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乙游专心致富(美食)by沉睡蘑菇头
沉睡蘑菇头  发于:2025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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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即是说,沈荔要在一个月内,研究出足以胜过烟雨楼的酒方......
这实在是、实在是......
“太有?意?思了。”
沈荔喃喃。

沈荔是跟着皇帝来的, 所以皇帝歇脚的驿站也预留了她的房间。
但?朱夫人盛情相邀,她推辞不过,当晚便留宿在朱家, 只让一个兵士回去守在驿站里以防皇帝传召。
朱家阔绰,准备的房间也宽敞精致,即便只是客房,也看得出是精心布置。
还有不少沈荔没吃过的特色小吃、点?心在后厨, 一看就知道是朱夫人专门为她备的。
待客之道如此,即便是沈荔知道是有所求, 也多少有些慨然。
说真的,朱夫人要是能收她做干女?儿......
系统已经习惯了:【你为了回去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朱家没有男主人,只有前院住着不少小厮和护院,看护府上安全。
到了内院,全是丫鬟婆子,主人更是只有朱夫人和她三个女?儿, 因?此进出也很方便, 不至于撞见什?么人。
沈荔坐在正厅, 手?边一碟子小巧玲珑的藕荷花糕, 面前正坐着朱家的三千金。
大女?儿朱鹮面容板正,仪态很是端方,有些说不出的紧绷感。
三姐妹里,唯有她的名字随了朱夫人丈夫何家的排辈,从?了‘鸟’字。
二女?儿朱玉, 出生时朱夫人和丈夫正是两情相悦, 情意正浓, 因?此生下这女?儿,也待她如珠如宝, 取名为玉,只盼着把她捧在掌心,不让人碰碎。
三女?儿朱贞是遗腹子,彼时朱夫人正在和丈夫何家一族争夺家产。这家产虽有大半都是她挣来,但?在丈夫死前全都姓何。
想要让这些财产名正言顺地归于自己和三个女?儿,朱夫人必是费了一番手?段。
从?朱贞之名也能看出,想来她至少承诺了不会改嫁,这才保住家业。
至于后来朱家势大,何家一族全都要仰仗她生存,加之丈夫死去多年,这才给三个女?儿改了自己的姓,全都随她姓朱。
说起这事时,朱鹮没什?么表情,朱玉略有些羞怯,朱贞则言笑?晏晏,也可见三姐妹的性子。
沈荔对此的毫无波澜,倒也让朱家姐妹三人有些吃惊。
朱贞快言快语道:“沈掌柜看起来,倒是并不在意我们?三姐妹姓朱呢?”
沈荔:“朱夫人才智过人,事业有成,想来对三位也关?爱有加。一肩担起双亲之责,姓朱也没什?么可惊讶的。”
她能接纳良好,是因?为她在现代和哥哥都是随母姓。
沈荔在现代的母亲沈涯女?士从?小智商超群、跳级多次,没成年就进入大学,二十出头研究生毕业回国。
可以说在家中是智商最为出众一人,几?乎是白?手?起家打下沈氏商业帝国。
而她爸上官先生是个画家——美?男子画家。
这两人的爱情故事沈荔知之不详,据江湖传言,是她老妈手?腕过人,糖衣炮弹一个又一个,把她爸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贫穷小画家,打得晕头转向。
只此一生,眼里除了画笔就只剩沈女?士一个人。
上官家的亲戚很少,跟她爸关?系也不密切,沈女?士又有手?腕,沈荔从?出生以来几?乎就没见过上官家的人,更不用说姓上官。
再说,以沈女?士那个强势的脾气,自己累死累活生了俩小孩不跟她姓,恐怕能要了她的命——又或者要了上官一家子的命。
基于此,沈荔能接受朱家三姐妹随母姓,也是十分自然的事。
她态度平静,并没有强掩惊诧,而是全然不在意,这不得不令一旁仔细观察的朱鹮脸色愈发和缓。
朱家大姐和二妹三妹都不同。三妹出生时父亲已去,母亲一人挑起朱家大梁,大权在握,说一不二,没过过多少被人质疑的日?子。
二妹性子柔软些,左右为难,但?平素行事更合长辈心意,也鲜少被人挑剔。
唯独朱鹮作为大姐,原本是比着闺阁小姐的模子来教养的。直到父亲去世,这才转道去学了瓷器。在朱曼婷之名响彻江南之前,没少被人诟病。
如今见京城来的这位沈掌柜行事作风都与母亲相似,对她陡生几?分亲近。
还将自己信得过的侍女?红袖送给她作伴:“红袖人谨慎细致,这几?日?便由她陪着贵客。江南虽不如京城繁华,但?庙小妖风大。”
朱鹮说:“沈掌柜且要保重?自己。”
沈荔半点?不推辞:“这是自然,多谢朱小姐好意。”
第二日?,她便动身去找那传说中的师傅。
周钊怕她离乡多年没了印象,给了她师傅的住址。但?古代行路艰难,就算手?里有地址,也是乘着马车行了半日?,又转道到了山间小路。
江南潮湿,马车容易陷入泥泞里,便自己下来步行。这又走了大半日?,才找到山间一片树林。
“这地方还真够难找的。”一直护在沈荔身侧的兵士周雨小声嘀咕。
周钊的云开军里不少捡来的孤儿流民,都随着周钊姓。除了留守驿站的,这四个人里有三个都姓周。
他说的也是实话,这屋子实在难找,不仅要赶半天的路,到了地方却发现眼前是一片树林。树林茂密,阴凉是阴凉了,却连半分房子的影都看不见。
好在周钊还给画了个简易路线图,半是摸索半是找寻,这才弯弯绕绕找到了山脚下这座小屋。
隔着一条两米宽的溪流,踏过竹桥,便是一小片田地拱卫着屋外?小院。此时正值夏日?午后,水面细细光粼闪动,乍一看宛如游鱼滑过。
如此田园野趣的生活,倒让她这位师傅看上去更加神?秘。
沈荔几?人刚在门口落脚,还没出声,门便从?里边打开。
一梳着道姑头的青衫妇人倏地露面。
她肤色极白?,皮肤略粗糙,眉眼透着些冷然之气,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沈荔反应过来,向她行礼:“此前给您来过信。沈荔见过师傅。”
妇人堵在门口,半步不往后退,似乎根本没打算请她们?进去。
她一开口,咬字清晰,如珠玉落瓷盘一般清脆冷然:“你就是沈荔?”
沈荔笑?盈盈点?头:“是,师傅有何指教?”
妇人眉头都没动一下:“我知你来意。想让我教你酿酒,那便要露些手?艺给我看。”
说着,从?身侧拎出四坛酒来。
四只酒坛都只有巴掌大,一手?便能提住两只。
“这四坛是我得意之作,每种风味不一。”妇人说,“我持家酿酒,决意不能让无谓之徒随意堕了名声,若是你手?艺不过关?,我是绝不会教你的。”
沈荔接过那四坛酒,便听?得她师傅继续道:“所谓过关?,便是为这四坛酒配出最恰当的配菜。”
池月两手?环抱,站姿并不拘束婉约,反而洒脱不羁:“若是做不到,便回你的京城去吧。”
她态度实在说不上好,朱鹮送到她身边的红袖还算沉得住气,但?周雨几?人一路过来,也算和沈荔有一些生死之交的情谊,此时险些按捺不住,要拂袖上前。
却被沈荔一拦。
只见这位本该年少气盛的沈掌柜,依然是笑?盈盈的模样,抱着其中一坛酒,冲池月笑?道:“那是自然,师傅。”
“下一次我来之时,便是师傅教我酿酒之日?。”
池月轻笑?:“是大话,还是自信?”
沈荔:“兼而有之。”
池月更是一笑?,显然并不信:“既如此,那便等你的好消息了。”
几?人千里迢迢来,又带着四坛酒千里迢迢回去。
一路上周雨都在抱怨,说这青衫道姑虽然是沈掌柜的师傅,却毫无待客之礼仪。但?等几?人回到皇帝下榻的驿站,将酒坛子一一揭开,周雨便不说话了。
他作为西北军将士,为了御寒,喝酒自然不算少。可以说天下美?酒他都喝过,没喝过也在周将军那儿闻过。
——却从?未体?味过如此复杂却又美?妙的酒香。
爱酒之人,只需一闻,就能判断这是不是好酒。按周雨的眼光来看,这四坛虽各有千秋,但?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精极品美?酒。
沈荔没注意他发亮的眼睛,将四坛酒挨个倒出一小杯来,细细品味。
若按甲乙丙丁来排号,那么甲号酒香味最是清冽。
回味并不悠远绵长,却很是清爽宜人,大约用了不少山里植物——如松针竹叶之类来做底子。
乙号酒则有着浓郁的果香,约莫是几?种莓果的混合?浓重?的酸味入口微涩,却让回甘更加明显,一杯下肚,口齿生津。
若是用做餐前酒,想必开胃。
丙号酒则是纯粮食酿造,酒香浓烈。
含一口在嘴里,便能驱散前两种酒的所有余味,很是霸道。
第四种酒的味道最为复杂,层次极其丰富。闻起来花香扑鼻,却一时无法判断是哪种花。
第一口下肚,也不如前几?种酒那样辛辣刺激,反而落入肚中,只是微微的暖意,一时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喝酒。
片刻之后,才有蜂蜜的甘甜滋味缓缓升腾起来,叫人又想念起一开始那花香混合的暖意,忍不住一杯接一杯。
沈荔品完,想起池月说的配菜,便有些犹豫。
若要说下酒菜,从?古至今莫不是一些炸物、小吃、烧烤之类。至于不同地区就地取材,也有用海鲜、水果、发酵物等等素材制作的品种。
但?同这几?种风格迥异的酒,似乎都不太般配。
不过万事莫过于尝试,沈荔先动手?随意做了些。
正巧赶上乔裴来找她,两人分着吃喝完毕,果然都觉得食物的味道太重?,和酒谈不上什?么交相辉映,更遑论用食物来衬托出酒的原香。
乔裴在吃这一道上,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沈荔看着眼前四坛美?酒,难得有些犹豫不决,踌躇不前起来。

沈荔很少喝酒, 即便是吃饭时配酒,也鲜少把酒当做主体。
她做菜的风格就是这样,菜品的味道为主, 酒水只作为烘托菜肴味道的陪衬。
当然不排除有主厨的风格是将配餐酒搭配其中,风味发挥到极致,但如今陡然要她也用菜品来衬托酒的味道,两者相依相偎、交融一体, 倒一时有些无从下手。
她看向乔裴,后者很自然地懂了她在问什么:“我也不常喝酒。”
一桌子的炸物?烧烤都被收捡下去, 但浓郁的味道还是在屋里飘忽不散。
沈荔走到院外,手里是一杯刚开的乙号酒。并不喝,只是放在近处闻着味道,思索该用什么样的菜品去衬它?。
乔裴忽然道:“沈掌柜明日有空吗?”
沈荔扭过脸看他:“有空。有什么事?”
乔裴坐得?笔直:“头一次来江南,打算明日出门转转,行一只小舟在河道里缓游。”
他说到这儿, 停顿一下, 片刻后才又开口?:“......不知?沈掌柜, 是否有意同行?”
目光触及他通红的耳廓, 沈荔心中暗笑。
让乔大小姐此等?闺秀问出这样的话,她实在深感荣幸。
“当然,那就明天见。”
乔裴点头,看了眼桌上那杯酒,走前犹豫一瞬, 仍道:“晚上不宜多饮酒, 明日起?来要头痛。”
沈荔看着他耳朵尖那块儿从粉红到嫣红, 再看他面容,一时却并不能了解他究竟在想什么。
她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聊:“嗯, 这是最?后一杯了。”
乔裴见她确实不再喝了,这才起?身离开。
即便杯中已?经没了酒,但温润的酒香依然在院子里飘荡着。
沈荔坐了片刻,脑海中掠过一抹红,接着又是一路而来的山水江景、山脚下幽密树林......
似有些许灵感,但又飞快地闪过,让她无法捉住,只得?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在驿站里囫囵吃了些早点,便随着乔裴出门去了。他昨晚所言果然不假,只有一只小渔船,中间竹棚隆起?一块儿避雨。
“这船是新的!贵客!”旁边的渔女面庞黧黑,笑脸十分灿烂:“上个月才叫做的,只下过两回水,崭崭新!”
乔裴颔首,旁边照墨便递过去一袋子钱。
“贵客,这、这太多了——”
照墨跟她掰扯:“您就收着吧,这船我?们占用一天,不知?耽误您多少事呢。”
“这哪耽误得?了什么......?”
渔女自然是说不过照墨的,很快便拎着那一袋钱喜滋滋回家去,想着今儿大可买些贵价的肉存起?来,又或者炖了给自己补补身体。
乔裴带着照墨,沈荔也带着红袖,没带周雨。这厮说他要去朱家讨两坛子酒,带回京城给兄弟们分了。
一上船,才发现这船狭窄,船舱正中最?宽处能容三个人并坐,再往前,两个人都难。
沈荔问:“不用船桨?”
红袖答:“这种小渔船都是用竹竿撑走的,前面应该有竿。”
乔裴说:“照墨,你?去。”
照墨得?令,起?身就往船尾走,路上还拽走了不肯离开的红袖。
两人缩在船尾,一人划船,一人抱膝坐着,幽幽看向船舱里。
“别看了。”照墨没扭头,认真?撑着船,“我?家大人脾气?可不好。”
红袖不搭他。
她是个认死的人,性子细致谨慎。既然大小姐让她时刻照顾沈掌柜,那她就得?无时无刻不盯牢。
照墨见劝不动,也不再多说,只觉得?人间无处不迷茫,唯有他自己看得?最?清楚。
譬如人人都说大人君子端方,他却知?道绝非如此,大人只是懒得?同愚人计较。
又比如人人都说大人心静如水,恐怕漫天风雨砸落也溅不起?半点波澜。
但唯独他知?道,这竹竿一撑,船每震一下,恐怕他家大人的心跳都会快上一分。
不是船动,不是水动——只是大人心动罢了。
乔裴自然不知?道自家随侍在后边大逆不道地揣摩他的心思,他和?沈荔两人坐在船舱靠前的檐下,因为船舱太窄,两人挨得?很近。
近到,似乎能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
“这风仿佛是桂花香味。”乔裴状若无意,问,“既是夏日,哪里来的桂花?”
沈荔下意识摸了摸发尾:“哦,我?的发油是桂花味的。”
原来是头发。
乔裴又问:“沈掌柜早上似乎吃的不多。是驿站厨子做的不合口?味?”
沈荔剜他一眼:“那可是御厨,我?哪敢挑剔。”
乔裴平铺直叙:“即便是御厨,也不如沈掌柜的手艺出众。”
沈荔的手指在船沿敲来敲去:“若不是乔大人贵为宰相,无所不能,我?都要以为你?这么嘴甜,是有求于我?了。”
......嘴甜。
是夸他?
他不自觉抿了抿嘴。
似乎也并不是很甜?
乔裴很想将话岔开,但不等?他想到合适的话题,却发现这人的目光又不正经起?来。
原本礼貌落在眉间的目光,从额头一路飘向他的双眸,此刻再往下滑,便是那张被她说是很甜的嘴......
他脖颈一僵,唇角微抿,缓缓扭头看向碧绿的水面。
沈荔看他退缩,也不穷追猛打,只说:“这水质倒是很好。”
乔裴不着痕迹缓了口?气?:“......靠水吃水,合该如此。”
江南水乡小镇,靠水吃水,自然也注重护水。
这几条河道,水面都是清澈见底,除了靠岸边的地方飘着不少绿油油的水生植物?,河面一片清透,几乎看不见半点脏污,更?不用说垃圾。
河道狭小,顶多只能共两艘狭窄小舟并肩来回。
照墨撑船的速度也并不快,倒真?像乔裴昨晚说的那样,在‘河面缓游’了。
一阵水波微动,小船摇曳。
沈荔坐不住了,微微向后一仰头过去,直接躺倒在甲板上。
双目凝视着天边的云,一时觉得?云在动,一时又觉得?云没有动。
......她莫名其妙来到这里,最?后又毫不留恋地回去,那么对这个世界来说,她究竟存在过吗?
等?云看烦了,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两岸的砖房里一家一户地冒出饭香味来。
这一带不少小孩喜欢开门对着河吃饭。沈荔一看准一家小孩吃得?最?欢的,厚着脸皮上前讨了几碗鲫鱼汤。
荆钗布裙的女主人笑得?和?善开朗,不仅往鱼汤里多添了几块肉,还配了一壶米酒。
“四个人,一人一小杯也够了。”她将酒壶塞到沈荔怀里,“姑娘要是喜欢,下一次还坐船来我?这儿!米酒也是卖的!”
这些鱼户人家自己酿的米酒,当然不像现在的工业米酒那么甜。
酒里的甜味很淡,酒精更?淡,混合着大米天然的植物?清香,将鱼汤里的那点腥味儿消解的半点不存。
鱼汤也是清淡的,只撒了几粒盐。鱼本身并不是最?好的品质,处手法也略显粗糙,因此吃起?来尚且有股水腥气?。
但活鱼现杀,很是新鲜,那鱼肉又极为细嫩。
小小一团在嘴里咬开,细细的鱼肉纤维化成淡淡的甜,跟米酒同样清淡的甜味混合在一起?。
二者叠加,原本两样清淡的食物?,却混杂出了浓郁的风味。
“很好喝。”沈荔将碗还回去,先付了饭食的钱,又道:“大娘,我?想向你?买几壶米酒,您看家里还有多的吗?”
那大娘连连点头:“有的、有的!你?要多少?”
“来个四壶吧。”
“好嘞!”
很快,米酒就到了沈荔手上。
“咱们这儿家家户户都酿,每一家自己酿出来味道都不一样。不过我?可给你?打包票,我?老于家的米酒,绝对是这一片最?好喝的。”大娘拍着胸脯说。
“那当然,我?相信于大娘的手艺。”
沈荔笑弯了眼睛:“作为回礼,我?也做一道菜试试?”
她手上有茧子,看得?出不是不通庶务的娇小姐。那大娘便也没拦着,将家里炉子搬出来,就在岸边,让沈荔随便用。
新鲜的鱼虾还很多,沈荔做了一道河虾。
她对食材处做地很精细,将虾线去了、洗得?干干净净、头尾切除再下料酒、盐腌制。所有去腥方子全上了一遍,最?后出来的成品果然鲜嫩滑美,而没有半点腥味。
河虾味淡,沈荔便将虾脑炒出黄澄澄虾油,又煮一碗鱼汤混合熬成极鲜的底汤,搅入鸡蛋液,虾仁摆在上头,做成嫩滑的蒸蛋。
那大娘吃了,眼睛一亮:“小姑娘,你?可是个大厨啊!或者家里有厨艺传承?我?在这河边住了一辈子,竟不知?道这虾如此鲜美!”
吃到尽兴处,大娘又开了一壶米酒,直接对嘴豪饮。
两口?下肚,倏尔眉头微皱:“这酒......”
“酒?酒怎么了?”
沈荔最?近钻研得?头都大了,很是敏感地追问。
那大娘想了想:“刚才喝鱼汤时,还挺相衬的。吃小姑娘你?这虾,又有点不搭了。”
“不过也难怪!”不等?沈荔有所反应,大娘抚掌笑道,“我?这酒也就是按着老方子随便酿的,不像你?这菜做得?那么精细,不搭调也是应该的!”
细丝一样的灵感从脑海中划过,似乎在金光下若隐若现一般,神秘又细微。
沈荔沉思不语。
等?付了钱上船,红袖问:“沈掌柜怎么知?道那家娘子做饭好吃?”
沈荔答:“这一家孩子吃得?最?欢实,想来东西味道不差。”
小孩子藏不住情绪,好不好吃都露在脸上,况且是家里的饭菜。
船身轻摇,沈荔眼中一抹白衣如月划过。
她看向乔裴,果不其然得?到了玉美人的称赞。
“沈掌柜灵透聪慧,在下望尘莫及。”
沈荔托着腮笑:“但我?对那些经书典籍一窍不通,四书五经也没背过,这样也算聪慧吗?”
“自然。”乔裴点头,“照墨同样不通文?墨,但他学东西上手很快,譬如撑船。”
他解释得?很认真?:“刚上船时还总是摇晃,把不准方向,现在已?经撑得?平稳迅疾,这也不失为一种聪慧。”
在后边听着的照墨:......
旁边的红袖听到这儿,才慢悠悠地抬头看他一眼,撇撇嘴。
这位乔大人,长得?倒是不错,只是眼神不是很好。
充分解她表情含义的照墨继续:......
他为什么总是莫名其妙地受伤?
沈荔被乔裴一番话说的笑容绽开:“没想到乔大人还很会哄人。”
她没太留神乔裴的反应,又一次陷入沉思,脑海中无限模拟着各种食材处出来的味道。
酒之一道,香醇绵软。尤其是粮食酒,往往是味越浓越好,但她师傅的酒却滋味各异,又特色鲜明。
有的清纯甘冽,有的霸道如火,千姿百态,绝非寻常的下酒菜就能应付过去。
但处得?太复杂,一是损伤食物?本味,又跟那酒不相符了......
细线串联在一处互相纠缠,终于形成一条明显的绳,将方才那些碎片都串联在一起?。
沈荔回神,这才发现小船已?经快要靠岸。
她在乔裴之后下船,四人启程往回走去。
“这一天过得?还真?快。”她看着夕阳红晖落在脚边,不由?得?感慨。
乔裴点头:“的确。”
他没对沈荔方才整个回程一语不发的行为做任何?评价,却耐不住沈荔自己要问。
“这一路只是看风景,都没怎么陪乔大人说话。”
她笑盈盈地站在黄昏下,歪头问他:“乔大人不会觉得?无聊吧?”
乔裴一抬眼,不期然撞见沈荔眸中小小的自己。
她的眼瞳很干净,是浅浅的琥珀色。
乔裴鲜少直视别人的眼睛说话,更?遑论这种奇特漂亮的颜色,一时居然有些看住了。
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才是多么孟浪。
喉结一滚,视线立刻被长睫遮住。
“不会。我?请沈掌柜出来,本意也是希望这水上行舟,能解你?的烦忧。”
他嘴唇微动,静默片刻:“......不会厌烦。”
真?的?
还是因为解了她的烦忧,让她不再埋头忙于这件事,才能更?好地像之前那样,接近她?
沈荔眉一挑,弯下腰,从下往上抬头去看他的表情,还很是恶趣味地将脸凑近。
却没想到,乔裴居然向后退了半步:“沈、沈掌柜......”
太近了......
她这样百无禁忌的人,即便就在驿站院子里,也不会收敛半分的。
接下来会做什么?
乔裴感到耳朵烧得?滚烫。
她会不会,再凑近一些?
“好啦,不逗你?了。”
沈荔却忽然退了回去。
“既然是乔大人陪我?去找的灵感,那等?新菜做好,也要请乔大人头一个品尝。”她说。
乔裴的呼吸随着她说话起?起?伏伏,无有不应:“......自然。”
两人便在驿站里的梨树前分道扬镳。沈荔往东回了自己的院落,照墨和?乔裴两人站在树下没有走动。
犹豫片刻,照墨还是开口?道:“大人,沈掌柜......为人舒阔开朗,对待朋友坦诚大方,您不如......”
您不如有什么想做的,直说就是......虽然他也看不大懂......
乔裴凤眼一斜,冰凌一般的目光投向照墨。
只是一霎,便叫撑了一天船的随侍不敢再开口?。
......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骑虎难下。
乔裴此前无论做什么,处置如何?的高官显贵,也从未有过如此的感觉。
就像站在一面安全的悬崖边。
安全到沿着眼下的路一直走,也不会出现任何?危险。
却又始终站在悬崖边。

事实上, 第二次试吃会来的人不止乔裴,楼满凤和李执都到?了。
“沈姐姐这是要请我们喝酒?”
楼满凤诧异地看着桌上的四个坛子?。
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沈记一向是不卖酒的吧?
连常去沈记吃饭的楼满凤都感到?惊诧, 太子?就更不用说了。
两人?不由得把视线投向老神在在的乔裴。
只?见这人?手里攥着万年不变的翠玉珠子?,脸上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稍后自然会知道。”
楼满凤撇撇嘴,看不惯他无波无澜的样子?:“不就是运气好?,误打误撞陪沈掌柜去采风一次吗?”
“采风?”李执问, “什么意思?”
楼满凤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他对沈荔的动向一向关?注, 于是便把沈荔拜师、求教、乃至于那日?和乔裴坐船出门的事娓娓道来。
只?是他不知道这其中还有做出下酒菜这一环,只?以为沈荔早就拜师成功,那天?只?是为了钻研新菜,出去找灵感而?已?。
乔裴听他说的八竿子?打不着边,也不纠正,手指却不由得在石桌上轻敲两下。
节奏很是轻快。
很快, 沈荔端着盘子?出来。
她这小院自然是带了厨房的, 不过难得的是, 直到?端菜出门之前?, 三人?都没闻到?饭菜香。
“这是什么?”楼满凤探头,好?奇道,“倒没什么热气呢。”
李执也端详着盘子?里的东西:“也有热菜,只?是没有旺火炒制,所以外?面闻不见味道吧?”
“是下酒的点?心。”她将瓷盘放在正中, “都尝一尝吧。”
再一看那盘, 是一厚底陶盘, 中间十字分割成四块。
显然,对应着四种不同口味的酒。
楼满凤见其中一包竹叶, 便觉得新奇,伸手拆开,果然如李执所说,是热腾腾的。
两柄叶子?左右舒展,里面是两面煎过的糯米糕。
大约就是一个指节的厚度,入口很是方便。
寻常糯米糕,将糯米捶打柔顺,不见颗粒,这一块却粒粒分明。
一口咬下,两面油香焦脆,但很快又触及柔软黏糯的内里。
等完全咬开,内馅浓郁的汁水浸润出来,满口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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