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有?障碍,有?——”
“没事?。跳过去。”
江远丞仿佛恶魔一般,驰马的速度越来?越快。温之皎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在他怀里摇摇晃晃,颠簸之中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可他就是不放慢速度,她便只能大脑空白地,全然依偎着他,在绝望中记住了大部分知识点。
下了马之后,温之皎一边哭,一边挠了江远丞一脸。即便她感觉自己似乎在这骤然的惊吓中,似乎有?些会?骑马了,但还是因耿耿于怀再?也不想学骑马了。
回想起来?,那是江远丞第一次用那么激烈的方式带她体验新的事?物,那也是第一次,她感觉他身上暴露出?一种危险而偏执的气质。那次骑行,那匹马越过无数高高的阻碍,两侧风景全都化作模糊的东西,他没有?减速过一分。
事?后,他哄她许久,她才好。
当她问他为什么不减速,他说,没有?控制住。
他说,心?情很差,很焦虑,所以停不下来?。
她又说,有?危险怎么办?
他说,没关系,他们?在一匹马上,他会?保护好她的。
那只是一个梦,他就变得这么不安?
温之皎那时直觉不对?,可他后来?又再?没有?过那种危险的情绪表露,于是她放下心?来?。然后,他这样不由?分说的情绪又反复出?现,最后变成无尽的质问与怀疑,不安。她后来?惊觉,原来?骑马那一天,是一种极为危险的预兆。而她的直觉是对?的,她却未曾听?从。
太糟糕了。
她对?骑马回忆的厌恶又上一层楼。
哒哒的马蹄声又响起。
陆京择道:“不想骑么?”
温之皎凝视几秒那些高大温驯的马,好几秒,她道:“我?怕。”
陆京择笑了下,手从她的发?丝摸到耳垂。
他道:“我?给你牵着,真出?什么事?,我?先?被踩到。”
温之皎:“……那不是更可怕了吗!”
“你只是害怕,”陆京择眼里有?了点调侃,“我?可是会?丢命。”
他道:“怎么样,还怕吗?”
温之皎:“……”
她想了下,道:“好吧。”
她又强调,道:“不许,不许突然上马!”
“没钱租第二?匹马。”
陆京择淡淡道。
温之皎笑出?声来?,打他肩膀,“怎么老这么穷酸啊!不是说已经变得很有?权有?势了吗!”
“怎么,还非得显露出?来?啊?”陆京择只是笑,握她的手,“走吧。”
到了马场,陆京择果然照做。
他站在马下,牵着缰绳,慢悠悠地带着她和马逛草场。马迈着小碎步,哒哒声细碎,阳光落在温之皎身上,也落在棕色的骏马上。马仰起头?,晃了晃脑袋,鬓毛也跟着晃动。
温之皎越看,越觉得可爱,俯身抱着马蹭了蹭。
陆京择望见,咳嗽了几声,她立刻直起身,一副子俯瞰的姿态,像女王看侍卫似的,很威严。她道:“跟谁使眼色呢。”
“没有?,只是嗓子有?点干。”
陆京择笑着,老老实实回答。
温之皎这才满意。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远远望去,这并不大的马场,都因为这马慢吞吞的行走而显得空旷无比了。不远处,几个人都忍不住驻足下来?,遥遥地看着他们?。
顾也最先?收回视线,道:“咱们?这会?议结束得巧,正好看见这你侬我?侬的一幕。”
谢观鹤笑了下,没说话。
顾也道:“还真没吵架啊。”
“是。”谢观鹤应了声,道:“我?赢了。”
顾也笑起来?,“不还剩一个赌注么?”
他道:“陆京择是真的着急,听?说江远丞昨晚针剂推错,人还在急救室。”
“江远丞的八字硬得很。”谢观鹤又道:“不信八字,也得信江家的财力,人肯定救得回来?,有?没有?后遗症就不知道了。”
顾也挑眉,“哥们?都这样,你就说这种话?”
谢观鹤没有?理他的打趣,只是望了望天边的彩霞,轻声道:“真可惜,晚上会?下雨。”
顾也也抬眼看了眼天空,话音幽幽,像是漫长的叹息。他道:“是啊,不然陆京择晚上就把人带上飞机了。”
好一会?儿。
顾也道:“陆京择的飞机在早上六点出?发?,我?们?的飞机要六点十分才能到,他今晚已经准备封锁度假村了。你确定,你能留下她或者带走她吗?”
谢观鹤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不远处的马场。
温之皎像是累了,有?气无力地踩着马镫下马。陆京择伸手接着,她便滑溜溜地瘫在他怀里,他抱着她,低头?,她推着他脑袋。
谢观鹤道:“这马场真的太小了。”
顾也挑眉。
夕阳缓缓落下,海平面上滚动的金色鳞光也黯淡了些,风吹起浪。暗色从天空边缘攀爬,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几乎要网罗住仍有?几分余晖的天空。
夜色降临,一辆车缓缓从度假村驶离,却又停下。
温随坐在驾驶座上,转头?望了眼,却又闭上眼。他眼下有?些青黑,身上笼罩着一层厚重的疲惫,他趴在方向盘上合上眼。不多时,他在后视镜望见,度假村的大门几辆车驶过。紧接着,几个安保从度假村里走出?,将?铁门拉上。
几颗黯淡的星子在天边闪烁,度假村深处的露天休闲区里,舞台上正十分热闹。
这是度假村准备的节目,其实也是为了谢观鹤陆京择顾也等人准备了,他们?明日都要离开了,度假村便别具匠心?地准备了这个隐秘的欢送节目。
舞台上,带着各种古怪面具,穿着奇怪俯视,皮肤被晒得铜黑的人在舞台上跳着民族风的舞蹈。伴奏的也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乐器,混杂的乐器声威武雄壮,正如他们?那夸张诡异的舞步一般。
慢慢的,演员们?喉咙里溢出?雄浑的声音,犹如吟唱,他们?手持的利刃亮起火焰。那燃烧着火焰的利刃被他们?抛来?扔去,非洲鼓咚咚作响,仿佛一种神秘的仪式。
温之皎看得直愣神,饭菜都没吃几口,眼里映出?火把的光芒。
陆京择道:“很喜欢?”
“当然喜欢。多好玩啊。”
温之皎这才吃了几口饭,又目不转睛地看节目了。
其他宾客也是满场叫好,主办方站在远处望着露天餐厅的人,都各自松了口气。他们?周围,端菜端酒的侍应生们?忙来?忙去,脚步匆忙。
唯有?一名?侍应生停在角落是,低头?望着笔记本。
【前期任务均已完成】
【任务:让温之皎与明早,必须登上陆京择的飞机,完成此任务后,系统总部将?会?短时间开启通往此世界的通道,传送新的任务者降临】
【请务必完成此任务,不然本小说世界会?永远封闭】
【为了任务顺利完成,会?临时授予你一项操控温之皎意识(三分钟)的权限,该权限将?用来?防止意外情况发?生授予的权限。一旦她有?离开的意思,请立刻使用本权限,让她登上陆京择的飞机,结束她与本小说世界中其他角色的联系与故事?。】
【注:一旦任务失败,你的意识与躯体会?永远消散】
远处,舞台的表演似乎已经结束了,台下一片掌声,热闹极了。
薛灼灯只是静静地看着笔记本,又看了眼天空。
他想,明早就是离别的时候了。
她终于要如愿过上再?也没有?闹剧的生活了。
现在,他要隐匿在陆京择的下属当中,确定明天能让她上飞机了。
笔记本上散发?着荧荧的蓝光,他合上笔记本。
蓝光因这动作飞溅出?来?些零碎的光芒,很快,这光芒也如火星一般,随着风逸散在浓重的夜色中。
急诊室的红灯仍然亮着,猩红得叫人眼睛都有?些粘稠。
不多时,红灯暗了下来?。
江远丞被推了出?来?。
江临琛起身,便听?到医生道:“目前两台手术坐下来?,江先?生已维持住了基本的生命体征,但仍然有?些危险。现在让他输一会?儿液,凌晨三点左右,我?们?会?再?进行最后一次手术,就看这一次会?如何了。”
医生没再?多说话。
江临琛也点点头?,叹气。
随行的医护人员将?江远丞推入病房中,离开了。
江临琛也走入病房深处的休息室里,如今江家的人,都在里面开会?,他也要汇报下现在的情况了。
“咔嚓——”
门轻轻合上,病房外除了各种医疗灯外,一片昏黑。
病床上,江远丞静静地躺着,他却骤然逸散出?淡淡的蓝光。那蓝光十分模糊,机械的声音也显得残破而细小。
【当前小说世界崩坏程度95%】
【系统正在为脱离做准备】
【前置剧情&……*&(……%&&%),目前¥#&……%】
一阵风吹过来?,那蓝光便散去了。
夜色如墨,那明亮的月亮被云朵遮罩住,很快的,一道惊雷响起,唰拉拉的大雨落下。
酒店房间里一片昏暗。
紫色的闪电在窗边闪烁着阴森的光,连厚厚的窗帘,都没能遮挡住那喧嚣的轰鸣声。
温之皎几次被惊醒,却都被陆京择拥住。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没睡,还是被她惊醒。她没有?说话,只是听?见心?脏阵阵轰鸣,他也同样不语,只是拥抱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慢慢的,温之皎有?些困乏了。
她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睡去。
陆京择又等了一会?儿,听?见窗外雷声响起,她却没再?翻身。他缓缓叹了口气,起身,在她脸上亲吻几下。
“晚安。”
他闭上了眼。
约莫五点多,窗外仍是一片暗色。
温之皎头?脑昏昏沉沉,眼皮还有?些睁不开时,却听?见床边有?了什么声响。她迷糊地睁开眼,却望见陆京择已经坐在了床边,似乎在换衣服。她打了个哈欠,“你干嘛啊啊……”
温之皎收住了大张的嘴,一翻身,又抱着被子睡过去了。
“这就睡了?不想知道我?干什么去?”
陆京择问。
她背对?着他,已经将?他那份被子都卷走了,把自己裹成了均匀夹心?卷,喉咙里都是模糊不清的音节。
陆京择笑了声,又俯身,抱住夹心?卷亲了口,道:“有?个小会?议,半个小时就结束,到时候回来?带你上飞机。”
温之皎没搭理,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懒得搭理。
他起身,出?了卧室,穿过客厅,走出?房间。
房间外,已经有?安保守着了。
温之皎一无所觉,只是继续睡着。
但睡着睡着,却骤然感觉床边有?什么压了下来?。
有?什么轻轻触了下自己的脸,像是在抚摸,又像是在梳理她的头?发?。
温之皎被搔得有?些受不了,睁开眼,喊道:“你不是走了吗?干——”
她睁开眼,却对?上一双温润的黑眸。
他笑了下,道:“温小姐,早上好。”
温之皎:“……?!”
她惊坐起,有?些恍惚,又望了眼周围。
但这一刻,她骤然发?觉,自己竟在一间茶室里。
茶室的窗缝隙里,她望见一片暗色。
她又看了看自己,却已穿上了常服。
温之皎大脑一片空白,“你——你你想干什么?!”
谢观鹤笑了下,道:“温小姐放心?,现在才五点十分,距离你上飞机还有?四十分钟。我?不会?阻止你离开,也不会?把你关在这里。衣服是小秦替你换的。”
温之皎大脑仍有?些空白,“啊?不是,那你,你——”
谢观鹤道:“温小姐想离开的话,现在也可以走。”
温之皎立刻站起身,却又转头?,“不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设计我??!还是你——”
“不,我?只是有?一样东西想交给你。”
谢观鹤微笑,站起身,将?一个锦盒递给她。
温之皎警惕地用两根手指捻住,仰着身子,仿佛怕里面钻出?什么似的,打开了。下一秒,她望见锦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红色编制手链。
她怔住。
谢观鹤道:“这是一位朋友让我?交给你的,她就在这里。”
温之皎的唇颤动了下,“什么?”
谢观鹤笑道:“她有?些事?想和你说,温小姐愿意见她一面吗?”
他话音落下,茶室门被推开。
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她背后是无尽的暗色,苍青的天空,明明是清晨,却仿佛阴天。她笑了下,眼里却有?着复杂,对?她道:“温小姐。”
温之皎身体踉跄几秒,“璇珍……”
那些封藏多年的记忆再?次袭来?,那些同璇珍也好,同其他年纪相仿的女佣相处的情景也好,那些往昔里曾拥有?的愉快时光一起交错涌来?,又全都破碎在血腥的订婚宴上。她们?全都被遣散,她身边再?也没有?说得上话的年纪相仿的佣人,即便有?,过不了多久,也全部都被更换。
她身边只有?江远丞会?和她说话,其他人都要成为哑巴,让她如幽魂般游荡。
命运在某刻降下的惩罚是骤然拉开的帷幕,她几乎已然忘却,她曾有?过那样一段快乐的时光。她只能记得,她被仓促囚在一段爱中,过着似乎很好,似乎没那么好的生活。
如今再?见到杨璇珍,温之皎的的泪珠一路落下。
她像是困惑,又像是开心?,直起身,雀跃又小心?地奔上前。
她抬起手,想去拥抱她。
可杨璇珍却后退半步,手握着推拉门,唇动了下。
她道:“对?不起,温小姐。”
温之皎的眼睛悬在她脸上,她没有?懂,她只能望着杨璇珍。但这一刻,她那犹如女巫亦或动物般的直觉告诉她,昨日由?噩梦引发?的那种不安于此刻降临了。
她即将?窥见它的全貌。
第116章
五点四十五左右, 苍青色的天空亮了一些,像调皮的学?生在矿泉水瓶里挤了几滴蓝色墨水。
“卡啦——”
木质推拉门再次被推开。
杨璇珍站在门口,她的脸上有着一种伤感, 她深深地望着温之皎。
温之皎没有看她,只是遥遥望着她身?后那片天空。这一刻,她突然有了一种解离感, 仿佛与一切都隔着厚厚的隔膜一般, 她有些恍惚,会不会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等她睁开眼,她此刻又在酒店房间里。
她没有在五点多醒来, 没有一睁开眼, 就被谢观鹤带到这里。她也没有再遇见杨璇珍,更没有坐在这里,听杨璇珍讲那些冗长的过?往, 得?知不该知道?的真相。
“温小姐……”
杨璇珍的声音响起。
温之皎空茫地望过?去?, 杨璇珍站在门口,她的手又紧紧握着门了,又是那种复杂而局促的样子。她逆着晨光,温之皎有着看不清她的脸, 只觉得?她的脸模糊而扭曲。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办法,我的妹妹,她需要更好的生活。”
杨璇珍说完,朝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温之皎突然笑了一下,懒得?看她了。
她或许应该大发雷霆,或许应该狠狠质问, 也或许应该痛哭流涕,但她都没有。也或许,她应该表示谅解,应该忘掉过?去?,应该从容拥抱,但她也没有。
温之皎只是道?:“滚开。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她说完,扭过?头去?。
杨璇珍眼睛里有了些湿润,闭上眼。她知道?,这个回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她陪伴了她这么久,她很?清楚,温小姐看起来任性娇气,在爱情观上,总有些异常孩子气又粗暴残忍的思维。但是对待她,以?及其他那些年?龄相仿的女孩,温小姐又有着另类的亲近。
她没再去?上学?后,身?边骤然便没了来往密切的朋友,因而,她便自然地将她们当成了她的新朋友。即便偶尔也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天真,但她的确待她们很?好。
偶尔,她会偷偷换上佣人服和她们一块干活只为?了聊天。亦或者想玩一些游戏时,就让主管和管家给她们放假,让她们专心陪她玩。即便是出?去?玩,她都会邀功似的,每次都带回来许多礼物和纪念品给她们。
除却这些,她们也因为?和她关系亲近,额外拿到更多薪水和补贴。
可是……可是……
“我让你滚开!滚远点,你听不见吗?!”
温之皎仍然扭着头,没有看她,声音却提高了。她的肩膀颤动着,偏着脸,像是已经?无法按捺住怒火,随手抄起手边的锦盒对着门口狠狠掷过?去?。
“咔哒——”
锦盒落在门边,发出?清楚的响声,一条红色的编织手链从盒中滚落。
杨璇珍看了一眼,眼球便立刻被灼伤了一般移开。
——这是曾经?,杨璇珍教给她怎么编手环后,她编给她的回礼。
她不敢再停留,一转身?,快步离开。
谢观鹤并没有在茶室内,他站在长廊的尽头,倚靠在栏杆上。那略显黯淡的晨光落在他的脸上与身?上,为?他的那俊美的面容增添了几分深沉。
他微笑着,垂着眼,红色的流珠缠绕在手指与手腕之间。他直起身?往茶室里走,的眼神无悲无喜,像是望见了世间再平常不过?的事,从容地掠过?了她。
谢观鹤走到茶室门口时,很?轻易望见了地上的一抹红。他俯身?,将手链拾起,用指尖拂去?那些并不存在的浮尘。他将它放回锦盒里,收回,走到了温之皎身?旁。
温之皎这会儿已趴在了案几上,一头卷发散落在手臂、肩颈、背上,又垂落在原木案几上。茶室里只点了两盏灯笼,它们在角落着,充当着装饰而非光源,吝啬地散发出?幽幽的光。在这一片晦暗而模糊的室内,她那浓密卷曲的黑发便仿佛匍匐的菟丝子,与暗色融为?一体,安静蛰伏。
她的肩膀仍在微微颤动,像是隐忍的啜泣。
谢观鹤垂着眼,抬起手,很?轻地落在她头上。几秒后,他又把手放在她肩上,俯身?道?:“温小姐,你睡着了吗?”
温之皎:“……”
她气恼地抬头,喊道?:“你有病吧?!”
此刻,她的黑发黏在唇边,整张脸都浸着些红,眼睛显得?有些湿润。可她脸上没有泪水,唇抿着,整张脸跟要融化的冰淇淋似的,耷拉着。
谢观鹤道:“哭不出来,也不用这么努力。”
温之皎瞪了她一眼,又吸了下鼻子。
她道:“可是哭出来我感觉我会好很?多。”
“你很?难过?,”
谢观鹤顿了下。
“不然呢?你觉得?我是被骗了还能很?开心的人吗?”温之皎反唇相讥,她昂着头,眼睛里有着火焰一般的亮色,“你少在这里装好心,你以?前就在我最开心的时候骗过?我,你是不知道?我生起气来——”
“不。”谢观鹤打断她,道?:“我没有说完。”
他继续道?:“我的意思是,难过?却没能哭出?来,那或许说明?,比起难过?,其他的情绪更需要重视。”
温之皎哽住了。
她没有说话。
谢观鹤笑道?:“现?在,你要回去?吗?”
“当然。”温之皎站起身?,仰视着谢观鹤,眼睛弯着,“你会让我走吗?”
她道?:“就算我知道?不好的事,但我完全可以?当做不知道?,过?我想过?的生活。就算这样,你也能说,你愿意我送回到陆京择身?边,让我登上飞机离开这里吗?”
温之皎和谢观鹤的距离本就很?近了,可她仍然更近,倾身?凑近。谢观鹤岿然不动,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她。她几乎要走到他的怀抱里,可她没有停住脚步,直到自己的鞋尖抵住他的皮鞋。随后,她抬脚,很?轻地踩在上面。
谢观鹤放在裤袋里的手一下下捻着流珠,对上她那双有着警惕与试探,却显得?无辜而睁得?圆溜溜的眼睛。她仰着头,他便能更清楚望见她那张漂亮得?灼人的脸上流动出?的好奇。
谢观鹤微笑,道?:“如果你想,我为?什么会阻止你呢?”
“如果你不想阻止我,”温之皎抬起手,很?轻地贴在他的胸口,指尖拨弄过?他的领口,眼睛自始至终都凝视着他,不让他的视线离开她漂亮的脸分毫。她继续道?:“为?什么要让杨璇珍来呢?”
谢观鹤听出?来,她对杨璇珍的称呼带了姓氏。
他唇弯了弯,如檀眼珠凝着她,“我怎么做,怎么想,都不会影响你的决定权。”
温之皎又笑起来,她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你以?为?我是傻子,你说什么是什么,让我听什么我听什么吗?”
她拨弄他领口的手抬起,一转,将脸上的发丝撩到脑后。
谢观鹤望着她白皙的指节在黑发中浮现?,那视线很?快又移回她脸上,却发觉她对自己挑了下眉头,像是在说她发现?他分心了。
他垂下眼睛,道?:“那温小姐,要回去?还是要留下呢?”
温之皎又是反问,“你觉得?呢?”
谢观鹤喉结滑动了下,没忍住俯下身?,他被她踩住的腿也弯折,膝盖贴住了她的腿。他凝着她的眼,他的大半个身?躯都已快占据她的空间,以?至于他们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他道?:“我——”
温之皎眼睛弯了弯,却一转身?,发尾在空气中扬起弧度,她旁若无人似的伸了个懒腰,轻易从这逼仄的他们的空间中脱身?。
谢观鹤怔住,手指紧攥住流珠。
好几秒,他感觉喉咙里的焦渴要烧到头脑。
空气中仍有她发丝流下的淡淡玫瑰味。
谢观鹤凝着锦盒,闭上眼几秒,笑了下,转过?身?。
温之皎背对着他,仰望着那墨蓝色的天空,也望着只在海面露出?一点光的太阳,道?:“快六点了,我要回去?了。”
她又轻声道?:“我才不信你,也不信她,我只信我自己。”
谢观鹤从善如流地答应,“好。”
温之皎又转头,“你赶紧送我回去?。”
谢观鹤继续道?:“好。”
温之皎想了想,说:“如果我——”
谢观鹤仍道?:“好。”
温之皎抱着手臂,“你在敷衍我吗?”
“不,”谢观鹤注视她,道?:“我是在许诺。”
他话音很?轻,像一根羽毛,要随风漂浮起来。
六点快到了,光芒一点点穿透云层,落在平静的海面上。透亮的天空仍有几分残余的夜色,停机坪上,几个随行人员已经?等着了。
薛灼灯轻轻抚摸了下自己的笔记本,却仍然低着头,隐匿在随行人员中。
停机坪远处的高楼上,顾也撑着栏杆,眺望着那些如蚂蚁一般大小的人。
今天天气应该会很?好。
顾也的手握着栏杆,又望向天空。
六点到来的飞机,和六点十分到来的飞机之间,看来不会有突如其来的雷阵雨,使?得?它们打?个照面了。
他叹了口气。
停机坪不远处,陆京择看周遭的安保人员,挑眉,道?:“我离开到现?在二十分钟,期间道?路已经?封死,领空权也在我们手里,你们跟我说找不到人?”
“我们已经?在搜查酒店和其余地方了,但是——”
安保人员的话被陆京择打?断,他脸上并没有愠怒,也没有着急,语气冷静地分析道?:“从酒店楼离开的方向不是正门,那就只能是窗户,二楼与三楼之间的跳台重新检查足迹,这需要我教你们吗?”
他正要继续说话,却听见远处听见一声遥遥的呼唤,“陆京择!”
陆京择抬头望过?去?,却望见了远处,温之皎朝着他招手。她这会儿迎着风,白皙的手臂摇晃着,她穿着蓝色的吊带刺绣蕾丝短裙,肩膀上披着天鹅绒防风小斗篷,长筒袜下蹬着一双短靴,贝雷帽下的卷发随风飘扬,完全一副千金大小姐的样子。
温之皎一路跑过?来,他便也快步迎过?去?。
“累死了,累死了……”温之皎大喘气,陆京择扶着她的腰和肩膀,拿出?手帕给她擦汗。她摆摆手,他这才发现?,她还套了一双蕾丝手套。她仰着头,道?:“我一觉醒来被人带走了,好一会儿才逃出?来呢。”
“这么厉害?”陆京择笑起来,又捏她的脸,道?:“怎么回来的?我都快掘地三尺了。”
“等等告诉你。”
温之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握着包包肩带甩来甩去?。
陆京择道?:“大小姐,要拎包吗?”
温之皎笑了下,“才不要。”
她解开了斗篷的扣子,喘了口气,“好热。”
“倒是知道?早上天气冷,会保暖了。”陆京择抬起手,就给她系上,“上飞机再解,现?在有风。”
温之皎无奈地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她想保暖,主要是,这衣服也是小秦选的啊。
虽然,她也挺喜欢这一身?的。
呼呼的风声骤然驶来,远处,一架小型飞机盘旋在空中。
陆京择道?:“接我们的飞机到了。”
温之皎笑了下,没有说话,她只是一下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包包。
陆京择察觉到她的沉默,凝神看着她,“怎么了?”
温之皎也看他,那笑意一点点消失,眼珠里什么也没有,仿佛有光泽却没有缺少温度的黑曜石。她用那双眼凝视着他,脑袋倾斜着。
陆京择在顷刻间感觉了些许不对,他正要说话,可温之皎却已经?后退了一步。她的唇动了动,没有声音从她口中泄出?,只有一道?指令从她心里发出?。
【使?用[记忆回溯卡]】
【记忆回溯卡:触发使?用对象的一段有关于你,但你不知道?的记忆。持续时间不确定,触发回忆不确定,带来效果不确定,追溯过?往让一切笃定都变不确定。】
【使?用目标:陆京择】
【回溯卡已生效】
一瞬之间,时间犹如静止,陆京择远去?了,风声远去?了,天空、草坪、所能感知的一切全部都仿若木偶戏的舞台轰然倒塌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全然的黑暗。没有空气,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她站在纯然的黑暗之中,等待了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