着不过寸余的门缝,越楼西同祁云渺目目相觑。
祁云渺是夜头一次发现,越楼西的眼神像是火。
他像是一团从塞外一路燃烧回到上京城的火,目光之中充满了赤忱与坚定的渴望。
明明什么都没说,但祁云渺觉得,越楼西又好像把什么都已经说了。
她浑身顿时也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迅速低下头去,道:“越楼西,好了,你今夜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困了,想睡了……”
祁云渺想就这般结束和越楼西的对话,但是她尚未说完话,站在门外的人便直接一把推开了她半遮半掩的房门。
祁云渺一怔,越楼西便带着满身的风霜,径自将她给拥在了怀里。
元宵前后的上京城,一点也还没有入春的迹象,洞开的大门叫祁云渺不得不一瞬间面对着深夜自城外吹拂而来的寒风。
但幸好,不过刹那,这股寒风便伴随着一个炽热的怀抱,彻底销声匿迹了。
祁云渺靠在越楼西的怀里,被寒风吹拂的一刹那,思绪尚无法迅速判断发生了什么。
直至她察觉到那股肺腑之间并不来自于自己的呼吸,祁云渺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越楼西给推开。
“越楼西!”她脸颊上升腾起并不适宜的热意,喝道,“你做什么!”
越楼西不说话。
他被祁云渺推开了,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回到原本属于他的门外的位置,一味地挑眉,盯着祁云渺。
“…………”
祁云渺被他盯得脸颊上的热意一阵又一阵地往外翻涌上来,再和越楼西面对面站下去,祁云渺想,她指定脑门上都得冒烟。
终于,祁云渺再受不了他的神情,道:“我不同你说话了。”
她想关门,可是越楼西的双手又拦在她的门缝之间。
“祁云渺,等你处理完那些事情,我们就成亲。”
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这么说了一句。
祁云渺整张小脸顿时红到比冬日里的辣椒还要更盛。
饶是祁云渺如今得知了这么多人的心意,但越楼西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站在她的面前,坚定地告诉她要同她成亲的人。
“莫名其妙!”
祁云渺再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词可以和越楼西说,在彻底关上自己的房门前,透过房门的门缝,这么和他骂了一句。
隔着紧闭的房门,祁云渺在转身之前,却还听见了一阵来自越楼西的促狭笑声。
他的笑声明明白白,当真一点儿也没有要避着她的意思。
这登徒子!
祁云渺真想再打开门,直接和他打一架算了,但想想自己打不过越楼西,她还是就此作罢了。
是夜,因为越楼西的关系,祁云渺原本不错的心情被打断。
她趴在床榻上,对着花灯出神想了许久,最后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第二日睡醒,祁云渺对于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不断地在谴责越楼西上。
这人,瞎吃醋也就罢了,到底是谁同意要和他成亲的?他一意孤行,全然都不顾她的想法吗?
她把越楼西从头到尾骂了一遍,最后这才觉得自己浑身舒畅。
这日是正月十六,原本祁云渺今日晨起,是该先去见一见阿娘,同她还有越群山一道用早饭的。但是因为越楼西的事情,她这日清早,没有去见他们。
倒不是她过去一夜,还不敢见越楼西,起了歪心思的人又不是她,她有什么不敢见的?祁云渺只是有些不敢见阿娘和越群山。
几个月下来,越楼西对她的想法当真越来越坚定了,祁云渺原先在越楼西回来前,还能装做若无其事,去和越群山还有阿娘交流,如今她昨日刚感受过越楼西炽热的拥抱,今日便又得去同他们以父女兄妹相称,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时间来缓一缓。
正月十六的清晨,祁云渺不曾去和沈若竹用早饭;接下来的一整日白日,因为越楼西一直在家休沐,祁云渺听说了之后,便也干脆不曾出自己的院门去。
她久违地在自己的院子里练习了几个时辰的武艺。
祁云渺如今射箭之术扎实,不论是什么地方,不论是什么目标,都能直接练开;而剑术也在稳步提升。有了越群瑶指点的她,渐渐于剑术一道上,也有了自己的领悟。
她这么爱出门玩乐的人,难得有一日整日都窝在自己的小院里。
她对外宣称是闭关。
终于到正月十七的清晨,祁云渺听闻越楼西跟随着越群山一道去上早朝了,她这才闭关结束,忙不迭起身去同自家阿娘见了面,和阿娘一道用了顿早饭。
一日不见阿娘,祁云渺积攒了许多元宵灯会时的趣事想要同阿娘说。
原本这些昨日便该说的,她想和阿娘说当时灯会的盛况,想和阿娘说自己买到的稀奇古怪的河灯,还想和阿娘说自己见到了可以溶于水的河灯一事……她的神情兴高采烈,小嘴喋喋不休。
可是渐渐的,祁云渺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说,阿娘的神情总是淡淡的。
“阿娘?”她终于渐渐地不说了,关切地看着阿娘,想听阿娘说。
沈若竹出神的姿态被女儿给唤醒。
她恍惚间回过神来,将目光落在祁云渺的身上。
祁云渺便握紧了自家阿娘的手:“阿娘,你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往日里祁云渺同沈若竹分享事情,沈若竹便是再无论如何,也不会是这般的脸色,高低会附和她两句,与她说笑的。
今日的她实在是太奇怪了。
祁云渺深切地看着阿娘。
便听沈若竹道:“渺渺,我们的机会好像来了……”

这是文兴五年的正月十七。
距离怀王死去,距离祁云渺上一回以为自己大仇得报,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
是日,祁云渺从自家阿娘的身边离开,满脸只写满了镇静。
来时高高兴兴的一张脸,走的时候却是满面佯装起来的镇静,可想而知,祁云渺是从自家阿娘的嘴里听到了些什么消息。
沈若竹告诉了祁云渺近来一些有关于宁王的进展,而这些进展的消息来源,则是来自于两个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裴荀与越群山。
裴荀与越群山?
原谅祁云渺平日里真的很难将这俩人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即便是要凑在一起,她脑海之中浮现的,也只会是越群山一副咬牙切齿看不起裴荀、却又在乎他着实得到过阿娘的样子。
酸里酸气的很。
但是阿娘的确就是这么说的。
她说此番的消息,是越群山昨日夜里带回来给她的,而那么大的消息,沈若竹有些不信单凭越群山自己,可以悄无声息地拿下。
果然,不出多时她便探听出了藏在越群山背后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裴荀。
自从上回怀王的事情过后,裴荀竟然到如今还在帮助她们。
祁云渺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
从前她说的要给相府当丫鬟,还真不是开玩笑。既然她和阿娘都欠相府良多,那祁云渺想,如果裴相和阿兄愿意,等她长大
了便去给相府当丫鬟、当护卫来偿还自己和阿娘欠下的债,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后面她和阿娘还会住进越家,而住进越家也就罢了,她都尚未开始还债,裴荀却又开始帮助她们更多。
祁云渺开始不知道,若是自己真去相府当丫鬟的话,这辈子能不能来得及同时还清裴家还有越家的这份恩情。
而裴荀和越群山都要算上的话,那如今,再加上晏家父子,再加上裴则,这些人全都是在帮助她和阿娘。
太多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竟有如此多的人,祁云渺略感诧异。
按照祁云渺一开始的打算,她和阿娘回京复仇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是以,在钱塘时,她们便连外祖父和外祖母都不曾告诉实话,回到京城之后,祁云渺还不曾同任何一个人告诉过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宋青语也不例外。
她以为自己和阿娘一路把事情瞒得很好,结果到头来,阿兄瞧出了她的心思,而裴相和越群山,也无法完全地避开。
沈若竹将一部分事情告知给祁云渺之后,祁云渺便听阿娘的嘱咐办事,先去了一趟晏家,送一封信。
因为祁云渺和晏酬已的相识是在回京之后,是在宁王和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是完全光明正大、没有一丝隐情的,是以,即便知道了晏酬已和阿娘的关系,她如今也不需要和晏酬已刻意地保持距离、避开联系。
刻意地保持距离,反倒显得可疑。
祁云渺照常来到晏家,坐在前厅里没等多久,便见到晏酬已姗姗来迟,前来迎接自己。
一日不见,晏酬已的气色似乎比前日夜里相见时要苍白了不少。
祁云渺定睛瞧着,自打新年正月开始,她印象中,晏酬已便几乎不曾再穿着有简单低调的样式,原以为,自己今日见到的也会是一个盛装打扮的晏酬已,不想而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却是一个面容疲倦,满面病态的少年郎。
少年的脖子上还缠着一道白布,模样可怜。
“祁姑娘来了……”晏酬已远远地看见祁云渺,尽量打起精神道。
“晏酬已,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发生何事了吗?”祁云渺上来就问。
“哦,脖子……”晏酬已虚弱地地笑笑,抚一把自己的脖子,道,“无事,就是前日夜里回家,实在高兴,便想趁着天黑也练习一番射术,看看自己的实力,没成想,摸黑提起那箭羽时,不小心便划到了自己的喉咙,如今已经由医师看过了,没什么大碍。”
“箭羽划伤了自己的喉咙?”
祁云渺知道,虽然他们练箭时的箭羽是很危险,但是也不至于到提起来就能划伤自己的地步吧?而且还是脖子这般要紧的地方?
晏酬已的理由,她不是那么相信。
但是他既然都这么说了,说明其真实原因也许不太方便叫她知晓,祁云渺便也不打算多问些什么。
她正想和晏酬已单独待会儿,将阿娘的信笺交给他,但是在晏酬已话音落下之后不久,她却听边上晏酬已的小厮嘀咕道:“什么箭羽,祁姑娘,我家公子分明是被你家……”
“罄书!”小厮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晏酬已一声低喝,小厮便立时止住了自己的喉咙,不再多言了。
他唯唯诺诺、满是不服气地低下了头去。
祁云渺看看罄书,又看看晏酬已,直觉不对,对着晏酬已问道:“分明什么?晏酬已,你为何不叫罄书把话说完?”
“没什么好说的……”晏酬已轻扯唇角,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意。
祁云渺何时见过这般的晏酬已,寻常时候她见到的晏酬已,不论如何都是笑起来阳光又开朗的,如同春日的和煦微风,只一眼,便能叫人心旷神怡,仿佛见到春日里随风摇摆的柳枝。
但是如今的晏酬已,实在可怜得不像话,轻轻扯一扯嘴角,都满脸苦相,似乎是在苦笑。
“我这脖子上的伤,就是箭羽划的,罄书不懂事,胡说着玩呢。”她听晏酬已继续道。
很不对。
祁云渺再心大也知道,若是寻常时候,晏酬已绝对不会是这般和自己说话的。
前日夜里……她仔细思索着这个时间点。
前日夜里,正是他们逛元宵灯会的那一晚,那晚他们分开的时候,晏酬已的身上还没有伤,那就说明他的伤是在他们分开之后弄的。
而他们分开之后……祁云渺想起了越楼西。
那日她和越楼西一道回家,她过了整整一个时辰,都已经洗漱结束了,越楼西却突然来到了她的屋外,找她提起了晏酬已的事情。
是他?越楼西?
祁云渺问道:“你这伤是越楼西弄的?”
“不是!”一听祁云渺提起越楼西,晏酬已的神情瞬间比适才有精神了一些,却是错愕和惶恐,“不关越将军的事,祁姑娘切莫冤枉将军了!”
她冤枉越楼西了吗?
祁云渺知道从晏酬已的口中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便又转头去问罄书:“罄书,你说实话,是不是越楼西来找过你家公子,然后在你家公子脖子留的伤?”
祁云渺火眼金睛,罄书终于得到了可以告状的机会,忙不迭对着祁云渺点头。
“祁姑娘!天地可鉴,我家公子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那夜,越家公子以祁姑娘兄长的身份自居,直接不请自来,提刀杀到了我家公子的面前,两人说了几句话,起了些争执,越家公子便直接提刀,放在了我家公子的脖子上……”
“事情发生后,公子也不许我们告诉祁姑娘,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家公子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
真是越楼西做的……
祁云渺一时对着晏酬已脖颈上的那圈白布充满了愧疚同怜惜。
“对不起啊晏酬已,是我的错,我没有管好他。”
“无事……”事已至此,晏酬已只能和祁云渺道,“这哪里关祁姑娘的事呢,都是罄书多嘴。这伤口其实不深的,不消几日便能痊愈,祁姑娘若是晚几日过来便好了……”
他这么说,祁云渺当然只会是越发对他感觉到愧疚和心虚了。
她先不急阿娘信笺的事情了,与晏酬已叮嘱道:“那你这几日快先别练习射箭了吧,先好好休息要紧,伤有医师看过了吗?药膏有涂了吗?如若是刀痕的话,记得伤好之后最好用些祛疤的药膏,若是你没有药膏,我那里有……”
“药膏有。”面对着祁云渺喋喋不休的关心,晏酬已总算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药膏有,医师也见过了,祁姑娘请放心吧。”
他的状态实在不好,就算是笑起来,讲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也是,伤到了脖子,又有谁敢说话用力呢?
祁云渺默默对着那道刺眼的白布,记住了晏酬已脖子上的伤,是日,她完成了阿娘对自己的嘱托之后,便快马回到了越家,终于主动去找了越楼西。
“越楼西!”
她在侯府的后院里找到正在练习弯刀的一身红衣的越楼西。
祁云渺记得,自己最初见到越楼西时,他便是这般的样子。
他总是喜欢穿一身红衣,腰间佩一把特别的弯刀。
弯刀轻易不出鞘,据越楼西自己所言,是因为他的弯刀还没练好,怕轻易伤着人。
越群山之前也有说过,这西域来的弯刀,据他所知,整个上京城会熟练使用的人,不超过三个,而越楼西便是想成为这第四个。
越楼西收回丢出去的弯刀,将刀柄握在自己的手里,听见祁云渺中气十足唤自己的声音,他难免回头笑道:“怎么?你终于敢出来见我了?”
“……”
谁不敢见他了?
祁云渺快步走到越楼西的面前,气势汹汹地问道:“越楼西,晏酬已脖子上的伤,是不是你做的?”
“……?”
这姓晏的,还真找祁云渺告
越楼西不想,祁云渺今日来找自己是为了这事。他轻扯了扯嘴角,原先开朗的笑意瞬间在橘红色的夕阳下,瞬间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回答道:“是。”
“越楼西!”祁云渺便道,“你怎能如此幼稚!”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才和他拔刀相向的吗?”越楼西寒下声来,与祁云渺反问道。
祁云渺不想问。
越楼西去找晏酬已的目的,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觉得晏酬已心思重,觉得晏酬已对她也有那等心思,所以不想要晏酬已继续再来靠近她。
但这也不是他可以直接同人拔刀的理由啊!
他们武将拔刀,是该将刀尖对准世上的恶人,对准危害国家的仇人,而不是指向无辜的百姓。
拔刀向弱者,这算是什么英雄?
祁云渺和越楼西相视了许久,都没有说出那句想听他解释的话。
越楼西初始还能理直气壮地同祁云渺对视着,渐渐的,倒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气笑了。
“你就这般相信他,不愿意相信我吗祁云渺?”他问道。
“是,我是同他拔刀了,但我根本没想同他动手,那脖子是他自己凑上来的!这等事情,你都不与他先问清楚,就这般回来质问我吗!”

第一百章 越楼西,你去和晏酬已道个歉……
和越楼西认识这么多年了,祁云渺何时见过这般的越楼西。
他明明一开始是与她笑问着话的,但不知不觉间,他的神情就变了,变得冷戾、变得愤怒,变得怒火中烧,同时,眼眸之中还带着一点委屈。
如今的越楼西,不论是语气还是神情抑或是说出口的话,全都透露着一股不言而喻的勃然怒意。
越楼西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而且在克制着自己的生气,祁云渺知道。
但她看着这般的越楼西,当真只觉得古怪的很。
明明她认识的越楼西不是这般的,他再无论如何,也会尊重百姓,尊重这世上任何一个无辜的弱者,他说晏酬已的那些事情,就算晏酬已之后有千错万错,那最开始翻墙进人家家门的不是他吗?拔刀与人相对的,不还是他吗?
她站在原地,双眸空洞又眼睁睁地看着越楼西,看他对着自己说完话,很快便提着手中的弯刀,欲意离去,祁云渺下意识抓住了越楼西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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