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珠,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她轻轻问。
兰珠下意识摇头,她只知道她是可敦,是一个汉人公主。
“我叫姜从珚。”
她执起兰珠一只手,将她掌心朝上,右手食指在她掌心一笔一划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在汉字里是这么写的,你可以叫我阿珚姐姐。”
“汉语的话,就是‘阿、珚、姐、姐’。”最后几个字她换回了汉语,特意放慢了语速,咬字咬得格外清晰。
兰珠觉得自己掌心有点痒痒的,她呆呆地看着可敦,她皮肤像雪一样洁白,眼睛像星星一样明亮,又这么温柔,好看极了。
她从没想到自己能跟可敦成为朋友,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一切。
“阿珚、姐姐。”兰珠跟着复述了一遍。
阿珚姐姐。她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是她学会的第一句汉语。
回到帐中,姜从珚稍微歇了会儿,用过午饭,亲自去亲卫帐中探望了会儿。
他们没想到女郎这时过来,手忙脚乱地把臭袜子臭鞋藏到床底下,又连忙把被褥叠起,但空气还是残留着些许味道,一个个大老爷们儿难得扭捏起来。
“嘿嘿,女郎要来也不告诉属下一句,不然我们肯定先打扫打扫,绝不污了女郎的面。”何舟不好意思地说。
姜从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可记得凉州军纪中有整理内务这一条例。”
何舟脸色一僵,恭敬地站在一边不敢反驳。
“是属下松懈了,请女郎责罚。”
姜从珚摆摆手,正色道:“我并非要罚你们,只是天气日暖,加上你们许多人伤口未愈,更该保持洁净预防疾疫。”
听女郎这么说,全是为了自己,众人更羞愧了。
“女郎放心,我等日后必不会如此了。”
姜从珚没一直揪着内务不放,聊了几句便说起了商队的事,再次确认了相关事宜,安排下几条命令。
等到他们坚定不移地说出要加入商队继续为她效力时,姜从珚笑了笑,让兕子将书拿出来。
“你们要组建商队,光靠以前的打打杀杀可不行,正好养伤还要一段时日,我这儿有几本书,你们都拿去读一读,后面半月给你们考核一次,要是一直考核不过,那就先歇着,一直到合格了再入队。”
众亲卫:“……”
他们头都大了,表情瞬间垮下来,仿佛一场免顶之灾落到了头上。
他们虽是凉州侯亲卫,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可也不代表人人都能识字啊,尤其他们大多寒门庶民出身,最多认得几个军旗和城池匾额上的大字,要去看书写文章?不行不行。
“女郎,不是我们不肯上进,实是我们真不识多少字。”罗七苦着脸。
姜从珚摇头失笑,“你以为我会故意为难你们么?知道你们识字少,已经给你们找好夫子了。”
“啊?谁啊?”
姜从珚朝帐外招了下手,便有一名年轻青衣姑娘走了进来,正是阿椿。
阿椿朝几人见了个礼,也笑着说,“女郎命我这段时间给诸位当夫子,希望你们多多配合,让我们一起快乐地度过接下来的学习时光吧。”
众人:“……”
好像一点也快乐不起来呢。t
他们哀求地看着女郎,可惜女郎目不斜视态度十分坚定。
总之,学习的事就这么敲定了,从明日起,阿椿每日会抽两个时辰来教他们识字。
姜从珚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认得常用的文字,看懂名册、能正常写信交流,再算一些简单的算数就行。
她有管事和账房,现在的规模是够用的,可以后呢,等摊子越铺越大,她需要足够忠诚且信得过的人去管理,凉州亲卫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既做管事,基本的花名册和账本总要会看吧。
识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从现在开始,历练两三年正好。
忙忙碌碌,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又过去了。
看着昏沉沉的天色,姜从珚现在都有点害怕晚上的到来了。
尤其昨晚没给他……
吃饭时拓跋骁的眼神就一直盯着她,盯得她饭都要吃不下去了。
姜从珚放下碗,忍不住嗔了句,“你吃饭就吃饭,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看着你就不能吃饭了?”拓跋骁眼神依旧大剌剌地落在她脸上,手却夹起一大块羊排,大口咬了起来,表情还有些享受。
明明在吃饭,可气氛就是很奇怪。
要是他的眼神能变成实质,恐怕早把她剥光摸了一遍了。
姜从珚心里暗骂他一句,变态!
她只庆幸自己不习惯侍女事无巨细地跟着,加上阿椿阿榧最近也忙,饭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顶着这样别有深意的视线,又想到等会儿可能发生的事,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准备喝口茶漱漱口。
拓跋骁似是察觉到她的意思,问了句:“这就吃饱了?”
姜从珚刚要点头,便又听男人继续说,“正好我也饱了,现在就去洗澡?”
“……”
她一口气梗在胸口险些没呼出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去。
“没有,我只是准备喝口汤。”她咬着牙说。
然后,她当真给自己盛了半碗羊汤。
大夏天的喝羊汤……也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听她这么说,拓跋骁不逗她了,让她继续吃饭,自己也再添了碗饭。
今天的晚餐不是之前的面食,是一锅米饭加上几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菜,有荤有素,十分丰富。
拓跋骁很喜欢她的饭菜,每顿都能吃好多,再加上还有美人陪着吃饭,就更是一种享受了。
姜从珚想到他刚刚说的话,故意放慢了吃饭速度,以至于他都吃完三碗饭了,她还剩半碗。
拓跋骁饭量虽大,吃饭速度却很快,没一会儿就吃饱了,看出她故意磨蹭,也不催她,就这么坐在椅子上,双手朝后一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吃饭秀气,一举一动都带着自然的优雅,怎么看都看不厌。
室内暗了下来,一旁的落地青铜花树灯台上的烛光扑过来,照得她脸蛋暖白暖白的,犹如羊脂般细腻润泽,真想叫人掐一掐。
当然,他是掐过的,不仅掐过,还尝过,除了脸,更有别处,像朵还未绽放的花苞,软得不像话,又柔又嫩,带着令人迷醉的馨香。
拓跋骁不自觉摩挲了下手指,回味着此前的触感。
姜从珚确实想拖延时间,可男人的视线更火热了,她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所遁形,后背都僵硬起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只好匆匆结束这顿饭。
大半都是被气饱的,以后该让他自己吃饭去,省的她吃个饭都不安生。
姜从珚喊了一句,叫阿榧带侍女将碗筷撤下去,却没立刻吩咐她们备水。
“还不洗?”拓跋骁问了句。
他倒是不介意她洗不洗,她身上那么干净,全是香味儿哪儿来汗味儿,主要是她不允。
姜从珚:“……”
第62章 别那么凶
“刚吃完饭就洗漱对身体不好, 歇一歇再洗。”姜从珚假装没听出他潜藏的意思,正色道,然后不再理会他,施施然去了书房, 准备拿本书看。
男人后脚就追过来了, 庞大的身躯将她堵在书架之间, 她一转身就对上男人正散发着热意的胸膛。
“真不是在敷衍我?”
拓跋骁双臂一撑便将她完全圈在臂膀之间, 不仅如此, 他上半身还故意朝前倾, 都要贴上她的脸了。
热意不断扑过来,她感觉脸也烧起来了。
姜从珚被他逼得无路可退,实在忍不住,卷起书脊敲了敲他粗壮的胳膊,抬起下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我堂堂一个公主, 至于编谎话来哄你?”
拓跋骁低头看着面前的美人儿,她平时都很随和,无论对谁都不摆身份,此刻头一回在他面前摆出公主的架势,他看得十分新鲜,再看她白白的微鼓的小脸, 纤媚凤眸圆瞪, 瞳仁漆黑,瞧着是有几分不可侵犯的贵气, 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孔雀,只可惜她现在面对的是一头狼,才不管她凶不凶贵不贵的, 只想把她吃入腹中。
“别的时候不会,现在却不一定。”他故意这么说,语气意有所指。
“……”
真想狠狠咬这狗男人一口。
姜从珚被堵在这里实在逼仄,尤其是男人气息十分浓烈,带着明晃晃的侵略意味,她推了推他的胳膊,放冷嗓音,“你走开,我要过去看书。”
男人闻言,低头看她一眼,没作声,却忽的将她拦腰抱起。
他动作太突然,姜从珚毫无准备吓了一大跳,手里的书都差点掉下去。
男人胳膊这么粗,力气这么大,单手就能拎起她,每次抱她都轻松得好像抱起了个布娃娃。
她被抱到了竹榻上,坐在他怀里。
她撑起手动了动,男人却将她箍紧了些,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你放我坐下。”
“你这不是坐得好好的?”
拓跋骁帮她正了正身形,她现在的姿势坐在他大腿上背靠着他,男人几乎成了肉椅,不仅如此,他还贴心地将一旁高脚小桌上的青铜羊灯台挪近了点给她照明。
“看吧。”
姜从珚:“……”
你的贴心能不能用在正途上?
“你这样我怎么看书?”她又推推他。
她感觉自己掉进了火炉子里面,本来这个时节夜晚的气温不冷不热正舒服,但现在她都要冒汗了,更不用说臀下的触感,一想到男人在发情,她就浑身不自在。
“你不看了?那我们……”男人蠢蠢欲动。
“打住!”姜从珚赶紧打断他的话。
她发现了,自己在男人面前就没有胜算,比脸皮,他不知比她厚多少倍,从来不会出现羞耻的情绪,比力气,那就更不用说了。
是被他马上搂到床上去做那事儿,还是忍着一点不适先看会儿书消磨点时间,姜从珚没有犹豫,直接选了后者。
被男人这么抱着虽不舒展,还有点硌人,至少不会叫她腰酸腿疼。
男人终于安静下来,姜从珚努力让自己忽略他的存在感,专心看起自己的书。
她刚才心思也乱,就没仔细挑,随便拿了本,现在一看才发现是诗经。
诗经就诗经吧,虽然她已经背下了里面的内容,再看看也无妨,就当陶冶情操了。
姜从珚翻开一页书,认真地看起来。
拓跋骁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儿,侧脸被烛光勾勒出饱满柔软的弧度,顺着往下,一截纤细的雪颈实在招人眼,犹如一支白生生柔嫩嫩的花茎,而这花茎之上,盛开着世界上最美的一朵花。
继续往下,女孩儿玲珑的指间握着一本书。
她的书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是一本雪白的纸书,光洁平整,字迹清晰,排版跟他以前看过都不同,中间还间隔着符号。
定睛一看,拓跋骁发现上面的字也有些玄机,他说不上来,只觉得太规整了,同一个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寻常人写字如果不刻意,即便是同个字写出来也会些许差异,但她书上的不是,不像是人随意手写的,更像是刻印上去。
鲜卑几乎没有文字,也很少有文书这类东西,但不代表拓跋骁没见过书。
他知道现在的书大多都写在竹简木牍上,只有极重要的书信或者诏书才会用绢帛,纸是有的,但粗糙的纸极易晕墨破损不堪使用,能用来写字作画的宣纸又造价高昂,在寒门间流通不起来。
她出身尊贵当然不缺这点钱,但用最上等的纸,只为抄录一卷普通的诗经,显然有些“奢侈”。
拓跋骁继续望去,靠墙一整排都是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九成都是纸书,就算她身家t丰厚,这么多书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她平日用度都只恰好,不奢华也不过分节俭,只用自己需要的,这么多纸书显然不是为了炫富。
“你喜欢纸书?”他问,手指还不老实,撩起她耳边一缕头发把玩。
姜从珚忍下他的“骚扰”,点了点头,“纸书轻便,一册书能写的文章比竹简多许多。”
“你这书跟我见过的不一样,上面的字像刻上去的。”
姜从珚有点意外,拓跋骁竟然这么敏锐。
她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他,“就是刻上去的。先用木料刻出字,再刷上墨印到纸上。”
其实用铜铸更好,但铜版模具很需要技术。
拓跋骁眼神微亮,赞道:“倒是有巧思,若是造得书多,比抄书方便。”
姜从珚一怔,拓跋骁竟一下就看到了这项技术的前途。
除了骁勇善战,他在别的方面也很有远见。
“那王觉得这项技术值得推广吗?”姜从珚问。
拓跋骁却没第一时间回答她,反而沉默了一会儿。
她现在靠在他怀里,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男人似在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若在梁国你能挣到不少钱,但在王庭,没有人会买。”语气好像在安慰她。
鲜卑人不识汉字,不说汉语,更不会读汉书。
姜从珚听到这句话,轻笑了下,“难为王为我的财路着想。”
但她并不只为钱,只是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特别合适的时机罢了。
拓跋骁听出她的调侃,曲起手指轻轻捏了下她的脸。
姜从珚拍掉他的手,真是的,没正经一会儿,又开始动手动脚。
她继续看书,男人却不肯安分了,他下巴轻轻蹭在她头顶,眼神也落到她的书上,时不时指一下。
“这个字怎么念?”
“读su,音同‘速’。”
“这又是什么?”
“念‘带’。”
姜从珚顿了顿:“……王,您的识字水平不太行呀。”
拓跋骁半点没被打击到,理直气壮地说:“我自小在草原长大,周围都是鲜卑人,认识的汉字自然不多。”
“……”她竟无言以对。
他刚刚问的几个字,就算是在汉语中也不太常见,按他说的,他不认识也情有可原。
“那你是如何识得汉字的?”她有点好奇,转过头看着他。
拓跋骁又沉默了,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气氛莫名有些紧绷,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阿母是汉人。”
只是简单一句话,语气甚至很平。
又过了几息,他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可姜从珚却从中感受到一份压抑,在这句话之下,似乎埋藏着某种深沉的东西,是现在的她不能轻易触碰的,她便不再追问,转回去,眼神重新聚焦到书上。
“拓跋骁。”她忽然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给你念书吧,你听我多念几遍,不认识的字就认识了。”
“好。”拓跋骁说。
接下来他竟难得不作怪了,认真听她念书。
“这是诗经《邶风》的首篇《柏舟》,一首有名的抒情闺怨诗……”姜从珚给他科普了下这篇文章,然后才念给他听。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薄言往愬(su),逢彼之怒……”
当她念到,“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时,男人的情绪有一瞬间的变化,虽然很细微,她还是捕捉到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他重复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从珚有些奇怪,她感觉他应该是知道这句诗的含义的,可他又要问她。
她只好按照字面意思解释下,“这句诗的字义是——我的心不是石头,不可以随意转动。”
接着她又补充,“常用来比喻感情的坚贞和志向的坚定。”
停顿了会儿,见男人不说话,她又继续念下去。
拓跋骁本来很着急,听着她轻灵悦耳的念书声,一时间竟也没那么着急了。
两人难得这样相处,不带情欲,气氛安宁和谐。
姜从珚甚至都能忽略身后男人的体温,一心一意念起书来,她一边念,一边给他释义。
除了刚刚那句,拓跋骁也没再打断她,只是安静地听着。
就在她沉浸在宁静的氛围中,正好读完其中一篇时,身后的男人突然伸手抽走她手里的书。
“半个时辰了。”
姜从珚还在疑惑,直到听到他这句话。
不是,她刚刚真以为男人有点不一样了,以为两人可以做点别的事,结果他竟算计着时间?
“……”
是她太天真了。
拓跋骁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再次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卧室走去,然后吩咐她的侍女备水。
“你先放我下来。”姜从珚拍拍他的肩,“被侍女看到多没正形。”
总是这么突如其来地抱来抱去,也不先问问她。
拓跋骁却半点儿不在意,还故意用脸蹭她,“我们是夫妻,亲近点儿又怎么了?”
“……”她心里就是有点别扭。
这个时代,很多贵族都不把仆人当人,只把他们当做一件工具,有时行乐甚至还叫家仆在一边服侍。
姜从珚知道这种事时心情真的一言难尽。
反正她觉得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思想,她绝不愿把自己如此私密的事情暴露于人前,幸好拓跋骁也没这种癖好,但他也没有特别避讳,比如一些亲亲搂搂,他就能当着侍女的面干出来,姜从珚则没这么厚的脸皮。
阿榧现在已经是个成熟的侍女了,听到传唤,她目不斜视,带着两个小丫鬟将热水抬进来,倒入浴桶中,用凉水兑到适宜的温度,又在旁边的洗漱架上留了一大杯温水用以洁齿和洗脸。
接着她从衣柜取出女郎的寝衣放到洗盥室,又在床尾的凳子上放上明日要穿的衣裳,里外检查了遍,没什么缺漏,这才默默退了出去。
等侍女离开,姜从珚想自己走过去,却被男人再次抱了去。
她先用青盐刷了牙,然后又洗了脸,最后挽起长发,见男人站在原地没有挪动的意思,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你出去!”她轻斥。
拓跋骁:“又不是没见过,我还帮你洗过呢。”
她一拳砸到他坚硬的胸上,眼睛冒起了火,“你出不出去?”
拓跋骁不理解她在介意什么,可女孩儿的态度实在坚决,大有一副“你不出去我就站在这里跟你对峙到底”的意思。
拓跋骁盘算了下时间,先前歇了半个时辰本就耽搁了,要是在浪费下去损失的还是自己,终于如了她的愿,转身去卧室等着。
姜从珚还有些不放心,等他走了后,又撩起帘子看了眼,见他确实坐在榻上,这才解开衣带,褪去衣裳。
隔壁发出水波轻荡的声响,仅仅听着声音拓跋骁都能想象出她的模样……她此时应该抬起洁白匀亭的腿,从那双雪足一点点伸入水面中……
血液急速奔涌,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身体都要爆炸了。
现在的浴桶确实太小了,要是有个温池就好了,可惜王庭不好建,就算要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工匠里正好有木匠,再打一个大浴桶应该也不是难事。
拓跋骁默默盘算着,将打个大浴桶的事加入了计划。
姜从珚本来想多泡一会儿,可想起男人先前的行为,怕自己待太久他会直接闯进来,权衡之下还是洗完就起身了。
清越的水声响起,尽管她已经放轻动作了,在安静的夜晚依旧十分明显。
水珠一颗一颗凝结在她锁骨、后背,室内残留着浅浅的水汽,女郎雪白的肌肤被热气熏蒸成粉色,犹如朦胧晨雾间的朝露山茶,柔嫩又娇艳。
她用棉巾擦干身上的水珠,拿过旁边的寝衣仔细穿好,然后才撩开帷帐走了出来。
拓跋骁眼神第一时间落到她身上,盯着她粉润的脸颊瞧了瞧,又看她系得规规整整的衣裳,嗤笑了声,“绑得这么严实,一会儿还不是要……”
“闭嘴!”姜从珚怒瞪他。
虽说话糙理不糙,可狗男人这嘴也太没遮没拦了。
拓跋骁见她真有点生气了,只能见好就收,万一真把人惹恼了她今晚不肯了,损失的还是他。
他没再耽搁,直接进了浴室,也不用换水,三两下脱了衣裳,将就她洗剩的,舀起来就往身上浇。
他动作大,水流哗啦啦的。
姜从珚听到水声,有些脸热。
她之前跟他说过的,让侍女重新换遍热水,可他偏不,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也不知是什么心理,变态。
她努力忽略男人的动静,坐到妆台前,打开面脂,取了点揉到脸上,然后将长发放下。
她头发又长又厚不容易干,又没有吹t风机,为了不着凉大多时候都挑下午时间洗,洗完用棉巾吸干水,再晾上半个时辰才能干。如果是冬日,就更复杂了。
她体质偏寒,张复还建议她少洗头,免得风寒入体,其它医嘱她都乖乖听着,唯独这条她实在受不了。
她思绪发散了会儿,感觉也就一晃神,然后就听到男人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她依旧背对着,没转头去看他,想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没穿什么。
接着男人宽厚的胸膛将她包裹,她被他抱起来朝拨步床走去,然后一放,她就落到了柔软的衾被上,男人顺势压下来。
她有些紧张,身体不自觉又绷了起来,掌心轻轻抵在他肩上,男人俊脸凑过来就要亲她。
姜从珚拦了一下,终于抬起潮润的睫羽看他,轻声跟他商量,“你今晚轻点、慢点,别那么凶,我也尽量放松些,好不好?”
前两次那么艰难,她遭的罪不小,既然躲不过他,姜从珚也不想找虐回回让自己那么难受,两人身体差距大,但这却不是最大的原因,主要是男人一上了床就急得不行,她根本没准备好接纳他。
拓跋骁思索了瞬,“真的?”
姜从珚点点头,“只要你别那么凶,我就没那么紧张。”
拓跋骁当然感受到了她那时的抗拒,一直娇声叫着不要,可他实在顾不上。
她是自己赶了几千里路、明媒正娶回来的媳妇儿,中间憋了三个月,三个月啊,才结婚,他就要了这么几次,过分吗?过分吗?
不过她今晚竟然愿意主动配合他,他碧眸一亮,期待起来。
拓跋骁没有理由不答应,啄了下她的唇,“行。”
话音一落,他就细密地亲了起来。
确实比之前温柔了些,没一上来就探进她嘴里搅她,但没一会儿他力道又不自觉重了起来,姜从珚就掐他的脸。
轻微的疼痛感拉回男人理智,他朝她笑了笑,放轻动作去咬她耳垂。
一咬,她就颤。
拓跋骁发现了,她耳垂到耳后脖颈这一片肌肤特别敏感,一点点鼻息喷过去都能将她薄透的肌肤熏红。
这样的反应让他爱极了,拓跋骁难得按捺了,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去逗弄她。
啃噬了会儿软嫩的耳垂,他又埋进她脖子,粗粝的大掌在她脊骨上来回轻抚。
姜从珚咬着唇,眉头微蹙。
帐外,一弯浅浅的上弦月一点点从东升起,直到挂在漆黑的半空中。
偶有一只夜鹰掠过上空,朝着自己捕食的目标飞速袭去。
拓跋骁耐着性子亲了她许久,直到终于忍不住。
到了这时姜从珚还是有些紧张的,但男人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干涸的大地终于迎来一丝春雨……
夏日的晚上,男人大汗淋漓,他一手绕到她颈后,拨开她的长发,将人捞起来,重重亲了下。
姜从珚也热,满脸酡红,鼻尖浮了层细细的汗珠,长长的睫羽带着潮气,眼神迷蒙,眼睛软得像一汪水。
拓跋骁瞧见她这模样,险些又没控制住自己,废了好大力气才缓下来,只能不停吻她……
阿榧待在大帐外的小帐中,按照之前的情况,女郎那边肯定需要很久才叫她服侍,便坐到书案前整理着这些日子消耗的物资,她管的是女郎的私人用品,数量不大,但东西比较杂,不过她很有耐心,消耗了什么,损坏了什么她都一一记账,过几日核对一遍,这样也不用怕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
现在才六月,天气尚暖,但北地寒冷入冬早,女郎的冬衣也该预备起来了,王庭的帐篷又不如他们的屋子保暖,更该多备几件厚实的衣裳。
也不知若澜姑姑他们怎么样了……
阿榧正沉思着,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响,意识到帐中需要自己服侍了。
她下意识看了眼蜡烛,才烧了一半,一个时辰,比前晚短了一半……
她连忙起身,带着两个小丫鬟送热水进去。
床帘被放下,将内里的挡了个严实。
拓跋骁只弄了一回,还不过瘾,抱着怀里的人,不停哄她,“再来一次。”
姜从珚偏过头不理他,一脸拒绝。
男人还不放弃,继续说,“你不是没那么疼了嘛。”
这时正好响起阿榧的声音,询问要进来。
姜从珚怕男人狗嘴里吐出来的那些话被侍女听到,伸出软绵的手去捂他的嘴,低低斥了一句,“闭嘴。”
虽然没那么疼了,可时间太久,到后面依旧有些难耐。
而且,太累了,他不睡觉,她还要睡呢。
阿榧带着侍女换好热水,姜从珚隔着床帘对她道:“你去歇息吧。”
拓跋骁听懂她的意思,洗完这一次不让他再来了,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勒了下。
姜从珚掐回去,不满地瞪他一眼。
“我要去洗一洗。”她推推他让他放开自己。
“你还有力气?”
“……”
拓跋骁不等她说话,直接将人抱了过去,中途自然少不了被占便宜,姜从珚也随他了,只要别真来。
回到床上,男人想就这么抱着她睡,姜从珚坚决不许,拍开男人的手,撑着力气给自己套上了寝衣。
最后,他又扑过来把她搂进怀里,跟她面对面,“我今天可没过分,明天还这样?”
姜从珚:“……”
她重重地推了他一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