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说!”
秀姨娘被宁濛笑得骨头缝里发冷,宁濛居然都知道了?
你要来找我算账你笑啥?
不对,既然奶娘已经死了,她自信没给奶娘留下什么证据,宁濛也没办法证明就是她做的,这就是宁濛在诈她,她竟差点上当了。
“夫人,您不要被奶娘挑拨了,我一向循规蹈矩,怎么会让她做这种没良心的事。肯定是别人让她做的,她却诬陷到我头上。不如咱们去找老爷,他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他看重你的肚子,确实不会太难为你,你这算盘打得不错,但我没打算给你这个机会,我不是说了嘛,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你到底想如何?我还怀着老爷的孩子呢,你别想对我不利,我要见老爷!”
秀姨娘站起来,双手护着肚子,眼睛红红的,怨恨地看着宁濛,仿佛是宁濛要害她。
宁濛皱眉,“算账嘛,当然是血债血偿了。”
“你敢!我肚里怀着老爷的骨肉——呃!嗬嗬!”
不待她把话说完,宁濛突然抬手用簪子恨恨一戳,尖细的簪子正扎到她脖子里,整根没入,只剩簪头的芍药花还露在外面。
雪白的脖颈、红艳的鲜血、金黄的簪子,放在一起居然有种诡异的美感。
只是秀姨娘不这么觉得,她想说话,可出口只有“嗬嗬”的声音。
她还想做什么,但身上越来越冷,力量也急速流逝。
宁濛居然敢杀她?
她可是怀着身孕呢!
宁濛失心疯了不成!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倒下去!
“啊!杀人了!你杀人了!”
秀姨娘的丫头吓得大叫,被春兰和秋菊一起按住,“鬼叫什么?分明是夫人揭穿了秀姨娘的阴谋,秀姨娘抵赖不过含羞自尽,谁杀她了?”
春兰得意地看了秋菊一眼,那意思“这回我说对了吧”。
秋菊:……对,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其实她们的胆子倒比原身大得多,原身自幼娇生惯养,有父母护着,她们可没有。
人伢子的折磨,府里管事嬷嬷的教训,她们是一样都没少挨。
下人受罚的时候,也没少叫她们去看。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宁濛能亲自动手,大概也是小少爷出事,宁濛被气得狠了。
总之她们不用管那么多,只要听命就好。
宁濛,“她也可怜见的,居然被秀姨娘吓疯了,那就叫人伢子来,把她卖了吧。记得告诉人伢子她有疯疾,把价钱算便宜些。”
“知道了。”
那丫头反应过来也晚了,被堵着嘴拖了出去。
府里不少都是原身陪嫁来的下人,卖身契都捏在她手里,只是原身怕梅敛脸上过不去,从不提这茬,对外都说是梅家的下人。
这回宁濛认真计较起来,不管她们愿不愿意都得听命于宁濛,内院瞬间落入宁濛手里。
不过各姨娘近身服侍的丫头要么是她们带来的,要么是她们跟梅敛撒娇,让梅敛给她们从外面买的,就是提防原身往她们身边放眼线。
这会儿已经有好几个她们的丫头探头探脑,就为打听秀姨娘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宁濛冷笑,“不是想看嘛,把秀姨娘的尸身从她们面前抬出去,让她们看个清楚!”
吓得这些丫头们魂不附体,各自回院子里报信了。
宁濛接下来挨个院子走了一遍,大家都少有的客气。
不管是性子清冷孤傲的雯姨娘,还是火爆泼辣的艳姨娘都轻声细语的,从未有过的毕恭毕敬。
她们可不傻,宁濛不知发了什么疯,都敢杀人呢。
若是一个心气不顺把她们杀了,就算梅敛回来给她们报仇又如何?
她们命已经没了呀!
再说宁濛毕竟是正室夫人,就算杀了她们,也未见得真会受罚。
没看秀姨娘死得那叫一个惨呐,宁濛居然硬说她是自尽的,她们才不信呢!
既然人家识相,宁濛也没多难为她们,只是拿出嫁妆单子告诉她们,“这些都是我的嫁妆,从前只是借你们用用,如今我不高兴借了,自然要收回的。你们还愣着干嘛,去拿东西啊!”
她一声令下,身后的丫头仆妇齐上,把屋里的东西一扫而空。
再看丫头仆妇们手里拎的、胳膊下夹的,都满满登登了。
众姨娘:……你是来抄家的嘛!
艳姨娘性子烈,到底耐不住,“夫人要拿自己的东西我不敢拦,我进门晚,也不知你梅家的规矩。但那副镯子是大人赎我出院子时,姐妹们留给我的念想,您怎么也拿走了?难道您这正室夫人还贪图我们的东西不成?”
“你大胆!敢诋毁夫人!”
春兰上前呵斥,被宁濛拦住,“不是我贪图你的镯子,这只是租金罢了。”
“租金?”
“对呀。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琵琶,相公特意把我嫁妆里的烧槽琵琶拿去给你用,这可是顶级之物,当年我爹费了好大心力才寻来的,你用了这许久就打算白用吗?”
“呵,这道理我可头回听说。”
艳姨娘气乐了,“当家主母还惦记我们这点东西,传出去都让人笑话!你要拿去就随你,只是我好心劝你一句,小少爷身子一直不适,您还是给他积点德的好。”
宁濛脸色一沉,“你敢咒我儿子!”
她不由分说,上去抓住艳姨娘的手重重一捏,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艳姨娘当即跪倒在地,疼得鬼哭狼嚎。
宁濛,“我收租金都是便宜你了。这是我的东西,你拿去用时可有问过我?不问自取就是偷盗,我就废了你这只手小惩大诫,不用太感谢我。”
原身的嫁妆对妾侍们来说就是肥肉,谁都想去占些便宜。
只要哄得梅敛高兴,就可以打开库房随便挑。
她们嘴上说是梅敛赏的,实则都是用尽心思盘算来的,原身的嫁妆都有什么,她们只怕比原身还清楚。
宁濛嫌艳姨娘的哭嚎太吵,刚一皱眉,春兰秋菊就过去捏开她的嘴,拿块破布堵上。
这么一会儿已经死了个秀姨娘,废了个艳姨娘,剩下几个瑟瑟发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宁濛把东西拿完,又拿过府里下人的名册,凡是她陪嫁的都调回她的院子,她的院子搁不下了,就问过各人的意思,或者放出去婚配,或者送到原身陪嫁的铺子里做工。
其余下人如果是用她嫁妆银子买的,统统发卖出去,把银子拿回来。
这么一折腾,梅府除了宁濛的院子,其它地方都空空荡荡的,跟鬼宅差不多。
宁濛满意地点点头,对噤若寒蝉的几个妾室说,“你们用了我那么多嫁妆,心里定然愧悔难当,那就去佛堂吃斋念佛三个月,赎赎你们的罪过吧。”
“是,我们这就去。”
妾侍们巴不得赶紧离开宁濛这个煞星,逃命似的要跑,突然门口有人说话,“怎么到处都乱糟糟的?夫人,你是怎么管的家,真是不像话!”
梅敛回来了!
艳姨娘像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吐出嘴里的脏布,跪着扑到梅敛脚边,“老爷救救我们吧!夫人疯了,让秀姨娘死得不明不白,奶娘也死了。夫人就带着人查抄了我们的院子,说我们偷盗她的财物,先是废了我的手,又要我们都去佛堂悔过呢!”
“呜呜,老爷……”
有她出头,剩下几个只要呜咽哭泣,委屈地看着梅敛,给她当背景板就行了。
梅敛进门时脚步有些摇晃,还一身酒气,应该是喝了酒回来的,听了艳姨娘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似乎酒劲儿已经醒了。
“什么?还出了人命?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宁濛,“秀姨娘买通奶娘,要害死我的儿子,被我发现后她们无地自容,只能自尽维护府里的颜面。我想着闹出这些祸患除了人心不足,还有个缘故就是妾侍们手里太有钱了,若是秀姨娘没钱她拿什么买通奶娘?所以我来把我的嫁妆都拿回去。”
“秀姨娘竟敢做这种事?可有什么凭据?”
“她们死之前都招供了,对了,还有秀姨娘拿来买通奶娘的银票和簪子,我这就拿来给老爷看。”
宁濛一个回手掏,拿出一叠银票和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怼在梅敛眼前,吓得梅敛一声怪叫险些晕去。
“啊!你干嘛!你别过来!”
他一个文官,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偏生宁濛还把秀姨娘的尸身越拿越近,都快怼到他鼻子底下了。
尸身分量不轻,也不知宁濛哪来的力气,一只手就能拿动,还恍若无物。
“走开!你拿远点!”
梅敛吓得拨开尸身就跑,宁濛就在他身后追,“老爷你跑什么?这不是你素来爱重的秀姨娘嘛,她不过是死了你就怕了?她脖子上的簪子是证物,我是想让你看清楚啊!”
“我不要看清楚,你别过来,啊啊啊!!!”
梅敛慌不择路,也不知被什么绊倒了,摔了个大马趴!
宁濛直接把尸身扔他身上了,“你仔细看看,我可没冤枉她们!”
梅敛跟尸身来了个近距离对视,秀姨娘死不瞑目,眼里满含着愤恨不甘,吓得他魂都要飞了。
他喜欢的是娇滴滴的美人,可不是面容狰狞,脸皮发青的死尸!
一顿连环脚把尸身踢开,梅敛狼狈地起身指着宁濛,“拿这种东西吓我,你是何居心?”
宁濛,“你这就吓着了?我还打算抬着她去衙门呢,到时你又怎么说?”
“你为何去衙门?”
“当然是告你宠妾灭妻了,都纵容小妾戕害嫡子了,我还不能上衙门吗?”
“荒唐!我什么时候纵容她了?”
梅敛慌乱地整整头发和衣服,想找回几分一家之主的颜面。
他这副皮囊的确不差,一身银丝暗纹长袍勾勒出飘逸的身姿,腰束玉带,发丝以青玉簪束起,眉目清朗,看着倒是个翩翩公子,只是眼下有些发青,眼里也有血丝。
宁濛冷笑,若离了原身的银子,不知梅敛还能不能如此打理这身皮囊。
“老爷没有纵容她?那就是同意我的做法了?”
“这个……”
梅敛有些发愣,他不知没有纵容秀姨娘害人,怎么就等于赞同宁濛的做法了。
但看宁濛今日发疯的架势,要是不答应肯定不能善了。
也对,女子本弱,为母则强,若有人对宁濛的孩子下手,难怪她要发疯。
他低头想了想,“你是我的正妻,后院本就归你管,你要处罚她们只管动手,只是咱们一家人的事,关起门解决就好,何必惊动官府惹人笑话。反正这贱人已经死了,你把她丢去乱葬岗就行了。”
他冷冷指着秀姨娘的尸身,仿佛这根本不是他的爱妾,只是个不相干的罪妇。
“呜呜……”
梅敛都这么说了,妾室们没了指望,只能呜咽着往出走。
原来这男人嘴上说的恩爱都是假的,还有什么不看重宁濛,那都是瞎话。
宁濛毕竟是他的正妻,只要宁濛真的发火,他随时可以丢弃她们。
第94章 解救襁褓小柠檬(5)
宁濛冷笑,这些人都没看明白,梅敛最爱的不是美人,而是他的官声,不然不会咬牙死守个清官的名声,不收朝廷默许的银子。
也不会连匿名写话本、卖书画的银子都不赚,就怕万一被人识破脸上难看。
至于纳妾则是风雅之事,本朝又不禁止官员去妓院,反而助长了他才子之名。
宁濛只说要闹上衙门,他肯定会退让,只求息事宁人。
况且这都闹出人命了,搞不好传出去他也要被参奏,他怎么可能不妥协呢。
“大,大人,我是否也要……”
门口一个娇怯的声音响起,众人望去,那里站着个纤弱的身影。
其实这身影是跟梅敛一起回来的,只是大家都忙乱着,没功夫留意她。
梅敛也才想起来,放缓了神色对她招招手,“进来吧,快来拜见夫人。”
身影走近,原来是个粉面桃腮、冰肌玉骨的美人,一袭纱裙坠地,外面套着玫红色的小袄,锦缎般的长发用珊瑚钗挽成了坠月髻,纤腰不盈一握,体态玲珑,身姿婀娜,即便梅敛如今心里正烦闷,见了她也忍不住眉目一松。
“夫人,这是今日酒席宴上友人送我的侍妾,她叫媚儿,以后就叫媚姨娘吧,你给她安排个院落住下。”
媚姨娘过去给宁濛磕头见礼,按说宁濛这时应该赏她点东西,不过宁濛果断假装忘了,把这茬混过去了。
“你以后就住秀姨娘的院子吧,那里还有两个粗使丫头。”
那两个粗使丫头是原来梅家的下人,人也算老实,每日只是做些洒扫的粗活,宁濛也没为难她们。
梅敛皱皱眉,秀姨娘刚死,那院子哪好住人?
不过他现在想哄着宁濛,让宁濛别再闹了,就没说什么。
虽然他也急着和媚姨娘亲近,但大不了他把媚姨娘带去书房好了,那院子在他眼里阴森森的,他可不想去。
媚姨娘点头称是,有些怯生生的问,“奴家是不是也得去佛堂?”
梅敛急忙拦着,“你才刚进府,又没犯错,不必去佛堂了。今日天色也晚了,那,夫人,我去看看咱们的哥儿……”
他目光不舍的在媚姨娘身上流连,但自己的儿子差点被害,于情于理他都该去看看的。
没想到宁濛不理他这番好意,“不必了,孩子好不容易睡个好觉,你还是别去吵他了。”
“你……哼!”
宁濛居然如此不识好歹,他一甩袖子,气哼哼带着媚姨娘走了。
其他几个小妾眼巴巴看着他的背影,流着泪去了佛堂。
梅敛本以为宁濛就是女人家闹脾气,撑不了几天就会主动跟他示好了。
谁知他竟然等了个空,被宁濛晾在那里,然后他就发现宁濛居然真的狠心收回了嫁妆,而离开宁濛的嫁妆,他可是处处不便。
先是他的书房也被宁濛“洗劫一空”,跟雪洞一般,他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退出门又看了看。
没错啊,是他的书房。
下人回禀,“夫人说了,那些藏书古董书画都是她的嫁妆,她都要收回去,还嫌您弄坏了几个古董,拿别的东西作价补偿来着。”
“胡闹!竟敢乱耍脾气,等我明日教训她!”
他急着跟媚姨娘亲近,把下人都撵出了书房。
媚姨娘是被调理好的瘦马,极会奉承,马上讨得梅敛的欢心,哄得梅敛一时一刻都离不得她,每日除了去都察院点卯,就是跟她厮混。
所以,等他发现不对时,家里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他的几个小厮都跟他抱怨,说这个月工钱还没发,他要给媚姨娘打些首饰、做几件新衣服账上也跟他说没钱。
宁濛把银子都拿走了,说那些都是她陪嫁的铺子和田地赚的银子,理应由她收回去。
管家脸皱的跟包子似的,“别说打首饰的钱了,眼看天儿一日日的凉了,咱府里的碳还没买呢,冬天都没法过了。”
“放肆!这种小事也来烦我,你只管去找夫人要钱就行了!”
“我哪里敢啊,上次我见了夫人,刚提了一句她就让丫头们给我一顿嘴巴,把我撵出来了,我牙都掉了几颗,这几日只能喝粥了。”
梅敛:……怪不得你看起来瘦了。
“不许你议论夫人,夫人性子最和缓不过,一定是你言谈无状,得罪了夫人。这样吧,你也不用去找她了,她之前收回了那么多东西,你先去取些来换银子吧。”
东西那么多,宁濛也不可能都放在眼前看着,就取来用用怎么了。
管家,“哪里还有东西?夫人说不想留那么多累赘,把用不上的都拿出去当了,如今夫人手里最多的就是银票,只是我也不敢去要啊。您和夫人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开呢?要不您再去说说?”
“荒谬!居然跟我拿起乔来!看我怎么收拾她!”
梅敛气咻咻地踏足宁濛的院子,然后温言细语地一阵絮叨。
宁濛:……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你休想KTV我。
哪怕梅敛说出堆翔来,宁濛都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反问他,“老爷是要动我的嫁妆吗?”
一句话就噎住了梅敛。
哪个男人也不好意思说要动媳妇的嫁妆,从前是他百般暗示,才让宁濛“懂事”,主动拿出嫁妆给全府花用。
一旦宁濛不懂事了,他这么好面子的男人,哪里能说他要用宁濛的嫁妆呢!
他只能打落牙和血吞,“你误会了,我根本没这意思,我只想说秀姨娘已经没了,艳姨娘也受罚了,剩下几个姨娘都还算听话,你也别赌气天天窝在院子里了,再出来管家可好?”
宁濛冷笑,这没钱的家有什么好管的,还是贪图原身的嫁妆罢了。
“哥儿身子还差着呢,刚刚能睡安稳,我不放心他,而且我这身子骨儿也差,还是没有精神头儿管家。”
梅敛:……你拿着尸身追我的时候,可看不出身子骨儿差。
既然提起儿子了,他也来了兴致,让春兰抱过来给他看看。
最近吃得好睡得好,小哥儿胖了一圈儿,圆滚滚的,看着宁濛就张开手要她抱。
第95章 解救襁褓小柠檬(6)
梅敛看了就要伸手接过去,小哥儿对此大为不满,畅快淋漓地尿了他一身。
“这,这孩子真别扭,还是你抱吧,我去换身衣服。”
梅敛接着换衣服,磨磨蹭蹭不肯走。
在他看来,宁濛不肯把嫁妆拿出来还是在赌气,嫌他不在这里留宿。
罢了罢了,既然这样,他就退一步又何妨!
冷落正妻传出去也不好,他正好借机跟宁濛说两句好话,让宁濛继续管家,心甘情愿地掏出嫁妆养着全府。
宁濛看出他的意图,笑了笑,“到晚饭的时候了,让她们摆饭吧,我让她们炖了道补汤,请老爷尝尝。”
她亲自盛了一碗递给梅敛,热气蒸腾间,谁也没看到一颗药丸被她无声无息地放进碗里。
药丸入水即化,转瞬消失无踪。
梅敛接过来,对宁濛略带讨好的笑笑,用勺舀着一口口喝尽。
“这汤甚是鲜美,你有心了。”
“老爷喜欢就好。”
吃过晚饭,梅敛有些困倦,他揉揉眉心,想硬撑着别睡。
他们夫妻久未同房了,他得好好表现一番!
可他最近日日跟媚姨娘厮混,连走路都发飘,刚才又是抱孩子又是换衣服的,已经折腾了半天,又喝了香喷喷的汤,身上都暖洋洋的。
宁濛怕孩子受凉,屋里已经点了暖炉,梅敛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而且打得难分难解。
“老爷累了,早点歇下吧。”
“我该……歇下?那好,我歇下吧。”
他脑子转得也慢了,好像宁濛说的都对,都应该听,于是任由宁濛吩咐春兰秋菊领着他,在院子里又找了间屋子歇下了。
这一宿睡得很沉,天明时醒来梅敛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宁濛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宁濛院子里歇息,是给宁濛脸面呢!
宁濛居然让他到偏屋睡,难道宁濛竟敢嫌弃他!
不过想让宁濛出几个嫁妆,她竟如此张狂!
梅敛忍不住质问宁濛,宁濛一脸无辜,“老爷说什么呢?我是怕孩子夜里哭闹吵着你,我让你去别屋睡,你不是也同意了嘛!”
梅敛无话可说,甩着袖子走了。
他一个朝廷命官,因为睡觉的事儿和媳妇吵架,传出去成何体统!
而且宁濛大概因为孩子的事儿受了刺激,居然性情大变,成了块滚刀肉。
你跟她说家道艰难,想让她管家,她就念叨着头疼腰疼胳膊疼,总之全身没一处好地方。
要不就说孩子被秀姨娘害的如何如何了,需要她每天花十二个时辰看顾,根本没空管家。
梅敛被弄烦了,干脆挑明了没钱,宁濛就反问是不是要用她的嫁妆,起初梅敛还顾及脸面,支吾了两句被问得落荒而逃。
可没钱的日子实在难熬,梅敛本来跟几个要好的同僚轮流做东,饮酒作诗,引为雅事。
但风雅是需要代价的,上等菜肴是少不了的,极佳的笔墨纸砚也不可或缺。
还有氛围也得到位,需要请精通诗词音律的顶级花魁助兴。
总之一句话,这都是需要钱撑着的。
过去梅敛随意花用宁濛的陪嫁银子,还有她陪嫁的铺子也都是日进斗金的旺铺,缺钱只要梅敛的贴身小厮去说一声,就能去柜上取,所以梅敛自从娶了宁濛之后,从没想过他能有被钱难住的时候。
可世事无常,他如今就是被钱难住了。
同僚饮宴他借故推辞了好几次,因为轮到他做东了,但他根本没钱结账啊,弄得同僚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探究。
梅敛伤了面子,又恨又气,索性咬牙跟宁濛挑明了,说夫妻本是一体,理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家里一时银钱不方便,就算他借宁濛的,以后一定会归还,还请宁濛慷慨解囊。
他自以为已经把话说到家了,宁濛该无地自容了。
谁知宁濛愣是能比他脸皮还厚,张嘴就哭穷,说手头实在没钱了。
梅敛气得直乐,“你刚收了几个院子的东西,铺子也都有进项,我倒想问问,你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用了?”
“就是填铺子的亏空去了,几个掌柜的都跟我说了,本来该进货的时候,老爷你把柜上的银子都拿走了,弄得他们没货可卖,得罪主顾,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可不就得填亏空嘛!”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了?”
“哎,老爷无需自责,我也跟他们说了,老爷不是生意人不懂行情,你们该提醒他啊!以后老爷去取银子,谁也不许给了!”
梅敛:……你还真怪到我头上了!
“好啊!你竟敢怪我!我都没怪你呢!你身为当家主母,府里都快没米下锅了,你就不知道管管吗?”
“我当然会管了,老爷若是吃不上饭了只管来找我,有我口干的,或许就有你一口稀的。至于其他人嘛,那就得老爷想办法弄银子来养了!”
“混账!我又不是商贾,怎么有办法弄银子!”
“那我就更没办法了,老爷是读书做官的人,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个女人家怎么会知道?”
梅敛差点没气晕过去,他一个要脸的读书人,对付不了宁濛这种泼妇!
他还没想好该拿宁濛怎么办时,出了更要命的事。
自从宁濛嫌弃他,把他赶到偏屋去睡之后,他就为了钱跟宁濛斗智斗勇,也没心思搭理媚姨娘了。
媚姨娘银牙暗咬,这才入府多久啊,难道她就要失宠?
绝对不行!
她找机会又是献舞又是吟诗的,好不容易引得梅敛起了雅兴,搂着她想胡天胡地。
悲剧就发生了——梅敛居然不行了!
梅敛还不敢相信,努力了好几次,可都铩羽而归,连媚姨娘的眼神都难掩失望,把他羞恼的一脚将媚姨娘踢下床!
“你一个妾室,谁许你一直住在书房的?给我滚回你的院子去!”
谁许的?
还不是你许的?
这才几日就翻脸不认账了!
媚姨娘知道这话不能说,她没有跟梅敛讲理的资格,只能流着泪回了原来秀姨娘的院子。
梅敛心里惊涛骇浪,他才多大年纪,怎么能有这种毛病?
难道真的像宁濛从前劝他的那样,他应该保重身子了?
话说那个时候宁濛柔顺得很,看他的眼神满满的依赖尊崇,那时日子真好过啊……等等,想哪儿去了!
他把思绪拉回来,仔细回想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儿,莫非是他厌倦了媚姨娘?
八成就是如此,去看看别的姨娘或许他的病就好了。
第96章 解救襁褓小柠檬(7)
他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真得了病,脚下生风一般跑到了雯姨娘的院子。
雯姨娘是管家之女,虽是奴才秧子,但管家心疼女儿,当时梅敛的娘还在世,管家求了她,特许女儿可以不到梅家当差。
然后,他在家里也给女儿买了丫头婆子伺候,本想把女儿嫁出去做正室的,后来梅敛考中了,他又改了主意,主动把女儿献出来给梅敛当妾。
所以雯姨娘也算是被捧着长大的,性子有些孤傲。
本来管家还担心她这样的性子不讨梅敛喜欢,谁知梅敛就看上了她端着的样子,对她很是宠爱。
她最得宠时,都不用她开口,梅敛就主动从原身的嫁妆里踅摸东西讨她欢心。
后来艳姨娘进府了,分了她不少宠爱,她才没那么出风头了,不过在梅敛心里她还是很有几分地位,也从没想过会如此受罪。
如今她院里真是干干净净,府里还欠了她几个月的月银,弄得她都得跟她爹张口,让她爹贴补她了。
她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没了,她只能跟她爹哭诉。
但如今全府都缺人,她爹只能勉强给她拨了一个粗使丫头,不少活儿她还得自己动手。
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娘家呢!
雯姨娘也顾不得清冷的人设了,再这样下去,她人都冷了。
正打算梅敛过来时,好好告宁濛一状。
谁知梅敛一反常态,把门一关,拉着她就往床上去,吓得她差点夺路而逃!
梅敛是才子,往日做这种事都得把气氛渲染得很足,从没如此猴急,要不是脸确实一模一样,她都要以为梅敛被人冒充了。
怎么这府里男女主子都跟变了个人似的,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她强打精神,硬着头皮伺候梅敛,谁知梅敛竟未成事!
她还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劝慰梅敛呢,梅敛却恶狠狠瞪着她,对她拳打脚踢起来!
梅敛竟然怪她死鱼似的,不会伺候,都是她败了兴致。
雯姨娘还没挨过打呢,只知道护着脑袋,连求饶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