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乙游专心致富(美食)by沉睡蘑菇头
沉睡蘑菇头  发于:202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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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沈荔没太多说,毕竟江南有魏家在,几乎算是楼满凤的后?花园,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是心里想着,若是有机会,还是帮他一把。
算是全了魏桃与她合作的情谊,也?是她对?楼满凤的一点爱护之心。
这个话题聊完,李执又讲起了他在县衙的经历。
“......说实在话,自从出了尚书房,孤还从没有那么累过?。”他叹一口气?。
原以为往日在书房学习,一篇文章就?有百八十种不同?解,而他全都要熟读记牢融会贯通,已经够累人。
没想到还不说深入朝堂,只是碰了碰基础的管事务,就?叫他忙成这样。
“这些?日子一直没能?得?空来看沈掌柜酿的酒,也?是府衙里公务不断的缘故。”
李执说起来都觉得?自己可怜:“那儿的路极为泥泞,平时天气?晴朗还不觉得?,一下雨就?砸出一片泥浆,更有甚者,河道也?蔓延上?来。”
他说着,眼神都有些?放空了:“有时你?都不知道脚下有路,还以为是水塘,一踩下去整只脚都被抓住似的陷进去。”
“路修成这样吗?”沈荔不解,“这山脚下的路都不至于如此......”
修路自然是很麻烦的事,尤其古代,若非大城市,等闲是没几条路的,几乎都是人长久经过?,约定俗成的小径。
但这里又多雨,若不将路修得?规整些?,恐怕容易出事,故而朝廷多次拨款下来,专项给江南几州修路。
李执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通,楼满凤倒还没什么反应,沈荔却放下酒杯:“那王知府恐怕......”
太子冲她点头:“沈掌柜一点就?通。王攀已经押送进京,多半是要流放烟州。”
乔裴夹在中间,一语不发地喝酒吃菜,动作姿态极为优雅,对?他两人的哑谜半点不好奇。
楼满凤却坐不住了,脑袋一左一右地转着,问:“什么?什么意思??为什么那姓王的会被判?路难走了一点,做什么判他流放?”
他的思?维方式和当下许多人一样:“路修不好,原因总是很多,有时是没钱,有时是没人——毕竟咱们大庆不好私发徭役,也?不能?全怪知府吧?”
沈荔摇头:“江南一向富庶,虽然重税,但不会比蕲州、烟州这样的地方更差。不说师傅这院子外面山脚下的路,城里的路总不该迟迟还修不好。”
“加上?......”沈荔笑笑,没把话说下去。
加上?,太子亲临。如此贵重的身份,可见事关重大,便是临时抱佛脚也?不该如此。都这样了还不修路,唯一的解释便是觅州府里真的没钱。
江南膏腴之地,堂堂一州府衙,怎会没钱?
一州税收加上?朝廷拨款的体量,又花到哪里去了?
沈荔只是略微一想,都能?想出无数骇人听闻的缘由?。搜刮民脂民膏以肥私人,那都是其中最不要紧的一种可能?了。
她能?想到这一处,是李执都没有想到的,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欣赏:“正?如沈掌柜所说。那王知府几次三?番将修路修桥的经费贪墨,却不忘征发徭役——没有钱,光是征了人去做什么?后?来去查,发现他还不止做了这点事......”
说到这儿,他话语一顿,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虽说一直觉得?沈掌柜聪慧过?人,今日一听,原来还远超我的想象。谈吐才智,远非寻常人可及啊。”
李执也?许不是故意这样说,但沈荔却没法解释。
她也?无从解释,因为一个普通的食肆掌柜,是没办法从几句闲话里推断出江南官员生死的。
这不是智力决定的,而是信息量。
作为一个现代人,得?到了本地道路问题沉疴顽固、财政富庶颇有盈余、太子亲临仍未有改进这几条信息,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地方官大概率存在问题。
这是因为现代教育对?人的思?维有了系统性的培养,接收信息的渠道又太多、太全面,对?事物的判断,下意识就?能?触及古代寻常百姓很难抵达的深层情况。
如果当真是一个普通的食肆掌柜,又是农户出身,不说别的,识字就?已经是一大问题。
整合信息对?地方知府的处境进行猜测,更是难上?加难了。
否则谈及古代的聪明人,又怎会都提名谋士,而非学者呢?
谋士谋士,讲究的就?是从多方信息中提取最重要的内容,进而推断出眼下情况。
这在没有互联网、没有手机,通讯极度困难、数据获取极为模糊的古代,的确是最顶尖的聪明人才能?做到的事了。
见她沉默两秒,乔裴便自然地接上?话:“我往日去店中,也?和沈掌柜说起过?一些?朝中大事,未曾遮掩。想来正?是因此有了猜想吧。”
既然有了台阶,那不管这台阶好不好下,都得?赶紧下。沈荔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我是听乔大人说起过?,才有了个印象。我足不出户,哪推断得?出这么多事来?”
不管李执信不信,反正?她是把这个话堵上?了。
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也?不可能?脑洞大开,想到那么荒谬的地方去,最多觉得?她天资聪颖。
不过?嘛......
沈荔看向旁边的乔裴。
“倒是多谢乔大人提起这一事。”她一眨不眨地盯着乔裴的侧颜,“若非如此,我自己都要忘记了。”
一番话,说得?意味深长。
结果乔美人又不看她了,长睫虚虚掩映着,将原本就?细白的脸庞衬得?宛如羊脂白玉:“......无妨。”
沈荔抬起手腕,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美人垂眸,自然是无比诱人。他相?貌清俊,平素无甚表情,显得?凌霜傲雪,冰清玉洁。
这时倒有些?别样的......柔婉。
况且乔裴不仅皮相?好,骨相?也?好。微低头时,柔滑线条从脖颈到下颌,浑然一体。
让人疑心摸上?去是不是也?如美玉一般,触手生温。
‘啪’的一声轻响,沈荔将酒杯放回?桌上?。
刚刚打圆场那么会说,现在又不好意思?了?
光是看他这样的反应,旁人恐怕都要搞不清楚,谁才是被骗的那一个了。

这?天一大早, 沈荔带着酿好的酒去朱夫人家。
从双方达成共识那天起,朱夫人便未曾派人打探过酿酒的进度。即便只是着人去池月院子里?看上?一看,都从未有过。
如此信任, 沈荔自然省得。
她师傅刚一点头,说这?一批还算合格,沈荔就带着东西上门了?。
刚拐弯,就见朱府门口围着一圈一圈的人。
她好?说歹说挤进去两层, 才发现最里?边儿有?人正在跳脚。
沈荔没看清为?首几?人的脸,就听到他们叫嚣:“朱曼婷,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趁着我?心情好?,你把你那些酒低价卖给我?们,这?事就罢了?;否则,这?江南不会?有?地?方买你们家的酒!”
说话这?个人姓邱,正是那收买了?朱家酒方的人。
沈荔此前也听朱家人说过,应当是烟雨楼少当家邱奋临。
她对这?种级别的商业竞争接受良好?, 其实不仅是她, 朱夫人自己?事实上?也接受良好?。
其中最让人恼火的无非是作为?二女婿却?背叛朱家的吴氏, 不过更?糟糕的, 朱曼婷又?不是没见过。
总不会?有?人以为?她从一介寡妇一步步做成江南著名的富商巨贾,靠的全然是忠贞不二的品质和谦虚温婉的德行吧?
沈荔心知肚明?,因而之前也没有?太过担心。
不过今日听这?话,这?邱老板,似乎还能控制酒的销售渠道?
她正想着, 朱夫人就发话了?:“邱少东家此话虽然有?, 不过酒这?东西对我?朱家, 毕竟只是锦上?添花,做不成也无妨。倒是邱少当家自己?, 要抓稳得来不易的机会?,才是最紧要的。”
邱奋临原也不是蠢人,脖子一缩,大约也是想起朱家还有?其他产业,酿酒只不过是近来才打算涉足,却?没能十分成功的一项而已。
但回过神来,又?不禁冷笑:“朱曼婷,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谁不知道你朱家妄图攀附,才下了?血本争做酒商?为?此折腾许久,没想到半路折戟,如今倒有?闲工夫来威胁我?了??”
他往前两步,阴笑连连逼近:“朱夫人啊,咱们做生意的,都讲求一个安稳和谐。能平平顺顺挣钱,又?何必把脑袋别腰上?,跟人掰腕子呢?”
“你说你,明?明?有?过机会?,却?眼睁睁错失了?去。就算得了?许可开了?酒行,又?有?什么用呢?”
酒行许可?
沈荔眨眨眼,一听这?词,便立刻想通朱家问题的关节所在。
她在江南呆这?几?个月,对市面上?行情也有?些了?解。
朱家主营业务有?三项,一项是大姑娘朱鹮掌控的瓷窑、绣坊。这?两处主打精品,出品的瓷器和缎子量都少,但金贵。
一套简单的茶具动辄动辄八九百两银子,上?千两也是轻而易举。
当然,也有?一些普通的瓷窑绣坊,里?头出品些平价的成套瓷器和棉麻布料。
这?些大多要往京城、西南边陲、又?或者烟州等地?供货,总之销路甚广,是不用愁的,
第二项是朱夫人手中掌管的各色商行。
不论是在京城都开着分店的百年老字号凌云阁,还是南边最著名的银楼凤求凰,都在朱曼婷手里?攥着。
其三自然就是朱家名下的各大农田庄子,供给她们一家四口吃穿用度不说,还能有?不少结余。这?部分蔬菜瓜果,质量过关的就先一步转卖给凌云阁,若有?剩余,就卖给其他酒楼。
看着似乎不多,但每年算下来进项也不少。
即便如此,朱家在整个江南富商圈子里?也不算是最顶级的。最最顶级的,应当是北安侯夫人魏桃掌管的魏家一族。
她虽是名义上?的掌权人,但毕竟远在京城,江南这?里?头的生意大多是她哥哥——也就是楼满凤的亲舅舅魏槐在操持。
沈荔同这?位魏槐见过几?次,那是个外表相当粗犷的中年男人。
看着倒有?几?分胡汉混血的味道,粗野不说,很难叫人觉得他跟那精雕玉砌的小少爷楼满凤有?血缘关系。
不过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做生意却?细之又?细。尤其魏家在江南一带经?营不少矿山。贵的有?翡翠玉石,便宜的有?建造园林屋舍用的石块,都由他们开采贩卖。
开采矿山,非精细周全之人不能干的。
更?不用说几?乎开遍全大庆的魏氏钱行,这?些都是不必提的。
若说魏氏是顶层上?流人家,朱家算是中上?流,那么这?邱家就只能算是中流。
他们家虽然人丁兴旺,但有?能耐的却?不多,手头上?最有?利的,仍然是早年间?祖辈传下来的酒行。
大庆朝因着粮食不足的缘故,对酿酒一行的把控相当严格。
若只是私下酿酒,偶尔上?市场卖一卖倒还无妨;但要像朱夫人或邱家这?样大批量地?酿造、售卖,那就涉及到粮食的大量吞吐。
若没有?朝廷的许可,是绝不能成行的。
即便是酒楼采购,也不能直接接触酒坊,而是要通过管控严格的酒行来达成交易,就是为?了?防止酒坊见钱眼开,私下多酿酒卖给第三方。
且不同等级的许可,所需条件也完全不同。
如朱家头一回申请,以朱家家底和名声作为?保证,让朝廷相信她朱曼婷有?能力托底,即使把粮食挪去造酒,手里?依然不会?少了?供应江南吃用的份,这?才能批上?一道丁等许可。
丁等许可,意味着每年酒行的吞吐量受到严格限制,等酒行销量稳定且日渐满足不了?需求,才有?资格进一步申请丙等、乙等、甲等。
且不同的酒行之间?,等级是不互通的。也就是说同属于朱家的酒行,也可能出现四个丁等两个甲等这?样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邱家堪称一家子败家货,却?仍然尾大不掉熬到今日,还有?力反咬朱曼婷一口了?。
毕竟邱家手里?大大小小几?百家酒行,遍布江南各地?。放在现代,说是唯一最大技术垄断商,也不为?过了?。
原本按朱夫人计划,她朱家新成立的酒行只有?几?家,名声微弱、渠道狭窄,自然比不过邱家多年积攒。
但有?了?独特酒方,就能一炮打响,从市场中撕扯出一道口子来。
加上?朱家有?凌云阁、银楼、瓷窑等等其他产业辅助,总能让酒行慢慢立起来。到那之后,慢慢推动双足鼎立的格局形成,朱曼婷自然有?信心应付邱家。
眼下酒方被偷,没了?这?个优势不说,反而还要被低价收购手里?所有?的存货。相当于费心费力替人做了?白工,实在是耻辱中的耻辱。
再转念一想,若是咬了?牙把酒留在手里?慢慢卖呢?
这?想法只是一瞬,沈荔立刻就知道这?不可能。
她见过朱夫人手里?的方子,也知道那酿出来的必然还是低度酒。低度数的白酒没法长?时间?窖藏,因为?酒精挥发的速度很快。
越是挥发,酒味越淡,酒体越是发酸。
到最后,就只剩下变质的液体。
不能久放,就只能抓紧卖出去,却?偏偏让邱奋临掐住酒行的命脉,如今朱家的处境不可谓不艰难。
不过——
“如何,朱夫人,还要同我?叫板吗?”邱奋临神态嚣张,“若你求饶,我?不是不能在每坛酒的单价上?,让你一两分的。”
沈荔明?白的,朱曼婷和邱奋临必然也明?白。
两人目光在空气里?碰撞出火花。
朱曼婷虽然性子被魏桃亲口批了?直率暴躁,却?也不是个不能忍让的。商场之争,从来都是如此,谁占了?上?风谁便得利。
其余人再不甘愿,也要割出血肉以保周全。
即便是她,还曾经?给三女儿取名朱贞,来获得何氏一族的信赖。
情势所迫,退让一步也未尝不可。
朱曼婷心里?近乎冷酷地?想着。
为?了?朱家,为?了?自己?挣下来的家产和三个女儿,她可以无限度的退让。她可以将朱夫人这?个身份,永远放在朱曼婷这?个名字之前。
但就在这?时,清脆的女声插入了?他们的对话:“朱夫人,我?来送酒了?。”
朱曼婷一下抬头看去。
沈荔站在人群里?,笑容恬然,提着一个篮子冲她招手,像是完全没听到刚才的争执一样。
她若无其事,朱曼婷看着她的笑容,却?不由得心里?一松。
沈荔做事总是一心要做到最好?,她既然当真来了?,那便是说,新酒确然是酿好?了??
方才被邱奋临逼到极致,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却?忽然被人撑了?一把。朱曼婷做惯了?挡风遮雨的顶梁柱,沈荔带给她的感觉陌生,却?实在美好?。
“这?又?是谁?”那邱奋临忽然被打断,立刻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莫不是你在外头生的......?”
朱曼婷两眼如刀射过去:“闭上?你的脏嘴!”
邱奋临被她瞪得又?是一缩:“还在这?装模作样......你都死到临头了?!朱曼婷!”
他压根没把沈荔放在眼里?。这?样年轻的姑娘,多半是朱曼婷手里?酿酒工坊的人。
说来也是她活该,尽找些女子做工。
朱曼婷这?种钢筋铁骨的母老虎,整个人世间?有?这?么一只,那都是菩萨不长?眼,把人从镇妖塔里?放了?出来,怎么会?有?第二只?
君不见,她的二女儿就被自家夫婿给哄得团团转。
若非如此,他邱奋临又?岂能拿到这?张酒方、将朱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嘛,猫抓老鼠,又?何必急于一时?
邱奋临乐呵呵地?打量朱曼婷脸色,她神色越难看,邱奋临就越高兴。
往日他都是被这?朱夫人压在头顶啊,哪成想,还有?今日这?般快活?
“朱夫人,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若是你执迷不悟,那我?邱家酒行,恐怕也要斟酌着收你家的东西咯......”
他凑近些,故意压低声音道:“等到那时候,就不是你求一求我?,能解决的事了?。”
“朱夫人何必求你?”
沈荔上?前两步,人已站在朱曼婷身前:“倒是邱掌柜,怎么还有?时间?在这?儿,跟我?们闲话?”
“你说什么——”
“若我?是你,这?时就会?守在酒坊,一步都不敢动。”她微笑着,目光却?极冰冷,仿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那可是邱家起死回生的法宝,难免有?人起了?心,往里?头放些不能下肚的东西,混在一起......”
“若出了?人命关天的大事,邱家还能翻身么?”
邱奋临悚然:“你敢下毒?你竟敢?”
沈荔笑而不语。
这?批酒对他太重要,示好?不得损失。邱奋临手都在哆嗦:“你、你们都给我?等着!最毒妇人心,我?算是见识了?!这?批酒酿完,我?要你们好?看!”
语罢,摇摇晃晃上?了?马车,马不停蹄地?往自家酒坊奔去。
朱曼婷站在原地?,看着邱奋临被她三言两语喝退,默然两秒,问:“你下毒了??”
沈荔眨眨眼:“我?骗他的。”
朱夫人摇头轻笑:“我?就知道。”
两人一路进了?厢房,立刻有?人送上?备好?的茶水点心。
沈荔用了?半盏茶,才听见朱夫人慢慢道:“......今日虽然能将他喝退,但等这?批酒出来,朱家酒行恐怕也确实站不住了?。”
沈荔倒是很能解,这?无非就是名声和渠道的不统一。酒行能大批量销售,却?无奈成立时间?太短,名气不足,不管是其他酒楼二次采购,还是嗜酒之家自己?买来解馋,都不会?以朱家酒行作为?首选。
沈荔若有?所思:“如此,自然还是要众人知晓朱家酒行,再说其他。”
朱曼婷苦笑:“沈掌柜是想将朱家酒行的名声一口气打响?我?不是没有?想过,但那也只是在一开始,酒方没有?泄露的时候。”
若酒方没有?泄露,朱家酒行自然是好?做的。一面有?凌云阁缓慢反哺引流,一面有?朱家现金流支撑,更?重要的,是还有?一款滋味不错的新酒。
“再说,就算是那款酒方,也绝没有?好?到让天下人趋之若狂、让邱家不得不上?门求购的地?步......”
朱曼婷说到这?儿,话音一顿,几?乎是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向沈荔。
“沈掌柜的意思是......”
她的目光从沈荔身上?,转而落在她带来的那几?坛酒上?。
沈荔颔首:“天下人趋之若狂、邱家走投无路,上?门求购......”
“朱夫人,我?倒很想见一见,你所说的这?般景象呢。”
朱曼婷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原以为?沈荔是极为?谨慎周全之人,做事走一步看十步,如无万全把握,便不会?轻易出手......
却?不料,她还有?如此张狂无忌、傲慢睥睨的一面。
那是一种由心而生的自信与傲然,绝无半点矫饰或虚张声势。
她这?样说,是因为?她能做到。
如此而已。
朱曼婷看在眼里?,心中犹如火烧。
“好?。”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不瞒沈掌柜所言,我?也想......见一见这?般景象。”
她既然点头,就是愿意继续合作的态度。
沈荔对此很满意。虽然她一个人单干不是不行,但有?朱家帮忙,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朱曼婷豪情万丈,一时间?竟有?种重回二十出头,和夫君一道白手起家的气概:“沈掌柜,你说,你打算怎么做?我?都支持!”
接下来是先采购一大批原料?还是雇百来个工人?还是再收购二十家酒坊?
朱曼婷很是期待地?看向沈荔。
沈荔抿唇一笑,颇为?羞涩道:“那......就先去路边摆个摊吧!”

沈荔所谓摆摊, 不是真的要随便找条路坐下来卖酒。
江南夜市文化发达,尤其?市中心两河地区,几乎能灯火通明达旦。
这里毕竟鱼米之乡, 光是这几个月呆下来,沈荔就能感觉到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要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比起京城也不差。
夜市的?管也相对宽松,因此往往从傍晚天刚刚黑就已经开始, 直到夜色深重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她问?了朱夫人,挑了一处最为繁华的?夜市, 很快租到一间小小的?铺子。
这夜市形状大致是个十?字,路边全是摊位,摊位背后则留给小商贩们存放货品、也有食铺在?后面摆上桌椅板凳,供客人坐下来歇脚用餐。
至于白天,这一片撤出去以后,空缺下来的?铺子又?留给白天的?商贩用。
这其?中也是有讲究的?。来夜市摆摊的?, 往往并不指着这个点子小钱过活, 只是作为日用的?补充。
而白天的?铺子营业时间长, 拿来做正经营生也是过得去的?。
沈荔的?摊位就在?十?字路口的?东南角, 人流量最大,租金也最贵。
夜市虽说是归街道?司管,但里头也掺杂不少其?他权势家族的?势力,做得太显眼了惹人注目,难免枪打出头鸟。
所以尽管有朱夫人撑腰, 沈荔还是按照市价交了租金。
“一天三百文, 这个价可不低。”她笑着摇头。
乔裴在?一旁收拾摊子, 闻言平静道?:“沈掌柜若是嫌贵,我可以帮你去谈一谈。”
“真的?吗?”沈荔的?笑容更盛, “宰相大人帮我谈夜市价格,这还真是大材小用。”
原本乔裴说要?一起来,她还有些担心这位一看就贵气十?足的?乔大小姐,对桌椅板凳、收拾食材之类的?杂活很难上手。
却没想到他干起活来,倒是动作麻利,不用多?说,一点就透。
炉子是托了朱夫人,专程请人打的?长方形碳炉,因为工匠的?手没那么快,一时半会儿没有铁网,只是光秃秃的?炉子。
如此,对火候的?把控更要?小心。
换做正统的?西餐厨师,用多?了火候随心掌控的?各种仪器,都难免束手无策。
不过沈荔从早餐摊干到烧烤铺,再重新开起真正属于自己的?餐厅,倒不觉得麻烦。
“那是当然,我们家大人可不是那等子不食人间烟火的?纨绔贵公?子。”照墨得意道?。
沈荔瞥他一眼。
也不知道?在?拿话点谁。
照墨和沈荔见多?了后,不免相熟起来,话也多?了。
这时也没注意乔裴的?神情,一个顺嘴就说:“自家宅子里也没几个仆从,几乎事事都是亲力亲为,我们家大人啊,跟别人不一样。”
乔裴不想听他替自己卖乖,问?道?:“梧桐街的?铺子,租金多?少呢?”
沈荔看他是真心发问?,便想起这个人随手拿二十?两银子出来买她胡说的?菜,都面不改色。
想来照墨的?话虽然是真的?,但这位乔大人财大气粗、视金钱如粪土,多?半也是真的?。
又?或者说,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视金钱如粪土。
她于是解释道?:“沈记位置已?经算好的?了,扩建之前的?大小,做一个胭脂铺或者绸缎庄子已?经足够。但租金也不过每月一两银子——就这,都算是高价了。”
一两银子也就是一千文,折算下来,一天也就三十?文出头。
乔裴若有所思:“既然能开到这个价,只说明这夜市上的?摊位,生意的?确很好。”
他推断的?不错,沈荔的?烧烤摊刚支起来没多?久——甚至还没把菜摆出来,就已?经有人寻来问?价了。
摊位虽小,但两边都有菜价,荤素都串在?竹签上,一览便知。
火炉在?正中,无论从哪边过来的?客人,只需挑好菜递给沈荔,就可以去后边儿小桌边休息,等着上菜了。
不过她的?标价不低,素的?六文,荤的?十?文,都赶得上沈记在?京城卖面的?价钱。
所以来问?的?人虽然多?,却没几个真正点了菜吃的?。
“一串上头也就那么几片肉,还卖那么贵......”
“是啊!有这功夫,我不如自己去买个一斤猪肉,回家烧来吃呢!”
诸如此类的?话不少,但沈荔没半点求客人留下的?意思,只是笑着送走一波又?一波来问?价的?人。
乔裴也不着急,在?一旁陪她坐着。
偶然往他那头看去,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坐在?喧闹夜市间,便像雨中翠竹,格格不入。
不多?时,去帮忙交租金的?红袖和周雨也回来了。
一见摊位前头冷冷清清,周雨有几分替她着急:“沈掌柜,要?不我去前头帮你拉些客人来?”
说着,还往上撸了撸袖子。
红袖:“你这是想去抓两个客人回来吧?”
“要?你多?嘴!”
沈荔摇头。先?前也说了,她的?摊位位置并不差,游人很多?,并不缺客人。缺的?只是头一个吃螃蟹的?明智之人。
还好她今天备的?菜不多?,烧烤摊子准备起来不麻烦,一个炉子就足够,但菜最讲究新鲜。
况且南方的?夏天,露天放着,今天卖不出去,明天肯定是用不了了。
俗话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沈荔对自己一般是大胆期待,小心行事。在?客流量没稳定下来之前,她必是不会一口气备太多?菜的?。
正想着,眼前落下两道?阴影。
她一抬头,便见楼满凤和李执两人,笑盈盈地站在?她面前。
这两人有意打扮低调,都穿了不引人注目的?深色衣衫,只是脸长得太好,多?少也算一种烦恼。
即便是头顶玉冠摘了、折扇藏了,腰间玉佩也换成了平价款,但有那张脸在?,就通通是顶配。
要?沈荔来说,这两位,再加上身后的?乔裴,和远在?京城的?周钊,四个男主角哪怕身披麻袋,都是引人注目的?。
光是现在?站在?这小小烧烤摊前,就已?经引了不少男男女?女?,往这边打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江南风气如此,对美人的?追捧更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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