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嫁给一个枭雄by拭微
拭微  发于:2025年03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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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人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努力回忆刚才的情景,扭头指了指,“是他们几个其中一个说的。”
被指到的几人,没说过这话的连忙撇清关系。
“不是我,是他,赵充。”
“对,是他提到公主,我们都没说。”
很好,揪出来了。
拓跋骁冷笑一声,让人将这个赵充拎出来。
“来人,给我剐了他。”拓跋骁冷声命令,又道,“别轻易叫他死了。”
赵充没想到一句话给自己引来如此大祸,现在后悔却也来不及了,只恨自己落到拓跋骁手上,万分不甘,临死前还想再骂个痛快,刚吐出几个字,阿隆脑中警铃大作,想也没想一个箭步冲上前,大力掐住他的喉咙,忙招呼其余人,“把他嘴堵上。”要再让他说出什么可敦的坏话,王恐怕就不止剐他一个人了。
死命堵住赵充的嘴,又将他剥光衣服,很快有人上前。
鲜卑人十分擅长片羊肉、牛肉,习惯随身带着小刀,现在片人自然不在话下。
一刀接一刀下去,赵充很快成了血人,又因为嘴被堵住,连惨叫都发不出,只能“呜呜”着挣扎,眼球凸起恐怖的弧度,整个人如同被打入地狱的恶鬼,正在接受地狱刀山油锅般的酷刑,看得人心头发颤。
刺史府门前大街很快便血染成河,天气太冷,那温热的血液刚流出没多久便凝固在了地上,斑斑点点,为这寡淡的冬日增添了抹恐怖血腥的亮色。
“我有话要说。”忽的有个人大喊出声,“固原之事的主谋除了赵卞,还有他的谋士贾功,这人现在恐怕已经逃了。”
既然t都是死,那就一个都别想逃,尤其是害得他们落到这个下场的罪魁祸首。
还有漏网之鱼?
拓跋骁碧眸一凛,“来人。”
他当即下令全城搜捕贾功,抓到就重赏。
昨夜赵卞身死时,贾功见势不对就躲了起来,等张延带人闯进来后,更是在第一时间开溜。
他直奔城门,想趁城中还没反应过来时逃走,没料到鲜卑军竟然在这时杀了进来,在城门爆发了混战。
他一个文士,没有武功,哪里敢主动往里冲,没办法,他只好另外找地方躲起来,本想躲过这阵风头,结果姜从珚又下令封锁全城,于是至今仍没逃出去。
拓跋骁下令全军搜捕,不过半日他就被逮了出来。
被抓到拓跋骁面前时,他毫无骨气地痛哭求饶,“这全是赵卞的主意,他见漠北王英勇,从匈奴手中连夺数座城池,害怕自己寸功不立回到长安后会被治罪才想出这般毒计,我作为下属只是听命行事而已,要是漠北王能绕我一命,我愿鞍前马后为您效力。”
拓跋骁按捺着杀意,盘问他整个计划的始末,贾功忙不迭交代出来,听到赵卞派人拦了张延送信的亲卫,又叫人仿了他的笔记去欺骗她时,拓跋骁甚至忍不住迁怒张延,要是他没写这封信,她就不会遭这一趟罪。
不过这都是他自己的偏执了,就算张延不写信,赵卞也能通过其它途径得到他的笔迹。
贾功一字不落地说完,忐忑地抬起头,期待拓跋骁能放自己一马。
拓跋骁在他希冀的目光中,转过身,只丢下一句话:“剐了他。”
贾功听到这话,几乎晕死过去。
阿隆已经很熟练了,第一时间上前堵住他的嘴,再招呼人动手。
接着,拓跋骁又去了降兵营,把赵措带去埋伏姜从珚那支队伍揪了出来。
“一个不留。”他说。
他没有把人押到城外去处决,反而当着其余降兵的面动手。
他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动他的人惹怒他后会是什么下场。
伏军足足有一千多,加上先前杀的赵氏亲信,加起来近乎两千了。
两千人在战场上并不是个多大的数字,一场大战下来随便哪方阵亡的将士都不止这个数,可这些都是俘虏啊。
而且,拓跋骁还不满足于此,他还让人将这些人的头颅堆到一起,形成乱世中最毛骨悚然的景象——京观。
相比起历史上那些动辄上万的京观来说,他这只能是小巫见大巫,但对亲眼看到这一切的梁军依旧是十分有力的威慑。
拓跋骁恨不能把城中所有梁军都屠了,只是他答应过她不能滥杀,便只能将心头的暴虐压下。
这些梁军但敢生出二心,密谋反抗的话,这些头颅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
做完这一切,莫多娄又来报,说斥候报回消息,周泓大军已至城外五十里,预计明日就能抵达固原。
姜从珚封锁消息,就是要趁机连周泓一起拿下。
拓跋骁召集张铮、莫多娄,叱干拔列,飞快布置起来。
处理完这一切已是深夜,拓跋骁回到小院,姜从珚还没醒。
她太累了,现在难得能睡上一个安稳觉,拓跋骁没叫醒她。
只是除了胳膊上的剑伤,她还受了寒,已经发起低烧,不得不继续给她喂药。
白日里兕子给她喂过一次,没喂进去太多,拓跋骁让她把药端过来,亲自喂了一整碗,又守了半夜,确定她体温没再升高后才搂着她睡了一个多时辰。
她没睡过好觉,他又何尝入眠,只有累到极点的时候他才会逼着自己睡上一个时辰,却也会被梦中的场景惊醒,醒来后看着漆黑无边的夜色,那种孤寂和煎熬几乎要让他发疯。
就算现在她在自己怀里,依旧不踏实,生怕这是一场梦。
这不是梦。他告诉自己。
姜从珚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时,屋内天光蒙蒙,分不清是什么时辰。
兕子一直守着她,见状,惊喜出声,“女郎,您醒了?”
虽然知道女郎不会有事,可睡了这么久还是让人有些担心。
姜从珚的思绪还有几分昏沉,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过来,拓跋骁来了,固原现在是安全的。
她让兕子扶自己起来,离了被窝,空气中的寒意将她冻了个激灵,兕子忙拿过熏笼上烘热的斗篷给她罩上。
“我想喝水。”姜从珚道。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条脱水的鱼。
兕子便忙倒了碗温水过来。
姜从珚喝了一整碗,终于解了渴,问,“我睡了多久?”
“整整一天一夜了。”
“一天一夜,这么久了……周泓到了吗?”她语气一变。
“还没有呢,昨日收到的消息,说还有五十里。”
拓跋骁不在院中,姜从珚猜他可能就是在布置这件事,现在才是清晨,周泓顺利的话也要下午才能到了,还有时间。
她受伤的只是胳膊,身上虽因低烧酸软无力,并不算太严重,还能自理,下了床,简单洗漱解决完生理问题,换好衣服,兕子端了碗热粥和药过来,身后还跟着苏叶,她来帮她换药。
弄完这一切,姜从珚又问兕子城中后续情况。
“梁军降了后,王就收了他们的兵刃铠甲,将他们关到一起,让张铮、莫多娄、大公子接管了城楼布防,也按您说的,封锁了消息……赵卞身边那个叫贾功的谋士还想逃跑,也被王抓回来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活剐呃……”说到这儿,兕子突然停下,小心地看了眼女郎。
“你继续吧。”姜从珚面色不变。
侍女们知道她不喜欢太过残暴完全无视人命的刑罚,可有些时候确实需要发狠立威,尤其在这样的乱世,否则别人只会以为你好欺负。
“后面,王还让人将赵氏一族的亲信和族人全都杀了,连同当初埋伏您那支队伍,还把他们的头……”
“怎么?”姜从珚隐隐预感到了什么。
“把他们的头筑成了京观。”兕子声音越来越低。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兕子听出来人是谁,再抬头一看,果然是漠北王,她心道不好,赶紧开溜。
姜从珚一醒就有人去禀告拓跋骁,他收到消息快速吩咐了几句就赶回来了,没想到一进屋就听到这些话。
他敢做刚当,没什么不敢承认的,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可对上她的视线,他莫名忐忑起来。
他知道,她肯定不同意自己这么做。
屋里只剩他们两人,一站一坐,空气沉默片刻。
“你都知道了?”
“周泓的大军要到了吧。”
两人对视片刻,忽然同时开口。
拓跋骁提着的心落了地,他上前两步,坐到面前,抓起她的手。
“你不怪我?”
不过就算要怪,他也干了。
他的手平时总是暖的,可现在刚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意,手掌也是冷硬的。
姜从珚牵着他的手放到面前的熏笼上,炭火的温度渐渐驱散寒意。
“如果我醒着,我不会让你这么做,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不会怪你。”她说。
拓跋骁便高兴了,将她搂到怀里,亲亲她的脸。
“不过你还是把京观埋了吧,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加深你和梁人的隔阂。”姜从珚低声道。
历史上,汉人之间相互屠杀比这惨烈无数倍的不在少数,可他们是汉人,再大的矛盾都能消弭,拓跋骁此刻代表的是鲜卑人,但凡做点什么汉人们就会无限夸大他的残暴,汉民们的仇恨也会全数转移到他身上,这样对他并不利,尤其日后入了中原的话……
“好。”拓跋骁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周泓接到赵卞的命令,带着三万大军前来支援,经过三日的行军,终于抵达固原城下。

周泓抬头望去,城墙上兵士林立,守备森严,“正是。”
“既然是周将军的兵马, 那我这就开城, 迎将军入城。”张铮道。
很快, 城门口那两扇厚重的环铁大门被缓缓推开。
“周将军, 请入城吧。”
周泓没动, 反而问, “你先前在何人帐下听令,我怎么没见过你?”
张铮心头一跳,按下紧张情绪,朗声回道:“属下先前在董将军手下当校尉,职低位卑, 将军没见过我是常事。”
这件事要是派张延来会更好, 但张延并不愿意。
他可以跟姜从珚一起诛杀赵卞,因为赵卞先使了阴谋绑架了她,还用她的性命作威胁逼拓跋骁退兵,自己害她落入这个地步,这是他欠她的,他痛恨赵氏父子, 他们死不足惜, 可周泓不一样。
事实上,从他t协助姜从珚拿下固原城那一刻起, 他跟大梁之间便已经产生了不可修补的裂隙,或者说是决裂,但自欺欺人也好, 不愿面对现实也罢,此时此刻,若要他亲自算计周泓的话,他做不到。
他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拓跋骁的手下大多是鲜卑人,也只有张铮能做这件事了。
张铮这个理由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几万大军,数百个低级校尉,周泓哪里能一一认识,尤其张铮说他是董耀的手下,董耀是北地郡本部将领,周泓就更不熟悉了。
但周泓还是觉得不对。
再看城楼上的情况,确实是梁军的装备,面孔也都是汉人,但出于武将敏锐的直觉,他觉得有问题。
赵卞先前命他前来夹击鲜卑,现在人呢?鲜卑军没见到,赵卞也没出现。
周泓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张铮回道:“这是一场误会。”
周泓皱眉:“误会?”
“对。我梁军已夺下固原,漠北王以为城中还是匈奴人,欲举兵来攻,后来赵将军亲自出面跟漠北王商谈,误会已经解除,漠北王也退军了,只是暂未来得及告知将军,劳你一路行军支援,赵将军十分过意不去,特命我在城门等候,等将军一到就迎将军入城,聊表歉意。”
他这番说辞乍看好像没问题,梁军和鲜卑各自为战,发生误会也不是没可能,但周泓还是怀疑。
他之前收到的消息一直是拓跋骁在围攻乌达鞮侯,以赵卞的能力,如何能在两头猛虎之间虎口夺食?不是他贬低梁军,实在是梁军战力跟胡人就不在一个水平上,赵卞也不是什么绝世将才,否则先前的战就不会打成那样了。
“可否请赵将军出面一叙?”周泓道。
张铮站在城楼上都快绷不住表情了,不是说梁军中没几个有本事的,这个周泓怎么这么多疑?
他吸了口气,拱手致歉,“赵将军多日劳累,又感染了风寒,暂时不能起身,烦请周将军见谅。”
周泓眯了眯眼,“那请陈奇、董耀二位将军一见,可否?”
“陈、董二位将军军务繁密,实在脱不开身。”
听到这儿,周泓的表情已经完全凝了下来。
他将手伸到后面,给手下打了个暗号。
“既然误会解除,那我就不进城打扰了,就此告辞。”
说罢,他调转马头就要走。
“诶,周将军,别急着走啊。”张铮有点急了。
周泓充耳不闻,一心要撤军。
然而大军才动起来,远处便传来一股巨大的震动,轰隆隆,尘烟四起,势不可挡。
数万马蹄齐奔,如山石崩塌,撼天动地。
周泓脸色一变,等到那队人马越来越近,看清半空中飘扬着的巨大黑色旌旗后,他已满脸铁青,咬牙切齿。
“有敌袭!”
“是鲜卑!”
与此同时,城楼上飞快涌现大量弓箭手,体格高壮,肌肉虬结,都是鲜卑人。
固原早落入拓跋骁手里了!
进,是虎狼窝;退,又有拦路虎。周泓现在被困在固原城外,进退不得,气得几乎要吐血。
渐渐的,城楼上出现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是拓跋骁。
既然周泓不上当,拓跋骁也不用再藏着掩着了。
周泓仰起头,恨声问:“漠北王,你来助梁国抗击匈奴,城池被你夺去就归你了,我也无意再抢,你为什么故意引我前来,还暗中伏兵对付我,难道你要违背两国的约定,趁机对大梁开战吗?”
拓跋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碧眸中没有一丝感情。
张铮见状,主动解释,“周将军,并非王主动攻击,实是赵卞先背弃盟约。你应该知道吧,先前一直是王在跟乌达鞮侯的主力交锋,在固原胶着数日,后靠王发动奇袭才击败了匈奴,而赵卞却趁王带着大军追击乌达鞮侯时抢占了固原……”
周泓听张铮说完,总算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了,心火大起,要不是时机不合适,他能骂上三天三夜。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这关他什么事儿啊?他好好带兵打自己的仗,是赵卞拉他下水,他被骗过来,结果正逢固原再次易主,现在好了,落入这个地步,实在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他恨死赵卞了,可惜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赵卞估计已经死得不能再透了。
周泓按捺住心里的火气,换了副语气,“我只是接到赵卞的命令以为固原有难才领兵来援,事情既是如此,全是赵卞鬼迷心窍,如今固原归属漠北王,我没有任何异议,更不会攻城,不知漠北王可否容我撤军?”
他语气带着十足的诚意,毕竟如今敌多我寡,敌强我弱,他只能寄希望于拓跋骁的“通情达理”,然而这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拓跋骁只道:“投降不杀。”
周泓变了脸,恼怒又愤恨。
拓跋骁是因为赵卞,连带把所有梁军都记恨上了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不降呢?”周泓咬着牙。
拓跋骁没说话,候立在原野上的鲜卑大军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周泓身为周琼后人,当年祖父跟随太祖抗击胡敌平定天下,周氏一族的男丁从小就肩负保家卫国的责任,岂能投降胡人,若他降了,周氏一族数十年来的清誉都要被他毁了。
既然如此,那就开战吧。
周泓刚举起长刀,正要下令,城楼上却再度出现了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公主?”
他没见过姜从珚,但光从看到的容貌气度再加上拓跋骁对她的亲密,应该是佑安公主无疑了。
他忽地升起那么一点希望,公主能不能劝劝拓跋骁放自己离开?他毕竟是梁国公主,应该不会看着这么多梁军将士白送性命吧?
刚才张铮讲述的版本里略过了姜从珚那一段,只说赵卞偷城后又被漠北王夺回来,是以周泓并不知道姜从珚在里面起的作用。
城楼上,拓跋骁好像在跟她说着什么话,只是声音太小,他听不见。
“你怎么上来了,你身体还没好,不是让你好好休息。”拓跋骁一见着她,忙迎上去,第一时间去摸她的手和脸,温度正常,倒没发热了。
姜从珚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病,没事。”又看向城楼下,“周泓果然没上当。”
拓跋骁冷哼了声,“我早说了,何必这么麻烦。”
姜从珚道:“我从来没想要他性命。”
所以她先前跟他商量,先将固原伪装成还在赵卞手里的模样,把周泓骗进来,只可惜他警惕性太强。
“那他现在不肯降,我只能动手了。”拓跋骁道。
姜从珚想再劝劝。
她又走了两步,来到墙边,朝周泓放声喊话,“周将军,我也不想与你动手给梁军将士造成伤亡,以如今的形势,你并非鲜卑军的对手,降了吧,我可以用性命保证,绝不杀大梁降兵。”
姜从珚亲自出面,带给周泓的感觉确实跟拓跋骁不同。
她是汉人,还是梁国公主,应该也不希望看到胡人屠杀汉人吧。
周泓反过来道:“公主,末将厚颜求公主能不能向漠北王说情,可否能放将士们离开,若是如此,全军上下不胜感激。。”
姜从珚表情为难,却没一口拒绝。
接着,他又见公主跟拓跋骁说了些什么,看表情好像在求情,周泓紧张起来。
过了会儿,姜从珚道:“周将军,鲜卑向来以武服人,漠北王说他愿与将军比武,若将军能胜他,他便同意放你们走。”
周泓正值左右为难,前后被夹击,且对方兵力比自己还多,他完全没把握能战胜对方,就算能杀出血路保下一条性命,到时将士们都折损了有又什么用。不降,对不起这些将士的性命;降,他又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现在听到这个消息,简直大喜过望。
以漠北王的性格,应该不会做不讲信用的小人,要是他赢了,说不定真能顺利离开。
据说漠北王之勇武冠绝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但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哪个当世猛将又肯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呢?尤其没交过手的,更是抱着自己能胜的心态。
周泓没自大到觉得自己一定能战胜拓跋骁,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他下马拜谢,然后再次上马,提刀备战。
拓跋骁也下了城楼,骑上骊鹰,手持长枪,从门洞中缓缓走出来。
周泓的体格在汉人中绝对算得上健硕了,可知道拓跋骁逼近,他才发现两人之间还是有些差距的。
不止他跟拓跋骁,普通梁国士兵跟鲜卑士兵的对比也很强烈,胡人的饮食习惯里,肉类的占比就是比汉人要高,也因如此,草原t放牧能养活的人口只有中原十分之一不到。
城门口的梁军飞快散开一大片场地,独留他们二人在中间。
拓跋骁没跟他废话,率先发动了攻击。
他骑在骊鹰身上,人马合为一体,极速冲锋过来时犹如一座移动的山岳,带来令人胆寒的压迫力,周泓稳住心神,提刀迎了上去。
“铮”的一声,长枪与大刀碰撞到一起,火星四溅,马速和自身气力带来的巨大力道震得两人虎口一麻。
只是初步交锋,周泓心头一震,感觉拓跋骁比他原本以为的还要厉害,但他也不肯就这么认输,勒马急停之后飞快冲了回去。
拓跋骁眉骨一压,眸光冷厉,同样迎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一触即离,两人都用尽力气,只用腿控马,边跑边战。
两方的士兵不断为各自的主将喝彩,那欢呼声甚至盖过了他们兵刃相击的声音。
拓跋骁果然不负他的盛名,气力之巨几乎是周泓见过最强的,除了力气,更关键的他的招式和反应能力也无比迅猛,这让周泓应对得十分费劲,也就没注意到两人的位置越来越靠近城门。
直到抵达某个位置,拓跋骁突然发狠,周泓被他一枪挑下马。
他飞快护住要害,在地上滚了几圈,怕拓跋骁乘胜追击,刚要回身格挡,却从天而降一张大网,直接将他整个人都罩住了。
周泓懵了一瞬,等反应过来要掀开大网时,城门口的鲜卑士兵已经一拥而上,趁机将他绑了起来。
从他落马到被擒,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时间,所有配合堪称行云流水,另一边的梁国将士都没反应过来。
周泓先是不可置信,等反应过来后,肺都要气炸了。
“拓跋骁,你使诈!”周泓怒吼,不停挣扎,犹如被困住的猛兽,“拓跋骁,您明明答应我,我要是赢了就放我走,你现在……”
“那你赢了吗?”拓跋骁长枪一横抵在他脖颈前,冷声道。
周泓:“……”
“我败了,你要杀就杀,用这种手段捉我是什么意思?”
拓跋骁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想留你性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拓跋骁已经不再理会他了,直接逼到梁军面前,“你们主将都被擒了,还不降?”
周泓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又被算计了,拓跋骁答应跟他单挑根本不是真心想放过他,只是为了活捉他逼降而已。
那公主……公主也是故意的吗?
“不能……”降字还没说完,周泓就被堵住了嘴。
阿隆最近学会了项新技能,堵嘴,一定要眼疾手快,赶在对方说出话前将他的嘴堵上。
周泓被绑进城中,城外的梁军群龙无首,鲜卑虎视眈眈,姜从珚又从旁相劝,承诺不杀降兵,很快大家就支撑不住,最终都降了。
赵卞四万多降兵加上周泓三万,足足七万多降兵,比鲜卑军的数量还要多,这样的结果,怕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拓跋骁手下大将都是鲜卑人,只有莫多娄会说汉语,最终,姜从珚把着七万降兵交给了张铮,莫多娄从旁协助。
若是能把着七万人训练好化作己用,她才真正拥有了自己的兵权,不是拓跋骁给的,是她自己能握在手中的。
除了不希望拓跋骁滥杀,这也是她非要保下这些降兵的重要原因。
她虽封锁了固原城,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固原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回长安。
她的所作所为传入梁帝耳中一定会惹他震怒,进而迁怒父亲,姜从珚必须赶在长安收到消息前通知父亲撤离。
她写了封信,把灵霄叫来。
“又要辛苦我们灵霄宝宝了。”
灵霄委屈巴巴地叫了两声,显然也不喜欢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去送信。
姜从珚只能说了许多好话来哄它,又给它挠了许久的痒,它才终于答应了。
除了送信,她还让何舟带上一队人马伪装成商队,快速奔赴长安,要是有什么变故,希望他能接应。
马上要到十月了,今年冷得太难熬。
固原的粮草支撑不住十几万的军队,姜从珚命张铮压着一部分降军去了灵武,后面再陆续安顿。
周泓不肯降,还绝食,姜从珚去见了他一面,但他是个倔性子,连她也未能说服,也只能暂时这样了。
她命人好生看着他,却不许他就这么死了,每日就是灌也得把水米灌下去。
固原之事落定,张延不欲久留,准备返回凉州,临走前来见姜从珚。
两人坐在堂屋,兕子将炭盆从屋里搬到外面,免得女郎受凉。
“阿珚,你今后,是要跟大梁彻底决裂了吗?”犹豫许久,他还是把这话问了出来。
如果说杀赵卞夺固原还是自保,但后面继续引周泓过来就是有意算计了,哪怕到了如今这般情况,张延还是不愿跟大梁成为敌人,所以前日他拒绝了参与诱捕周泓。
姜从珚垂着眼,用铁钎拨了下炭火,让火燃烧得更旺些,“已经决裂了,不是吗?”
张延有些急了,“这……这是被赵卞逼的,今后呢,你今后要怎么做?难道要帮鲜卑攻打大梁吗?”
姜从珚摇头。
张延:“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从珚抬起头:“我也不知道将来会走到哪一步。”
“大哥,我曾经跟三哥说过,只要我在,我是不会允许拓跋骁随意屠戮汉人的,这句话不管多久都不会变。”
张延稍稍放心下来。
姜从珚又道:“大哥,皇帝是管不了我了,倒是你,你该想想自己。”
张延同样参与了固原的事,不管他是不是受害者,不管他参与了多少,落在梁帝眼里都是他背叛梁国的证据,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会迁怒整个凉州。
“大哥,外祖父和凉州已经为梁国付出太多了,我只希望今后你们能保全自己……”
兄妹谈完,第二日,张延启程离开。
姜从珚亲自送他出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她才慢慢往回走,却没回府,反而登上了另一侧的南城楼。
守城士兵见来人是她,并不敢拦,恭敬侍立在侧,等候吩咐。
她一步一步,拾级而上,最终站到城楼之上,寻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
“我来并没有要事,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便退下。
姜从珚向南而立,举目眺望,今日天气难得放晴,大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雪,雪原莽莽,在阳光下肃杀而美丽。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片梁国江山,清瘦背影孑立在雄浑粗犷的城墙中间,浓浓的忧伤蔓延开来。
这一切是命运吗?历史总要回到它原本的轨迹上。
曾经的历史中,拓跋骁没有南下帮梁国抗击匈奴,梁国最终付出了三十万将士和十几座城池的代价才度过了亡国危机,然而现在的情况,似乎也没比原本的结局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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