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你也不想……by叫我苏三少
叫我苏三少  发于:2025年02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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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剑与?剑碰撞出些许火星,叮叮当当声清脆却又带着砍风断水的肃杀之声,两人的脚步声在地板上?踏出凌乱咚声,分不?清是谁的汗水如雨落在地上?。
“最后,你逼着她订婚,但却出了车祸。”
陆京择话音落下,剑锋指向江远丞的脖颈。
江远丞脸色苍白,灰眸深沉,他的身躯已经有些失衡,剑用力立在身前格挡,可?剑刃却已对准他的脖颈。
陆京择再进一步,剑尖或许就能挑破他的大动脉。不?过,比血先一步落在剑尖上?的,是江远丞的汗水。
江远丞的黑发黏在脸侧,薄唇似在颤动,眉头蹙着。他的身姿并不?够标准,因?为陆京择长时间的消耗下,他的左腿酸痛至极,从骨头一路蔓延到?四肢。
“得分。”
裁判宣判。
陆京择收回剑,他的面色也并不?好,左手隐隐作痛。多年的积怨使得他决定左手持剑,但左手即便没有落下严重残疾,可?依然无法?支撑他长时间的使用。
但他们谁都没有叫停比赛,再次反复出剑,彼此试探起来。
纤细锋锐的两柄剑不?断试图挑下对方武器,亦或者寻找破绽,叮叮当当的声音与?杂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这比他们刚开始的试探要激烈且危险得多。
江远丞挥剑,声音夹杂着喘息,汗水划过眼皮,“你为何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觉得只有我知道得这么清楚么?”陆京择格挡,持剑的手颤了下,道:“其他人垂涎她是真,防备你是真,可?对你的手段不?屑同样是真。”
他笑了下,“不?然,为什?么她独独不?愿意多你一个人献殷勤?”
“仅仅独我一人吗?”江远丞开始了进攻,他不?再后退,挥剑刺向他,“那为什?么,你会?和?她同时掉入游泳池呢?”
他持续进攻,眼神?锐利,“照你这么说,我夺走?了她,逼疯了她,那我车祸昏迷的时间里,她为什?么不?选你,或者任何一个追求者远走高飞。而是……在你们之间犹豫,周旋,最后选中谢观鹤呢?”
陆京择的左手有些乏力,修长的指节紧攥剑鞘,骨节发白,鼻尖有了些汗水。
江远丞看准机会?,反复劈砍,当啷声不?断回想,寒冷的光闪烁彼此的面庞。他咬牙,忍住左腿的酸涩,“看来,初恋的身份,并没有为你增添多少筹码。”
“当啷——”
他话音落下的一瞬,也用尽力气一击。
“当啷——”
又是一声清脆的鸣响。
陆京择的左手失力,刺剑落在地上?,与?此同时,江远丞的剑已横在他脖颈上?。
“得分。”
裁判宣判。
江远丞收回手。
陆京择俯身,拿起剑。
这次,不?用他们申请,也该休息了。
陆京择解开了护具,擦了擦汗水,他的指节仍有些颤抖,手背上?宛若蜘蛛的伤口也耸动着身体,仿佛已准备好跳跃而出,喷射出含有毒液的丝网。
他仰头喝水,扣子解开了几颗,露出了脖颈与?锁骨。
还有八分钟,她该来了。
江远丞也解开了护具,身子骤然轻松了不?少,他撑着手杖,左腿的疼痛让他的眼睛也有了些潮红。他喝着水,平复呼吸,灰色的眼睛垂着,伤到?的手臂血液又渗出了些许。
新?鲜的红色湿润从纱布一路蔓延,映入他的眼睛中,慢慢的,细碎的画面从脑中一闪而过。遍地的红、湿润的雨水、玻璃破碎的声音、尖叫、飞机的盘旋声……太多场景与?意象仿若彩玻璃一般,怦然破碎,留下一地的尖锐的狼藉。
江远丞闭上?眼,手指痉挛。
他知道,陆京择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有时候,半真半假的事实,就可?以将人骗得团团转。他不?该顺着他的话走?,可?理智强调一百遍,仍然敌不?过心脏的慌乱。
休息时间结束。
陆京择提着剑,回到?了击剑场。
裁判惊愕道:“您还没穿戴护具。”
陆京择笑了下,却望向江远丞。
江远丞也握着剑,走?了过来,他同样没有穿戴护具。
裁判全身发凉,道:“这不?行的啊,还是很?危险的,你们都是本国的贵宾,这又是个——”
可?惜的是,她的话毫无用处。
他们已经束起了剑,举在面前,剑光在他们脸上?投下阴影。
敬礼已然结束。
裁判:“……”
她无奈,只能给工作人员使眼色,同时后退了几步。
击剑开始。
陆京择率先进攻,没了沉重的护具,他的步伐快了许多,攻势更猛,“速战速决吧,你想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你要做什?么,都随你,因?为无论怎么做,你都只会?将她越推越远。”
“陆先生很?有自信,却不?也没有近身半步。”江远丞挥剑速度快了许多,几次俯身闪躲过,反手刺过去,“况且,事情?真相如何,我自然会?查证清楚。”
他表情?冷凝,眼神?阴郁,剑尖几度要划过陆京择的脸。
陆京择察觉到?了,却只是笑笑,几次格挡住,眼神?锐利,“你大可?以去查,或者,就算你不?查,也该发现她对你的躲避与?害怕了吧?”
他抬手挑下江远丞的剑。
江远丞松开手,却又在下一刻重新?握剑,突进刺过去,“也许有误会?。”
“有没有误会?,都改变不?了结果。”陆京择后退,剑尖画圆,攀附攻击,“江远丞,你要是一直昏迷下去,她也许还会?怜悯你。毕竟,她就是因?为逃婚,才害得你为了追逐她,出了车祸的。”
江远丞的瞳孔骤缩,陆京择的剑尖停在他胸膛。
“得分。”
裁判喊道。
但他们谁都没有理,江远丞抬手击中陆京择手臂,眼神?阴戾,“我会?调查清楚的。”
“你从头到?尾都在说你会?调查清楚的,可?你查不?到?的,就算查到?了,你也会?骗自己,不?是吗?”陆京择眼神?深了些,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持续进攻,“就像她现在如此讨厌你,抗拒你,躲着你,你不?也再贴上?去么?”
江远丞专心防御,话音从唇齿中挤了出来,“也许我过去是做的不?对,但我——”
“你不?会?改的。”陆京择的攻击仍在继续,话音带着讥诮,“就算改了,在她眼里你也永远是如此暴戾、偏执、阴郁的人,也永远不?会?选择你。”
他脚步向前,黑眸深沉,锋锐的剑刺向他的心脏。
江远丞迅速劈砍,心脏跳动极快,所有的戾气尽数发散,“挑起我的情?绪找破绽不?是个好办法?。”
“谁说没有用呢?”陆京择又笑起来,话音冷了些,他逼近他,用尽全力再次劈砍过去,“你不?就是因?此,才将她彻底逼疯的吗?江远丞,最后查出来了有用吗?她信了你吗?还是你根本不?敢说,你怕她觉得你污蔑我?活在我的阴影里,感觉怎——”
“当啷——”
清脆的声音响起,火星飞溅。
江远丞也用尽全力,斜握剑格挡,左腿颤抖,身躯压着。几滴冷哼从他额头上?落下,他灰色的眼睛紧紧眯着,零碎的记忆连带着左腿的痛一同将他的神?经拨动。
“是……你……?”
江远丞捕捉到?破碎的画面,火焰从灰眸中燃起。
“是又怎么样呢?”陆京择两手持剑,用力下压,话音散漫,“为了她,离她远点吧,当然,让她怕你一辈子也可?以。”
江远丞呼吸急促起来,攥住剑鞘的指节苍白,火焰从大脑一路燃烧到?全身。他骤然抬头,连左腿的疼痛与?喉咙的火焰都被一并吞噬,下一刻,他爆发出所有力量,直接将剑往回压。
陆京择左手有些失力,后退半步。
可?江远丞的灰眸已经毫无情?绪,他的脸上?有了些汗水,冷冷地望着他。他抬起手挥砍过去,每次挥剑与?格挡都火星四溅,剑尖几次划过陆京择的身体,将他的衬衣划破,血液的味道蔓延。陆京择也不?松懈,同样反击,剑刃几次刺过他的身体。
眼看着两人身上?都见了血,裁判立刻后退拿出了对讲机。
“当啷——”
陆京择的攻击被江远丞杀了回去,他左手一抖,剑落在地上?。江远丞没有放过,他脸上?一丝起伏都没有,挥剑砍过去,陆京择闪身,捡起刺剑。
可?江远丞已经抬起了酸涩的左腿,从他背后一脚踹过去。陆京择到?底,却立刻挺身,躲过一击。
“当啷——”
刺剑扎向地板。
陆京择握着剑,正要起身,可?江远丞迅速转身拔剑,跪在他腿上?,提剑刺向他的脖颈旁的地板。也就是这一刻,他看见陆京择眼睛弯了弯,笑了下,随后,他伸出左手,一把握住剑尖。
“哧啦——”
江远丞收力不?及,扎过陆京择的左手手心,血液迅速冒出。他拔出剑,那血便顷刻如小喷泉似的,冒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他听见不?远处,一道惊慌的尖叫声响起。
江远丞抬起头。
温之皎站在不?远处,唇张着,眼睛瞪大,脸色苍白,凝着地上?的陆京择。随后,她的视线又望向他,黑眸颤动了下,随后闭上?了。他低头看了眼陆京择,他的黑眸平静,可?下一秒,却仰着头喘息了几声,唇边的笑渐渐隐去。
这一刻,江远丞终于?理解了,陆京择真正的目的。
他站起身,脚步有些仓促,走?向她,“皎皎,是他先——”
“啊啊啊!”
温之皎骤然睁开眼,躲开他,脸色更白。她身体有些僵硬地后退,抬起手,沉默地阻止他的接近。随后,她不?再说话,转过身,从他肩旁擦过。他的脚步便停了,话音也失去了所有意义,他握着剑插在地板上?,身躯失去所有力气,颓然地半跪在地上?。
江远丞的黑发垂落,身躯佝偻,所有生气全部抽离。
他好像被隔绝在纯然的空白中,无法?理解周遭的一切。
陆京择被她扶着,擦过跪在地上?的他。
“你在发什?么疯?”
“疼……”
“我,你,算了!”
他们的话模糊不?清,掠过他的世界。
江远丞抬起手,唇动了动,没有一丝声音溢出。
他们就这样离开。
她没有回头。
地板上?,一滴又一滴的泪水与?血是混作一团。
她不?在乎,他也不?在乎。
医护人员已经入场,搀扶着他,他却一动不?动。
窗外阴云密布,雨水似乎要落下来,却没有。
陆京择身上?的伤口很?多,简单消毒后,便又是缝针。他左手本就有旧伤,如今再次穿刺,手术过程便愈发痛苦。他没有上?麻药,因?为前几日溺水后,他还在吃一些药,无法?上?药。
也因?此,温之皎在手术室外,都能听见陆京择的闷哼与?低吟。
她坐在位置上?,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也乱糟糟的。分不?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陆京择,亦或者为了江远丞。
刚刚那一瞬,温之皎几乎错觉江远丞又变成了阴郁而恐怖的样子,那需要她不?断安抚的,与?她互相折磨伤害,强迫她回应他的样子。窗外厚重的云朵带来极低的气压,使得她再一次感觉到?皮肤的颤栗,偏偏陆京择的痛呼声闷却又带着喘息,使得她愈发如处在恐怖电影中。
她要离开这里,要离江远丞远远的,陆京择也是。
他们两个人简直像她所有的阴影组成。
该死?,谢观鹤到?底去哪了?
随便吧,订婚也好,结婚也好,赶、赶紧——来把她弄走?啊!
温之皎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手还在颤抖,大脑紧绷着,几乎忘了怎么拨打电话。她总是如此,只想享受一段关系中有意思的地方,一见了坏处,就忙不?迭逃到?另一段关系里,周而复始。
终于?找到?谢观鹤的电话,她刚拨出,急救室的门便打开。
温之皎又忙不?迭挂掉,起身看了眼。
陆京择衣服上?被血与?汗浸湿,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黑眸眯着,汗水蓄满锁骨,脸苍白而英俊,潮红从脸颊蔓延到?耳后,腰腹弯出脆弱的弧度。
不?是只伤了手吗?
怎么看着要死?了?
温之皎还没说话,陆京择却抬起有些颤抖地手,握住她的手。
“皎皎……”
他的话音有些喘息。
温之皎跟开水壶似的,被吓得想哭,又俯身。
陆京择费力靠近她耳边,“妆哭花了。”
温之皎:“……”
她这才发觉自己脸上?都是泪,立刻抬起手想打他,“都——”
她没下手,拍了下栏杆,洗了洗鼻子。
陆京择笑了声,却牵扯到?伤口,嘴唇颤了下,眼角有了点泪水。很?快,医护人员将他推进了病房,道:“要观察两天,看看有没有发炎。”
医护人员道。
温之皎点头,看着他,“你——你们究竟——”
陆京择像是十?分难受似的,仰着脖颈,唇干涩至极。
温之皎倒了杯水,递过去。
陆京择有气无力,继续仰着脖颈。
温之皎:“……”
她吸了下鼻子,扶着他汗津津的脸,给他喂。他斜睨着她,眼里有点笑,睫毛颤得像振翅的蝶,咬着杯子喝水,喉结起伏。
“比试了一下,仅此而已。”
陆京择又道:“结果你也看到?了。”
温之皎将水杯放在桌上?。
“对他还有心软么?”
陆京择问道,话音平静,“我以为你吃过苦,会?长记性。”
温之皎没再说话,垂着眼,却突然抬头,“不?对,为什?么就这么巧?我一来就看到?这些?他虽然时疯子,但他不?是失忆了吗?对你怎么——”
“失忆了,但本性就会?改掉吗?”陆京择反问,又道:“还是你更希望,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温之皎闻言,身体不?自觉颤了下。她舔了下干涩的唇,大脑仍然混乱,分不?清是因?为那一幕,还是因?为天气,她只觉得哪里都不?对。
“是因?为你有前科。”
温之皎道。
陆京择垂着眼睛,喉咙里氤氲出些腥味,却轻轻笑了下,“可?结果没有变,无论你怎么想我,你已经有了光明正大拒绝他的理由。”
温之皎眼睛颤动了下,望向他,“什?么?”
陆京择抬起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前。她被这么一拉,猝不?及防失礼,几乎压在他的伤口上?。他倒吸一口冷气,却禁锢住她,眼睛凝视她,“皎皎,好好利用它,这才是加码。不?用再纠结这么多,你完全可?以把他当做以前的他去恨,去讨厌。他也绝对不?会?反抗这个结果。”
他的手指擦过她的脸颊,认真道:“我的手真的很?疼。”
温之皎说不?出话,“你只是为了让我怕他,不?用说得这么好听。”
“你怕了吗?”
“怕。”
陆京择笑了下,眉头蹙了蹙,却更疼了似的。仰着头呼吸,几秒后,却又亲她的脖颈。温之皎扭开头,不?想说话,唇却也动了动,凝视他被包扎的手。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手。
陆京择脖颈颤动了下。
温之皎一用力,他顷刻僵硬身体,仿若一只濒死?的天鹅。
陆京择的眼尾有了些红,望着她,一言不?发,也并不?挣扎。温之皎松开了手,将脑袋埋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
几秒后,她起身,“我要回去了。”
他顿了下,道:“不?能让我陪你吗?”
温之皎不?说话,“不?要。”
她大步流星,头发飞扬。
陆京择脸上?的笑一点点散去,他靠着枕头,凝视天花板,又望着阴郁的天空。快下雨了,但她,也许永远不?会?再在这个时刻倚靠他。他静静地想着,身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痛,眼泪平静地从眼尾落下。
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怀疑这件事有问题。
但,无所谓了。
江远丞的优势,已经削弱了。
这一颗砝码,是他的,也是她的。
温之皎回到?了公寓,顾不?上?换睡衣,直接钻到?床上?。她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冷汗,一闭上?眼,又是血液与?雷雨交错的画面。
她的心脏跳得格外厉害,一个念头反复弹出。
陆京择说得没有错,就算失忆,就算现在如此让她忍不?住放弃警惕。但是,本性难移,并不?值得她犹豫与?心软。
睡觉睡觉,一觉醒来,她就会?用尽全力狠狠讨厌他!
温之皎抱着枕头,辗转反侧,肌肤却格外敏感。
讨厌,讨厌这个天气。
她的心乱糟糟的。
“嗡嗡嗡——”
震动声响起。
温之皎看了眼手机。
是谢观鹤。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很有些被她骂得?措不及防的样子。
温之皎卷着被子,翻了个?身?, 衣服摩挲的声音有些吵闹,连带着通话?里?的细微电流声和对方的呼吸声都让她烦躁起来。
“你没话?说了是?不是?!”
温之皎气势汹汹起来。
“不是?。”谢观鹤的回答十分冷静,有些鼻音, “我只是?在想, 从?哪里?开始没用的。”
他的语气跟平时别无二致,可她不知为何却?听出了几分急迫感。
温之皎还没回话?, 谢观鹤便道:“刚刚在休息,没看手机, 遇到了什么事吗?”
“真遇到事的话?, 我现在就已经跟你说不了话?了,你还不觉得?你没用吗?”她迅速找到了逻辑漏洞,进行了一番指责, 但很快, 她又察觉不对,“不对,你在骗我。”
谢观鹤顿了几秒,“什么?”
“你不是?说你很忙吗?怎么还能休息?”
温之皎想了几秒, 又道:“而且好像不会午睡吧?”
她越说越觉得?可疑。
“不会。”
谢观鹤回答。
但今天是?例外?,他甚至刚醒。
谢观鹤想。
他揉了下太阳穴,脑袋有些重,脸格外?热,喉咙也痛。他直起身?,将修长的腿从?有些狭小的床上放下,掀开被子, 道:“可能有些感冒。”
谢观鹤走?到窗前,打开窗,便望见一片阴郁的天空,闷而冷的空气吹进室内。略微狭小的客房灌满了风,淡得?几乎要?消散的玫瑰香气悄然被挟住,要?向外?逃去。
“我才不信。”温之皎冷哼一声,“你在的地方,那些人把暖气打得?跟夏天似的,还能让你感冒。”
谢观鹤像是?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当做是?我无聊吧。因为太无聊了,所以只能睡觉。”
“……好吧,”温之皎“啧”了几声,才道:“我宁愿相信你感冒。”
谢观鹤笑了,没再说话?。
二选一也会选错。
他道:“快下雨了,我让小秦去陪你?”
温之皎闻言,抱着被子,道:“你呢?”
“你希望我回来吗?”
谢观鹤问。
他问完,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攥紧了桌角,冰冷的木头卡在手心,令他喉咙都生?涩了些。偏偏,这个?时候,她开始沉默了。
一时间,他们的呼吸都轻轻在电话?里?纠缠。
“啊,不知道耶。”
说这句话?时,她的话?音低了些,有些甜,带着刻意为之的语气词。他几乎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眼睛一定亮得?出奇。
也是?这一刻,他缓缓上升的心又缓缓下沉。
谢观鹤道:“好好休息。”
“你是?不是?有点难过?”温之皎在暖和的被窝里?腾挪转移,手指抓着枕头揉搓,眼里?有些恶意,“还是?,更觉得?失望?”
她又蹭了蹭被子。
这几天,疹子已经消了一些,但还是?痒。
“为什么难过,为什么失望?”
谢观鹤问。
“因为我现在还没有哭着喊着叫你回来。”
温之皎在心里?悄悄想,虽然差点这样做了。
谢观鹤没有说话?,但他的心里?却?已然有了回答。他后退几步,坐在床沿,手撑着膝盖,望向窗户那沉闷的天空。
他道:“听起来我很坏。”
她的话?音有些闷,布料摩挲的声音不断响起,他听得?也忍不住用手挠了挠床沿的被子。
“因为你就是?很坏,你死心吧!”温之皎的笑声响起,还夹带了些得?意,“你休想威胁到我,在我没看到你说的东西前,我才不要?让你得?逞。”
她才不要?跟他服软。
她这么想。
谢观鹤也读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说不上来想笑还是?真如她所说的,有些难过也有些失望。他只是?吐出长长的呼吸,身?体后仰,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他道:“那好吧。”
他又道:“看来只能明天见了。”
他们陷入了一种微妙的角力中。
江远丞与陆京择从?来相见就要?杀得?彼此眼红,当她望见他们之间的厮杀时,她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而走?到他的身?边。
事情?看起来很顺利,但他偏偏错过了那通几秒的电话?。
简直像一个?恶意的玩笑。
谢观鹤第?一次生?出了点懊悔。
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睡觉了。
“你这话说得真奇怪。”温之皎话?里?又有了较劲的意思,却?仍然是?笑,道:“明明是?你自己要?走?,说得像是我把你赶走的。”
“也许我只是?觉得?,如果……”谢观鹤换了只手接电话?,翻了个?身?,被褥上轻微的玫瑰香气随着动作而翻涌进他的呼吸中。他喉结滑动了下,又道:“温小姐需要?我,可以告诉我。”
“是?啊,告诉你之后,你就彻底拿捏我了!”
她的话?毫不客气。
谢观鹤只是道:“快下雨了,早点休息吧。”
温之皎冷哼一声,道:“我已经躺好了,不过,明天你要?是?回来的话?,能不能再给我弄那个?石榴。”
她说完话?,他甚至听到耳边的轻微吸溜声。
谢观鹤道:“好。”
他答应完,她立刻挂了电话?。
谢观鹤:“……”
他放下手机,又躺了几秒。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谢观鹤起身?,开了门,小秦有些惊愕,却?没说什么,只是?汇报起来。
“刚刚那边有消息,说是?江先生?和陆先生?比试了刺剑,但中途……”小秦顿了顿,道:“江先生?将陆先生?的掌心扎穿了。”
谢观鹤的眉头动了下,道:“她在场是?吗?”
小秦点头。
谢观鹤沉默了几秒,点头。
小秦又将事情?完成地讲了个?大概。
他静静听着,没再说话?,只是?摆摆手,道:“快下雨了,你去陪陪她吧。”
小秦点头。
“咔嚓——”
她离开,门合上。
谢观鹤坐在椅子上,眉头缓慢蹙起,垂着眼。
……按理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也解释了那通电话?的原因。多半是?,过去的再一次演绎使得?她慌不择路了,至于现在,估计是?冷静下来了。不过即便冷静下来,这件事也会再一次扎入她的心当中,从?而使得?她对江远丞的厌恶更上一层。
桌上的西洋棋棋盘有些凌乱。
这还是?几天前她留下的。
虽然并不会下棋,但很显然,黑白格棋盘很衬她的新包。当是?她还特意让他过来摆了一副对擂的战局,为的就是?让人看到她昂贵包包后的智慧。
谢观鹤没懂,但还是?摆了。不过如今看来,白棋一方正好身?陷囹圄,前后夹击,接着下下去,迎来的就是?被将军。简直像一种预言,对象正是?江远丞。
要?怎么办呢?
激进的手段,会将她推远。
怀柔的手段,也不见得?能挽回。
可或许是?天气气压太低,他没能感到多少愉快,只觉得?胸口积郁着些闷。天气总是?一瞬之间产生?变化,方才还有些光,此刻却?已骤然化作了浓稠的暗,仿佛下一刻就要?下一场痛痛快快的暴雨。
但这雨迟迟不下,只不断凝聚着乌云,狂风呼啸,给人种种不妙的预感。
谢观鹤有些失神,又收回视线。
和她拉锯,需要?更强烈的耐心。
他并不想控制她,可他也不愿全?然的失控。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忍耐。
天色越来越暗,云层也越发?显出了几分凶险之相。
温之皎缩在被窝里?,盯着手机看小说,可看着看着,她的眼睛就瞟向窗外?。心里?无来由的慌张,每到这个?时候,江远丞就会因腿疼而发?疯,她也会因为陷入过去的回忆而心神不宁。下午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怎么都觉得?不安。
“叮咚——”
门铃声响起。
是?小秦来了。
可是?她给她发?了信息,说不用来的。
温之皎心里?有些烦躁,披着外?套,一路下楼,打开了门。门刚一打开,湿冷的空气携带着浓重的腥味扑向她,她眼睛缓缓睁大,望见一身?血渍的江远丞。
“轰隆——”
暗夜之中,一声惊雷落下。
那雷光将他的身?影照亮,也映出他苍白脸上浓重的阴翳。
一瞬间,温之皎全?身?僵硬,眼睛缓缓失神。
——不要?。
——走?开,走?开!
温之皎身?上满是?黏腻的冷汗,脸迅速失去血色,血液的腥气与泥土的腥气混做一团,将她整个?人裹挟进那段惨重的回忆之中。她想要?叫喊,想要?用力关门,想要?发?疯,可身?体却?像是?被浇筑了水泥,将她完完整整钉在原地。
江远丞面色苍白,身?体有些佝偻,血腥黏连在身?上,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她。他的唇动了动,伸过手,声音喑哑,“皎皎——”
这一声,比那惊雷还要?响。
她的唇动了下,一声尖叫终于从?喉咙里?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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