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大家很穷,再掏不出钱请更贵的大夫,夫妇俩整日以泪洗面。”
“村里几个老人家就说,怕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好的,中了邪,让他赶紧去十里外的云居寺求神拜佛。”
“刘老大便去了云居寺,恰好遇到了心云游回来,便按着云居寺的规矩跪了一天一夜,求得两枚护身符,回家给儿子戴上。”
“说来也是奇,那奄奄一息的两个孩子,当晚就睁了眼,第二天就喊饿,再过两天竟全好了。”
澜真公主一脸怀疑:“这事可当真?”
薛颂:“儿子仔细观察那一家人的神色,并非作伪,而且这事刘家村的人全都知道,儿子后来又问了几家,说法都是一致。”
澜真公主:“那就奇了,难道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神奇的事?”
这么想着,澜真公主不由自主看向抱着兔子站在榻边的小胖姑娘。
心道也是,连阿桶这样神奇的所在都让他们给遇着了,一个能救病的护身符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几个孩子也都一脸困惑。
沈知诺更是纳闷:【狗狗,难不成那个了心大师,当真有这样神奇的本事?】
薛颂观察一会儿众人的反应,见大家伙似乎都信了,他忽地笑了:“是吧,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真的,可后来,我又找到了那个无赖。”
澜真公主:“那无赖又是怎么说的?”
薛颂:“一开始那人还不肯说实话,后来我叫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又拿了二十两银子让他选,他这才老实交代。”
说到这,薛颂又笑了下:“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怎么着,怎么总问怎么着。
澜真公主和几个孩子齐齐翻了个白眼,异口同声道:“你可赶紧说吧。”
华月郡主甚至上手推了推薛颂:“哥哥你少故弄玄虚。”
沈知诺也在心里和系统吐槽:【狗狗, 我阿颂哥哥应该去做说书先生的。】
几岁的小娃娃竟还知道说书先生呢,澜真公主忍不住笑,伸手在小姑娘头顶揉了揉。
薛颂嘴角也抽了抽, 笑着往下说:“这个叫苟大山的无赖,说那了心和尚给了他一笔钱, 让他配合着演戏,好把那和尚的名头宣扬出去。”
华月郡主气得跺脚:“欺世盗名的狗和尚, 竟然是在演戏。”
文安郡主牵住姐姐的手,不解问:“倘若是演戏的话,那刘家庄的两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出了沈知诺心中所想, 连连点着小脑袋。
薛颂:“我当时也是觉得蹊跷, 便问苟大山,一开始他还遮遮掩掩,目光躲闪,后来我…”
说到这里,薛颂看了一下三个妹妹那三双天真清澈的大眼睛, 略去“使了些手段”几个字,改了说辞:“我和苟大山坐下来好生谈了谈,他才交代说, 刘家庄的几个孩子生的那场病,也是他做的手脚。”
一听这话,几个孩子都是十分震惊。
沈为清握拳:“狗杂碎。”有心再骂几句, 碍于妹妹们在, 只得住口。
薛颂:“一开始, 有人找到苟大山,让他物色目标,给人下毒, 然后再劝说中毒之人去云居寺找了心和尚拿护身符。”
“他一时半会儿没找到合适的人,那日应邀去他妹妹家吃酒。他那个妹妹刚好嫁在刘家庄,那刘苟氏也是个见钱眼开心思歹毒的,听苟大山说了这事,便打起了同村人的主意,寻思来寻思去,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刘老大家的两个孩子身上。”
“同是刘家村的人,刘苟氏的男人和刘老大是族兄弟,下毒的机会更好找,回头也好劝说人去云居寺,最主要的,刘老大家穷,没钱去请医术高明的大夫看诊,看出孩子病得蹊跷的机会也小。”
“兄妹俩商量好,苟大山就把那药给了刘苟氏,刘苟氏便将那药揣在身上,整日盯着刘老大家,伺机下手。”
“那日,几个孩子在河边烤山鸡,刘苟氏就提了衣服去河边洗,等鸡肉烤好,两个孩子拿着分到的那一份到一边吃,刘苟氏便仗着自己是同族伯娘的身份跑过去逗两个孩子,说能不能分给她一口,借着和两个孩子说话的功夫,把那药偷偷撒在了鸡肉上。”
华月郡主好奇问:“那两个孩子没瞧见吗?”
薛颂:“刘老大家两个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年纪都不大,又被刘苟氏刻意引开了注意力,便不曾留意。”
文安郡主问:“那她都接近两个孩子了,后来出事,刘老大没往刘苟氏身上想吗?”
薛颂:“村子里的人和咱们皇宫不一样,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往他人吃食里随意下毒。刘老大一家和那刘苟氏一家,往日无仇,近日无怨,所以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一阵默然。
是啊,皇宫大院,看似富丽堂皇,花团锦簇,可皇位,权力,财富,可争可抢的东西实在太多,背地里见不得人的隐私事也多。
反倒是那些村里生活的村民,因为大家都一样穷,反倒活得更简单,若无仇无怨的,谁没事闲得会去给别人家孩子下毒。
沈知诺也很感慨,在宫里的时候,每回她和姐姐出去玩,临出门前,母妃都会耳提面命,说若是遇到了不管是别的嫔妃或什么人给吃食和饮品,千万千万别沾。
她还知道,珊瑚和古嬷嬷她们身上常年都是带着银针的,随时准备试毒。
薛颂:“再加上,那日好多孩子都吃了那鸡肉,大家都安然无恙,所以也没人往中毒一事上想。”
沈为清:“那后来是怎么好的?那护身符是解药?”
薛颂:“那护身符不过是个幌子,刘苟氏借着探病的机会给两个孩子去送了鸡汤,真正的解药,在她给两个孩子喂鸡汤的时候,偷偷喂了进去。”
众人听完都是气愤不已,华月郡主和沈为清更是义愤填膺。
沈知诺好奇在心里问:【狗狗,你说这个了心和尚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要名声干什么,难道就为了引开我姑姑?】
澜真公主暗道诺儿聪慧,竟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是啊,这个了心和尚这么做,究竟意欲何为?
难道就是为了害凝儿生病,以便在太子被废那日,引开她?
可现在不过春日,就为了她们母女二人,这么早就在做这个局了,那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纵观所有在京和不在京的皇子,她实在是好奇得要死,到底是她哪一个兄弟,居然有如此深沉的心机和盘算。
沈为清皱眉思索半天,问出几人心中所想:“这个死和尚,他到底要干什么?”
薛颂摇了摇头:“尚且不知,总归不是为了什么好事。”
沈知诺攥紧小拳头:“这样坏的人,就该把他抓起来。”
澜真公主摸摸小姑娘的小胖拳头:“诺儿不气,回头姑母告诉你父王,让你父王处置。”
随即又看向薛颂:“那和尚即便眼下不在寺中,你也差人盯着点。”
薛颂点头:“儿子知晓,已经让人盯着了,不过我觉得即便他回来,也先不能抓,他一个出家人,没有缘由不会如此行事,总得弄明白他想干什么才好,或许他身后有他人指使。”
澜真公主点头:“也好,回头你进宫一趟,把这事跟你舅舅说一说,看他怎么安排。”
薛颂点头:“那儿子明日就进宫给外祖母和舅舅请安。”
澜真公主点头:“今儿你舅母让人送信来,说让为清几个明儿下晌回宫去,明日一同进宫吧。”
如此说定,时候也不早了,薛颂带着表弟沈为清回了自己院子去歇息。
澜真公主则带着三个小姑娘洗漱过后歇下。
沈知诺年岁小,最是能睡,躺下不过眨眼功夫,就呼呼睡了过去,圆滚滚的小肚皮一鼓一鼓,华月郡主趴在一边看得直笑,还伸手轻轻戳了戳。
文安郡主忙抓住她的手,小声劝阻:“阿姐,别闹醒诺儿。”
华月郡主躺好,两个小姑娘脑袋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怎么明儿就要回宫去了,我还没和你们玩够呢。”
“过两日就是皇祖母的千秋寿诞,我们也不能一直躲在外头,总是要回宫的。”
“那倒也是。”华月郡主点头,又担心地问:“可外祖父那里怎么办?要是你们去见外祖父,那阿桶的事不是要暴露了?”
文安郡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我母妃既然让我们回去,应该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吧。”
次日,用过午膳,澜真公主就乘马车,送几个孩子回宫,薛颂骑马同行。
一行人先去了凤仪宫,给皇后请安。
两日没见着几个孩子,皇后很是高兴,先让孩子们起身,随后把小胖姑娘抱到怀里好一顿亲:“诺儿,可有想祖母?”
沈知诺乖乖点头,搂着皇后脖子和她贴了贴脸,笑得眉眼弯弯:“诺儿想皇祖母了。”
皇后开心地笑,拍拍小姑娘圆乎乎的小屁股:“我诺儿最是孝顺。”
沈为清也嬉皮笑脸凑过来:“皇祖母,孙儿也想您了呢,您也亲亲孙儿呗。
皇后笑得快岔气,一脸嫌弃地把孙子的大脑袋推开:“你个皮猴,且到一边玩去。”
众人都跟着笑出声。
正笑着,太子妃来了,一进门先是给皇后请安,又和澜真公主相互见礼,之后是孩子们给太子妃行礼。
寒暄过后,沈知诺扑到太子妃怀里,搂着她脖子撒娇:“娘亲,诺儿想你。”
太子妃抱着小胖姑娘和她顶了顶额头,又贴了贴脸,笑着说:“娘也想你,在姑母家可有乖乖的?”
沈知诺点头:“诺儿可乖了。”
太子妃笑着说好,又看向澜真公主:“几个孩子够闹腾的,这两日叨扰阿姐了。”
澜真公主嗔她一眼:“作何如此见外,我可是孩子们的亲姑母。”
太子妃就笑,有心问问和阿桶有关的事,可碍于诺儿还在,也不好提,便东拉西扯,和澜真公主寒暄起来。
沈知诺没睡晌午觉,本来就困,这会儿听着娘亲和姑姑两个客套起来没完没了,越发觉得困了。
扭头看姐姐,就见姐姐和华月姐姐两个手牵着手也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
再看自家二哥,就见二哥和表哥两个也凑做一堆,正窃窃私语。
沈知诺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了,哥哥姐姐们总是偷偷摸摸说小话。
现在大家都在忙,没人理她,她就更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拱了拱,在太子妃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和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作斗争。
正斗争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又把系统喊了出来:【狗狗,你之前说,那个康妃宫里的窦嬷嬷就是这几天要找方嬷嬷的是吧?】
系统:【按着原剧情,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找过了。】
一听这话,皇后心疼得不行,这孩子都出宫去了,竟还惦记着她宫里的事呢,想着不能让小团子一直挂心着,便挥手将殿内服侍的宫人打发下去,又让银蝶在门口守着。
等殿内就剩下自家人,皇后才低声开口:“本宫和你们说件事儿,你们心里有数就好,莫要声张出去。”
众人皆点头应是。
一听皇祖母那略带神秘的语气,沈知诺的睡意去了一半,小脑袋从太子妃怀里转过来,看向皇后:【狗狗,我皇祖母好像有大事要说的样子。】
系统:【应该是吧,不过阿桶不知道哦。】
沈知诺就是要找个人搭话,也没指望系统能知道,便没回他。
皇后接着说:“昨儿方嬷嬷同我说,康妃宫里的窦嬷嬷来找她,想利用她来给我下毒。”
一听这话,沈知诺彻底不困了,从太子妃怀里坐起来,眨巴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向皇后,有些吃惊:【狗狗,方嬷嬷和原剧情里不一样了,她竟然直接和我皇祖母说了。】
系统对此不是很意外:【世界发生变化也正常。】
对此事,众人先前就已经知情,此刻小姑娘在,为了不让她猜出什么,便故意装作十分吃惊,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表意见。
澜真公主拍桌:“这康妃怕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沈为清挥拳:“皇祖母可狠狠惩罚她们了?”
薛颂:“康妃为什么要害外祖母?”
皇后:“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众人安静下来,都围拢过来,静静听着。
“方嬷嬷见了那窦嬷嬷之后,一回来就同我如实说了,我也让宋太医验过了那药,那药虽不会致命,但却会让人头晕目眩,身体困倦,提不起精神来。”
“过阵子陛下要去春猎,说是不想让我同陛下出行。”
澜真公主问:“方嬷嬷可有问康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皇后摇头:“问了,什么都没问出来。”
太子妃不解:“康妃已经失宠多年,就算母后不去伴驾,也轮不到她呀。”
皇后点头:“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我寻思,这事后头,定然还有事,所以就让方嬷嬷先稳住那边,没去拿人。”
众人齐齐点头,表示赞同。
皇后:“你们不必担心,此事既然叫我知晓了,必不会叫她们得逞。澜真,你府里这阵子可有什么新鲜事?”
澜真公主边点头:“正好有件稀奇事,可以拿来给母后解解闷。”
说着看向薛颂:“颂儿,把那什么了心和尚的事说给你外祖母听。”
薛颂便说起了心和尚的事来,说辞都是之前当着沈知诺说的那些。
沈知诺都听过了,便不感兴趣,小胖身子一扭一扭又躺回太子妃怀里,再次打起哈欠来:【狗狗,我皇祖母知道了方嬷嬷的事,那方嬷嬷一家肯定没事了。】
系统:【是的。】
沈知诺咕哝着:【还有那个和尚的事,竟然也被我表哥提前发现了,那往后他也不能害人了。】
系统:【是的呢,小主人。】
小姑娘把小脸埋在太子妃香香软软的怀里,忍不住笑了:【真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偏差,那她们一家应该也会没事的。心里这样美滋滋地想着,很快进入梦乡。
见小姑娘睡着了,众人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一个聪慧机敏,时刻能怀疑你的娃娃面前,一天到晚演下来也很累的好吧。
皇后往里间指了指,太子妃点头,抱着小胖姑娘走了进去,将小姑娘轻轻放在床上,拍了一会儿,见人睡踏实,这才起身去喊了珊瑚进来守着。
随后回到外间,众人聚在一起,小声把这几日各自身边发生的事快速交流了一遍。
末了,太子妃有些担忧地说:“母后,孩子们这几日一直躲着陛下,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可儿媳实在担心,陛下若见了诺儿,阿桶的事就瞒不住了。”
皇后安抚地拍拍太子妃的手:“你也莫要太过担忧,陛下虽然近几年来多思多疑,可还没有昏聩到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
太子妃对能征善战杀伐决断的承武帝是又敬又怕,哪怕皇后如此说了,她仍旧忧心忡忡。
若陛下够仁慈,就不会像阿桶说的那样,将他们一家驱赶到那等苦寒之地去流放了,连那么小的诺儿都没放过。
见太子妃愁容不展,文安郡主走过去,靠在母妃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腰,也是愁眉苦脸。
一时间,屋内气氛低沉。
皇后也不想再劝。
她的直觉,若是陛下听到阿桶说的那些话,他应该不会雷霆震怒,不会不管不顾大开杀戒,只会反省,会想法去补救。
家破人亡,绝不是他想要的。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就那么覆灭,更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但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帝王心,海底针,即便老夫老妻几十年,她仍旧摸不透那个男人。
澜真公主原本觉得自己这个嫡长女在承武帝面前很得脸,可想到阿桶说的那些事,她又不确定了,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好一会儿,太子妃笑了,故作轻松道:“无妨,太子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皇后点了点头:“太子说的在理,车到山前必有路,行了,都不必在这拘着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众人应是,澜真公主带着薛颂和薛凝起身:“算着日子,驸马最迟明日夜里也就该到家了,那我就带着孩子们先出宫去,母后寿辰那日再进宫来。”
皇后点头,“去吧,都好好的。”
澜真公主带着儿女走了,太子妃手上还有操办寿宴的事在忙,便留了几个孩子在凤仪宫,自己先走了。
皇后见文安郡主也蔫蔫的,便喊来银蝶,让她服侍小郡主去里间歇晌午觉。
又问沈为清可要去偏殿躺一会儿,沈为清摇头,说去找他大哥,便溜了。
刚走出凤仪宫没多远,就见前方不远处阔步走来一个男子。
定睛一看,就见那男子穿着一身绣了云纹的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如腊月寒冰,隔着老远都感觉到他周身透着一丝丝生人勿进的寒气。
沈为清却一下就乐了,那不是他十一皇叔沈端又是谁。
少年喜出望外,一蹦三尺高,嗷嗷嗷就冲了过去:“十一皇叔。”
听着二侄子那破锣一样的嗓子,看着二侄子那野猴一样的动作,十一皇子那一惯面无表情的面瘫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松动,确切地说,是嘴角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
他长臂一伸,大手按在沈为清脑瓜顶上,将他强行拦在自己一臂之外。
沈为清挥舞着两条胳膊去够人,奈何身高差别在那,他愣是没够着,不满抱怨:“皇叔你松手,侄儿都快想死你了,你干嘛拒侄儿千里之外。”
十一皇子开口,声音和人一样,清清冷冷:“别往我身上扒,我就松手。”
沈为清笑嘻嘻:“放心,侄儿已经长大了,如今可稳重着呢。”
十一皇子摇了下头,明显不信,可到底还是松了手。
下一瞬,沈为清就死皮赖脸扒住了十一皇子的胳膊,嘿嘿笑:“皇叔,你走了这大半年,路上可遇到些什么好玩的事啊?”
十一皇子面无表情往前走:“未曾。”
沈为清不死心:“一件都没有?”
十一皇子:“没有。”
沈为清嘁了一声:“我才不信。”
十一皇子:“有也是要跟你皇祖父和你父王说的,和你无关。”
自家十一皇叔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人,沈为清毫不意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皇叔,宫里最近却是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你可要听?”
十一皇子不动如山:“不想听。”
沈为清:“可这回不是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的是大事,皇叔你确定不听吗?”
十一皇子:“不听。”
沈为清笑得颇为得意:“皇叔,咱俩打个赌,回头你得求着侄儿跟你说。”
两人说着话,进了凤仪宫的院门。
沈为清先一步跑进去报信,“皇祖母,我十一皇叔回来了。”
皇后面露喜色:“快叫他进来。”
十一皇子进门,走到皇后面前,跪地磕头:“儿子给母后请安。”
皇后笑着:“好好好,快起来。”
十一皇子起身,站到皇后面前,皇后拉着他手打量:“出去大半年,都瘦了,这一路可顺利?”
十一皇子淡淡笑了笑,“一切都好,劳烦母亲挂念。”
皇后又问:“你可曾见过你父皇了?”
十一皇子:“还不曾,儿子进宫先来母后这里请安,这便要去陛下那里复命。”
皇后本想和他先说说阿桶的事,可一想这事没一两个时辰也说不明白,便点头:“成,那你先去陛下那里,谈完正事到母后这里用晚膳,我有话对你说。”
十一皇子应是,躬身行礼,转身出门走了。
出殿门时,差点儿和端着茶盏进门的彩娥撞上,他闪身让过,面无表情,目不斜视走了。
彩娥却是吓得脸色一白,暗道还好没撞上,不然冲撞了十一殿下,回头皇后嫌她冒冒失失,毛手毛脚,定然会对她不喜,那她的婚事怕是要艰难了。
崇政殿。
十一皇子给承武帝叩首请安过后,把自己这大半年南巡的经过言简意赅讲了,并呈上了述职奏折。
承武帝打开奏折看了一眼,放到一边:“这奏折朕晚点看,你先跟朕说说,上回密奏上提到的那个火麟会,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一皇子:“回陛下,就查到的蛛丝马迹来推测,这火麟会,应是前朝余孽死灰复燃。”
当年天下大乱,各路诸侯纷纷称王称帝,打来打去打了二三十年,承武帝一时没反应过来前朝指谁,微微蹙眉:“哪个前朝?”
十一皇子提醒:“天下大乱前的炎国。”
承武帝冷哼一声:“无稽之谈,炎国最后一个国君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黄口小儿,被朕一刀给砍了,他哪里来的后代?又是何处冒出来的余孽?”
十一皇子:“儿臣尚在查证。而且,此事还有一些线索,指向漠北草原部落。”
承武帝从椅子上坐直身体,“此事属实?”
十一皇子:“儿臣万不敢虚报。”
承武帝:“前朝余孽的事你查,漠北部落的事你别管了,朕会去信给你二哥,让他在关外查查看。”
十一皇子欲言又止,随后拱手:“是。”
有些事情,尚未查证,恐是空穴来风,说了难免有挑拨诬陷之嫌,还是暂且不说为妙。
承武帝看他一眼:“可是还有别的事?”
十一皇子摇头:“没了。”
承武帝太了解这个古板又冷漠的儿子,若他打定主意不说的话,谁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来,便挥了下手:“行了,你下去吧,出去这么长时间,去陪陪你母后。”
十一皇子应是,行礼过后,转身出门,又去了凤仪宫。
十一皇子回到凤仪宫的时候,沈知诺还没醒,皇后便拉着他说起阿桶的事,沈为清在一旁查漏补缺,祖孙两个把这段时间阿桶说的那些事全都说给十一皇子听。
饶是十一皇子脸上常年顶着一张棺材板,此刻也压不住内心的震撼,出现了裂痕。他呆愣许久,一言不发。
沈为清瞧得嘎嘎直乐,伸手在十一皇子眼前挥了挥:“皇叔,要不要侄儿掐你一把?”
十一皇子回神,先打量一番自家这个一天瞎扯淡毫无正形的侄子,随后又看向绝对不会开此等天大玩笑的母亲,问:“诺儿在哪?我想见见。”
沈为清抢先答:“就在里间睡觉呢,皇叔我带你去。”
十一皇子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起身匆匆跟着沈为清进了里间。
珊瑚和银蝶守在床边,见二人进来,忙行礼,小声请安。
十一皇子顾不上她们,三两步走到床边,就见拔步床上睡着两个小姑娘,文安郡主睡在外边,怀里抱着个胖娃娃。
十一皇子微微俯身,盯着那半年不见又圆了一圈,躺在那里蜷成个球的小侄女,久久不语。
好一阵子,他偏头,低声问沈为清:“怎的什么都瞧不出来?那个阿桶在何处?”
沈为清还从没见过他十一皇叔如此好奇,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这一声笑,动静可不小,床上本也睡得差不多的两个小姑娘都被吵醒了。
小胖姑娘率先睁开眼睛,只是人尚未清醒,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片茫然。
一见诺儿醒了,沈为清有些激动,上前轻轻把呆呆愣愣的胖团子抱起来,让她小脑袋趴在自己肩膀上,语气兴奋说道:“诺儿,快醒醒,十一皇叔回来了。”
第38章
沈知诺回神, 从二哥肩膀上抬起小脑袋,仔细打量面前的人,认出是十一皇子, 立马笑了:【狗狗,出来, 我十一皇叔回来了。】
小黑狗蹦跶出来,停在沈知诺面前:【来了, 小主人。】
十一皇子早被皇后和沈为清郑重提醒过,未免诺儿受那劳什子扎嘴惩罚,当着诺儿的面, 必须装作一无所知。
他也依言照做, 小姑娘醒来后,他负手而立,稳如泰山。
可当听到那古古板板,奇奇怪怪的男子声音,他的视线还是不由自主地绕着小姑娘扫了一圈, 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与众不同,能不能瞧见那被诺儿唤做狗狗,又自称阿桶的男子。可却一无所获, 心道原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沈为清见十一皇叔跟个冰雕一样毫无反应,偷偷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皇叔, 这是诺儿啊, 你不认得了吗?”
十一皇子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蔼可亲的笑容来:“诺儿乖。”
沈知诺脸上笑容一呆:【狗狗,我十一皇叔怎么笑得那么瘆人的。】
这样说着,小姑娘还扒着自家二哥肩膀, 小脑袋往后缩了缩。
沈为清听着妹妹如此精准的吐槽,又看看十一皇叔那僵硬的笑容,实在没忍住嘎一声笑出来。
那大鹅一样的笑声太过突兀,吓得怀里小胖姑娘一个激灵,瞪圆了一双眼睛看他。
沈为清立马闭嘴,粗嘎的笑声戛然而止。
沈知诺十分困惑:【狗狗,我二哥又干嘛?】
系统哪里知道,学着小姑娘以前吐槽过的话说道:【许是抽风吧。】
文安郡主本来睡得迷迷糊糊,被自家二哥这一笑给彻底惊醒,翻身坐起来,揉着眼睛抱怨:“二哥你吵死了。”
沈为清忙借机转移怀里胖娃娃的注意力:“慧儿,快看这是谁?”
文安郡主这才瞧见床边还站着个人,待看清那人是谁,小姑娘笑了,穿鞋下地,朝着十一皇子行礼:“慧儿见过十一皇叔。”
十一皇子淡淡笑着让起,待小姑娘站定,他打量一番,点点头:“慧儿长高了。”
文安郡主笑笑,没说话。
沈为清见大妹妹也醒了,便抱着小妹妹往外走:“皇叔,咱们到外头说话。”
大大小小一行四人便走到了外间,到皇后面前坐了,皇后看着睡得面颊红扑扑的两个孙女,伸出手:“来,到祖母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