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个小东西也这么费力!
他一狠心,咬破舌尖,取舌尖血结印,默念法咒,缠住黑影的蔓藤瞬间光华大盛,把黑影死死压制住,让它再也作不了妖。
然后几根蔓藤又扬得高高,重重落下,狠狠抽了那黑影屁股几十下!
黑影难受至极,又动不了,只能低头乖乖服软了。
宁濛:……你有本事再作妖啊,略略略!
太子咳嗽两声,“太傅,这就是那个……孽障吗?这到底是何物?”
折腾了这么久他们也看清了,那黑影是只龙形,爪鳞俱全,只是身形太小,显不出什么威严。
宁濛食指在太子肩上轻轻一触,山风阵阵,太子衣服都湿了,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太子只觉从头到脚涌过一阵暖流,衣服已经干了。
宁濛,“回殿下,此物叫乖龙,《茆亭客话》中有载,乖龙天生就有行云布雨之能,天界命它为人间降雨解旱。”
“那它为何在此?”
“因为它懒。书中记载它经常为了躲避行雨而四处逃窜,经常藏在楼阁古木里,若是在旷野中就躲在牛角或者牧童身体里。雷神来追捕它,才会降下天雷,也经常有牧童和牲畜被它连累而死。”
“竟是这样,怪不得这段日子京师都未降雨,原来是它擅离职守。”
“仰赖太子洪福,龙气庇佑,才能捉得此物,请太子示下,如何处置乖龙?”
太子想了想,“咱们带它回去给父皇,让父皇定夺吧。”
“遵命!”
越是人多的时候,对太子越要表现的顺服。
尤其是如今,他在众人眼里已经如谪仙人一般,他都对太子如此恭敬,岂不是说太子更高深莫测!
今日的事只怕在场的人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又一再跟众人提太子身上的龙气,不怕这些人不把此事宣扬出去。
他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太子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其他人都少打皇位的主意!
他一伸手,蔓藤撤去,没什么精神的乖龙飞过来钻进宁濛袖子里。
结果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在偷偷瞟宁濛的袖子,没别的缘故,他们还想再看看龙。
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在京郊住了一夜,第二天返回城里面见皇上。
头天夜里的时候,太子问宁濛如何发现是乖龙作祟的。
宁濛跟太子解释,他检查死去的牲畜时,发现它们的角都有碎裂,联想到传说,就猜到几分。
给太子解惑后,宁濛说要离开一会儿,有皇命要办。
“逆贼冲凌子的道观就在附近,皇上命我搜检他的东西,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端倪。”
太子点点头,“太傅小心。”
宁濛颔首,转瞬消失不见。
本来冲凌子刚被举荐面圣时,被皇上视作大宝贝,恨不得捧在手心一刻不离,想给他挨着皇城修座道观。
但冲凌子拒绝了,说他生性喜静,皇城人事嘈杂,不利于他清修,请皇上把道观修在城郊。
皇上不解,怕他来回太费功夫。
冲凌子就卖弄本事,使了招缩地成寸,转眼人就在紫禁城外了,惊得城门口的守军下巴差点没掉了。
皇上不敢惹高人不悦,只能依他了。
如今时移事易,当初的国师半仙已经成了谋反的逆贼,皇上不免在猜冲凌子执意要把道观修在城外是否别有深意?
冲凌子的东西若交给别人搜检,有些机关没有术法的人恐怕看不出来,只有交给本事更大的宁濛,皇上才能放心。
所以国师的道观已经被重兵把守,但东西还没人动过,只能宁濛去搜。
第105章 人心比妖邪更可怕(6)
宁濛去了许久,第二日天明方回,给太子一个“放心”的眼神,跟太子回京了。
小道消息是传播最快的,一夜之间,消息已经传进城里,人们看宁濛衣袖的眼神越发火辣,都快把宁濛的衣服烧着了。
大殿之上,皇上也难免心痒,几乎等不及听事情的经过,只想看乖龙是什么样子。
宁濛把它从袖子中放出时,偷偷跟它说了句,“给我变大一点。”
降伏这么小一条龙,看着一点都不威风。
乖龙翻了个白眼,但还是选择了听话,从袖子里出来时变成两米多长,立于金殿上,仰头摆尾,引得众人阵阵惊呼。
满朝文武都往两旁闪躲,朝堂的威严早被他们丢到脑后了。
御林军倒还算尽责,一群人过去护住皇上,刀剑出鞘,戒备地盯着乖龙。
被如临大敌地防范着,乖龙反倒来了兴致。
收拾不了那个叫什么宁濛的,我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嘛!
它一偏头,张嘴作势去咬边上一位官员。
那官员是个文官,年纪也不小了,被它吓得不轻,瘫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拼命往后挪,裤子上还渗出一片可疑的水迹。
“乖龙不得无礼!”
太子被宁濛鼓励地看了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越众而出,呵斥乖龙。
“太子小心啊!”
“殿下千万莫要靠近,不可孤身犯险啊!”
朝臣们紧张地劝谏,但脚下诚实地一动不动。
太子镇定一笑,“众位大人不必担心,乖龙已经被降伏了,不会伤害孤。”
最关键的是他相信宁濛。
果然,本来嚣张的乖龙看见太子走过来,头老老实实地低下去,最后竟趴在了地上,乖顺得跟只猫似的。
乖龙竟对太子如此顺服!
众人莫不惊叹。
宁濛对皇上躬身施礼,“乖龙被太子龙气降伏,所以甘愿俯首,自此行云布雨,不敢有失。恭喜陛下龙威,震慑四海!”
满朝文武反应过来,齐声向皇上恭贺,“陛下龙威,震慑四海!”
“哈哈哈哈,众位爱卿平身!”
皇上高兴的合不拢嘴,太子的龙气来自哪里?
还不是来自他这里!
太子的龙气都能降伏乖龙,那他的龙气岂不更厉害?
他八成,不,是一定能飞升成仙,他的福分可是大了去了!
这种场合皇长子当然不会缺席,他也跟着众人一起施礼,只是低下头去,满眼怨恨!
他眼中的火要是能放出来,能把整座大殿烧干净了!
这帮趋炎附势的小人!
自从国师出了事,朝中已经有不少人对他淡下来,隐隐有撇清干系的架势,这回太子又大出风头,想必已经有人琢磨着要改换门庭了!
他都要气炸了,太子虽然占了个“嫡”字,一出生就是太子,但这些年皇上的偏心只要是人都能看出来。
不少人都觉得太子不能继位,对太子很轻视,他也从不曾把太子当储君来尊敬。
可如今太子越来越有威仪了,宁濛口口声声说太子的龙气解决了雷劫。
而他万般推崇的冲凌子不但对雷劫束手无策,还借着雷劫生事。
如此一来,他跟太子岂不是高下立判?
虽说冲凌子死前说他身上也有龙气,可他也不能自己拿出来说啊!
一直没人提,只怕过不多久大家就都忘了——哎,不对,眼下不就有现成的机会嘛!
皇长子眼睛亮了,他也有龙气,也可以去训乖龙啊!
这不是他露脸的绝好机会嘛!
扭头看看乖龙,他咽了口口水。
表现的再听话也毕竟是龙啊!
你看那闪闪发光的龙角,那雪白的獠牙,那锋利的龙爪,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皇长子默默给自己打气,有什么了不起的,太子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能做到!
他越众而出向乖龙走近,“这龙生的还挺气派,只是再气派不还是拜服在父皇脚下了!来,让孤看看!”
太子变了脸色,“皇兄小心,它可是龙,野性难驯,太傅制服它时也费了一番周折!”
皇长子哪里会听他的!
只觉得太子是怕他抢了风头,你越不让我靠近,我越要靠近。
太子还要阻拦,宁濛偷偷一拽他袖子,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皇长子吃苦头也是他活该!
于是,皇长子一边大声说话一边靠近乖龙时,乖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它是被宁濛降伏才屈尊在此,哪里轮得到随便一个凡人都来羞辱它!
不等皇长子走近,它飞起一爪把皇长子狠狠抽了出去!
皇长子猝不及防,被抽了个正着,不但人飞出去老远,狠狠撞到大殿的柱子上,左臂的骨头断了,脸上还被乖龙的爪风刮出几道狰狞的血口,深可见骨!
“来人!传太医,快传太医!”
众人又是一阵忙乱,乖龙则对着宁濛点点头,一摆尾巴,飞上天际,转瞬消失不见。
“乖龙怎么走了?”
皇上大失所望,宁濛告诉他,“陛下,乖龙依照跟陛下的约定,乖乖行云布雨去了。它生性桀骜,连雷神都不放在眼里,肯归附陛下,已经是陛下天命所祐了。”
“朕知道,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乖龙了。哎,太医,皇长子的伤势如何?”
太医已经给皇长子上了药,“回陛下,皇长子殿下手臂的伤只要细心调养应无大碍,只是脸上的伤,怕是要留疤了。”
“啊?!太医你救救我,我脸上不能留疤!”
皇长子急得拉住太医不放,哪有脸上有疤的皇帝?
他脸上要是落了疤,父皇肯定不会把皇位传给他了。
“臣定尽全力,只是治伤之事有时非人力能及,伤了殿下的又不是寻常猛兽,只怕……”
太医才不担这个责任呢,先把是龙伤了皇长子这件事抛出来。
那意思谁处理过龙弄出来的伤口啊!
留疤可不能赖我!
皇长子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正这时,只听一个娇媚婉转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谁伤了我皇儿,谁便该给我皇儿治好,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个穿着曳地长裙,外罩席地宫纱的美人走了进来。
她鬓发如云,两边各插一只凤钗,华贵张扬,步步生莲,只有眼角几条细纹才暴露出她已不再年少。
来人就是应贵妃了,按理说这是朝会,她一个贵妃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此地,但她极受宠爱,不管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皇上都不忍苛责。
见她来了,皇上也只是微微皱眉,“咱们的皇儿无碍,朕不是怕你着急,已经派人告诉你了嘛,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应贵妃脖子一梗,“怎样才叫无碍?脸上都要留疤了还叫无碍?是不是在陛下眼里,只要宇儿没丢了性命都无关紧要?哼,陛下的心胸宽广能包容四海,可臣妾只是个女子,却做不到如此雅量!”
“母妃~~!”
皇长子受了这么大委屈,见了亲娘终于绷不住了。
应贵妃看了更是心疼,上前扳着他的脖子仔细查看伤口,然后搂着他哭得梨花带雨,“我苦命的宇儿啊,都是为娘没用,护不住你,才让你备受欺凌啊……”
“这,应贵妃她怎么……”
“唉,你之前不常在京城,这回待长了就知道了。这才哪到哪,以后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
“真是有失体统……”
“嘘,您小声点啊,仔细陛下听见。”
群臣一阵小声议论,八卦是人的天性,不要觉得朝堂上都是男人就不八卦了,皇室的料谁不想扒?
再说应贵妃确实做的过分了。
皇上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轻轻咳嗽两声,“既然乖龙不再作祟,也没什么雷劫了,你们就散了吧。”
众朝臣:……你还记得这是上朝的地方吗?
怎么贵妃撒泼,你倒把我们撵走了?
谁让他是皇上呢,群臣三呼万岁缓缓退下了。
应贵妃恨恨指着太子和宁濛,“他们两个不能走!”
宁濛:……我也没打算走。
皇上揉了揉眉心,“你别闹了,宇儿冒犯乖龙,才被乖龙所伤,与太子和太傅何干?”
“怎么无干?那畜生是不是他们降服的?谁知这一路上他们有没有动什么手脚?”
“胡闹,乖龙这等神通广大的异兽哪会如此听话?再说,就算他们能控制乖龙,难道还连宇儿也控制了不成?刚才可是宇儿自己凑过去的,太子还劝他别靠太近呢。”
应贵妃蹙着眉头,面带怒容却更添几分颜色。
“八成就是他们控制了宇儿,他们那般神通广大,连乖龙都能捉到,何事做不出来?”
“你不要不讲道理!”
“分明是皇上偏袒,臣妾不服!”
皇上也有些不耐,应贵妃却丝毫不惧。
她的脾气都是皇上惯出来的,皇上最喜欢她这样了,不像那些世家之女呆板无趣,说话做事都一板一眼,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更不会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把他像菩萨一样供起来。
而是像寻常夫妻一般,敢跟他拌嘴使性子,让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烟火气。
应贵妃看出皇上没动真气,就嘴上不停,“宇儿不过被妖道骗了,就受了不少白眼,自己也愧疚得不行。凭什么太子寻来的乖龙伤了宇儿,就跟太子无干,反倒还是我宇儿的错?”
“臣妾自知出身低贱,万万比不得大行皇后,可宇儿也是陛下亲生啊,陛下如此厚此薄彼,不怕寒了宇儿的心吗?”
“朕不许你这么说,你是朕钦封的贵妃,哪里低贱了?论宫里的位分,除了皇后谁又能越过你去?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要如何?”
明明就是应贵妃胡搅蛮缠,可皇上偏偏吃她这一套,口风竟然松动了。
若是应贵妃的条件开出来,就算太子没受罚,降服乖龙的功劳肯定是没了。
朝臣们都没在场,以后光看结果,说不定还真以为是太子利用乖龙伤了皇长子。
应贵妃他们若再散布些风言风语出去,事情八成就坐实了。
反正在场的人除了宁濛,谁也不会有心帮太子正名。
宁濛看看太子,只见他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只是身影落寞,也没开口帮自己辩解,似乎知道辩解也是无用。
宁濛:……这爹的心是偏到天边了。
他不能看着应贵妃污蔑太子,浅浅施了一礼,“陛下,臣有要事上奏。”
“何事?没看见朕正在跟贵妃说话吗?”
“回陛下,臣要上奏的正与贵妃的话有关,贵妃刚才说皇长子被妖道蒙骗,臣奉命搜检妖道的道观颇有收获,正要跟陛下复命。”
“什么?你们去搜检道观了?陛下不是说怕妖道留下害人之物,不许任何人进去吗?”
应贵妃朝他们走了两步,脚步有些虚晃,但皇上并未留意,他的心思被宁濛引过去了。
“是啊,朕怕旁人被妖道之物所伤,所以不许他们靠近,但太傅术法高深,妖道就是他拿下的,他当然不用怕。太傅,快说说你有何收获?”
“陛下!”
应贵妃突然跟被马蜂蜇了一样,差点蹿起来,“陛下商议国事,臣妾不该在此,就先回宫了。”
“爱妃这是怎么了,脸色竟如此难看,可是身子不适?”
“臣妾……”
“贵妃之疾只怕与妖道有关!”
宁濛不容她把话说完,“陛下请看,这是臣在妖道那里搜出的几道符,此符名为缩地符,拿着它普通人也有缩地之能,但那妖道有些缩地之术,这些符应该是他给别人画的,只是还未来得及送出去。”
“你是说这个人不会术法,却需要缩地来见他?”
“正是如此,但是那妖道自身缩地之术就有限,更何况只是拿着他符咒的普通人,根本缩不了多远。这点路程为何此人不能骑马坐车过来,又为何不能妖道主动去见她,却要耗费法力画符呢?”
皇上沉吟,“想必是此人身份特殊,不能让别人发现他二人相见,而且此人能见面的时辰不定,所以只能是此人来见妖道。”
“陛下圣明,臣这里还有些证物,陛下请看。”
第107章 人心比妖邪更可怕(8)
宁濛拿出个同心结,这同心结看着有些年头了,彩线颜色都褪了不少,但样子保存完好,似乎冲凌子很爱惜。
皇上扫了一眼当即眼睛就定住了,一把将同心结抢过来,恨不得看进眼睛里。
“爱妃,这同心结怎么跟你打的一样?”
“许,许是有人也会打这种结呢。”
皇上又惊又怒,“你不是说这是你娘家独传的,天下只有你一人会吗?”
宁濛,“对了陛下,还有两封信呢。”
皇上:……最重要的你最后才拿出来是不?
他没空跟宁濛计较,把信抢过来细读。
略微泛黄的纸上,那笔迹再熟悉不过,但皇上眼前阵阵发花,好像突然不识字了。
“母妃,你怎么了,母妃,快,快传太医!”
那边应贵妃似要晕去,皇长子急忙扶住她,一叠声唤太医。
皇上茫然地打量他们几眼,突然变了脸色大吼,“住口!把殿门给朕封起来,朕不发话谁也不许出去!”
“父皇?”
皇长子懵了,母妃身子不适最着急的不应该是皇上吗?
那妖道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怎么父皇突然变了?
还有那同心结是怎么回事?
他没糊涂多久,皇上就帮他解答疑惑了。
皇上颤抖的手捏着信,一步步走向应贵妃,“冲凌子就是你先夫?你不是说他病入膏肓,和离不久就死了吗?怎么他其实没死,你还背着朕跟他私会?”
宁濛:……吼吼,刺不刺激?
这瓜吃撑了没?
他拉着太子悄无声息地躲远些,只用安静看戏就好。
应贵妃面白如纸,重重跪倒在地,“陛下赎罪,臣妾不是有意欺瞒,是冲凌子当初痴迷修仙,去深山老林寻仙访药,臣妾真以为他死了。”
“贱人!”
皇上怒极,终于一掌打了过去!
“信上明明说你对他旧情难忘,还偷偷出宫与他私会,真是不知廉耻!”
“皇上,臣妾死罪!”
应贵妃几个头狠狠磕下去,额头顿时破了,“臣妾没想到冲凌子竟真的道术有成,还找了过来,一时鬼迷心窍,求他来帮宇儿,谁知他对臣妾贼心不死。他身怀异术,臣妾无法反抗,呜呜,臣妾真是被逼的……”
她不说这话倒好,说了皇上更怒,一把将她拎了起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你那些脏事朕且不跟你计较,朕要你说实话,宇儿到底是谁的儿子?”
应贵妃一愣,哭得更厉害了,“陛下,您千万不能疑心宇儿啊,臣妾只想让冲凌子全心全意帮宇儿夺位,才骗他说宇儿是他的儿子,和离时臣妾已经有孕了。”
皇上放开她,眼神空洞,“他又不是个傻子,你如何能骗过他?还是朕替你说吧,那同心结是用宫中的丝线编的,你进府后跟他还有牵连,所以他才能相信宇儿是他的亲骨肉。你心里一直有他,只是他痴迷修仙,把家产败得一干二净,你才会转投朕的怀抱。呵呵,朕疼了十几年的女人啊……”
应贵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是几个头磕下去,“臣妾罪该万死,但求陛下不要冤枉宇儿,他真的是陛下的儿子!”
辩解已经无用了,应贵妃只是万分后悔不该说谎,到如今百口莫辩,也不知皇上到底信不信,要是连累了儿子,她罪过可就大了。
对于冲凌子,她真是恨得牙根痒痒,那死男人明明在她面前把信烧了,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居然骗过了她。
早知冲凌子手头有这些证据,她拼死也不能让人进道观。
皇长子都快疯了,“你们说什么呢?冲凌子居然……,那我,那我到底……”
宁濛:……唉,应贵妃你看好了,猪队友就长这样了。
皇上一把过去揪住他,恶狠狠瞪着他,吓得他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陛下,你要干什么?你不能伤害宇儿!”
应贵妃扑过去拦皇上,被皇上狠狠推开,像块破布一样跌到地上。
她这些年一直养尊处优,名义上是贵妃,其实跟皇后也没什么差别,还从未有如此狼狈之时。
她也顾不得仪容了,只是紧紧盯着皇上,生怕他对皇长子不利。
皇上从未如此仔细打量过皇长子,拼命想从他五官中找到自己的痕迹,或者冲凌子的痕迹。
可惜他失望了,皇长子相貌酷似应贵妃,既不像他,也不像冲凌子。
皇长子过去因这副相貌倍受他宠爱,如今也因这副相貌令他倍感厌恶。
他只望能得个痛快,别让他猜来猜去的受折磨!
良久,他失望地推开皇长子,“来人,传朕的旨意,贵妃御前失仪,着废去尊号,打入冷宫,非死不得出。皇长子不识大体,罚他在府中思过,没朕的旨意,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父皇,父皇,您饶了母妃吧!”
“陛下,求您不要怪宇儿!”
两人高呼求情,但转瞬都被拖下去了。
皇上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背都直不起来了,对太子和宁濛疲惫地挥挥手,“你们也退下吧。”
做了多年皇上,他头一次觉得,他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应贵妃和皇长子受罚抢了太子和宁濛的风头,盖过了乖龙,成了最大的八卦。
应贵妃有多受宠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到底是何等失仪,才让皇上翻脸将她打入冷宫,还连累皇长子都失了皇上的欢心?
有人不信皇上能如此绝情,想赌一把,出面为皇长子和应贵妃求情,结果惹得皇上大怒,罢官治罪,全家流放。
朝野震动,大家这回都明白了,皇上这是动了真气,应贵妃就是皇上的心病,以后提都不能提了。
宁濛:……失恋的人惹不得啊!
皇上也不想让大家盯着他后宫的事儿,于是,又提起太子降服乖龙的功绩,对太子大加封赏,以图转移众人的目光,连带宁濛也得了不少好处。
不过太子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了,再封赏也不过是锦上添花。
只是这下所有人都心里有数了,太子的储君之位已经牢不可动,千万别再有什么出格的念头了。
第108章 人心比妖邪更可怕(9)
皇上衰老的很快,他不算一个有作为的君主,对修仙的兴趣比对国事大得多。
在他看来,所谓黎民百姓就是他的钱袋子,他身为帝王就是要享受天下供养来换取自己和心爱的人早登仙境。
所以他索取民脂民膏修仙,毫不心疼。
对国事也不用心,只要不出大乱子影响他就好。
但如今他被心爱之人背叛,修仙的心气儿也没了。
有时他静坐想想,都觉得了无生趣,这几十年除了享尽荣华富贵之外,什么都没干,活得实在没意思。
就算修仙他也是带着应贵妃这女人的,他是想和她做对神仙美眷,可人家不稀罕。
这几天他亲自带人查抄了应贵妃宫里,既想搜出些什么,又怕真搜出什么给自己添堵。
好在应贵妃还知道这是皇宫,没有留下任何与冲凌子私通的证据。
皇上悄悄擦了把汗,但这堵他还是给自己添上了。
因为查抄应贵妃后,他发现应贵妃是真的嫌弃他,也根本不相信他的修仙大业能成,一直在捏着鼻子敷衍他。
应贵妃也不知自己走了什么霉运,前后两任丈夫都对成仙抱有极其浓厚的兴趣,她都快腻歪死了。
什么肉身成圣、凡人升天的事,她根本就不信。
在她看来,冲凌子多少还有股狠劲儿,肯为了修仙折腾自己,上山下海,吃素炼丹。
而皇上呢,他修仙折腾的可是别人,只是舍得花钱、舍得征用百姓,上天不计较你的过失就不错了,你还真以为能有福报呢!
所以皇上兴致勃勃寻回来的功法,她从来不练。
皇上亲手给她做的莲花冠,她根本不戴。
皇上耗资甚巨炼来的丹药,她也不敢吃。
只是这男人大小是个皇上,该敷衍还是要敷衍,于是,能藏的她都藏起来了。
这回抄检都被抄出来,气得皇上的心一阵阵抽痛。
珍爱多年的女人不但不爱他,还一直瞧不起他,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嘛!
气得他皱纹增加,鬓发脱落,连牙都掉了两颗。
最重要的是,他周身笼罩着浓厚的死气,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行将就木的人。
大臣们劝他放宽心,多加保养,他摇摇头,他还有事要做,除此以外他什么都不惦念了。
宣来太子,他看着眼前沉静自持的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皇后的影子。
皇后刚入宫时不过比如今的太子大几岁罢了。
她眼中还带着少女的新奇和忐忑,只是自以为掩饰的很好。
还记得大婚时皇后的羞涩与紧张,还有成婚后皇后对他并不熟练的爱重和关心,以及知道怀上太子后的羞怯和欢喜。
想必皇后也是对他有过几分真心,想跟他做对恩爱帝后的吧。
可他满心只有应贵妃,生怕皇后仗着家世和地位打压应贵妃和皇长子。
于是,他对皇后百般敲打,只要应贵妃稍有暗示,说自己受了委屈,他就要冲到皇后宫里厉声喝问。
应贵妃说她身子不适,他就免了应贵妃给皇后的请安。
在宫中的一切待遇,应贵妃都比着皇后来,甚至比皇后更好。
若是什么珍稀东西只有一份,那肯定是应贵妃的。
总之,他在用一切言行告诉皇后母子,应贵妃才是他心爱的女人,皇长子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
至于你,不过是我为了安抚群臣,不得不娶的女人罢了。
所以皇后变得越来越沉默,眼中满是疏离,神情也变得冷淡,两人见面后除了行礼问候,再也无话可说。
若当年他心里的位置能分给皇后一些,想必他们也不会成为一对怨偶。
可哪有什么如果?
皇上苦笑,即使到了今日,他心里还是满满的应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