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意—— by金岫
金岫  发于:2025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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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咿神思缓迟,扭头?看过去时,甚至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蒋驿臣穿了件条纹衬衫,外搭垂坠感很好的双排扣风衣,器宇不凡。他?看了眼脸颊红肿的方恕则,又?去看秦咿,表情微微困惑,“怎么回事,需要帮忙吗?”
秦咿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梁柯也?,没叫他?撞见这样不堪的场面。
方恕则对蒋驿臣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力都在秦咿那儿,用一种说不清是偏执还是嘲讽的语气,淡淡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梁柯也?,是不会留那样一段视频在手机里,或者说,根本不会动心思去拍。既然陷得不深,不如早早跳出来。秦咿,只要你不跟梁柯也?牵扯,我绝不打扰你,更不会把事情闹大,让你为难。”
这样一席话说完,蒋驿臣虽然有很多疑惑,但也?看得出两人是认识的。
思索一瞬,他?颇有风度地对秦咿讲:“你们先聊,我在前面广告牌那儿等你,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可以叫我。”
蒋驿臣走后,秦咿也?找回了一些力气,她不想?站在这儿任人围观,方恕则却试图拉住她。秦咿迅速避开,强忍着再给他?一耳光的冲动。
“闹啊,你去闹,凭借一段不足二?十秒的视频,让我看看你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秦咿盯着方恕则,眼神和声音里都有恨意,“当初,为了拉拢你,也?为了给自己留退路,尤峥给了你一个幻觉,让你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另一个‘梁家少爷’,另一个‘梁柯也?’。直到?尤峥死去,你依然活在那份幻想?里,不肯睁眼。”
“尤峥买凶绑架梁域,害梁域送命——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吧,却只字不提。明明尤峥才是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他?辜负方瀛阿姨,抛弃你又?利用你,一辈子自私冷漠。你不记恨尤峥,偏偏紧咬梁柯也?,你说梁柯也?不配得,那么,你又?配得到?什么?”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秦咿忽然觉得疲倦,也?感觉到?无?趣。与往事有关的那些人,每一个,似乎都被困锁得太久了,互相怨怼,没有出路。
风吹着,卷起几片落叶,显得夜色萧条。
方恕则眼睛眯了下,混血感鲜明的五官上蒙着阴郁的味道。
秦咿缓慢眨眼,目光忽然有些空茫,落在路边的灌木那儿,低声说:“方瀛阿姨泉下有知,也?许她不会祝福我,也?不会原谅我,但是,她一定会为你痛心——她亲手养大的小孩,不但没学到?她的半分仁慈,反而继承了尤峥的贪婪和狠毒。”
最后这一句,像是在方恕则的脊椎骨上落了重重的一击。
他?深吸口气,一瞬的静寂后,又?笑起来,嗓音沉冷入骨,“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早就已经烂透了。那谢如潇呢,他?的刑期还没结束——”
秦咿呼吸滞了下。
方恕则盯着她,微微带笑,“梁柯也?和谢如潇——这两个人,如果只能护一个,你会选择保住谁?”
大概是降温降得太凶,秦咿衣服加得不够多,她有种快被冻僵的错觉,脑袋里空白?了瞬,茫茫似落雪。
她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与方恕则擦肩而过时,她恍惚听见他?说——
“秦咿,千万藏好?你的软肋,别让它落在梁慕织手里。”
不知走出多远,蒋驿臣从?身后追过来,他?见秦咿脸色发白?,没多问,只说:“我送你回去吧。”
塔塔还在club里,被朋友留住,暂时走不开。秦咿没心情继续玩,跟塔塔道别,说要先回去。蒋驿臣始终跟着她,秦咿不想?理,叫车软件却显示要等待四十多分钟。
秦咿站在路边,也?在夜色里,长?舒一口气。
蒋驿臣拿着钥匙,遥遥开了车锁,自嘲一般对秦咿讲:“之前我的确说话不中听,做错一些事,但也?不算十恶不赦,没必要像防贼一样防着我吧。”
秦咿指腹拨了下机身侧边的静音键,没再拒绝,上了蒋驿臣的车。
商圈在海湾区,离春知街有段距离,车内广播没开,音乐也?关着,比起外面的长?夜喧嚣,静得有些发沉。
秦咿靠着副驾的椅背,目光没什么焦点地往窗外看着。
信号灯颜色变化的间隙里,她隐约觉察蒋驿臣在打量她,于是,轻声道:“什么都别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
拒人于千里之外,半点儿机会都不给。
“你真是……”蒋驿臣轻笑,一时找不到?恰当的形容,顿了好?一会儿,“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秦咿没做声,一路无?话。
当了春知街,蒋驿臣将车停在巷口,他?先下来,绕到?副驾这边,帮秦咿打开车门。
停车的位置刚好?是风口,扑面一阵凉意,裹挟着沙尘,秦咿侧头?咳了声。蒋驿臣见状,单手扶着车顶,用身形为她挡了挡。
这些细节,秦咿并非感受不到?,她脸上表情不变,向蒋驿臣道了声谢。
“今天时间太晚,”秦咿说,“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沿这条路往前是青叶桥,那边路况比较好?,去哪个城区都很方便,路上小心。”
蒋驿臣笑了下,“你客套到?这种地步,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秦咿手指揉了揉额角,动作落下时,她余光隐约瞥到?什么。
不等秦咿细看,蒋驿臣忽然开口:“之前你说我不懂——被议论、被诋毁,明明什么坏事都没做,却落得一身脏水,这样的经历——你有过吗?”
一些回忆,零零碎碎的,自眼前晃过。秦咿觉得头?疼,耐心告罄,语气生硬起来,“和你没关系,以后不要再问了。”
蒋驿臣听了这句,也?没走,拇指压着食指关节缓缓磨了下。过了几秒,他?又?说:“除了梁柯也?,你就没办法喜欢别人吗?”
秦咿受够了这种查重率逼近百分之九十的对话,也?受够了没完没了地纠缠,转身要走时,小巷一侧的墙根那儿,黑影一晃,好?像有什么东西?朝她扑过来。
老旧的路灯坏了一半,没什么光线,黑黝黝的氛围下,秦咿被吓到?,心脏缩紧。蒋驿臣立即靠过来,从?身后搭着秦咿的肩膀。
“怎么……”
没说完,就听见汪汪两声狗叫,一只皮毛漂亮的黑背大狗猛地蹿出来,直奔蒋驿臣。
大狗虽然叫声凶悍,但是,避开了皮肉,只咬住蒋驿臣的裤脚,晃着脑袋来回撕扯,险些将蒋驿臣拽倒。
蒋驿臣以为是流浪狗发疯,骂了句脏话,作势要将它踢开。
秦咿没怎么看清,却下意识地喊了句:“蒋驿臣,你别动它——”紧接着,她又?说,“路易斯,回来!”
一声令下,大狗立即放开蒋驿臣,跑到?秦咿脚边打滚摇尾巴,一脸的谄媚相。
秦咿愣了愣。
真的是路易斯!
那就意味着——
在秦咿有所反应的前一秒,“啪”的一声,车前灯光芒骤亮,刺目而晃眼。
蒋驿臣微微侧头?,抬手遮额,与此同时,他?看到?——
一辆通身漆黑的添越,以及,坐在车内主?驾上的梁柯也?。
梁柯也?——
秦咿呼吸一顿。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又?等了多久?
夜风里,老街显出几分陈旧,灰扑扑的建筑,隐隐有灯火,却看不见行人。
梁柯也?面无?表情,他?一手控着方向盘,食指搭在上头?敲了敲,另一只手拿起手机,不知是在拨号,还是回复消息。
秦咿预感到?什么,拉过垂在身侧的小方包,她翻找出手机的同时,铃声也?响了。秦咿咬着唇,连忙将手机贴在耳边,她来不及开口,梁柯也?的嗓音清晰传来,不颓不哑。
“宝贝,”他?说,“你退后。”
一句说完,信号就断了,只剩嘟嘟作响的忙音。
秦咿有些僵,也?有些怔愣。
隔着车窗的风挡玻璃,她看见梁柯也?歪了歪头?,比了个手势。紧接着,路易斯突然跳起来,狗头?抵着秦咿的小腿,一个劲儿地推她,让她后退。
夜风更重,秦咿长?发飘扬着。
心跳莫名?加速,就在她恍惚有所感知时——
一声轰鸣。
梁柯也?踩了油门。
轮胎擦过地面,响声刺耳,车头?不偏不移,直直地朝蒋驿臣冲过去!
长?巷深寂,引擎运作,像咆哮的野兽。
路易斯背毛炸起,狂吠着,秦咿手背抵在唇边,喉咙好?似被攥紧,发不出声音。
蒋驿臣睁大眼睛,他?从?没见过这么疯的人,惊慌之下,忘了自己有车,扭头?就跑。结果,动作太急,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绊住,还是脚步踉跄了下,竟然一头?栽倒。
与此同时,野兽似的黑色车子距他?不足五米。
白?晃晃的车灯光亮,刺着眼睛。
透过车前的风挡,蒋驿臣清晰地看见,梁柯也?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变化。他?眼眸深邃纯黑,鼻梁挺直,控着方向盘的手指根根修长?,肤色冷白?。
皮囊精致如传世的珍宝,内里却是啖肉食腥的疯子!
秦咿几乎不能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包带子,力道重得快要掰断指甲。
她哽咽着,勉强发出一点声音,犹如自语:“梁柯也?,别这样……”
“我会害怕……”
她声音很轻,羽毛似的,主?驾上的人却好?像真的听见。
下一秒。
刹车被踩住。
堪堪贴着蒋驿臣的小腿停下。

没了引擎声,长巷显得格外空旷深寂。
夜风冰冷,吹着秦咿的脸颊和发梢,她闭了下眼睛,不受控制地后退,背倚着?小巷粗粝的墙面,松了口气。
蒋驿臣瘫倒在车灯映亮的那一小块区域里,双腿发软,一时站不起来,脸色说不清是懊丧还是愤恨,十分难看。
片刻的安静后,车门开合的声音突然?响起,秦咿立即睁眼,寻声望去。
迎着?车灯的光亮,她到梁柯也从车上?下来。明明只是一月未见,他却像有了许多变化,瘦了些,个子更高,身段更挺,外套衣袖折上?去,露出腕表和指间的几枚戒指,戾气与倨傲并存,气质森然?。
梁柯也一手拎着?路易斯的牵引绳,百无聊赖地摇晃着?,一手搁在裤袋里,脚步不紧不慢,看方?向,是奔蒋驿臣去的。
秦咿连忙上?前拦住。
她吹了太久的夜风,带了些鼻音,小声对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告诉我?我一时叫不到车,碰巧遇见蒋驿臣,就搭了他的顺风车。”
秦咿一开口,梁柯也就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立即伸手去握她的腕,不出预料地握到满手冰冷。
他脸色沉了些,低声说:“今天下午的飞机到竺州。”顿了顿,又解释一句,“你说晚上?要和朋友出去玩,下飞机后,我就一直等在这儿?,想给你个惊喜。”
然?后,就看到她被蒋驿臣送回来,还听见姓蒋的在问——除了梁柯也,你就没办法喜欢别人吗?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简直太有意思了!
除了梁柯也,姓蒋的还希望秦咿喜欢谁?
秦咿被吓得有点过,这会儿?眼尾还红着?,她正要说什么,周身一暖,梁柯也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
可能是冷得太久,骤然?碰到温暖的气息,让秦咿有些承受不住,也可能是在方?恕则那儿?受的委屈开始起作用,好像有一团积雨云沉甸甸地压在心口。
秦咿睫毛颤了下,眼睛里雾气升腾,开口讲话时有些磕绊,态度也不是很好,“梁柯也,做事之前你都不考虑后果吗?万一,万一真的把人撞伤了,难道?你不用接受惩罚?就算家里有背景,也不能这样任性!”
万一,像谢如潇一样……
她真的害怕了。
闻言,梁柯也皱了皱眉。
从多伦多到竺州,航班的飞行时间将?近三十个小时。飞机餐味道?欠佳,梁柯也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落地竺州后,等待秦咿的那段时间里,他勉强在车上?睡了会儿?,又被蒋驿臣开车的动静吵醒,睁开眼睛的一瞬,只觉脑袋晕得发疼。
疲倦让梁柯也看上?去神色冷淡,他轻声问了句:“你在怨我吗?”
音落,周围莫名安静下来。
秦咿咬了咬唇,余光瞥见蒋驿臣从地上?爬起来,双排扣风衣沾了灰,有些狼狈。
她不想再?看到两人起冲突,本能地去牵梁柯也的手,带了些哄人的意味:“你先跟我回家,我们上?去聊。”
梁柯也反手将?秦咿的手腕握进掌心,握得很紧,等她皮肤上?的温暖稍稍回暖一些,才?侧头去看蒋驿臣,眉宇间戾气鲜明。
蒋驿臣是真怕了他,又有点不甘,咬牙道?:“梁柯也,你就是个疯子,脑袋有病!应该被关?起来,注射药物,限制自由?!”
梁柯也一顿,没生气,反而笑了下,语气不屑地说:“我再?怎么疯,也不会到别人女?朋友面前搬弄是非,传一些捕风捉影的闲话。没本事正面较量,就在背后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丢不丢人?”
蒋驿臣噎了下,脸色发沉,半晌,他似乎想到什么,又刻薄地笑起来:“女?朋友?梁柯也,你真以为?自己是被爱的那一个吗?说不定……”
话没讲完,秦咿手腕微一用劲儿?,猛地将?梁柯也拉到身后。她挡着?他,像是怕他听到什么,又像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
随着?秦咿的动作,三人间的气氛有了些变化,很微妙。
秦咿顾不得太多,她和梁柯也站在同一边,泾渭分明地看向蒋驿臣,低声说:“爱和被爱,是一种?很温暖的情?绪,你不会懂,也不会有,只配守着?一颗干枯的嫉妒心,面目狰狞地活下去。”
说完,秦咿拉着?梁柯也转身走了。
直到进了电梯,她依然?身形紧绷,像是被冻僵,梁柯也看着?小屏幕上?不断跳动变化的数字,似乎有些出神。
路易斯咬着?狗绳,乖乖蹲在主人腿边,一吭不吭。
开了门锁,走进玄关?,房间黑漆漆的,窗帘垂在一侧,月光凉白地落进来,在地板上?显出一种?珠玉似的晶莹。
秦咿抬手要去开灯,手指尚未碰到开关?,腰就被身后的人缠抱住。
浑噩中,秦咿的后脑好像碰到了梁柯也的下巴,接着?,她被一股力道?翻转过来。
面对面的,秦咿的鼻尖蹭到梁柯也的肩膀,与此同时,梁柯也身上?的气息,熟悉而清冽,既有薄荷的甜也有夜风的凉,铺天盖地地将?她包围。
一串动作莫名凶悍,又让人脊背颤栗。秦咿呼吸急促起来,喉咙也有些干渴,她喘了下,正要说话,梁柯也刚好在此时低头吻进来。
秦咿略微分开的唇齿给了梁柯也一个绝妙的机会,他一下子吻得好深,也好重,手上?虎口那儿?钳制着?秦咿的下巴,迫使她仰头。
她下颚两侧的皮肤被他揉得发红,像用料绝佳的贵价胭脂,胸腔里的空气被他夺走,舌尖的湿润也是,片刻的喘息都不留给她。
他要她承受,也要她接纳,更要她回馈并做出反应。他骨骼深处的那份占有欲,好像在这夜彻底挣脱了铁链,汹涌来袭。
空调没开,房间里有些冷,但两人的皮肤是热的,隐隐发烫。
披在秦咿肩上?的那件外套最先被弄掉,之后,她就有些记不清了,到底是她主动引梁柯也进了卧室,还是梁柯也抱她进去的,总之,再?有意识时,她已经躺下来,躺在自己亲手铺好的床单上?。
还有一件事,秦咿可能也不记得了,但梁柯也记得——她喝醉那天,视讯里,她就是躺在这张床上?。
被秦咿当成睡衣的白T恤过分轻薄,连肤色都遮不住,她抱着?枕头翻身趴下来,任由?领口深深低垂。她有些困倦地对他笑,说想他,还说让他快点回来。
等路易斯恢复得差不多,梁柯也迫不及待地回国?,他守在春知街的小巷口,一等就是五个小时,没有任何厌烦或是不耐的情?绪。
那些流逝的时间,以及,涌动在心口的情?绪,每一分每一寸都在清晰地提醒他——
他爱她啊,真的很爱她。
此刻,秦咿穿了件长袖的衬衫连衣裙,颜色雪白,有腰带做装饰。
梁柯也手指修长,没费什么力气就松了裙子的扣子和腰带,衣襟顺势散得厉害,花瓣似的垫在秦咿身体底下。
他在她上?方?,额头微微沁汗,呼吸很重,眼睛里覆着?夜雾般的颜色,深邃而迷人。秦咿同他对视着?,心脏跳动鲜明。
她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不是不迟疑,但是,想到这样做会让梁柯也开心,她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秦咿希望看见梁柯也开心,即便仅是当下。
就让他开心吧——
不顾明天,只要当下。
这样想着?,秦咿指尖勾着?梁柯也的衣服,要他离得她近一些,很温柔地在他唇角那儿?亲了下,接着?,又去亲他的脖子和喉结。
她呼吸轻轻软软,动作也是,梁柯也身上?那股偏执的劲儿?忽然?就收敛了,他眼眸低下来,专注地看着?她。
卧室里窗帘半遮,连月光都没有,即便离得很近,视线依然?有些模糊。但她体温是清晰的,在他手心下。
她的心跳,也在他手心下。
“秦咿,”梁柯也忽然?开口,声线哑得厉害,“你告诉我,我是被爱的吗?”
被你爱着?吗?
秦咿睫毛颤了下,眼底幽幽浮起几分清明。她很想给梁柯也一个确切的回答,偏偏呼吸莫名哽住,偏偏她又回忆起来——
“那么,秦咿,你的惩罚是什么?你的软肋是什么?”
“千万藏好你的软肋,别让它落在梁慕织手里。”
她的沉默,即便只是一瞬,也足够让梁柯也警觉。旖旎的气氛顷刻散尽,不留痕迹,梁柯也慢慢直起身,离开秦咿的床,也离开她。
离了体温的熨帖,秦咿觉得冷,发着?抖。
她的一切变化梁柯也都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起身的同时,他捞起掉在床下的一条小毯子,想帮秦咿盖上?。不知怎么,就碰翻了床边书架上?的一个小盒子,几样东西?乱七八糟地掉出来。
梁柯也垂眸去看——
信封、银行卡、小纸条,以及,拴着?十字吊坠的银色长链。
银色的微茫自秦咿眼角余光中而过。
一晃而过。
她反应了一秒,像是站在梦境和现实的边沿,有些辨不清楚。
接着?,心跳猛地沉落。
添越的轰鸣犹在耳边,似咆哮的野兽。
他踩了油门,轮胎擦过地面,直直地朝蒋驿臣撞过去。
对待和她关?联并不紧密的蒋驿臣尚且如此,如果,让梁柯也知道?还有个谢如潇,刑期尚未结束、无力自保的谢如潇。
一念之误,阴差阳错。
身体上?的动作比思考和反应快了一拍,秦咿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她衣裙凌乱着?,将?梁柯也重重推开,捡起拴着?十字吊坠的长链藏在身后。
卧室里忽然?静得厉害,针落可闻。

第53章 chapter 53(小修)
没有开灯的卧室,像个?密封的漂亮盒子,空气中弥漫着秦咿身上独有的香味,很温润。遮光窗帘半掩,加重了夜色的浓稠感,好像一切都是粘滞的,不再?流逝。
静得过分的环境下,秦咿心口起伏剧烈。她衣裙狼藉,留有皱痕,连扣子和腰带都顾不得系好,第一反应是将梁柯也推开,捡起那条吊坠,然后?,背过手去藏起来。
会藏,是因为怕。
她在怕什么,梁柯也有些无奈地想,怕他夺走,还是怕他碰到?
该是多珍贵的东西呢,他连碰一下都不行……
梁柯也索性斜靠在墙上,姿态从容而惫懒,公子哥的做派摆出?来,叫她一声:“秦咿,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解释、讲述,或者?,仅仅是给他一个?理由。
他只要一个?理由——
她推开他的理由,她不愿亲口?说爱他的理由。
音落,气氛再?度安静。
秦咿慢慢整理好衣服,散落的信封和银行卡也被她捡起来,放回?到盒子里。这期间,梁柯也一直看着她,目光很浓,盖过夜色。
外面也不知?是在下雨,还是夜风又起,风声裹挟着沙尘拍在玻璃窗上,响声细碎。
秦咿将那个?小盒子抱在怀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在梁柯也面前,她做错太多事,给出?了太多错误的回?应。
但她不是故意的。
无人知?道,方恕则在提醒秦咿要藏好软肋时,还对她说了另一段话——
“梁柯也身份尴尬,家中长辈向来厌恶他,生母梁慕织是他唯一的倚仗。如果他为了你同梁慕织闹翻,就意味着他将失去所有庇护。到时候,梁家的人,外面的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过来踩他一脚。”
“他和你我?不一样——钟鸣鼎食里长大的小少爷,娇生惯养,你是希望他在纸醉金迷里一生自由,还是,想看他在柴米油盐里悔不当初?”
最?后?,方恕则说——
“秦咿,别高估感情。”
“方瀛的下场摆在那儿,你应该知?道一意孤行的后?果是什么。”
秦咿知?道方恕则不安好心,他的话不能听,更不能信。但是,诱因已经埋下,她像是掉在雾障里,无论向前还是回?头,都有一种无路可走的茫然。
情绪层层叠叠,堆积满怀,复杂而酸苦。
面对梁柯也,秦咿再?一次口?是心非:“没有,我?没什么想对你说的。”
这样的态度,摆明了是在逃避,就好像不论梁柯也如何努力,都无法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她心里的那个?世界,壁垒森严,密不透风。
梁柯也眯了下眼睛,眸子里恍惚有种雪原冻湖般的凉意。
几十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过,又撞上蒋驿臣添堵,让他情绪很差,秦咿的逃避更是火上浇油。
梁柯也走过来,捏住秦咿的脸颊,要她抬头,语气冰冷地说:“秦咿,我?一而再?地给你机会,等你开口?,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为什么你一直要逃?是我?的为人让你信不过,还是,你觉得我?的感情不可信?”
秦咿心里藏了太多的事,过去的现在的,意识和行为好像都脱离控制。
她攀着梁柯也的腕,手指抓着他,想也没想就说:“我?从没觉得你不可信,今晚,你可以留下来,我?愿意……”
“留下来——”梁柯也嗤笑了声,中指上一枚戒指,几乎要磨穿秦咿的皮肤,硌疼她的骨骼,“留下来做什么呢,让你陪我?睡?那明天呢,我?还能再?来吗?”
这话不算难听,但是,含义?刺耳。
秦咿像被针尖戳了下,又像是有夜风穿胸而过,叫她空荡荡地发着冷。
“难道,在你眼里,”梁柯也冷眼瞧她,声音和语气都有一种发狠的意味,“我?做的一切事,就是为了和你睡一次?”
秦咿眨了下眼睛,睫毛不自觉地慢慢濡湿,像阴雨季下的芦苇。她试图挣扎,又被梁柯也攥住手腕。
梁柯也仗着个?子高,反手将秦咿抵在墙上,他一只手撑着秦咿头顶处的墙面,另一只手缓缓下移,到她脖子那儿,松松握住。
他手背上青筋暴突,五指修长,根根分明,握住秦咿细白的颈子时,并不显得狰狞或野蛮,反而有一种别样旖旎的劲儿。
就算脾气上头,梁柯也也是收着力道的,怕她疼,更怕她受伤。秦咿没觉得呼吸困难,只是额角跳痛得厉害,让她有些乏力。
时近凌晨,万籁俱寂,路易斯被关在卧室外,好像有点不安,不停地抓挠门板。
梁柯也吼了声,叫路易斯安静,之后?,又垂眸去看秦咿,眼睛里情绪起伏,分不清是怒意,还是受创后?的应激。
“秦咿,”他蹙着眉,“你到底在想什么——不肯向我?敞开内心,却甘愿交付身体?”
秦咿说不出?话,睫毛濡湿的痕迹更重,一片漉漉。
梁柯也像是察觉不到她在哭,又像是装作毫无察觉,下了狠心似的点头,咬牙道:“好啊,那就做,既然你都放得开,我?又有什么可收敛的!”
话音落在秦咿耳朵里,在她手臂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她反应有些钝,忘了去躲,梁柯也伺机朝她压过来,膝盖抵进她两腿中间,略略一抬,便将秦咿撞得踉跄。
裤腿布料所带来的摩擦力,异常清晰地印在秦咿双腿的皮肤上,干燥、粗糙,缺乏润滑的那种滞涩感,叫她腰身半软,同时,又心跳发疼。
梁柯也低头覆在她耳边,很轻地说:“放心,我?会戴套的——毕竟,一个?不肯向我?敞开内心的女人,应该也不会想给我?生孩子。”
秦咿睫毛一颤,终于惊醒,骇然又惊慌的情况下,她方寸全无,居然一口?咬在梁柯也虎口?上。
心里有多苦,她就咬得有多重,腥甜湿润的滋味溢满口?腔。秦咿眼前一片模糊,将漫到喉咙口?的哽咽生生吞咽下去,不漏一丝声音。
梁柯也面无表情,任由她咬着,也任由她宣泄。
长夜无尽。
屋外,风声更重,不断地撞着玻璃。
那些声响让秦咿逐渐回?过神?,松开了梁柯也。
用力过猛,她生理性地发着抖,膝盖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沿墙面缓慢下滑,跌坐在地板上。
梁柯也一只手被咬得相当惨烈,齿痕深陷,鲜血淋漓。他依然没有表情,也不在意自己的伤,目光全在秦咿那儿。
秦咿并不和他对视,而是呆呆地看着房间里的某一处,静了会儿,她正要开口?讲话,梁柯也先一步,捡起掉在床下的小毯子将她裹住。
温暖的滋味叫秦咿顿了顿,目光游移片刻,最?终还是回?到他身上。
“不要说对不起,”梁柯也帮她掖好毯子的边角,“是我?先羞辱你的,你咬我?,我?活该。这笔账,我?们?扯平。”
秦咿没说话,眼睛垂下去,看见掉在地板上的血迹,颜色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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