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这么短?确定吗?剪短了接不回来,没有后悔的?余地啰。”监控里,老?板问了两次。
茆七点头。
老?板转身去?拿剪刀,确实如他?所说,手肘撞到?了茆七的?头,老?板忙道歉,提出免单。
茆七仍旧没出声,指指头,让他?快点动手。
接下来就是修剪头发的?冗长过程。
一切一切,与老?板形容的?一字不差,那茆七呢?她?为什么要跟江宁传达明知容易戳破的?话?
虽然老?板给她?剪了头发,但她?确实也自己动手剪过头发,除了隐匿掉进理发店的?行为,本质上?她?也没撒谎。
那些隐匿掉的?记忆,真是她?以为的?真实记忆吗?
记忆虚构错构,江宁脑海里浮起李亭甲的?说法,可他?就是不相信!
从认识茆七以来,江宁就觉得她?很聪明,浑身的?韧劲,独身在刘献金的?手下长大,没有朋友依靠,还学?了门手艺养活自己。在被怀疑,在警局遭受折磨,依旧冷定,还能揪出背后陷害她?的?人。
她?逻辑如此清晰,如此百折不挠地活,她?怎么可能会理不清记忆?
独行的?人从来不是绵羊,而是潜伏的?狼。
江宁更倾向于茆七在玩他?,一定是她?给他?的?思路,掺了假,就是为了看他?混乱。也许她?早就识清他?怀疑行车记录仪的?意图,说不定正在手机的?那一头看着他?发的?信息冷笑,心满意足地骂他?蠢。
头脑处在风暴中?,江宁此时如在大冬天被人兜头倒了桶冰水,从头凉到?脚。
如果茆七的?目的?是报复,那她?目的?达到?了。
江宁没有抓到?她?的?蛛丝马迹,反而更模糊,混乱。
原本还想去?找仲翰如,但江宁目前?状况不适合,他?还要等大国的?回信,只能先开车回家。
当晚,还差五分到?十点,茆七躺床上?酝酿睡意。
再次进入西北区精神病院。
她?在林跃的?寝室等仲翰如,很快,他?也进入寝室。
茆七拍拍身旁的?床铺,“来,坐这。”
仲翰如听言走过去?。
茆七的?目光始终追随,直到?仲翰如坐在自己身边,她?歪着头,仰了目光看他?的?脸。
眼光炽热,但让仲翰如有丝不安,同时表现出不自在,撑在床沿的?手渐渐攥紧。
“阿七,不捏黏土吗?”他?出声打破氛围。
茆七轻摇头,说:“不了,川至性格谨慎,不可能让我们二次得逞了。”
行动被限制,仲翰如担忧,“如果他?再让你吃那些肉,我要怎么做?”
想到?这,茆七低下眼皮,藏住思绪,“我不会吃的?,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吃。还有你,也不要吃。至于怎么办,走一步算一步。”
“嗯,”仲翰如轻声答应,“我也不会让你吃的?。”
片刻后,她?又抬起亮闪闪的?眼睛,“你真好,仲翰如。”
仲翰如笑笑,“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嗯!”茆七用力点头,“我也会对你好的?,我一定能带你平安出去?的?!”
仲翰如忽而用肩膀轻碰茆七的?肩,玩闹道:“那我就仰仗你了。”
茆七乐出声,“可以的?,你就将心放进肚子?里。”
“阿七。”仲翰如的?声音忽然沉下来。
茆七看向他?,就是他?现在这个表情,将她?拖回残酷的?现实。
“怎么了?”
“在那两道门里,川至都做了什么?”
茆七说:“他?没做什么,只说了一些话。”
仲翰如问:“说了什么?”
“他?很孤独,向往外面的?世界,想通过我这个中?介去?丰富他?的?围城生活。”茆七看上?去?很轻松,转述也很轻松。
仲翰如冷了语气,“他?想要你?”
“是要我这个物品,不是我这个人。”茆七更正道。
但对仲翰如来说,都一样,是觊觎。他?蓦然生出愤怒的?情绪,早知道就该不顾后果先杀掉川至!
“我不会答应他?,死都不会。”
茆七一句话,让仲翰如平息掉怒火。他?试图冷静,也迷信一把,“阿七,要避谶。”
从始至终,他?就很排斥这个“死”字,因为在四层时,她?绝望地哭着,他?不想再看到?。
茆七笑笑,乖乖地“嗯”。
“其实我们还有张底牌,就是那张护理记录。”
仲翰如想到?餐边柜上?的?文件,“成文武的?护理记录?”
“是的?,他?应该死了。”茆七的?猜测十有九成九,“你还记得川至说的?解药吗?”
仲翰如想到?一个可能,“那个解药是成文武的?肉//体?。”
茆七:“我猜是的?,三?层喂食病患带病毒的?肉,目的?是让患者生病,找出一个产生抗体?的?人,解药就是抗体?吧。成文武存活最久,估计他?们都以为他?是免疫病毒的?人,却不想成文武是故意为之的?。”
“解药非解药,这个后果,是他?们咎由自取。”仲翰如讽刺道。
“确实,”茆七认同。
仲翰如问:“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毕竟安全出口未知,他?们跟川至的?处境也陷入僵局。
茆七倒表现乐观,眨着眼睛问:“你好奇我待会会怎么面对川至吗?”
仲翰如摇头,忽而抓住她?话里的?隐意,“你?不是我们吗?”
茆七说:“我有个计划,需要你和玉妙音配合,待会去?找玉妙音,再跟你们详说。”
“好。”
仲翰如总是无条件信她?,茆七心中?酸涩泛滥,笑着去?摸摸他?头顶,“你也很乖的?。”
仲翰如不介意,低了头,给她?玩。
茆七疯起来,两手狂搓他?头发,直到?他?闷声哼痛,她?手才?停。
仲翰如抬起脸,望见茆七的?笑脸,眼睛晶亮,眼睫毛沾着水汽。
仲翰如预感到?什么,温声询问:“你怎么了?”
茆七呵呵地笑,用手指擦拭眼皮,“还能怎么了?笑出眼泪了呗。”
她?今晚不太一样,很是放得开,不似以前?紧绷。仲翰如想,阿七就应该要这样,无忧无虑,任意情绪。
茆七又站起身,去?拉仲翰如,“我们走吧。”
在玉妙音寝室待了一段时间。
茆七自行出发。
仲翰如和玉妙音在身后,目光追随。
在独自踏入川至空间的?那几?秒,茆七想了很多。
从凌晨清醒后,她?心中?就有一个念头滋滋生长。
川至狡猾如妖,他?清楚茆七在找什么,他?一直勾起她?的?兴趣,也一直拿捏住底牌,就为了让她?自愿屈服。
茆七不想虚与委蛇,更不想走入川至的?陷阱,与其被困死在三?层,任人鱼肉,不如去?博一把,像在四层那样暴力推平。
反正这也是林跃的?遗愿,找到?安全出口更稳妥点,如果不幸失败,也就是走向自己的?结局而已。
茆七列的?那些条件,不知道川至会不会照她?的?做,她?只能自己去?打这场没有胜算的?仗。
好在她?终于能说服仲翰如留在这里。
其实想想没什么大不了,西北区精神病院的?入口以她?的?意识启动,如果她?身陨,那仲翰如在另一种意义上?赢得了自由。
所以怎么样,她?都不亏。
思及此,释然了。
在殷切的?注视下,她?没有回头。
第55章 (加字)) 说什么一定能平安带他……
茆七抬脚跨出?走廊, 一秒后,她站立在人潮的末端。
入眼皆是条条人影,琳琅璀光。
不止水晶灯, 还有影影幢幢的烛光, 摇曳在各处, 使得人群里的面孔无比清晰。他们之中有白衣侍者,有巡逻者, 他们的目光被暖光染得柔和。
人影察觉到她的到来,如河川分流一般,分开一缕缝隙, 仅能?容一人通过。
茆七走进去,路过一行行人,数目之多,几乎立满了整个?餐厅。
缝隙尽头是那张长餐桌, 视野范围挤, 茆七只看到桌面几样素食,几个?燃烧的烛台,和桌围卷的那截红纱,
再近几步,茆七看清红纱的质地, 粗硬颜色土, 是那种九几年代?风靡的劣质结婚红纱。
到餐桌前,一白衣侍者上前迎茆七入座。
茆七入座后,来时的那缕缝隙蠕动?着, 逐渐消融在人潮中,取而代?之的是四?面水泄不通的人墙。
餐桌面除了素菜,还有一人一份的肉糜粥。餐桌左边依次坐着臻圣敏繁, 他们一个?形容枯槁苟延残喘,一个?下颔绷紧咬牙切齿,皆都被束缚在宝宝椅中,眼睛绑住白布条。
餐桌对面是身着金丝披袍的川至,他站立着,两袖垂下,上面的红色酒渍已清理干净。
川至颇傲气地睨视茆七,“怎么样?满意吗?”
昨晚茆七说:我不喜欢昏暗,不喜欢肉食,不喜欢空荡荡的空间,不喜欢威胁的目光。
现?在明亮的空间,满满当当的人,素食,柔和的视线——攻击性的目光被白布条蒙蔽了。
准备得隆重,但在茆七眼里是笑话,她也确实笑了,“都很好,倒显得我朴素了。”
“你不朴素,你在我眼里比这些东西好万倍。”川至喜悦茆七的回答,慷慨地夸赞她。
说得好听,仍旧是物化,茆七无语地扯扯嘴角。
川至又说:“这些装扮物都是我父母攒备下的,虽然?杂乱,也是重视。还有众多的见证,我理解的这就是仪式感吧。”
茆七认同:“是。”
川至满意地坐下,两手?拢住袖袍端放在腿面,问道:“那你喜欢吗?”
茆七避重就轻,“比较乱。”
川至眉稍一挑,微微不悦,“哪里乱?”
茆七伸出?手?指一一指过去,“灯光宾客,见证人,红纱,筵席,看着热闹,像婚礼现?场。”
她藉着这个?动?作纵观七道门,确认所有人都出?现?在餐厅了。那就意味着其他的门没人守,玉妙音的行动?更容易,计划也离成功近一步。
川至哈哈笑起来,“本来这些东西也是我父母为我结婚攒的,被他们一股脑给用上了。”
候在川至身边的侍者告罪地弯腰,应该是他布置的现?场。因听出?川至话里并?于恼意,他弯弯腰又直起身,依旧伺候在旁。
茆七说:“你的父母真?好。”
川至没见过其他的家庭,不理解,“难道你的父母不好?”
茆七:“我不记得他们了。”
川至更不解,他父母死去二十年,那些记忆他仍旧历历在目,哪有不记得的?
“怎么会不记得?”
“我忘掉了小时候的事,也许他们就在其中。”
选择性忘掉的,也不是好事,在这样的好日子里,川至忌讳不提,“那先?吃饭?”
茆七看向饭菜,除了一道肉粥,其余的素菜有白灼芥菜,水煮西兰花,葱花炖鸡蛋,青椒土豆丝。
绿叶菜不新鲜,西兰花也蔫了,鸡蛋更是淡黄中有黑点,土豆丝软绵绵的呈现?出?干瘪。
素菜难得,川至真?是下了血本。侍者适时地递上筷子,茆七接过使用。
在臻圣和敏繁身旁服侍的侍者也都握起筷子,准备辅助两个?失去行动?能?力的领导用餐。
包括川至,言笑晏晏地注视茆七的行为,仿佛有十成十的把握,她一定会吃。
他们都在等茆七下第一筷。
茆七伸出?筷子,夹起一簇芥菜,放进口中,细嚼慢咽。
川至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味道可行?”
茆七没回,不急不慢地咀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甚至是还有意识的敏繁,他的脸也向着她这边。他们似乎都很迫切,仿佛她吃了食物,就能?代?表什么。
茆七当然?会吃,不然?怎么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替玉妙音争取机会。
另一边人潮的末端,有一条瘦小的躬着腰的白影,嗖一下从一道门出?现?,然?后紧走几步,跨进另一道门中。
这过程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这是一间中式装修的客厅,玉妙音从未踏足的区域,她好奇地打?量,以至于忘记放下怀抱的两大罐酒精。
不过十几秒,玉妙音从惊讶中回神,弯腰放好酒精,然?后踅摸在客厅里搜找需要的东西。四?面就实木家具,无可助燃烧的物品,她将目光放到过道的房门上。
房间里总有衣服布料之类的易燃物吧?
之前在寝室商量对策,茆七有提过这个?空间的大概情形,接近员工寝室的这道门内,住着一名濒死的决策者,动?都无法动?,更别?说出?声。
没威胁,玉妙音决定在房间里找易燃物,就先?从其他三间房开始。
接连开门,玉妙音看了叹气,可惜,三间房都只有实木家具,没有其他的东西。
紧接着玉妙音又来到第一间房门前,没有犹豫地抬手?开门。门开,她先?注意到拔步床上的床帘,眼前一亮。
再一细看,床上并?没有人,她迈步过去直接踩踏上床沿,动?手?扯下床帘,再摞走床单,丝毫不拖泥带水。
抱着扯着,玉妙音将床帘床单弄到大门口,整理成条状团卷一起,直接倒了一大瓶酒精在布料上,眼望着酒精慢慢浸透。然?后再将另一瓶酒精打?开,瓶身靠住布料,使流速减缓。
茆七说不能?一下子都倒完,要慢慢地渗过边界,流淌到餐厅里,才不容易被察觉。
做完了,玉妙音露出?一个?笑容,她好好完成了,她终于能?为自己做点事了。
没多感慨,玉妙音又躬身出?门,抱缩住身体,从巡逻者的身后经过,小心地挪着碎步。耳边传来茆七的声音,还有另一个?男人在说话,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川至。
“味道还行。”
“那你再试试其他的。”
“嗯。”
“西兰花啊,也不错,口感爽脆的,你快吃。”
再之后听不到了,玉妙音安全地回到了寝室走廊。
仲翰如早就在等候,迎上前问:“怎么样?“
玉妙音看他这么着急,忙将进度告知,“臻圣那道门,我已经放好酒精。”
仲翰如:“我说的是外面的情况。”
“哈?”玉妙音才琢磨过来,他在担心茆七,“外面很多人,看着像都聚集在餐厅,茆七好像在和川至吃饭。”
“吃什么?”
“听着是西兰花。”
川至真?的安排了素食,可是这里物质缺乏,能?有几道素食?茆七迟早要面临那次的场面。
仲翰如还记忆犹新,那块肉伸往他口中时,茆七的惊恐和害怕。
玉妙音见仲翰如将背缓缓靠向墙壁,眼神频繁投向外面,魂不守舍,显然?十分心焦。
玉妙音管不了那么多,赶进度地从屋里再抱出?两罐酒精,边走边匆匆安抚:“我们不都计划好了吗?你要相信茆七,忍耐住心情,都是为了更好的结果。”
话音刚落,她便消失在走廊。
餐厅内,茆七已经吃完西兰花了。
周围都是人墙,她不清楚玉妙音走到计划哪一步了,不过不清楚,证明玉妙音没被发现?。
“好了,再尝尝其他的。”川至催促着,眼中兴味更盛。
“那就炖蛋。”
侍者闻言递上调羹,茆七接过,伸往那盅面上有一层酱料的炖鸡蛋。
茆七的余光中,巡逻者的注意力分散,因为进食的过程太冗长了,她必须要再制造出?点动?静。她抿一口炖鸡蛋,开口问:“这道是什么粥?”
川至提起笑,耐性地讲解:“那是砂锅粥,粥米细密,裹上炸焦的脑髓,口感相辅相成,十分嫩滑美味。”
“脑髓?”茆七疑问,“不怕得病吗?”
川至摇头。
“难道……”茆七嫣然?一笑,“这就是你说的解药?”
解药一词,像一石激起千层浪,人潮里响起轻微的喧哗。
敏繁也激动?起来,不知哪来的浑劲挣扎,无奈宝宝椅太结实,他依旧被牢牢捆在椅子。
玉妙音听到茆七说话,她还在巡逻者身后,被突起的一阵哗然?吓到。她以为被发现?了,差点惊叫出?声!
几秒后没动?静,她转动?脖子去看,无人在意这里。幸好没被发现?,她赶忙向第三道门前进。
多用了一倍时间,玉妙音抵达第三道门,快快放下两大罐酒精。
她看到客厅和套间格局,和前一道门无异,装修也一样。当然?客厅也没有易燃物,得进房间里找。
茆七说这里有一名行动?不便的决策者,那其他三个?房间应该可以进入,只要动?静不大。反正门关闭着的,看不到听不到。
说干就干,玉妙音悄步过去,在经过第一间房的房门时,异常小心,开门更是轻摁慢放。
然?而结果一样,那三间房只有家具,没有其他的物品。
玉妙音再次将目光放在第一间房的房门上,犹豫,蠢蠢欲动?。
其实可以试试的,这人不能?走动?形成不了威胁,即使有嘴,只要捂紧就行了,再不济劈击其颈后风池穴,可以使其短暂昏迷。
种种设想?都是玉妙音占主?导,她当即撸起白大褂改造成的披袍,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就这样做!
茆七在拖延时间,仲翰如在等她交接,她不能?让进度落在她这里。
脚步接近,玉妙音左手?迅速拉下门把,猛一推开,右手?早就做好准备,届时一巴掌捂过去。可是面向她的只是一张空凳子,里屋没人。
一道门两道门都没有人,是不是聚去餐厅了?看起来那里正举行重要仪式,不知道茆七有没有能?力应付。
没纠结多久,玉妙音脚踩床铺,上去扯床帘,下地后手?臂一卷床单,动?作形如流水,东西就都到手?了。
东西统统拿出?来,和酒精混浸一起……重复操作,然?后出?门。
那阵哗然?已经安寂,川至的声音更加清晰:“呵,接下来是青椒土豆丝吗?”
茆七说:“是。”
在茆七还尚有把握的声音中,玉妙音再次安然?进了寝室走廊。
仲翰如依旧在等着。
玉妙音主?动?说:“外面好像在办宴会,他们吃了炖鸡蛋,土豆丝这些。”
仲翰如点点头,目光漂浮。
因为有了念想?,玉妙音精神面貌好很多,现?在觉着这个?男人蔫蔫的,跟被抛弃了似的。
玉妙音多嘴一句, “你急也没用,要相信茆七。等我放好酒精,餐厅内起火,烧到一定程度,你出?场将其他门内的玻璃砸碎,到时就能?利用气流带来的爆燃,将他们统统烧死!”
她说着,恨意毕露。
这是茆七在看过五道门后制定的计划,每道门后的窗户都是封闭的,那就证明餐厅内的氧气有限,只要燃烧达到阈值,突遇气流,就会发生爆燃。并?且他们也制定了撤退路线,就在寝室这道门,届时等三层人力损毁,更容易对付。
如果可行,确实四?两拨千金,玉妙音没有设想?过那个?不行,因为在她心中,势必要将这个?计划进行到底。
仲翰如还是埋头不吭声。
“你不能?急,一步乱,步步错,你要相信茆七。”玉妙音也没空搭理他,吭哧吭哧地搬酒精,又出?去了。
走廊里,就剩仲翰如一人了。他的心仍不能?定,摇曳着,抽出?一丝丝的不安。
他当然?清楚,事态缓急。可是在他心里,茆七的安危比通关更重要,他可以每晚冒险,他会拼尽全力护她安全,但他不能?安定地等待危险靠近她。
以往他都在茆七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她强硬地要自己去,他答应了,所以受到惩罚了。他总算能?体会到她当时在解剖室外的心焦,和她气愤的关心。
餐厅里。
“茆七,就剩最后一道菜了。”
川至趣味正浓,但再也提不起笑容,他看着僵持的茆七,那眼神似是要穿过她的身体,将她内心翻个?透。
茆七接过侍者重新递上的干净调羹,搅拌起已经温凉的粥,她低着眼,说:“我知道。”
在一来一往的对话声中,玉妙音顺利进入第四?道门。
这是个?全然?不同的套间,装修简单,地面有个?简易帐篷,落地窗被一整面窗帘掩盖。
玉妙音在看到窗帘时眼睛一亮,这个?好啊!烧起来耐!她快步走近去扯,窗帘勾子紧,废了好大劲才扯下来。
窗帘掉下的那瞬间,暗影划过面庞,猛然?降临的景象让玉妙音呼吸一滞。
灯光照射外,生长着一棵高大凛然?的香樟树。
看到这棵树,玉妙音也觉得自己让仲翰如保持理智,是不在此山中。
以前常听林伸提起孤儿院的香樟树,因为占地少?,院里只有零星几棵这样的树。那里面娱乐方式也少?,没有游乐设施,孤儿院的孩子又不被允许爬树,平时只能?玩玩丢手?绢那类单调的互动?游戏,和捡捡树叶堆堆沙子。平时林伸遭人排挤,只有林跃愿意带着他玩,但林跃也不是时时有空,他便亲自做了一个?简易秋千,套在树枝上给林伸坐。他们互相替对方荡秋千,那棵香樟树下有很多他们愉快的回忆。
现?在回忆起,她都受影响,更何况茆七身处危险,仲翰如应该担忧的。
玉妙音抹掉眼泪,迅速整理情绪,卷抱窗帘到门口,倒酒精,控制好流量……
出?第四?道门,回程时,玉妙音听到川至的声音越来越冷。
“茆七,粥凉了。”
四?周涌动?起唏嘘,“吃呀,吃呀,快吃呀……”
玉妙音的心沉了一分,她也心知茆七那边更动?荡,她能?有更多时间推进计划。
一进入走廊,玉妙音看到仲翰如,他像被焦躁折磨透了,眼神劲劲地盯着她,在等待她开口。
玉妙音突然?觉得他可怜,不过在这里,谁不可怜呢?
“外面……还好,他们正在吃……吃粥。”慌不好撒,玉妙音口齿断续。
仲翰如问:“什么粥?”
玉妙音边往寝室走,“就粥呗。”
抱出?来两大罐酒精,被仲翰如挡住前路,他固执地问:“什么粥?”
玉妙音绕道,仲翰如又拦,她着急又走不掉,气他不以大局为重,便恼怒一喊:“脑髓粥!”
得到答案,仲翰如顺从地让路让玉妙音走。
玉妙音抓紧时间,没空多想?,跑出?了走廊。
在她离去后,在几乎欲湮灭的寂静中,仲翰如双手?攥拳,猛地锤在墙壁上!
“砰”地一声,他哑然?地怒吼。
错了!都错了!
之前在林跃的寝室,茆七炽热的目光,赤裸的情绪,反常的玩闹,根本不是开心,而是为让他放松警惕。
制定的计划,她说她来起火,让他们等在这里接应她。撤退路线?现?在细思?都是漏洞,爆燃起来她能?从哪撤退?他们连安全出?口都没摸到,要怎么及时撤退?
说什么一定能?平安带他出?去,她到底在干什么?!
她说她死都不会吃的,她根本就没有胜算,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些唏嘘声中,更多的是惋惜。
在比其?他?楼层生存时间更久的三层,谁不想要解药?更何况听?说脑髓脊髓十分美味, 入口即化, 口齿留香, 天天吃那些隐约带酸味的肉,谁都想尝试新口感。
久而久之, 侍者和巡逻者的目光染上怨恨。
这个女人不珍惜食物,不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如果不是川至压着命令, 早该被杀掉!
茆七不动?调羹,侍者也不动?,敏繁费劲心机要解药,这回近在眼?前, 一步之遥。
他?嗓子含混, 恨恨地朝川至所在的方向喊道:“川至!你脑子进水还是发春了?,对我们?那么狠,为什么要为个女人犹豫?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她不会在这停留,你以后就剩我了?, 就只有我了?!哈哈, 快把解药给我,给我!在这无?望的岁月里,只有我能陪你, 只有我!”
敏繁怒吼着,宝宝椅被他?晃动?,侍者几乎控不住他?, 后边上前两名巡逻者摁住他?肩膀,才让他?稍微平静。
一言,戳破川至和茆七的处境。
而川至眼?中的兴味,变成失望,再是释然。
他?抬手一挥,侍者退下,抓根布条将敏繁那张嘴死?死?堵住。
敏繁嗯嗯地叫,再也发不出喊声。
川至看着茆七说:“我按照你的意思做了?,那你想好了?吗?”
敏繁原本?还在抵抗,闻言不动?了?,呵呵冷笑。川至还在给她机会,一个来历不明只听?闻过消息的女人,他?这般挽留,该是多么孤独呀!
想到这,敏繁冷静下来,此前他?癫狂,是因?为怕死?。现在清楚川至不会舍得杀他?,毕竟从今以后只有他?能证明川至存在的痕迹。
所有人屏息,不敢出声,注视着餐桌里的茆七。
就见她丢开调羹,缓缓抬起眼?睛,那里面?没有惊恐惧怕,而是如一泓清透的泉水,原原本?本?映照着周边的环境。
她说:“我拒绝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这算已经拒绝了?,川至无?语地笑了?。也是,他?都称赞茆七的生命力,她怎么会甘愿屈服于他??就像那棵独立之外的香樟树,他?只有观赏权,从不属于他?。
他?恼怒,可?是他?面?不改色,皮笑肉不笑地问?:“是只有你吗?你应该问?,你们?有什么下场?”
茆七目光一凛,川至又感受到那种用刀剐的冷飕飕的感觉。
在这目光里,他?夺回一丝快感,“你在为谁担忧?那个男人,他?躲在哪了?,让你一个人来,你们?在谋划什么?”
川至心知肚明的表情,语气却是满不在乎,也许茆七有无?谋划他?都无?所谓。
茆七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或是知道多少,她试探着问?:“没有谁,没有谋划,你会放我离开吗?”
川至慢调说:“不会。”
言出,四面?人墙更密集地涌近。
在威慑,凭她的力量,插翅难逃。
茆七倒没什么惧怕,只是担心玉妙音。按照计划她先行动?,仲翰如在后,他?现在还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