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是个靠海的城市,冬日湿气重,常常飘着浓雾,周轩是个生手,开车总是慢吞吞,就像他?做事一般严谨。
杨沧开惯了跑车,十八道S弯都能风驰电掣的驶下山,哪受得了他?的开车速度。
“要不我下去给你推吧。”她?说?,她?走路可能还快点。
周轩瞥了她?一眼,又?看前?面,“安全第一。”
“我的身心安全也很重要。”从拿到驾照起,她?就没坐过?这么慢的车,50码有吗?
他?闻言,加了一些速,从35飙升到了40。
杨沧:“……”
诸如此类,两人不和谐的地方简直太多?,谁也没有要改变的意思?,最后往往以杨沧强硬的吻霸道的命令或者周轩敷衍的配合佯装的听?话而结束。
卢平妙耳闻后,听?着都累。
再看杨沧,“……你乐什?么呢?”
她?眨眨眼,“我觉得周轩……”
“嗯?”
“真的挺有意思?的。”
卢平妙:“……不是你颠了,就是你……”
“嗯?”
不知道发小怀孕,已经跟家里说?要结婚并且在试婚的卢平妙,默默咽下了后半句话。
作为圈子里花心又?独身的她?,万花丛中过?,不想肯定那个答案。
杨沧,别犯傻。
42.犯错的成本
试婚虽然是周轩提出来的, 但是对他而言,婚姻到底是什么,可能他自己都不明白。
他试着把?自己的专注力从十年如一日爱着的科研, 转移一部分给杨沧以及……那个?他尚没有实感但确实是他亲生的孩子。
正因如此,当傅一璇脸色苍白的从走?廊对面过来,神情憔悴难堪的时候, 他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了杨沧威胁他的话。
毫无疑问, 包齐心的身体又出问题了。
两人越走?越近, 狭窄安静的走?廊只?有两人,擦肩而过时傅一璇的嘴唇动了下,很低又软的声音:“周轩……”
他的脚步顿了下, 朝她颔首, 然后便大步离开了。
多?数时候,周轩都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个?冷漠的人,即便是前女?友挣扎着向他请求帮助, 他依旧可以为了自保或者免于杨沧的烦扰而毫不犹豫地离开。
傅一璇看着窗户倒影上大步离开的人, 脸色一白,苦涩地笑了笑。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在周轩的生活里留下太深的印记, 他依旧忙碌于工作?、杨沧、试婚。
只?不过,他发现他有点越来越难以招架杨沧了。
“你室友出差了?”她打电话问。
周轩从她微妙的语气里察觉到了危险,已?经开始后悔昨夜跟她说起这个?。
“嗯, 去广州出差一个?多?月。”
“那不就是你一个?人在寝室?一会?来接我过去。”自从周轩拿到驾照后,杨沧的帕拉梅拉愈发被冷落。
他无奈:“寝室楼里还有其他同事。”
“七点半,楼下见。”杨沧一句话, 拍板定音。
晚上十点,周轩几乎称得上有点鬼祟地按开电梯门,带她走?进单位寝室楼。
杨沧被他进来前东张西望的动作?逗得直乐, 她何曾在周轩身上看过这种心虚的神态,转身调侃:“你怕什么?你老婆来找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而且,你老婆可是我。”
她说的轻狂,但显然她有这个?资本。
周轩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顾忌头顶的监控器,又顾忌着她的身体,推搡两下依旧被她紧紧靠着。
“杨沧!”他低声愤愤。
杨沧见好就收,把?人惹得耳垂都红了就撤,在他打开寝室门后,推着就将人压在了沙发上,跟着热烈的吻落了下来。
周轩转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啊!”杨沧始料未及,惊呼一声,不可思议地看他:“你干嘛?”
周轩抿唇,嫌弃地掠了眼沙发,“脏。”
她将她抱回十平米的小房间?,在一米二的小铁床放下。
他来的晚,住着面积更小的次卧。
周轩起身,杨沧拽住了他的领口,“周轩,我们是不是还没在你的地方做过呢?”
之前她想?,不过因为恼火摔门离开便不了了之了。
“……这里隔音很差。”楼上楼下有个?什么动静,都听?得比较清楚,而且……
“你怀孕了。”至少?三?个?月两人都该保持距离。
“开什么玩笑。”杨沧可没想?着这么快就过“粗茶淡饭”的生活,她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勾着拉下来,双臂圈上他的脖子,坏笑的眼神从他的黑眸,一路落到他薄薄的嘴唇。
“那里不可以,还有其他地方啊……”越来越低的声音,湿润黏腻的消失在了纠缠的索吻里。
“杨沧……”
他去按她的手,却已?被长?驱直入从衣摆溜进去。
狭窄逼仄的小房间?变得愈发的热,窗外,一场安静漂亮的初雪悄然而至。
翌日,杨沧从周轩的怀里醒来。
拥挤的小床,两人几乎亲密无间?的躺在一处,这是两人第一次从一张床上醒来,如此接近的距离,以至于她刚睁开眼,便察觉到了清浅的呼吸静静落在她的脸上。
她抬头,周轩安静的眸子看着她。
“不早了。”他说。
杨沧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他的唇,他的唇很薄,喜欢抿着,面无表情的时候会?透出几分冷峻。
然而,这张嘴却在昨晚经历了那样疯狂、火热的湿润,全新的快感和不可思议攀登到后背的酥麻,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又很快被他吻住压住了声音。
想?到这张唇曾落在哪里,她略带嫌弃地躲开,却被嘶哑咬住。
迷离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隆冬雪夜里格外迷人动情,没有什么比看一个?古板正经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露出迷离神色更能满足杨沧的野心了。
“你的东西……还给你。”
灼热纠缠的吻卷上滚烫的唇舌,长?驱直入,身上游走?的温度将漫长?的黑夜彻底点燃,一米二的铁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消失。
静悄悄下了一夜的雪,窗外已?是银装素裹。
两人提前出门,周轩把?杨沧送出寝室楼,她摆摆手让他回去上班,迎面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同事,拎着早餐从外面回单位,看到周轩喊:“小轩,你寝室是不是有凳子还是床出问题了,我昨晚听?你好像一直在修,不停有响动。”
杨沧好笑回头,周轩没往她这看,支吾道:“嗯……有些问题,已?经解决了。”
“哦,那就行,我还说再不行你向后勤反映反映。”
“……好。”
“噗嗤。”杨沧绷不住笑出来,坐上了出租车。
老同事回头,只?见一个?女孩漂亮的背影消失在车里,没多?想?,跟周轩寒暄着回单位了。
杨沧原本只是兴致来了,跑他那撩拨撩拨,后来天越来越冷,反而觉得在周轩的老破小寝室楼里住着还挺有意思,他总是小心翼翼带她进去,又把?她早早送出门。
偷偷摸摸的搞得像偷情,越是这样,他越是会?顺着她怕她惹出事端,杨沧乐此不疲逗弄,回过味来,在他那都住了快一个?多?月。
在她肆意的前半生里,还从未在一个?如此狭窄,拥挤的老房子里住这么久过。
直到除夕前夜,杨沧不得不回家。
自从她宣布要结婚后,杨家已?经混乱很久了,直至除夕夜陷入一场更大的纷争,从杨沧不耐再听?亲戚的话,抬手把?饭菜推到地上,对杨家的某个?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的亲戚说:“我的婚事,你要是有意见,嫌我丢杨家的脸,你可以不做杨家人。”
万齐枝拍桌:“杨沧,怎么跟你三?表嫂说话呢。”
杨沧冷笑着看向万齐枝,“今晚我来,不是听?教训的,你若是嫌我做的不好,不妨先思考思考,我是照着什么模板长?大的。”
“啪!”万齐枝气的拿起手边的酒杯,抬手就朝她砸了过来,“你和一个?穷小子结婚,我绝对不同意!”
噼里啪啦,高脚杯碎了一地。
杨家大厅几十个?人,安安静静,面面相觑,无人敢说话。
额头擦过杯壁,划出一道血痕的杨沧阴森地望着万齐枝,又看了看众人对她怒其不争和复杂又不敢言的表情,讽刺的笑了一声。
这里有多?少?人是在担心她婚姻不顺过得不幸福,又是多?少?人在担心她手上的股票财产被人坑骗走?了,真正关心她为什么要和这个?人结婚的又有几个?。
窗外,不知哪家的鞭炮震耳欲聋的放了起来,远处烟花在天空绽放一簇簇绚丽火花,倒影在落地窗上稍纵即逝,死寂的客厅里陷入窒息的安静。
杨玉龙敛了敛袖口,整理衣服起身,“杨沧,跟我进书房。”
话音落,从主?座上离开上楼。
狭窄的书房,杨玉龙点了烟夹在指尖。
杨沧见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跪下。”
杨沧冷冷地看他,面无表情跪下。
“杨沧,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答应过我什么?”他问。
三?年前,杨玉龙一场大病身体损坏许多?,杨沧跪在床前跟他说:“公司彻底交给我,我会?比任何人的儿子都强。”
杨沧:“我和他结婚,和好好经营公司,两者并不冲突。”
杨玉龙嗤笑:“他娶你,和公司无关,还能和杨家的钱无关??”
若不是杨家人,他自己女?儿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有几个?男人能受得了。
“无关。”
杨沧毫不犹豫,掷地有声地说。
“……”杨玉龙看她,“我不知道我聪明果决的女?儿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
杨沧抬头望他:“我会?向你证明的。”
杨玉龙对这个?实验并没有兴趣,只?说:“自己惹出的烂摊子,到时候要有能力收拾。”
“好。”
周轩接到杨沧电话时,正在坐地铁回单位的路上。
虽然除夕是团圆夜,但张小燕和周柱都觉得过年正是挣钱的时候,又找了零工开始打工,他晚上转了三?个?地铁,去清城郊区的一个?建筑工地看望父母。
简单吃了个?饭,他便又回来了。
遇见杨沧时,她额头的血还没有包扎,他大步上前,撩起她额前的碎发,“怎么回事?”
杨沧:“好饿。”
他蹙眉,看了眼表,已?经十点半了。
他带着她开车绕了七八条街,才终于找到一个?还在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
“想?吃什么?”
“包子。”
“……”
周轩买了两个?包子,一碗粥,端放到她跟前,两人坐在落地窗前,玻璃上因为热气哈了薄薄一层雾,大概是前面有人刚走?,画着笑脸、心、Happy new year。
杨沧拿着包子啃,周轩侧身,面对着她,轻轻用棉签沾了碘伏消毒,又给她的伤口贴上创可贴。
结束后无奈地看向她,“怎么回事?”
杨沧掠了他一眼,“你注意点,这段时间?你可能会?有麻烦,出问题告诉我。”
周轩很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的伤是……”
“我妈砸的。她这人,做了富贵小姐这么多?年,要对付也容易,你别搭理她。”
周轩没说什么,杨沧吃完饭后两人回了寝室。
这栋往日灯火明亮的高楼,此时黑寂寂的陷在一片寂寥里,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楼道间?。
“周轩。”
“嗯?”他回神,杨沧的眸子在昏黄的灯光里格外的柔和,额头的创可贴有些刺眼。
她走?上前,轻轻地吻上了他。
轻柔,没了强硬,极浅,他一推就能推开。
遥远的外面,安静的大地响起巨大的烟花声,震的窗玻璃似乎都在晃,狭长?的楼道陷在轰隆隆的声音里,声控灯明亮的照着两个?拥吻到一处的身影,白色的瓷砖上,倒影着溶于一处的身影。
远去的烟花消失,安静的走?廊陷入一片黢黑。
清浅的吻寻觅到喘息的余裕,在片刻的分开后,灼热的呼吸落在面颊上,黑暗里看不清眼前人的脸,只?有熟悉的呼吸如此清晰,很快又吻到了一处。
新年的钟声很快敲响,黑暗大楼中一扇窗户亮起了昏暗的灯,静静投射出温柔的光影,如水脉脉。
周轩的麻烦如期而至,他比想?象中的还要平静许多?。
看着身前气质不凡,显然贵妇人身份的万齐枝,平静听?她诉说诸多?不屑。
“你不会?还想?着,我甩给你一张支票,求你离开我女?儿吧。”万齐枝为自己需要浪费时间?来处理这样的事情而感到羞耻,她厌恶地望向周轩,“要对付你这种人,根本不用先礼后兵,我只?需要向你们院长?打个?招呼,甚至不到那个?层次,你上头随便一个?领导,都能压的你永远翻不了身。”
“周轩,你不会?想?读了快三?十年的书,最后还没班上吧。”万齐枝自认不是个?心狠的人,“趁我还能好言相劝,别再纠缠杨沧。”
周轩静静看着面前飘着袅袅白雾的紫檀茶杯。
万齐枝来后,并没有看他,先是对服务员吩咐,“我放在这的冰岛古树拿过来。”
十多?万一公斤的茶饼,像撕卫生纸似的丢进茶杯。而她嫌烫,嫌伺候的人功夫不到家,随手就让人把?茶撤了。
他按住身前的茶杯,说:“不用。”
万齐枝即便有好教养,眼里也忍不住露出鄙夷。
他只?是平静的把?那杯茶留下,在她说那些话时,静静地品着这杯茶,品它的滋味,品它被赋予的经济价值,品他和这杯茶的关系。
万齐枝下了命令,“我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你应该知道你觊觎错对象了,在杨沧的生活里消失。”
周轩诚恳问她:“你问过杨沧的想?法吗?”
万齐枝蹙眉,觉得他是给脸不要脸,也是,一个?农村长?大的泥腿子,只?不过是读了几年学,就敢肖想?身价过百亿的人,能是什么好货色。
万齐枝最不耻的人有三?,一是杨玉龙,二是粗俗无礼的人,三?便是诸如周轩这样,妄想?通过巴结哄骗女?人鲤鱼跃龙门的男人,杨玉龙见过太多?这样无耻的软饭男了。
而周轩的问题,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挑衅。
临走?前,她居高临下又诚恳地说:“周轩,杨沧的想?法不管对或错,她有无数次犯错的机会?,但是你……”
她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你这样的人,可没有犯错的成本。”
很快,关于周轩的麻烦纷至沓来,甚至年假都没结束,领导突然在群里施压,他手头的项目被夺,关于他独自发《Nature》的争议不断冒出,不过几天时间?,铺天盖地的脏水一个?个?泼过来。
同事们很快看出,在这个?假期,周轩不知怎么得罪了大叼毛被狠狠整理了。
而这个?时候,周轩接到了杨沧的电话。
她声音喜悦,俏声问:“三?天后,2月14号情人节,我们领证如何?”
“……杨沧,荒唐的三?个?月或许该结束了。”
杨沧喜悦的声音, 在周轩冰冷的音色里?很快消失。
电话静了一瞬,她拧眉道:“给我一个理由?”
“我们不适合。”他?实?验过也证明?了,即便是她, 不也被?砸烂了额头。
“嗤。”杨沧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她和周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针锋相对?的说过话了,然而?, 周轩的反悔让她非常恼火和失望。
“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杨沧, 是我不想为了二百万搭上我的婚姻。”
“你应该在孩子没有?留下前跟我说这种话。”站在窗户边的杨沧, 脸色一片铁青,进来汇报的赵学峰见状,也被?办公室里?阴森森的气息吓得不敢说话, 老板最近心情不都很好的吗?
他?放下文件, 赶紧颔首出去?。
杨沧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突起,“周轩,三日后民政局见, 相信我, 不结婚你的麻烦才是真正的开始。”
电话挂掉,张小燕的电话跟着又打了进来。
“儿?子, 刚才怎么回事,说一半就没音了。”
周轩坐在铁床上,靠着冰冷的墙壁, 闭上眼揉捏着眉心,“嗯,刚才有?电话插进来。”
“哦。”张小燕继续刚才被?中断的话题, “你这个月的工资发了吗?现在手头有?多?少?钱啊,我和你爸凑出了八万多?,你不行先拿二十万, 我们赶紧把老家的房盖了。”
老家盖房这个念头,张小燕和周柱是越烧越旺,过了年是一点也等不了,恨不得马上回去?把老家的土房子推了盖个二层小楼房。
那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周轩的脑袋却越来越疼,纷繁复杂的闪过万齐枝的施压,杨沧的威胁,张小燕的语重心长。
“我没有?钱。”
周轩打断她,他?发现这些嗡嗡的声音层出不穷的钻进大脑,随时?都要爆炸。
“儿?子,你都上了半年的班了,你们做芯片的年薪不是高?的狠吗,怎么可?能二十万都拿不出来,你可?别小气,妈盖房还不是为你以后找媳妇打算……”
这半年来,张小燕和周柱常常因为盖房子的事打电话过来,周轩一般都敷衍搪塞了过去?,今日不知为何非常疲倦。
他?忽然猛地抬手,直接把电话砸到了对?面墙壁。
啪的一声,手机四分五裂,絮絮叨叨的温情声音彻底消失,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息。
混乱的脑海里?,还残留着那句威压的声音,重重地砸在心口。
“周轩,不结婚,你的麻烦才是真正的开始。”
杨沧威胁的声音像念经一般围着他?的大脑转圈,威胁、威胁,她又在威胁他?,他?甚至不敢相信,她要用威胁的方式把他?捆绑进婚姻。
周轩忽然起身,冲进厕所,在马桶前干呕起来。
耳边,幼时?周柱尖锐又歇斯底里?威胁的吼叫声落在被?麻绳绑在柱子上的小周轩耳朵里?。
“□□!不要脸的□□!你敢跟我离婚!我先剁了你儿?子!”
周轩脸色一片惨白,抱着马桶一阵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曾经以为遗忘的记忆从臭水沟里?翻涌出来,带着腥臭难耐的味道填充他?的食管。
他?的中指狠狠抠着舌后跟,却什么也吐不出来,直到他?坐倒在马桶边,看着无能的自己,嘲讽苦笑。
登记这日,周轩眉眼冷淡又平静地看着民政局的人走手续,而?杨沧同样脸色难看,沉默地瞪着他?。
“你的麻烦,我都会解决。”
杨沧想要让自己声音软下来,想要安抚周轩,但?是浓烈的失望让她的话音极其尖锐,万齐枝的那些她看不上眼的小把戏,就能让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开,就能让他?把三个月的试婚以及答应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她甚至恨他?,是否真的这么懦弱。
“杨沧,威逼利诱的婚姻,毫无意义?。”周轩看向她,这场闹剧到此结束吧,各自回归正轨。
杨沧摇头:“有?没有?意义?,试了才知道。”
周轩垂睫,纤长的黑睫在眼边落下浓浓的阴影,低低讥笑了一声。
砸在杨沧的心口,惹起更浓烈的怒火,愈发想要征服他?,得到他?,一把夺过登记员递过来的结婚证,以胜利者的姿态在他?脸上亲了口,“东西还是交由我来保管吧。”
她的手握住他?发白的手指,“老公。”
周轩可?笑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和她走进了婚姻生活。
他?几乎可?以想象,张小燕如果得知,会如何谄媚跪舔着臣服在自己儿?媳妇的脚下,万齐枝又会如何暴跳如雷的摧残他?、毁掉他?,更重要的,他?不知道这段婚姻里?,他?该如何自处。
如何扮演一个合格的丈夫,父亲。
周轩能做的,大概就是在知道自己躲避不了这段婚姻的时?候,向单位申请一室一厅的公寓。前天刚刚批下来,他?进去?看了一圈,不比现在的次卧好多?少?,只有?几张桌子,房间一张床,面积大了些。然而?,如果必须在这个时候走进婚姻,这是他?唯一拿的出手的。
周轩买了个水桶、拖把、扫帚和两块毛巾,抽了一个上午把房间好好打扫了一遍。这件房子积了不少?灰尘,他?开了门窗通风透气。
过完年回来的男同事,看他?敞开着门在大扫除,走过来小声问?:“我听后勤那边说你要结婚了,才申请来这边住?”
周轩嗯了声,结不结的也由不得他?,没什么可?隐瞒的。
“勤快。”男人比了个大拇哥,“你媳妇看你这么隆重的为她打扫欢迎她的到来,一准不后悔嫁给你。”
周轩强笑,随口应了句:“是么。”
他?和这位男同事不在一个部门,也并未多?说,男人进屋后,他?关了门继续他?的清洁。
不过,他?该料想到,杨沧怎么可?能会来这里?住,哪怕之前她能勉强在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屈居一个多?月。
被?威胁进这段婚姻,周轩自然不肯始终低头。
利用傅一璇,冷清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卑鄙,这是一把尖锐又锋利的刀,是个不能提及的禁忌,而?这把刀,确实?好用。
晚上,两人站在家徒四壁的单位房里?。
杨沧抱臂,冷冷嘲笑:“这下不怕你的同事撞见我了?”
“有?差吗?”
他?现在已经被?万齐枝折腾的在单位失去?了所有?的项目,身上的脏水和议论层出不穷,虱多?不怕痒,再来一个又何妨。
而?和杨沧结婚,不到一周的时?间,他?的生活又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在群里?公开说他?能力不行的大叼毛像是忽然转了性,把他?的论文发在群里?挑着点一个个夸赞,最后更是说单位里?有?这样的人才,一定得重用起来。关于他?论文的质疑,更是在互联网上消失看不见,只有?关于他?获得国家科技进步奖研发出的专利对?科技行业做出巨大贡献的一片赞美。
他?的生活里?有?一只强硬的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另一边,万齐枝面如土色,仓惶的坐在沙发上。
很久未在杨家出现的杨沧,懒洋洋地靠着沙发,品着老班章,还能笑嘻嘻对?旁边的管家开玩笑,“李叔,还是你泡的茶更有?味道。”
李叔笑:“小姐喜欢,多?回家几趟,李叔一定备着。”
杨沧喝着茶,惬意的目光落向万齐枝。
“结婚证、亲子鉴定你都看了,妈,木已成舟,别再跟我对?着干了。”
万齐枝气的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利索,“杨沧!”
“嗯。”她松弛地应着,“妈,咱家不是一向各自打理各自的生活吗?我不过问?你和爸,你也不要让我为难。”
“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就好好享受你的生活,品茗、SPA、旅行,还有?……”她眨眨眼,“等着做外婆。”
万齐枝脸色更难看了。
“好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歇息吧。之前那些事我都解决了,你也知道我工作很忙的,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她起身,过去?拍了拍万齐枝,笑着离开。
单位里?,周轩的生活因为大叼毛翻天覆地的态度,引起了不小的讨论,有?人甚至直接拉着他?的袖子到角落里?,问?:“周轩,大叼毛什么情况啊,过年期间发生什么事了?”
男人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周轩蹙眉。
他?和隔壁组的同事并不太熟,只知他?叫尤建。
周轩并未搭腔,敷衍几句便走了。
“啧。”尤建撇撇嘴,嘀咕:“有?什么可?清高?的,就你会抱大腿啊。”
“你以为呢。”旁边过来一个女同事,“我听后勤的说,周轩结婚了,巴巴地申请单位的房子请人进来住,看样子来头不小,说不定大叼毛阴晴不定的态度就和他?媳妇有?关。”
尤建:“我当他?是个没心眼的,敢情还是我们狗眼看人低了,原来是个会抱大腿的小白脸。”
诸如此类办公室八卦,一向不在周轩的关心范围内。又或者他?对?自己未来会获得什么样的称呼和评价,早已心知肚明?。
婚姻生活的开始,起初并未对?周轩和杨沧的生活引起太大的变化。
杨沧只在单位住过两天,中间去?出差,回来后就不再乐意去?他?那里?住,两个人就断了联系。因为这场婚姻的难堪开始,他?们的关系再一次降到了冰点。
短信不会再有?“好眠”,每日吻更成了一个笑话,那两张红艳艳的结婚证锁死在了抽屉角落。
周轩和杨沧都在忙于上班,僵滞的关系彻底停留在了结婚那天。
直到张小燕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她和丈夫第一次来儿?子的单位,门口向保安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儿?子,周轩,在这里?上班。”
保安无奈:“我知道啊,大娘,你不说哪个部门的,我们不能放你进去?啊。”
从外面回来的赵倩然目光落向那两个穿着灰扑扑的中年男女,“……你们找周轩?”
“对?对?对?。”张小燕目光发亮,“你认识我儿?子?”
赵倩然有?点不可?思议地将那俩穿着简陋的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眼神复杂,表情倒是不显山露水,笑的热情:“对?,周轩他?算是我师兄,你等着,我去?跟保安说一声。”
家属虽然不能进楼里?面,但?是有?专门的接待室。
赵倩然热情地把两人迎过去?。
刚从酒店赶过来,还没来得及捯饬自己的张小燕看着比自己酒店还要气派干净的单位,手脚都局促的不知道该怎么放。
赵倩然倒了水给他?们,安抚道:“叔叔婶婶你们别急,师兄马上过来了。”
“好好好。”张小燕受宠若惊,“姑娘,你也是在这个单位上班的?”
“嗯,来了有?四五年了。”
“好好,在这上班好啊。”张小燕看了看老伴,又小心问?她:“你在这上班,一个月工资可?不低吧。”
赵倩然愣了下,尴尬道:“还行,跟师兄比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