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坠落/今年港岛下雪吗by王三九
王三九  发于:2025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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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啊,绝望的从来?这些年的风霜雪雨,踉跄趔趄,是源源不断的绝望。
希冀着离开这里,想念港岛夏日的海盐冰淇淋,想念海滨公园的洋紫荆,还有风吹动的校服格子裙。
那里太?苦了,苦得她甚至觉得,和陈祉他们针锋相对都是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
起初周今川给?的回应是快了,再后来?是等几个月,最后索性断了联系。
她写了无?数封的明信片石沉大海,孤独地躺在木屋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
这段记忆太?深刻,哪怕后几年回到伦敦,午夜梦回仍被?惊醒。
“所以周嘉礼。”陈祉忽然将?她拎起来?,指腹扣着腰往跟前带,另一只手抬着下颚,抑制住冷厉的口吻,“你要我?在港岛不要动他一分一毫,自?己在外面?过那样的狗日子?”
要他放过周今川,要他照顾好流浪猫,自?己呢。
她眼眸清明,也许是没想过这么多,也许是意外他情绪如此恶劣,晃了下神,“也不算狗日子……有时候挺好玩的,我?还骑过雪地摩托去抓冬眠的熊,你抓过吗。”
看吧,明明很难过,明明是一场噩梦,涉及到周今川,总想用云淡风轻的口吻一笔带过。
他也不必过于义愤,她出现在他结婚证的一侧,出现在床边,和他共事被?他索要,也是因为周家,要说缘分,他们半点没有的。
一切不过是抢来?的,世间没有强求不了的事,有的话,那就是不够。
静默好久,南嘉想他是不是在酝酿如何?骂她,是太?蠢笨了,一时半会词穷了吧,她这时候挺脆弱的,不希望挨骂,便妄图解释缓和:“真?的没那么糟糕,而且很多事我?都忘了……”
看他眼神阴鸷,她只得乖乖闭嘴。
“忘了还做噩梦?”陈祉问?。
“……嗯。”她没说舞团的事,“可能,是因为你这几天出差在外不在家,没人陪我?。”
舞团和白思澜闭口不提,但这个理由找得过于暧昧。
好在让人受用。
陈祉没有再问?,放开她一些,看不出喜怒,“所以呢。”
“所以。”她接得鹿头不对马尾,“我?想洗澡了。”
她想洗可以直接下去,干嘛要和他说。
“知道了。”陈祉这才勉强应了句,俊颜稍作?缓和,起身过来?抱她去洗澡。
南嘉:“……”她能说真?的没这个意思吗。
去盥洗室时,他扣人入怀,冷哼,“俄罗斯冬眠的熊我?没抓过,但是你的我?抓过。”
还吃过。
南嘉有些害怕,畏畏缩缩,“……时候不早,我?们应该只是洗个澡吧。”
“嗯。”
清晨醒来?。
南嘉确定一件事。
男人的嗯可以是否定句。
她就不该相信他。
更不明白,为什么三分之一那么撑,起来?刷牙的时候,人都是靠着盥洗台的,否则根本站不稳,颤巍巍的,一闭眼就会想到他不由分说进来?的模样。
如果不是因为要看外婆,她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看在外婆的份上,把这事搁搁,她一改往日素淡,挑了件香风小裙,配的鞋跟也稍稍高些。
和陈祉站一块,气势仍被?他压一头,他并不着重装扮,再极简的衬衫长?裤,气质也很拿人,自?然的松弛,知道要见长?辈,衬衫袖扣板正系上,冷白腕间挂一块黑色机械表。
不经?意一看,他的无?名指上也有一抹装饰,银钢色的素戒,和她手上的是一对。
不是说丑然后扔了吗。
一路她闭口不问?,反正搞不懂他。
陈祉给?外婆安排在全港最权威的私人疗养院,不仅拥有顶尖的护理团队,还有包含心理治疗,精神治疗全方位的医生?团队,养病的同时会给?老人家做进一步检查,再针对下药。
内陆的专业医生?有下过结论,老人家如今的痴傻不单单是老年痴呆,她时而安静时而疯癫的情况,可能是因为受到过精神重创,落下的心理病根。
疗养院几个主楼采取法式帝政风格建筑,米白色廊柱刻有精细的雕花,线条考究,整体绿化?率极高,像一座避世的庄园。
看之前,南嘉不由得跟进陈祉一侧,“她会记得我?吗。”
那么久了,应该不记得了吧。
不记得好,记得的话,她这些年失踪,还得编借口。
记得的话,老太?太?还会对她凶巴巴的。
婆孙关系一直很差。
“也许呢。”陈祉说,“护士说五年前在米饭里吃到一颗石子这事她还能拿出来?盘算。”
这就非常符合小老太?做事风格。
不过这种陈年烂谷子的事,他为什么会知道。
“这些年你去内陆看过吗?”南嘉问?。
“我?不能了解吗。”他没正面?答。
毕竟是付高昂疗养费和医药费的人,医护们会告知他一些情况。
由护士刚带到门口,便听见摔盘子的声音。
亚克力盘子,没摔碎,老人家很不乐意,大声嚷嚷。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有个特别有钱的女婿,你们谁敢惹我?。”
太?久不见,老太?太?骂人的话更迭。
南嘉小心翼翼推门进去。
提前抬手挡住额头,防止像从前那样被?老太?太?找东西砸。
却?一直没动静。
老太?太?给?护工们耍完脾气后,死一样地寂静,顶着一头花白的发,枯瘦的手指抬起,指向他们,嘴里念叨着。
“这这这……”
以为她要念出名字,南嘉呼吸一窒。
吸口气,哽咽住,“外婆。”
“这是谁?”
外婆接下来?一句,宛如一盆冷水泼下来?。
并不记得她。
一丝难过后,压抑的心情如释重负,不记得很正常,不记得挺好。
从前,尤其是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外婆脾气暴躁,看什么摔什么,看谁打谁,没人经?得住她一根擀面?杖的力。
真?怕记得她后,上来?就是一榔头。
过一会儿,小老太?又?没了话,眼神痴愣,豪华的套间和法式的装修,和她干枯的人格格不入,这几年来?她得到的都是最好的治疗,却?再没像从前那样胖起来?,印象里泛着油光的老式围裙再套在她身上怕是能套两圈。
“一直都是这样吗?”南嘉问?。
“嗯。”陈祉拉了把椅子把她按下来?坐着,“你多陪她说会话。”
外婆不认识她,但眼睛和认知没问?题,当她是个陌生?女孩,耐着性子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是否婚配。
语气很温柔。
“我?结婚了。”她说,尽管小老太?认不清她,可她还是想告诉她外孙女结婚这件事。
“结婚啦。”小老太?看了眼陈祉,若有所思,“是这个小伙子吗。”
“嗯。”
“这个还行,看着就有钱。”
“……”南嘉破涕而笑,怎么生?病了,小老太?见钱眼开的性子还没变。
“我?跟你说。”外婆脑子糊涂,说话一点都不含糊,煞有介事,苦口婆心,“你可千万别跟我?女儿学,千挑万选嫁个穷光蛋。”
熟悉的配方。
外婆看不惯南父,觉得他配不上自?己漂亮的女儿,经?常嫌他没用。
这些话,南嘉耳朵早听出茧子。
“她本来?啊,有个嫁入豪门的机会,结果呢,她不要。”外婆抬手比划,“人家给?她送这么大一颗钻石,她都不要。”
这比划得快把房间给?盖满了。
南嘉当小老太?胡言乱语,点头应,听她东扯西扯的。
“姑娘啊,你要和这个小伙子好好的。”外婆又?将?自?己转换成一个普通的慈爱小老太?,拉住南嘉的手,指着陈祉,“这个小伙子人很不错的,我?记得他之前来?看过我?。”
“没有。”陈祉否认,“您记错了。”
南嘉左看右看,不知道哪边说的可信,只盲目地点头。
外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拍拍她的手,“对了,你们的娃多大了?”
“……啊?”
陈祉:“还没生?。”
南嘉又?“啊”了声,什么叫做还没生?。
“那赶紧得生?啊,国家不是开放三胎了吗?”外婆皱起老眉头,“你们年轻人怎么不响应响应政策。”
“……”
谁说外婆老年痴呆,这可太?棒了。
大字不是一个,新闻听得不少。
南嘉两颊一阵红一阵白的,敷衍地宽慰,“好,知道了。”
“今年记得生?啊。”
“……今年生?不了。”
外婆郑重其事点头,“那明年生?吧。”
南嘉:“……好。”
“打算生?几个。”
“一,一个吧。”
“一个太?少了。”
“那两个。”
“两个好,好事成双。”
看护士拿药进来?,南嘉起身让开,时候不早,不耽搁外婆继续治疗。
“我?走了。”她慢慢挪去门口,小声叫了句外婆,“外婆。”
外婆没听见她的话,沉浸在自?己催生?的世界里:“囡囡啊,我?刚才的话,听到没有。”
“听到了,明年生?两个。”南嘉把门合上,脱离这个地方。
再唠下去她不知道又?要扮演什么角色。
外婆状态还行,只是这大脑,仍然不是个正常人,可也不像重度的老年痴呆,毕竟口齿伶俐,思维清晰,可能真?的是心理疾病。
那为何?会有心病,难道是因为母亲的去世吗。
她摁眉心,犯难,看向刚才拱过火的陈祉,没好气,“我?们走吧,下次再来?看她。”
陈祉单手抄兜,气定神闲,“你刚刚说什么。”
“下次再来?看她。”
“前一句。”
前一句是什么。
“一定要生?两个吗。”他低头看她,轻飘飘落一问?,“会不会太?多了?”
“…………”
谁问?他了。

第25章 茶烟 “你怎么才来。”
她被外婆拉着扯家长里短,忘记身边有个关键人物,婆孙俩的通话一字不漏听了去。
“刚才那?些话。”南嘉避开?视线,“是为了骗老年?痴呆的外婆,你信什么。”
“没?信,随便问?问?。”
“别?问?。”
不可能?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没?有问?的必要。
陈祉眼底没?有太多的玩味,也不像较真,跟着她往前面走?,声音忽远忽近地,“我只是觉得一年?生两个太多了,女人怀双胎很累。”
正常人三年?抱俩都很多了,一年?生两个,又累又损身体。
况且她身体体质很一般,南嘉正想附和,突然?想起自?己又没?生的打算,盘这些事?做什么。
“这些事?都和我们没?关系。”南嘉摆正神色,拨了下发,“和你就更没?关系了,没?必要想那?么多。”
他又用不着生育,生一生二都不是他该考虑的。
陈祉薄唇动了动,没?有义正言辞反驳,随意一侃,“我已婚,不能?想吗。”
她缓缓地“哦”了声。
已婚和孩子?是绑定的,成了家,不可能?不考虑这方面的事?。
虽然?他们没?到生娃的地步,但不代表他以后没?孩子?。
是否她所生则为另一回事?了。
他能?提一嘴,说明确实考虑过,双胞胎不宜生,那?些为了嫁入豪门而去国外受精孕多胎的女明星做法,不值得提倡,也不该觉得多子?多福,自?然?条件下孕育和爱人的一条生命已是人生的顶级美满状态。
不管是为她还是谁,能?替女性想到过生孩子?这一层面,对?他这个阶层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南嘉记起学生时代,贵族高中里除了普通高中没?有的丰富多彩的娱乐项目外,还成立全球都屈指可数的部门,叫女性权益保护部。
起因是她随同班女同学正常行走?时,一个高年?级男生用自?拍杆从?女同学的裙底带过,拍下私密照。
有时候夏日太热,为了解暑和美观,不少女同学会卷起一些裙摆,给了变态可乘之?机。
在阶级学校,讲的从?来不是理,而是钱权。
普通人想要维权,难比登天,哪怕告知媒体,媒体背后也是权势。
然?而那?次是例外,学校成立保护部,防的就是爱占小便宜的流氓,总有青春期男生觉得摸一下,开?个黄腔,小事?一桩一笑带过,却不知会给女孩子?留下心理阴影,部门的成立便是针对?于这些,只要受到x骚扰,都可以告状,学校会帮忙维权。
南嘉突然?想到这个,是因为这个部门和陈祉有关,他并不参与部门管理,但陈家是学校最大的股东,所成立的部门管理经费都由他负责,他如?果想叫停,只是一句话的事?,同理,成立也是从?他这里起的头。
女性权益保护部的存在,避免大量偷拍,黄腔男,原先被棒打的出头鸟,不仅被劝退,家里生意也遭到重创,下场惨烈的原因应该是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陈祉对?她是混蛋作风,对?外资本?家思维,不可否认,一些所作所为对?社会和团体运作是利大于弊的,这是毋庸置疑的,陈家每年?交上去的税都能?开?拓一片新城区,上层阶级的人一句话就能?影响到很多人,高中的权益部至今保存,保护一届又一届女孩,还维护学校名气?。
“你考虑那?么多。”南嘉问?,“是想要小孩吗。”
就她那?问?话语气?。
肯定不是询问?后再顺从?的意思。
八成是要滚出一些逆天的话,比如?让他另找人生。
陈祉丢一句:“不喜欢。”
她其实也想不出他会带崽子?的情景,“自?己的也不喜欢吗?”
前方的人步伐慢下来,盯着她的面孔,薄唇翕动,没?作答。
外头,疗养院江院长亲自?来送行。
听他和陈祉说话的口味恭敬中带着熟络,南嘉知道他们是熟人。
江院长和他打完招呼后,笑看南嘉,“这位就是陈少的新婚太太吧。”
对?方毕竟年?长,南嘉颔首,“你好。”
“您外婆的事?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案。”江院长说,“希望她早些康健。”
“麻烦了。”
听江院长和陈祉谈话期间偶然?提过一次江朝岸。
上车后,她问?:“这个院长是江朝岸什么人?叔叔?”
“一个入赘的姑父,改了姓。”
入赘,不仅孩子跟着江家姓,自?己也改了姓。
南嘉回头看疗养院,如?此宏伟且权威的地方,院长于江家来说只是个入赘关系,而江家的权势,在港岛并不能?排的上太高名次。
“上次你让我见你朋友。”她忽然?想到什么,“是因为想托江院长和江朝岸的关系,给我外婆看病的吗?”
他朋友里面有江朝岸,江院长和江朝岸又是姑侄关系。
他是想让她和江朝岸笼络好关系的吗。
“用不着。”陈祉轻描淡写,“没?有能?让我托关系的人。”
别?说他托关系,江院长都没约见他的机会,江朝岸呢,见他看心情。
带她见朋友,是他们对?他结婚的事?抱有怀疑。
所以带去显摆下。
“哦,那?你很厉害哦。”南嘉哼着阴阳的腔调,“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吗?”
“有。”他漫不经心,“我找你找了五年?。”
“你找我?”
他竟然?找过她?
一找就是五年??
且不说他找她的概率有多低,他找到她的可能?性更是几乎没?有。
她以全新的身份被偷偷派去俄罗斯,几番周转送去了西伯利亚,且是人烟寥然?的最冰寒地区,哪怕人脉广通的欧洲王室找她也得花个一两年?的时间,
从?国内找她,得从?第二层身份查起,可能?性几乎为零。
“你找我做什么?”南嘉问?。
陈祉搭在中控台的长指微微蜷动,目视前方,话说多了收不回去,心平气?和缓解,“你欠我钱,我为什么不能?找你。”
“……我欠你一千万,你找我找了五年?,花了多少人脉和金钱?”
“爷乐意,你管不着。”
陈祉配有素戒的无名指似有似无敲着中控台屏幕,不以为意。
南嘉上午告假,下午回的舞团。
跳不成白天鹅,也不能?跳黑天鹅,只能?做个幕后替补,在旁边看别?人训练。
表演时间将近,临时换人的效果并不好,白思澜拥有很强的带队能?力,可以稳定发挥,何鸢却有些烂泥扶不上墙。
看完几次训练,南嘉不太想插手了,这个水平她们自?己会丢人现眼。
训练之?余,小乔悄咪咪凑来搭话:“嘉嘉,你上午没?来,她们说要扣你奖金。”
南嘉说,“我给张老师告了假。”
“光给老师告假不行的,还要走?两道程序呢。”小乔心疼钱,“扣了几大百呢。”
扣多少钱不是重点,重点是给她下马威。
没?有背景身份,很难在这里混下去,逼她主动走?人。
欺人太甚。
“怎么办啊?”小乔说,“演出快到了,如?果演出顺利的话,何鸢可能?就一直跳黑天鹅了,那?你就要换队了。”
换队的话也肯定跳不了领舞,混个小角色未免屈才。
“你觉得演出会顺利吗?”南嘉问?。
小乔不知道,她挺不希望顺利的,可总不能?害人。
“何鸢第一个挥鞭转,脚底就已经打滑,脱离原位。”南嘉说,“你觉得这个后果是什么?”
“……观众不捧场?”
衍生了讲,何鸢正常发挥的话,观众不买账,部分会嚷嚷退票,上网辱骂发泄,舞团迫于压力不可能?不换人。
“可是,这件事?不可能?发酵得我们想要的效果。”小乔叹息,“很多观众并不掀起风浪。”
“这就需要媒体的助力了。”
看南嘉拿出手机,小乔困惑:“你要打电话给媒体吗?”
可是她们人微言轻,不是特大新闻,媒体不可能?关注。
一个普通的芭蕾演出,国内外发生失误的演出有很多,并不稀奇。
“打给一个人。”南嘉说,“我还从?来没?有利用他做过事?情。”
通话只拨了两秒。
“嘉嘉,怎么了?”
听到那?边熟悉的嗓音后,南嘉挂断。
在小乔不解的注视下,她从?容地弯了弯唇,“我也不确定他会不会过来。”
毕竟之?前被放过很多次鸽子?。
这次出乎意料,周今川过来了。
而期间,南嘉接到过很多遍他的未接电话。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没?有说话的电话,会让周今川担心她,来舞团找她,而他来舞团之?前,必然?会联系白思澜询问?情况。
这两人就会碰面。
再之?后,白思澜会坐上周今川的车,两人一起去吃饭。
南嘉几乎百分之?九十九肯定,白思澜会找周今川吃饭,哪怕她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她也绝对?不会把周今川的时间让出去。
掐好时间,南嘉主动给周今川打电话,“喂?”
“嘉嘉?你没?事?吧。”周今川深吸了口气?,“你怎么一直没?接电话。”
“我手机没?电了。”
“刚才打我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可能?是我不小心点的。”
她平静地撒着谎言,就像七年?前白思澜诬陷她一样。
尽管觉得她今天很奇怪,周今川并未多想,身侧的白思澜温婉地笑,“我就说吧,她在舞团练舞,什么事?都没?有。”
南嘉站在能?看见停车场出口的窗台前,目送熟悉的迈巴赫离开?视野。
舞团新搬迁的位置人多繁华,刚进军娱乐圈的白思澜风头正盛,不少媒体都会盯着,他们待的时间越久越容易被拍到。
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早不是大秘密,大量粉丝磕cp,媒体捕风捉影,但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在一起,每次只要同框,少不得引起舆论。
舆论越多,越有人关注,白思澜回归舞队后的第一场演出。
那?么,届时何鸢失误出糗,也会被关注。
就算周今川这次不来,只要南嘉想,利用的机会一大把。
从?前的她不屑做罢了。
不想利用旁人,更不想利用周今川,从?前的她没?有过多的欲望,只希望平平淡淡,希望和周今川永远安在。
她的心机,只用来帮助他。
当年?她泼陈祉水就是为了给周今川吸引全部火力,只要他好就行,她无所谓,做好自?己可能?会无缘无故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他们那?些纨绔子?弟,玩死一个人并不难。
可陈祉的所作所为,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是她生命里最大的意外。
从?前是,现在也是。
这个晚上,陈祉不在。
以往Vera会兴致勃勃汇报少爷的行踪,这次她难得地安静,晚餐时分只介绍菜品,说明她并不知道陈祉的行程。
她能?了解,无非是陈祉说的,他不提,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
Vera和许管家就是个传话筒。
南嘉翻看微信,找到cz的昵称,打开?后编辑一条消息,正要发出去,指腹刷刷两下退回。
她给他发消息干嘛。
他在哪,和她无关,他有他的事?,两人生活从?不干预。
除了床上,他们没?有任何交接的点。
上楼前,南嘉还是多问?一句:“他今天晚上不回来吗?”
Vera很意外她会突然?关心陈祉的消息,可惜这次她不知情,摇头,“我们不清楚,要不帮您问?问?。”
“不用,不回来最好。”
他在的时候很烦人。
不在吧,世界格外清静。
清静得睡不着。
南嘉只好去吃药,再躺下。
仍然?避免不了噩梦缠身。
她第一次利用了周今川和白思澜的事?,竟有一丝于心不安,梦里直接重现当年?的情景。
那?是一个平常普通的傍晚。
南嘉一如?既往在舞蹈教室练到很晚,出来时人烟寥落,下旋转楼梯时偶遇迎面上来的白思澜,她当时不是不好奇白思澜为何这时候要上楼,只当比赛将近她更刻苦。
没?想到,两人擦肩而过时,白思澜忽然?摔了下去。
在此之?前,她们两人共同面临一场芭蕾舞赛事?,张老师对?南嘉给予厚望,白思澜自?幼练舞,水平也不容小觑,不少队友私底下讨论她们谁能?拔得头筹。
白思澜这一摔,完全没?了竞争的机会,好在楼梯角度卡得极好,她没?有摔到脸也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势,但常年?练舞留下的脚伤,在这一刻像是火山爆发似的,经过医院的检查被宣告两年?内不能?再跳舞。
所有的矛头自?然?而然?指向南嘉。
她的作案动机很显然?,找一个没?有监控的死角,将白思澜推下楼,这样就能?少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各大贴吧和校内网无一不讨论这件事?。
因为没?有证据,学校和警方无法断定是南嘉所为,她没?有受到惩罚,却遭受数百倍的指责和辱骂。
贴吧飘过无数指责的舆论。
“她连陈家太子?爷都敢泼,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用这种卑鄙手段就算拿奖了又有什么用,我们会抵制所有和她相关的演出。”
“思澜女神太可怜了,都住院了居然?还发微博为那?女的说好话。”
白思澜,港岛第一贵族高中女神级别?的人物,长相优美且心地善良,尊老爱幼救助流浪动物,周末经常去福利院养老院做义工,一直是宅男心目中的温柔女神。
出事?后所有同学站在白思澜这边。
包括周今川在内,没?人相信她是无辜的。
他怕她还会继续伤害白思澜,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她送走?,端送她所有的少女心思。
可怕的是她知道自?己做曾经的噩梦。
更可怕的是醒不来。
怎么都醒不来。
她伸手,试图从?深渊中爬出。
再伸手,试图抓住越走?越远的周今川。
最后伸手,竟幻想自?己能?否抓一把摔倒的白思澜。
不管白思澜的诬陷,她只想着,只要白思澜不摔下去就行,这样她就不会被送走?。
不想离开?港岛,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周今川。
西伯利亚真的好冷啊。
——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向她道歉好不好,你接我回去好不好。
她写满祈求的明信片全都没?有回应,全都落了灰。
“冷……”
南嘉眉间拧紧,眼睛闭上,声音先从?苍白的唇间溢出。
感觉到前方滚烫的温度,她不自?觉抱住,随之?整个人也被一股巨大的力抱了起来,温暖的怀抱充斥着肌肤每一个角落,额头轻蹭他坚硬的胸膛,因恐惧而收缩发颤的肢体慢慢纾解。
她细长的睫毛上挂着很小的泪珠,晶莹剔透,周遭很暗,看不清人影,鼻息间嗅到熟悉的淡淡的茶烟香,辨认出来人,她瞳孔张开?,低弱地喊了句:“陈祉。”
陈祉应是来了很久,在一侧胳膊任由浑身发抖的她抱了很久,也听很久她嘴里喊着的一个讨厌的名字,不知道她梦到了谁要闹哪样,他面容和沉暗的夜色沦为一体,没?有应答,要抽出手时,反倒被她抱得更紧。
她用小动物似的,低哼呜咽的嗓音,轻轻质问?他:“你怎么才来。”

真的很?害怕。
她用?很?低的声音,责怪他,或者说,祈求,低得他快以为是幻听,她呢喃后一直静默,只有逐渐均匀的呼吸证明她是主动抱着他的胳膊,依靠在怀中。
全心全意地依靠,不带任何?一丝杂质。
陈祉没能拿开的手一动不动,僵直了,也给她这样?靠着,他们身处室温永远保持最适宜的二十二度,可她的额头,手臂,小腿都冒着冷汗,心境仿若坠入自我?编织的噩梦,挣扎不已?,难以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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