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份上,十三皇子再不死心,也不好再纠缠,更何况,澜真公主态度如此坚决,连他登门和几个孩子见一面都不让,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拱手一礼:“那就改日再说,今日叨扰阿姐了。”
澜真公主:“更深露重,路上当心。”
十三皇子道谢,转身离开,一路面无表情出了公主府,上了马车,直奔家中。
进门之后,将府上幕僚及心腹全都召到议事厅,众人不解,问发生何事。
十三皇子冷脸道:“明日我会进宫,恳请陛下允我提前就藩,若愿意随我去百越的,我自是欢迎,日后必不亏待。若想另谋高就的,我会送上一份程仪,就算全了大家这场相识之情。”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过后,七嘴八舌开始说话。
“殿下为何如此?”
“若殿下此刻放弃,那先前那么久的筹谋岂不付之东流。”
“是啊,殿下,即便此计败了,可来日方长,尚有一年时间谋算,焉知没有胜算。”
“请殿下三思。”
十三皇子抬手打断众人:“再不走,我怕走不了了。”
没去公主府之前,他心存侥幸,可见了长公主,他已经十分肯定,太子家那小丫头身上的诡异之事,不只他一人知道。
先前为了套公主的话,他说了那些话,可那些话并非全是假话。
回来路上,他琢磨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应该趁着现在事情还没闹出来,趁早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才是上策。
众人骇然,连连追问,“殿下何出此言?”
十三皇子却不欲多言,挥了挥手,起身离开。
一个蓝袍幕僚心有不甘,愤而出声:“殿下不过受了些许挫折,便如此轻言放弃,那当初就本本分分做个就藩亲王不就好了,又何必将我等聚到一处,妄言什么共谋大业?”
十三皇子脚步一顿,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是啊,他原本虽有不满,却是想安安分分做个衣食无忧的亲王的。
可当初,他为何突然生出那样的野心来?
是了,就像他对大公主说的那样,是那个女人整日在他耳边哭哭啼啼,说什么不想去那等茹毛饮血的未开化之地去做什么野人。
她还说,大家都是陛下的儿子,他又不比别人差,那个位置别人能做得,凭什么他做不得。
她还说,她还说什么来着?
十三皇子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抬手轻轻拍着脑袋,强迫自己集中精力。
见十三皇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后突然拍头,旁人脸色一变,忙伸手拉住那蓝袍幕僚,不让他再多说。
有人耐心劝说:“殿下息怒。只是殿下,此事我等筹谋已久,若就此放弃,岂不可惜,还请殿下三思。”
十三皇子却充耳不闻,抬脚出门,匆匆往后院去。他要去问问,那个女人当时还说什么来着。
十三皇子脚步匆匆来到后院一个院落,进门发现人不在,他按着太阳穴,压着怒火问:“侧妃呢?”
丫鬟战战兢兢屈膝回答:“回殿下,侧妃今日晌午回娘家去了,说是后日再回。”
也不知是因为三岁的孩子本就贪睡,还是前一日和阿桶聊天太费脑子累着了,沈知诺一直睡到快午时还没醒。
澜真公主和薛颂母子二人一早便去整顿府内事务,筛查奸细去了,沈为清说自己眼光毒,看人准,也跟着去凑热闹。
华月郡主和文安郡主吃过早饭,便一直守在殿内,等着沈知诺睡醒。
小姐妹俩个双手托腮,趴在榻边,看着榻上那呼呼大睡的胖娃娃,窃窃私语。
华月郡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诺儿怎么这么能睡,每天都要睡到这么晚的吗?”
文安郡主:“诺儿平时也能睡的,我娘说,小孩子就是要多睡才能长大,阿姐你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华月郡主歪着脑袋看她,好奇问:“你又没瞧见,你怎么知道。”
文安郡主笑着说:“上回我二哥说诺儿像小猪,能吃能睡,我母妃就说我们几个小时候都这样,都是小猪。”
两个小姑娘想象一下,忍不住捂嘴笑。
正笑着,就见胖娃娃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两只小短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扭着两条小胖腿翻了个身,还滚了一圈,这才睁开眼睛。
只是眼睛是睁开了,可人还呆呆的,侧脸趴在榻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是在看人,可目光又似没有落在实处。
华月郡主伸手在小胖姑娘面前晃了晃,小姑娘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华月郡主纳闷问文安郡主:“诺儿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文安郡主笑:“诺儿就是这样的,每回醒了都要发会儿呆,缓上一阵子才能彻底精神,咱们等一会儿就好了。”
说着,爬上榻,将小胖姑娘抱进怀里,在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诺儿。”
华月郡主也凑过去亲了亲:“诺儿,起来,吃了饭我们去玩呀。”
随着两人的呼唤,小姑娘的眼神终于开始聚焦,看着两人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小奶音也甜甜的:“姐姐。”
“哎。”华月郡主欢快地应了一声,拿过小姑娘的衣裳,给她往身上套:“来给我们诺儿穿漂亮的新衣裳。”
文安郡主伸手帮小姑娘拢头发:“诺儿,早饭有羊肉馅的馄饨,还有牛乳鸡蛋羹,还有鸡丝青菜粥,你想吃什么?”
营养均衡才能长高,沈知诺想也不想:“诺儿都吃。”
文安郡主笑着说好,华月郡主朝外头吩咐摆饭。
姐妹俩合力给小姑娘穿好衣裳,梳好头发,又将人抱到梳妆台前,去挑珠花和发饰。
沈知诺对着镜子照,见自己脑袋上已经花花绿绿了,两个姐姐还兴致勃勃地在挑。
她轻轻叹了口气,趁她们不注意,顺着椅子出溜下去,迈开小短腿就跑。
不跑不行啊,每回两个姐姐凑在一起,总要对她的脑袋倒腾半天,非要把她这小脑袋戴满才罢休,害她走起路来脑袋一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见小胖姑娘跑了,两个小姑娘哎呀一声,随后齐齐笑了:“诺儿又烦我们了。”
两人放下手里的珠花发饰,追了出去,吩咐丫鬟端来早饭。
华月郡主将胖妹妹抱在怀里,文安郡主端着碗喂,两人没用小胖姑娘动一根手指头,就把一顿早饭给喂完了。
等丫鬟收拾了碗筷,沈知诺下地,到门口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做好的笼子里将她的小胖兔子抱出来,抱着小兔子在殿内四处溜达了一圈。
却没见到姑姑,也没见到二哥,便问:“姐姐,姑姑呢?”
文安郡主看了华月郡主一眼,说:“姑姑和表哥都在前头忙。”
沈知诺又问:“那二哥呢,他跑哪玩去了?”
文安郡主也不瞒着:“二哥去给姑姑帮忙了。”
沈知诺小脑袋瓜一转,抱着小兔子就往外走,奶声奶气却一本正经:“我也去给姑姑帮忙。”
文安郡主和华月郡主对视一眼,猜到小姑娘要去干什么,忙抱上自己的小兔子跟了上去。
三个小姑娘在前头走,珊瑚青霜和飞雪在后头紧紧跟着。
公主一早就特意叮嘱过她们,从今往后,不管小郡主们去哪,她们都要寸步不离跟着。
公主当时神色郑重,语气严肃,三人虽不知公主为何突然如此交代,可都跟着紧张起来,一早上就没离开过小主们身边。
一行人到了前头办事厅,就见几个下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几人见到几位小郡主忙行礼请安。
华月郡主点点头,带着两个妹妹往里走。
三个小姑娘一进门,就见澜真公主坐在上首,薛颂坐在左手边,沈为清挨着薛颂坐着,而厅内站着足有一二十个下人。
沈知诺眼睛蹭地一亮,小奶音很是兴奋:【狗狗,出来干活了,今天好多人。】
今儿一早,澜真公主就带着儿子和外甥,将府中下人一拨一拨喊到议事厅,挨个过滤。
两个时辰过去,总算全部过完一遍,确保没问题的,便已经放回去做事。
筛出来的这十七人,是心存疑虑的,便想着再仔细盘问一遍。
原本几人想得好好的,既然阿桶给了提示,那就挨个详查。可真的查起来才发现,那些还不曾发生的事,还真是无从着手,无处查起。
又过了一遍之后毫无进展,澜真公主正犹豫着是让诺儿见一见,还是全都送到庄子上去着人手严加看管起来,几个小姑娘就来了。
澜真公主笑了,对抱着兔子站在几步外的小胖姑娘张手:“诺儿来,到姑母这里来。”
沈知诺便抱着她的胖兔子蹬蹬蹬跑到澜真公主面前,扑到她腿上:“姑姑,诺儿想你了。”
见到妹妹来了,沈为清心中大喜,往表哥薛颂这边斜了斜身子,用手罩着嘴悄声说:“救星来了。”
薛颂点头,也松了一口气。
华月郡主牵着文安郡主的手到澜真公主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了,默默等着诺儿和阿桶两个大显身手。
屋内的下人们见今天两位小郡王过来看王妃问话,几位小郡主竟然也来了。问题是,大家都被问过话,可只有她们这些人被留了下来又问了一遍。
众人不知发生何事,心里七上八下,可公主不发话,她们也不敢轻易插嘴去问,只静静站着。
澜真公主一手抱着小胖姑娘,一手翻着桌上的账本,随意看着。
沈知诺只当姑姑是在对账,也没多想,在心里说:【狗狗,去扫人呀。】
小黑狗上下蹿了蹿:【小主人,太远了。】
沈知诺有些无奈,从澜真公主腿上下来,抱着小兔子装作闲来无事瞎溜达,往前走了走,走到二哥沈为清那边才停下:【可以了吗?】
【可以了。】小黑狗飞了过去,先是绕着前面一排的五个下人各飞了一圈,随后停在一个年长的婆子面前:【小主人,这个钟嬷嬷是澜真公主的贴身嬷嬷。】
澜真公主翻账册的手一顿,抬眸看向钟嬷嬷,心中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根据之前的经验,若是一个人身上无事,阿桶常常简单带过,绝不会过度关注。
沈知诺也是这样想的,赶紧问:【钟嬷嬷怎么了?】
系统答:【冬日里,华月公主病重时,劝澜真公主去城外寺庙求神拜佛的,就是这位钟嬷嬷。】
同一时刻,尚书房内,承武帝刚和几位内阁大臣商议完朝事,十三皇子就来觐见。
十三皇子进门之后,直接跪地磕头:“父皇,儿臣想尽快出京就藩。”
承武帝坐在御案后,面无表情打量他,声音不辨喜怒:“为何?”
还不待十三皇子回答,就听康元德在外禀报:“陛下,十四皇子求见。”
第35章
十三皇子眉头一皱, 赶紧回答:“先前是儿臣不懂事,可如今儿臣想通了,不管是百越还是京城, 都是咱们大宣的土地,儿臣身为皇子, 享受朝廷俸禄,为大宣镇守边疆自是应当。”
“再者说, 明年去外地就藩的不止儿臣一个,儿臣想为弟弟们做个表率。”
看着十三皇子眼底一片乌青,承武帝眉梢微挑, “难得你能想得明白, 只是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说罢,看向裴元德:“让老十四进来。”
裴元德应是,躬身退后几步,转身出去请人。
十三皇子眸色一沉, 暗道不好。
今早他在皇宫门口遇到老十四,那个疯子又一脸高深莫测地朝他笑,问他怎么瞧着像是没睡好, 还问他是否做了什么亏心事怕鬼半夜敲门,语气满满都是讥讽。
进宫之后,他特意避开老十四, 先去了一趟工部, 让人打听到老十四朝着贤妃宫里去了, 这才抓紧到尚书房来,没想到这疯子竟然也跟到尚书房来了。
若是让老十四横插一杠,怕是提前就藩一事会出变故, 最好在他进门之前求得陛下恩准。只要陛下答应,金口一开,事情就算定下来了。
十三皇子在心中快速思索一番,打定主意,俯首叩头,言辞恳切:“请父皇恩准儿子下月出京就藩。”
其实他是巴不得今日就离开,可眼瞅着皇后寿诞要到了,他若连这两日都等不得,显得太过反常,陛下一定会起疑心。
更何况收拾行装,准备路上所用物资,也需要时间,还不如待皇后寿诞一过,再行离京。
承武帝扫了十三皇子一眼,仍旧不松口:“你先起来吧,稍后再议。”
这个老十三,先前死活不愿意去百越,此刻却巴不得立刻赶过去,反常必妖。
听出皇上语气中的一丝不悦,十三皇子一脸灰败,只得应是,起身,退到一旁。
很快,十四皇子走了进来,满面笑容跪地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
承武帝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十三皇子,又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的十四皇子,微微抬手:“起来吧。”
“谢父皇。”十四皇子起身,仿佛这才看到十三皇子一般,语气惊喜:“呀,十三皇兄,没想到你也在。”
说着,上前行礼:“弟弟给十三哥请安。”
听着十四皇子那宛如见了亲哥一般热情洋溢的语气,十三皇子眉心突突直跳,却也只得忍着膈应,强行扯出个笑容,拱手还礼:“十四弟。”
承武帝想到梁泉这几日禀报的那些事,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扫,静静看着两人做戏。
十四皇子恶心完十三皇子,转头看向承武帝:“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想请父皇为我那未出生的孩儿赐名。”
承武帝本以为老十四是来他面前告老十三的状,没想竟是为了此事,微微有些意外,却不想费那个心:“这是你第一个孩儿,你自己定了吧。”
得此答复,十四皇子毫无意外。
东宫几个孩子出生时,陛下都是亲自赐名,那是因为大哥是太子,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自然不同。
长姐家的两个孩子也是陛下亲自赐名,那是因为陛下看重长姐。
除此之外,得陛下赐名的皇孙辈也就是几个大的,那时陛下做祖父和外祖父的次数还不算太多,还有点儿新鲜劲在。
后来随着众位皇子和公主逐渐长大成婚,下一辈的孩子越来越多,皇孙们在陛下眼里也就不稀奇了,陛下也就懒得再费那个心神,就发话让大家各自给各家的孩子起名。
他原本也没有奢望自家孩子能够得到陛下赐名,只是他得寻个合适借口到尚书房来。
这两日他一直叫人盯着老十三这个狗东西,今儿一早就有人来报,说老十三昨儿晚去了大公主府上。
想着诺儿几个去了大公主府,他便大致猜到老十三去公主府所为何事,无非是想见见诺儿,见不到的话,便从长姐那里套套话罢了。可依着他对长姐的了解,老十三必定是空手而归。
后来又有人禀报,说昨晚老十三回府之后不多时,他府上就有两个幕僚背着包袱连夜离开,离开时还一脸愤愤然。
他略微一琢磨,猜到老十三这怕不是要跑路。
心道他想得倒是挺美。谋害妻儿的大仇还未报,他怎么可能让老十三离开。
所以今儿一早就在宫门口守着他,故意恶心他几句,随后假装去母妃宫里,暗中却叫人盯着他。
果不其然,老十三到工部点了个卯,便匆匆往尚书房去了,他便也紧跟着来了。
虽然不确定老十三要干什么,但不管他要干什么,他都给他搅和黄了就对了。
陛下儿孙众多,若有事会召他们觐见,没事的时候不喜他们来打扰,也无需他们日日过来请安。
他这冷不丁跑来,总得寻个借口,想来想去,只有恳请陛下给孩子赐名这事作为借口最为合理。
虽说早已猜到陛下不会答应,可他若轻易放弃,岂不显得自己可疑,心中如此想着,十四皇子笑着上前一步,“爹,您就给您孙子起个名吧。我和您儿媳妇两个意见相左,差点儿为这事吵起来,您就费费神,想一个吧。”
这个带着些撒娇意味的“爹”字一喊,仿佛寻常百姓家的儿子在和老子说话,承武帝听得直乐,“你这些兄弟之中,也就你这个没规矩的敢这么跟朕耍赖。”
十四皇子笑:“那爹可答应了?”
承武帝瞪他:“答应了。”
十四皇子喜笑颜开,拱手作揖:“儿子代您孙儿多谢爹,哦对了,还不知孩子是男是女,爹起两个名字吧。”
承武帝:“得寸进尺。”
十四皇子笑:“辛苦爹了。”
这边父慈子孝,一派和气,那边十三皇子嘴角发沉,袖子下的拳头捏得死紧。
承武帝扫了一眼十三皇子,面上笑意收敛,端起手边茶盏,语气随意:“朕听说,你们兄弟二人最近闹了些口角?”
十四皇子哈哈一笑:“父皇,那是儿子和十三哥闹着玩呢。”
说罢看向十三皇子:“是吧,十三皇兄?”
十三皇子能说什么,笑着点头:“是。”
又是两个不肯说实话的,承武帝在心底冷哼一声,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挥手:“行了,朕要忙了,你们下去吧。”
十三皇子脸色一变,忙上前:“父皇,儿臣所求之事?”
承武帝挥手:“日后再说。”
十三皇子本欲再说,十四皇子竟上前揽着他肩膀语气亲热:“走吧,十三皇兄,咱们到别地说话去,别打扰父皇处理政务。”
十三皇子暗中使力,想把十四皇子给甩开,一下竟然没甩动,抬头见皇上正盯着他们,他便也不好再动作,拱手道了句“儿臣告退”,便跟着十四皇子退了出去。
二人到了殿外,走远了些,他一把掀开十四皇子手臂,咬牙切齿道:“老十四,你敢坏我大事。”
十四皇子也变了脸,一脸嫌弃地甩了甩手:“我倒不知是何大事?哦,难道是夹起尾巴要逃?”
听着十四皇子的阴阳怪气,十三皇子脸色铁青,有心骂两句回去,却碍于在尚书房外头,生怕隔墙有耳,便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十四皇子在后头笑。想跑?没门。
尚书房内,承武帝喊了梁泉进来,梁泉把昨日夜里十三皇子去了大公主府上的事说了。
承武帝沉吟:“东宫几个孩子昨儿白天去了公主府,老十三连夜就去了公主府。”
梁泉:“是。”
承武帝:“那老十三和老十四俩人呢,又有什么动静?”
梁泉:“十四殿下和十三殿下杠上了,两日之内堵了他三回。十四殿下趾高气昂,十三殿下却是一再忍让,像是心虚。”
承武帝:“那就是说,老十四断定他媳妇被人谋害的事是老十三干的了?”
梁泉:“应是如此。”
承武帝:“你可找到证据?”
梁泉跪地:“陛下,请恕臣无能。明明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之事,却什么都查不到。就连十四殿下一事,臣也处处落人一步。”
承武帝:“你在朕身边,办事一向妥帖,此回别说你查不着,朕都被这些个人闹得云里雾里。且各个还躲着朕。”
梁泉:“陛下,那可要召谁来问问?”
承武帝摆手:“不必,再过两日就是皇后的寿诞,宫宴上,所有人都得出席,到时再说。朕倒要看看,这些人在耍什么把戏。”
公主府,议事厅。
一听钟嬷嬷就是当初劝说澜真公主去城外寺庙之人,澜真公主几人的视线都看向钟嬷嬷。
沈知诺有些惊讶:【钟嬷嬷可是时常跟在我姑姑身边的心腹嬷嬷,她为什么要劝我姑姑去拜佛,她被人收买了?】
系统:【钟嬷嬷是信佛之人,她见华月郡主久病不愈,澜真公主着急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才出于好心劝说。】
一听这话,沈知诺不理解了:【那怎么就那么巧呢?】
系统:【小主人别急,阿桶还没说完,虽说钟嬷嬷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她极力劝说澜真公主在那日出门,却是事出有因。】
【城外的云居寺有位得道高僧,法号了心,据说但凡是这位了心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都十分的灵验,但这位了心大师喜欢四处云游,常年不见踪影。难得那日在寺里,钟嬷嬷这才极力劝说澜真公主去云居寺。】
沈知诺:【怎么个灵验法?】
系统:【听闻很多药石无医的将死之人,戴过了心法师开光的护身符之后就好了。钟嬷嬷的娘家侄儿冬日里生病差点死了,就是戴了了心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这才好了的,钟嬷嬷便对那位了心大师格外信服。】
澜真公主蹙眉,心道又是如此巧合。
若这背后是个巨大的阴谋,那么这个了心大师,怕是十之八九也是其中一环。
还有钟嬷嬷的那个侄儿,回头也得留心查一查才好。
沈知诺:【真有这样神奇的事?】
系统:【那就不知道了,只是剧情上是这样写的。】
沈知诺:【那姑姑让别人去求就是了,为什么非得自己去求?】
系统:【因为这了心大师有个怪癖,只救诚心向佛之人。】
沈知诺:【怎样才算是诚心向佛?我姑姑一向不信神佛,那他肯救我华月姐姐吗?】
系统:【若非佛家信徒,而是临时来抱佛脚的寻常香客,即便你捐了千两万两香火钱,那也未必有机会见到了心大师。】
【凡是来求护身符的人,都得先在佛前跪足十二个时辰,以表诚心,这才能见到了心大师一面,而后由了心大师判断来人是否有佛缘,有的,才会赠予护身符。】
【澜真公主原本是不信这些,但华月郡主怎样都不好,澜真公主没有办法了,便听了钟嬷嬷的建议,诚心去求,在佛前跪着念了一天一夜的经,这才求得了一枚护身符。】
沈知诺:【可是狗狗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我姑姑不让钟嬷嬷去?】
系统:【这其中原委,剧情上并未细说。】
【那大概是我姑姑怕让一个下人去,不够诚心,再求不到吧。】沈知诺如此推测,又问:【那个护身符,我华月姐姐没用上吧。】
系统:【澜真公主回城途中听闻你家出事,要去追你们,把护身符给了钟嬷嬷,让她带回府里,但也晚了一步,没来得及给华月郡主戴上。】
沈知诺:【那后来呢,这个钟嬷嬷怎样?】
系统:【她一直守在澜真公主身边,直到澜真公主病故下葬,她便去给澜真公主守陵去了。钟嬷嬷是从宫里跟着澜真公主出来的嬷嬷,一辈子未嫁,无儿无女,去守陵之后,就此再没她的消息了。】
沈知诺:【所以,钟嬷嬷只是被人利用了。】
系统:【是的。】
沈知诺想了想:【那也不行,回头我还是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我姑姑。】
澜真公主松了一口气,继续翻账本去了。
心中却盘算,是不是该让钟嬷嬷去养老了,服侍她几十年了,确实也该歇歇了。
但转念一想,暂时还不能放她走,若有人想对付她们一家,就算没有钟嬷嬷,还有李嬷嬷,王嬷嬷,张嬷嬷。
她的身边总不能不用人,其他人还不知如何,至少钟嬷嬷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暂且先留下吧。
只是若继续留钟嬷嬷在身边,得想想怎么编个谎,让诺儿放心才好,孩子小小年纪,一天要愁那么多事,想想就让人心疼。
沈知诺站累了,抱着小兔子,就近靠到二哥腿上:【那剩下几个呢?】
沈为清伸手把小胖姑娘抱到怀里,怕影响她和阿桶聊天,难得没有手欠去捏小姑娘的小圆脸和小圆手。
小黑狗在沈知诺面前摇摇尾巴:【其他几个没问题。】
沈知诺踢了踢小脚丫:【那狗狗你去扫第二排吧。】
小黑狗应了声好,飞过去,将第二排五人扫了一遍,【这五人也没问题。】
随后也不用沈知诺说,直接扫了第三排:【这五个也没问题。】
众人都慢慢放松下来,心道还好。华月郡主和文安郡主牵着手,相视笑了一下。
小黑狗扫到最后两人,绕着第一个飞完,说:【这个小管事是老皇帝安插在公主府的眼线。】
几个孩子原本放松的神色再次紧绷起来。他们的皇爷爷可真是哪一家都不放过啊。
澜真公主看了那不起眼的管事一眼,嘴角升起一抹冷笑。
虽在意料之中,可澜真公主仍旧觉得寒心。她一个公主,驸马又不能入仕,父皇竟然也不放心。
沈知诺:【好,我记住了,待会儿我提醒我姑姑。】
小黑狗把最后一个也扫完了:【小主人,这个叫马三的,是薛致庭的人。】
【他在厨房上担任采办上的一些事,平日借着出府采买的机会,时常把公主府的消息悄悄透漏给薛致庭。后期公主府接二连三出事,府中管理松懈,也是他这个内贼和薛致庭里应外合,把公主府大部分财物都卷走了。】
众人听着阿桶这话,脸色都是一沉。
沈知诺只觉得来气:【家里有一个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在,那我姑姑和姑父都没察觉的吗?】
系统:【很早之前,驸马薛致庸还是个孩子时,这人就在薛家当小厮了,后来驸马搬入公主府时,从薛家带了一些下人来,马三就在其中。公主为了照顾驸马的体面,把他带来的人都安排了不错的差事,采办一事就是有油水可拿的。】
沈知诺不明白:【那他为什么还要背叛我姑姑和姑父?】
系统:【因为薛致庭给他买了个小院,还送了个小妾,用钱财笼络住他了。】
沈知诺:【这是为财了。】
系统:【是的。】
沈知诺又问了几句,系统说再没其他消息,沈知诺便从二哥腿上蹦下地,把小兔子往二哥腿上一放,背着小手往最后一排走,准备去踢那个马三一脚,然后告诉姑姑自己不喜欢他,让姑姑把他赶走。
猜出小姑娘的意图,澜真公主可不想让三岁的小娃娃冒这个头,免得回头传出去惹人记恨,连忙给儿子递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