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by陈加皮 完結
陈加皮  发于:202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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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人死了,手还留僵劲,紧攥着玉妙音手骨,形势紧迫,茆七不?可?能去掰开,她干脆利用刻刀将火人手掌剜开,然后去拉玉妙音。
不?想玉妙音后退一步,嚷着:“别!别过来,会连你也烧着的。”
她身后火势滔天,热浪几乎要?吞灭掉她的身躯,茆七忙出声,“危险!别再退了,你到我这来,我有办法帮你灭火。”
玉妙音犹豫。
茆七被?烟熏得咳嗽,难受地说:“真的,我知道哪里有水,你信我。”
“那我自己走,你别碰我。”玉妙音松动,提出条件。”
茆七忙应,“你跟上我,尽量快点。”
“嗯。”玉妙音蓬头垢面,在一丝丝的的视线里,跟随茆七到餐桌边,随之被?一阵凉水浇透,皮肤的焦灼感终于缓解。
水是放在边柜上的茶水,还剩最后一点,茆七全倒自己身上,然后拉起玉妙音,“走!我带你出去。”
火势还在蔓延,家具都已燃烧起来,但有些?空旷的角落火焰渐欲退。
牵动到后背伤口,玉妙音发觉胸闷难受,隐隐有透不?过气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没机会了,轻推开茆七的手,催促道:“你快走吧!去和仲翰如配合砸窗户。”
茆七怎么能丢下?她,急道:“我们可?以出去的,别放弃,你信我!“
玉妙音拨开头发,看着茆七,强忍着痛笑了笑,“好吧。”
“那我们动作快点!”茆七去牵玉妙音,拉着她往外走去。
照着两点钟方向的线路走,越近,茆七发现那条火势孱弱的通道,像是人为爬出来的。而火势包围圈外,确实?趴着条烧焦的身影,那个人看衣着……是敏繁!
敏繁至死都要?爬去的方向,直指川至居所。
茆七像是抓住了什么,加快脚步,“ 玉妙音,我们有救了!你再坚持坚持。”
脚边的残火舔舐上小腿,茆七一边行进,一边踩灭,让玉妙音更好地跟上。她拼着一股劲,不?知跟在身后的玉妙音神情痛苦,身形摇晃。
快了,快接近火势外围了,察觉到玉妙音的步速越慢,茆七无?暇回头,即使?也被?黑烟呛得咽喉刺痛,她忍着安慰:“快到了,我们就?快得救了,你跟我们出去,就?不?用待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好……”
五分钟要?到了吧,一定能来得及的,一定!
那些?卷吞过人的火焰,即使?罪孽,但此?时在茆七眼里化身为希望的象征。
身体内绷着的那根弦,因?着希望临近,正摇摇摆荡,茆七突感头眩晕一阵。
身后冷不?丁砰一下?,茆七回头看到玉妙音倒下?了,她想去扶,奈何自己也站不?稳了,一同倒在地上。
地板高温,茆七挣扎着翻起身,爬过去两步去扶玉妙音。实?在乏力,她屈膝跪地,双臂垫进玉妙音后背,勉强将她上身挪到自己腿面,以减缓灼烫。
玉妙音表情痛苦,额鬓糊满汗,眼睛睁不?开了,茆七给她传递希望,“再坚持坚持,我们快得救了,你不?想出去吗?一定想的吧,外面阳光那么好,食物多样好吃……”
茆七声哑而嘶,也不?知道玉妙音听到没,她没有放弃,几轮撑起膝盖,想带玉妙音起身。
几番起来再跌下?,折腾到玉妙音勉力睁开眼,看到茆七的精神也濒临崩塌。即使?眼神开始涣散,思维也在流失,她仍组织语言说:“我……不?行了,你、快走……”
“别说这种话,你加把劲,我们能走出去的。”茆七还在尝试。
玉妙音气息虚弱地说:“你摸摸我的背。”
茆七依言伸手,摸到刀身尽没的刀柄,她悲嚎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可?以杀人,为达目的,即使?无?辜的人。但她不?能接受有人为她而死,不?能!不?能!
玉妙音抬起颤颤巍巍的手,去擦拭茆七的眼泪,她笑着说:“我终于……能为林伸做点事了,现在也算看到那些?人的结局,谢谢你,茆七。”
“不?够!不?够!他们还没死绝,你不?能放弃!”茆七哭喊着。
玉妙音已经到极限,在她最后的余光里,看到川至提刀俯冲过来,白?袍袍角掀起阵阵火焰星子。
仿佛尸山血海里走出的恶魔。
她艰难地推开失魂落魄的茆七,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啊”大喊一声,扑上去死死拦住川至。
川至被?玉妙音这么缚住双腿,险险摔倒,他提刀在玉妙音后背狠狠戳刺几下?。但仍无?法让她脱手,反而像要?嵌进他骨血一半,死死地钳紧不?放。
瞬息之间的转变,待茆七反应过来,玉妙音已经身中数刀。她悲愤无?比,双目发狠,攥住刻刀站起身。
川至那昂贵的金丝袍烧得如破烂一般,仍放不?下?高位者的睥睨姿态,冷冷地说:“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玉妙音的头歪斜,无?力地吊着,面皮脖颈被?烫出道道血痕,双臂紧紧束缚住川至的腿。她是个漂亮爱美的姑娘,她朝气勇敢,憧憬未来,即使?感情不?被?外界认同。
茆七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即使?胸痛气喘,笑出眼泪,“那你的下?场,我来告诉你。”
川至冷嘲:“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
茆七也看到了,惊慌过后的幸存巡逻者,开始试图扑灭火焰,并朝这边汇聚,保护他们的主人。这就?是川至的自信来源。
视线回到川至身上,茆七温柔地对他笑着,“成文武只是窥到这里的运转模式,他根本就?没吃过那些?有毒的食物,又?怎么会产生病毒抗体?你的解药是无?稽之谈,根本就?没有解药,你会遭受病痛折磨,会孤独痛苦至死!”
“你!”那笑颜吐出的字字句句,有如最恶毒的诅咒,川至摆手大喊,“不?可?能!不?可?能!”
有什么比踩碎最后的信念更残忍?
茆七确定,五分钟已经到了,她不?应,仲翰如一定会再返回火场寻她。
她做了决定,放声喊道:“仲翰如!”
很快,巨大的轰然一声!原本伏低的火焰剧烈爆长,并急速朝四面八方吞噬而去!
刀山火海,也可?被?刀山火海倾覆。
现在想来,只有狂烈的火才能卷噬这片罪恶之地。
就?让罪恶燃烧殆尽,就?让西北区精神病院彻底消失吧!
她再高喊:“川至房间,那棵香樟树是出口!”
火焰刹那淹没了最后的视线。

第58章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听到了……
仲翰如赶到时, 只看?到一片汪洋火海。无论是地板,还是高阔的穹顶,无一不被火焰充斥。
热量滚滚外泄, 灼烧到让人无法靠近。
耳边还余茆七的话音:“川至房间, 那棵香樟树是出口!”
但是她人呢?
仲翰如顶着热浪在外围打转, 猛然意识到茆七最后一句话的含义。
她指明出口,是要让他下?三?层, 难道,她真的在火势里?
“阿七!阿七!”
仲翰如喊着茆七的名字,始终不敢相信, 她明明答应了他的!
几?声过后,无人回应。
仲翰如蓦然不动了,直直地望着潼潼火焰,眼?神又静又冷。分别时茆七给的桌旗还在手上, 他抓住边角抖开披裹在头顶, 半低着身,试图靠近火焰。
每近半步,热风拂过脸皮,犹如明火烤炙。仲翰如干脆掀过桌旗挡住前额,继续向前迈步。
仅仅再进半步, 连桌旗边缘也给撩着了火, 仲翰如忙退出来,扔掉桌旗,明白这样不行。他转头进门找出更厚的被子, 打湿水裹住头身口鼻,只留出眼?睛视路。他深吸一口气,憋住, 左脚压前,右脚垫后,起步直冲!
他打算硬闯火场,也穿越过热浪,来到明火前,一脚踏进去。但火势逼人,眼?睛被灼得?模糊一片,周围的皮肤像是生生被割开,火势蔓延整个大厅,他看?不见怎么及时找到茆七?
想到此,他不甘退出,调整湿棉被的位置,再次高喊:“阿七!阿七!”
火焰卷吞着一切可燃之物,劈啪脆响,像极了骨头断折之声。
“阿七!阿七!你在哪?你出声告诉我!”
每呼喊一遍,仲翰如的心就沉下?一分。
快应啊,快应啊……
他再次迎着火浪,踏步上前,“你快应我啊!阿七!”
火烟入喉,呛到咳嗽,呛到窒息。仲翰如胸口窒闷,他难受到低下?腰,泪水逆着流出。
心里悔恨至极,就不该听她的话!他就不该信那五分钟期限,她为什么又要骗他?
再抬头,仲翰如望向熊熊烈火,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茆七的心真狠,他一定会找到她,朝她吼,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让她当?着他的面忏悔,发?誓以后不再骗他。
仲翰如直起身,呼吸憋气,咬紧牙关,准备硬冲进去。
“仲翰如。”
身势顿住,仲翰如猛的一愣,那呼唤声微弱,但他确实听到了。
火焰太近,反而杂音不清,仲翰如退后两步喊:“阿七,你在哪?快告诉我,我去找你。”
茆七没有立即回应,仲翰如急得?在外围踱步。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还是回了,他没听清。
焦急,反覆猜测,推翻,心证到滋生一股狠戾,想着冲进火场再说。
“仲翰如,你别来,火势太大,你一进就会被烧到。”
每次都是这样,总是在仲翰如下?决心时,茆七又适时地将他安抚下?。
但这次他不同意,“你离外围很近吧?我听到了,我们直线距离估计不足三?米,你等我,我会将你救出来的。”
“别!不要!”茆七的声音急促而起,细听,又夹杂着痛苦的压抑。
里面氧气十分稀薄,仲翰如心知她坚持不了多久的,狠下?心说:“我这就进去找你!”
“你进来我就往里去!”茆七决绝高声,之后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咳嗽。
听着,声音似乎也远了。
仲翰如忙说:“好!我不去!真的不去,你别再逼我了……”
茆七短暂不回,仲翰如心慌,他忍住焦躁的情?绪说:“我没办法在这干等,那你要我怎么做?”
火势里面,茆七抱着玉妙音缩在地上,头顶上是弯腰的川至,川至四?周是被他抓住挡火势的巡逻者。巡逻者的身体在剧烈燃烧,油焦冲鼻,骨碎脏裂。
川至当?然没那么好心替茆七遮挡,是爆燃的那瞬间,茆七抱住玉妙音硬挤进他制作的“堡垒”之下?。
当?时情?况危急,都忙着保命,川至也不可能顾此失彼地硬将她们赶出去,更何况玉妙音还紧紧附在他腿上。
于是就形成了这幅诡异而和谐的画面。
目之所及皆是烈焰,茆七这里暂时没事,除了胸腔闷痛,呼吸难受。她割下?自己的湿衣裹住自己和玉妙音的鼻子,也不知道能扛多久,所以坚决不能再让仲翰如陷入危险。
在仲翰如初次呼唤茆七时,她听到了,川至也听到了,他低眼?看?茆七,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茆七没管川至,心里着急仲翰如会怎么做。开始听他声音远了,以为离开找寻她了,然而又近,盘桓不去。
听仲翰如声音中的焦急,茆七怕他会硬闯,便?赶忙出声。同时她也清楚,他此时没那么好糊弄了。
“你去接水,打湿套间里的被子,用湿被子压火铺路,我们很近,这样能行。”
“好,你等我,我很快就来!”
“嗯。”
听着仲翰如应该是去了。
不知道有没有用,能缓一时是一时,只要他不涉险。
茆七才抬脸看?川至,他也死到临头,但表现得?挺沉静,也许已经接受没有解药的说法。
茆七的左手手指摸在玉妙音的颈脉上,孱弱,但有。如果注定是死,她也一定要先?将川至带下?去。
从茆七的视线里,川至接收到她的恨意。这个女人在大多数时候真稳,即使?下?一秒可能殒命,她也能竭尽所能地控制局势。恨他,却不妄动。
川至不禁一笑,嗓音嘶哑,“让他进来救你不好吗?活不了就到阴间相伴。”
茆七捂紧口鼻,保留体力,没有搭理川至,反正他现在又奈她们不可。
川至也不说了,一开口会吸进更多烟尘,加剧死亡。火焰的热能舔得?皮肤干裂,热,但汗发?不出。他忍不住抿抿唇,艰辛地维持火焰之下?的小块围城。
还以为要这样耗下?去,忽闻一记脆响。
“啪嚓!”
两人同时看?向声音之处,那是其中一名巡逻者的腿骨折断了,整具躯壳即将倒塌——也意味着火焰将要趁隙而入。
川至皱着眉收回目光,快顶不住了,难不成他最终要丧命在这里吗?
他的眼?神最终落在玉妙音身上,贪婪,蠢蠢欲动。
茆七察觉到川至的意图,将玉妙音抱得?更紧,罕见地开口:“别做梦!”
“仲翰如在想办法,你要出去,就该丢下?那具尸体,能保全自己一刻是一刻。”目前的局势是,川至无法用强,只能游说。
茆七不吭声,一副绝无可能的姿态。
川至有些?愠怒,“不过是一些?肉块,骨头,值得?吗?权当?食物,你没吃过吗?”
茆七扬起脸瞪视川至,右手亮出刻刀,缓缓举高。
这个威慑的行为在告诉他:要敢乱动,你先?死。
川至果真不说了。
不远处火墙忽一晃荡,火势仿佛被分散,隐约看?到外面的空间。
紧接着仲翰的声音传来:“阿七,我已经放了一块棉被,你再等等……”
他还在努力,茆七心底酸涩。
对峙着,直到一具巡逻者的躯体彻底塌陷。
茆七一惊,而川至如潜伏的毒蛇,陡然出手抓扣玉妙音肩胛。
茆七挥刀去阻,川至不管不顾,即使?受伤也硬是将玉妙音的身体提起。茆七便?拖下?他手臂,他人一受力,身体不稳,其他的尸体架开始摇晃。
川至目光倏然狠戾,“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他干脆放下?玉妙音,转而去挥开茆七的刻刀,再顺势擒住她手臂,将她身体整个扣押在胸口。
茆七挣了下?,川至的铁臂箍住她身体,动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妙音再次倒地,刻刀也不知道掉哪了。
这期间,仲翰如又搭上第二块棉被,火焰被分开更多,视野更加直达。他因此看?到一堆尸骨架,看?到川至掐住茆七脖子,要将她丢进火里。
“川至!”仲翰如慌张喊道,手忙脚乱地踩上棉被。火势摇摆,他身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别,别……”茆七也听到仲翰如的声音,艰难地冲他摇头。她胸口憋闷,没办法发?出更多的声音。
望着茆七痛苦的样子,什么格斗术,什么计策,仲翰如统统想不起了。他试图谈判,“我能救你,你放了她。”
川至看?到稀薄多的火势,觉得?可以考虑,扬下?巴指挥,“你来分路。”
“好!”仲翰如速度答应,再去搬来一块湿被铺路,因身体裸露在明火热浪之下?,衣裳上开始起火星。
他怕引起川至不满,克制着担忧,不敢看?茆七。
川至得?意地勾起嘴角,天不亡他呀!忽然间,他瞥到茆七脸上的泪痕。
火焰温度高,顷刻间流的泪也能给烘干,川至疑惑地问:“你哭什么?”
因为在任何时刻,他从没见过茆七表现出脆弱。
茆七没回,川至自问自答:“不是怕死。”
另一边玉妙音幽幽转醒,她看?到茆七被川至威胁,想去帮忙,但是真的没有力气了。火焰舔过脸庞,她张口啊啊地,想说什么,气息太弱,无人知晓,只有她自己清楚。
茆七余光捉到玉妙音醒来的动作,她伸手摸抓到刻刀,茆七的心脏也跟着紧张起来。
茆七开口吸引川至注意,“我曾经,也以为,只有……恐惧、害怕时,才会流泪。原来,被人喜欢,被人、坚定地选择时,会感谢,会想哭。”
吸不进氧气,尽管难受到要死,她仍在为玉妙音和仲翰如争取最后一丝机会。
川至体会不到茆七的话,虽然仲翰如分的路传输进一些?氧气,胸口不至于闷痛了,但是其他骨架已经有崩塌之势。他向仲翰如催促道:“快点!”
仲翰如闷头忙活,不知火里的情?况。
“川至,”茆七又将他的目光吸引过来,“我们不像你,自私,卑鄙,只会掠夺。”
川至蹙眉,那股暴戾,随着手劲的收紧而发?狠。
脖子猛地被什么扎进,有些?皮肉之痛,川至松力转头,看?到玉妙音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惊怒道:“你竟然没死!”
然后伸腿去踢,玉妙音勉力躲开这一脚,已到尽头的身体再无力支撑,在将倒之际有什么捉住她手臂,送了一股力。她嘶声呐喊:“林伸!帮帮我吧!”
就像真的有莫名的力量,让已经泄力的玉妙音气劲充沛地喊出这一句。
随着声音落下?,川至的喉口感到憋闷,胸口急速窒息,力量被抽走?。
是茆七摁住了玉妙音的手,将刀刃精准地送进川至的颈脉里。
川至捂住鲜血直冒的脖子,摇摇摆摆。
他那边的支撑生变,影响到整个尸体架,眼?看?着要倒了。
茆七挣脱出来,忍耐住身体的疼痛,去撑扶起玉妙音。但是玉妙音的身体忽然变得?油滑,她怎么也扶不起她。
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响起一句陌生的话:人之将死,脉如雀啄,绝汗如油。
玉妙音倒下?时,是微笑着的,她的身体压着川至和尸架一起倒进火海里,被轰然的火焰吞没。
茆七眼?望着,忽而冲吞噬掉玉妙音的火焰露出个笑。
茆七想错了,没有人为她而死。
玉妙音是为了她的爱,为了守住她的躯体,为了她自己而死。她是胜者,如果茆七只在意她的死,那就是否认她的勇气。
仲翰如的路开到了,他才看?到川至死了,因为尸体架的倒塌,火势袭挡过面前,再进不了一步。长期处在火烟环境会让茆七的身体更加受创,多一秒他都不放心,于是将手伸过火焰,喊道:“快!跳过来阿七,我接住你!”
茆七毅然转身把?手伸进火焰给仲翰如,藉着他的力一跃,跃过那道火墙!
仲翰如立即掉头,想拉着茆七跑,但发?觉她身体很虚弱,便?回身一把?抱起她扛到肩上。
茆七不适应,下?意识抬头,却被仲翰如的手掌压下?去,因为两边还继续有火窜出来。他没解释,扛着她快步出了火场,一直到进了第四?道门才放下?。
川至的居所没有沙发?,仲翰如将茆七放到墙角,让她借墙站立,张手开始检查她的受伤情?况。
先?看?的脖子,那上面有两道伤口,血肉模糊,不知流了多少?血,导致她的脸色和唇跟挤干了血一样,比纸还苍白。手部,后颈,大大小小的烫伤,衣服上也是燃烧过后的孔洞。脸上,皮肤上,或多或少?沾染灰烬,那双眼?也不再晶亮,像被灼干了水分。
仲翰如上手检查,上上下?下?,甚至翻开茆七上衣,她没有扭捏,乖乖配合。
检查完,仲翰如的目光回到茆七的脸上,轻轻叹气,伸指腹替她擦拭脏灰。擦着擦着,心又怄气,想发?火,又碍于她的虚弱。
直到茆七问出一句:“怎么了?”
仲翰如那些?委屈,担惊受怕,如炮仗般被炸得?轰轰烈烈,也将他的隐忍炸得?七零八落。他退后两步,审视着茆七。
他身高比茆七余一个头,虽然离着两步距离,但那宽肩架,那拧着劲儿的眼?神,压迫十足地罩住她。
仲翰如淡声询问:“你好些?了吗?”
茆七弱弱点头。
“那好!”仲翰如抱住自己双臂,居高临下?地说,“现在轮到我说话了。”
这一听,也不是要好好讲话的样儿,茆七开始做心理准备,“嗯。”
“你之前的计划,是不是就没考虑过你最后的撤离。”
“……是……”
“你是打算即使?失败,自己无论怎样……也要将三?层处理掉吗?”仲翰如声有哽咽。
茆七低声,“嗯。”
仲翰如又感受到那种心被穿孔的痛感,他深吸一口气,再问:“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把?自己的安危考虑进去?”
茆七犹豫着。
仲翰如倏然大声:“回答我!”
做了就不怕承认,茆七迎着他盛怒而隐忍的目光,答:“是!”
双手早就紧攥成拳,仲翰如在虚空狠狠捶了一下?,压着愤怒吼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自由了吗?我现在告诉你,不能!不能!”
“你死了我也活不了!你听到了吗?茆七,你现在听清楚没?”
这什么威胁,茆七眼?圈泛红。
“到底听清楚没有?回答我!”
“听清了。”
“好!好!听清了就别再这样做了,别再这样了,阿七……”仲翰如最后恳求的声,“要珍惜自己,要好好地活下?去。”
茆七想起那些?惊怕,她也委屈,“可是我不想再这样被困住,每一晚都有未知的危险在等待吞噬我,我讨厌这种没有实感,没有尽头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将你拉扯进来呢?你凭什么要经历这些??”
她说着,泪珠夺眶而出,将那些?烟灰冲刷成两道黑痕,看?着可怜兮兮。仲翰如实在不忍,走?近去,放低声说:“我愿意的,阿七,是我甘愿的。没有谁拉扯谁,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我会送你出去的,你信我。如果我不能,就让我食言而死!”
茆七忽然扑上去抱住仲翰如,踮起脚,像小动物一般磨蹭他脖子。忍着忍着,吸鼻子啜泣,最后眼?泪止不住了,才放声大哭,“仲翰如,其实我好怕……我怕死,怕孤独,我好怕、我好害怕自己会孤独地死去……”
仲翰如心酸又心疼,拍她背哄着,“不会的,我在啊。”
“你会一直在吗?会吗?”茆七要他的肯定。
“嗯,我会一直在。”
“到死都在吗?”
“嗯,到死都在。”
什么吼她,什么忏悔,什么发?誓,在此刻的仲翰如心里,都不重要了。

第59章 左凭市西北新区落成典礼今日举行……
在仲翰如的怀抱里, 茆七就?在想?:如果能逃离这里,她一定会去找他,不?顾什么女生的仪式感?, 不?顾脸皮尊严, 去跟他说, 我们在一起吧。
不?过,现?在主要?还是先通关。
茆七离开?仲翰如那令人沉迷的肩膀, 她抹眼泪时发现?他肩窝里全是她的泪水,蔓延到他皮肤上的伤口。她赶忙伸手擦,“你这不?疼吧?”
仲翰如也跟着伸手擦, 奇怪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会疼?”
茆七不?太好意思,看着自己手指沾的眼泪,说:“因?为……因?为眼泪是咸的,碰到伤口就?……”
没说全, 但仲翰如补全了, “会刺痛。”
“真疼啊?”茆七再用手去擦,“真对不?起了……”
“是呀。”仲翰如还贴心地屈膝,方便茆七对他关心。
“好了,擦干净了。”
仲翰如蹬鼻子上脸,“你是该跟我说对不?起。”
茆七的动?作顿住, 立定站好, 严肃且真诚地说:“对不?起。”
因?为屈膝,视线平行?,仲翰如打量茆七眼里的认真两秒, 叹气。直起膝盖,捞起她的手,一起到那面大落地窗前。
窗外是那棵蓊郁的香樟树, 香樟树外,是无边无际的黑天?。
破窗出去就?是悬空,仲翰如不?太敢相信,“这里真的是出口吗?”
“是。”茆七很确定。
仲翰如问:“你怎么猜到的?”
茆七说:“川至对自由的向往,就?寄托在这棵树上,还有敏繁临终前的指向。”
当时外围确实有具尸体,就?临近川至居所,仲翰如点头,“有道理。”
茆七又说:“如果我有宝贝,我会放在我的眼皮底下,日夜看守。你看那帐篷,他有好好的卧室不?睡,却睡在那里,你说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仲翰如仍旧认同,“有道理。”
茆七忽而推他,“别贫了,找东西?来砸窗。”
“找什么?
“砸窗的工具,这窗是锁死?的。”
“不?用,”仲翰如伸手将茆七拦到身后,“我能将玻璃踢碎。”
哈?用腿踢?茆七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见他身体旋转蓄力?,一提膝,猛地向后勾腿,玻璃应声而碎。
茆七目瞪口呆。
裂口不?够大,仲翰如再补几脚,踹开?个能过人的高度。他回头说:“好了。”
茆七眨眨眼睛,压下惊愕,她探身过去,透过裂口看黑夜。看久了会感?觉到晕眩,彼方真像是巨兽的口腹,让人有对未知的心慌。
“跳吗?”她惴惴地问。
“跳吧。”仲翰如肯定道。
茆七伸出手,仲翰如抓握住。
好几秒后,她下决心说:“我在前吧。”
“嗯,”仲翰如点头,“我会立即跟上。”
安全出口毕竟是猜测的,虽然有绝大部分把握,但生命脆弱,一丝丝误差也会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
茆七最后说:“你要?紧跟我。”
仲翰如应:“好。”
相比茆七的思来想?去,仲翰如的淡定让她沉下心绪。她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出一句话后,决然从窗户一跃而出。
仲翰如听到了那句仓促的话,不?过无暇反应,身体紧随茆七跃出窗户。
“仲翰如,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这是我藏了很多年的秘密,在生死?未决时,我也不?敢宣之于口。但是此时,在你再次跟随我踏向未知时,我无比确定,我现?在就?很想?大声地告诉你,我喜欢你,喜欢到让我充满莫大的力?量。我凭着这些力?量独自走过十三年,凭着这些力?量走到了你说的好地方,凭着这些力?量再次与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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