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by陈加皮 完結
陈加皮  发于:2025年0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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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最近的巡逻者被椅子绊倒,砸倒了另一个?人,其?余者下意识避让,根本来不及应对从黑暗处冲出来的人影。
仅仅几秒,地上两名同伴皆都张大口,怎么?也喊叫不出的样?子,连昂起的胸口也沉下去了,周边空气的血腥味快速浓郁起来。
这气味无比熟悉,他们已经死了。
巡逻者甚至不知道对方怎么?动作,什?么?手法,就已经失去两名伙伴,还是在他们的主场。今晚屡屡受挫,他们眼冒凶光地朝茆七冲去!
茆七刀完人就迅速后撤,对面人多,她势单,正刚肯定不行。但护士站比病房还拥挤,她能给仲翰如拖延点时间。
逻者的身型个?顶个?地强壮,堆在这么?点空间,手中的铁杆没法挥出,更没法大动作,他们跟茆七一样?,只有?一把短刀能用。
茆七还有?个?胜算,护士站里的摆置她更熟。她将反弹回来的椅子举起,抵住压近的巡逻者,猛一推再急速撤退,留出半米的空间,高抬起椅子扔出去!
砸进巡逻者群体里,顿时一片哀嚎。
“抓住她!”有?声音怒吼道。
声未落,一道寒芒险险擦过茆七脸侧,刀锋直刺进她面前的墙壁上,发出铿的一长响!
“呃——”茆七突然被背后伸过的一只铁臂扼紧咽喉,身体也被箍住,动弹不得。
“嘿,抓到了。”
那?声音在茆七耳边响起,她出不了气了。索性刻刀在手里,刀锋在手心里调了个?向,她使劲力气猛然朝身后刺去。
“嘶!”刀扎进那?人大腿,因疼痛松力,茆七转动身子解脱出来。
其?他巡逻者见状,像见到生肉的苍蝇似的一群扑上来,茆七矮身晃过去,再一个?蜷滚到玻璃柜边。惊魂未定,一张狰狞的男脸忽又?飘至眼前,她胡乱拽开柜门,用劲推撞上去!
“啊!”男脸痛叫,怒冲冲砸开柜门。
茆七后退躲开,她弯腰卷背,在一众巡逻者的包围下左窜右窜。
地上都是护理记录,用硬壳夹封存的,所以表面滑溜。巡逻者想?要抓人,脚下跐溜,地势窄而局限,一群人七手八脚竟一时也没得逞。
仔细看,茆七的脚是光裸的,她没穿鞋,所以踏地实感强。就这么?狼狈几下,真让她躲出了围势重重的护士站。
茆七看眼520室方向,那?边像是安静了,仲翰如安全了吗?巡逻者紧追其?后,她没时间了,开始在走廊上狂奔。
越宽阔的地方越容易被抓,茆七想?将巡逻者引进501室,幕后者让他们不痛快,他也别想?痛快!
可惜啊,才刚跑到505,一根铁杆从茆七耳畔削下来,她忙躲避,速度也落下。
一击不成,巡逻者抽手又?下一棍,愤愤啐道:“疯女人!”
见躲不开了,茆七忙抱住头,弯背去挡。突然就感觉到身侧跳过去一道人影,预想?中的痛感迟迟未至。
意识到什?么?,茆七扭头去看。
就见一人飞身骑到巡逻者背上,双手抓缚其?武器,双腿绞其?身体,浑劲的腰身一拧便将人带摔在地。
倒地的巡逻者张口呼叫同伴,茆七早就踅到身侧,抽出刻刀,手起刀落。
血喷溅而出,溅到茆七脸上,巡逻者没声了。她随手抹掉脸颊血点,再看刚刚帮她的那?人,已经又?跟其?他赶来的巡逻者缠斗上了。
茆七望着那?个?动作矫捷的身影,极低地唤了一声:“仲翰如……”
像是心灵感应,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整晚,仲翰如的眼神不免透露出担忧,还有?疲惫。
心酸,但茆七毫不犹豫地掉头跑,几名巡逻者被仲翰如缠住了,她得以跑进一个?暂时安全的空间。
卫生间里的窗户敞开着,有?些光亮照射进来,茆七躲藏在最后的隔间,四周档板,仍旧黑暗。
站了片刻,茆七再次确认门是反锁着的,才颓力地坐在马桶盖上。
这里隔音很?好,听不到外?面一点声,她不能再出去了,长时间的逃亡让身体几近力竭。
茆七沉下心,她必须要休息,然而身体未动,思考却从未停止。
五层的通关要求没有?全部完成,50104到底还要她做什?么??
换位来看,如果茆七是50104,她被谎言杀死,那?她最想?要做的是……
非医学?专业的普通人,能接触到的解剖视频,一般连结着刑事?案件。自?然临终的人多数会交代后事?,这种不清不楚死去的人,是戛然而止的,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应该想?的是:谁杀了他们。
不然哪来的死不瞑目,托梦寻凶的说法?
所以,50104是想?知道,杀死我的谎言是什?么?吗?
茆七抬头想?感受有?没有?风,又?忙低下脸,原本平常的心跳也瞬间拔高,狂蹦着几乎要从喉咙里出来!
刚刚抬头那?一下,她捕捉到一丝不寻常——隔间上方趴着颗人头影。
茆七熟知人体轮廓,她确定那?就是一颗人的头,面部俯瞰,在昏暗中正凝视着她。
不知门外?有?无埋伏,茆七不能贸然开门,方寸之地,她该怎么?办?
她甚至能感觉到人头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在隔板上方,犹如一条潜伏的毒蛇,缓缓地盘下蛇身,伺机而动。
茆七在瓮中,只能任“毒蛇”靠近。
肩头忽被碰了下,茆七反手就是一刀,可惜没刺中实体,她的刻刀连同刀柄被抓握住。
茆七着急地往回抽刀,反而给了对方机会,把刻刀连带着她手腕拧转,她吃不住痛,刻刀就被夺走了。
现在茆七真是赤手空拳,她没有?把握能赢过谁,她暂时缩在另一边角落,盯着上头人的一举一动。
伏在上面的人影见状,嗤笑道:“不是疯女人啊。”
叫茆七疯女人的巡逻者死了,这个?人知道这句话,当时一定在场,他摸清了她的底牌——一把刻刀,是有?备而来的。
他不闯门,也不下来,就探臂用匕首去撩刺茆七,故意扎得隔板笃笃有?声,看她这躲那?躲的。
他似乎不着急抓茆七,他像在磨她的耐性,也像在用恐惧来消耗她。
茆七心想?:也许他跟另一个?巡逻者相识,这是来报仇的?
茆七干脆不躲了,她装作害怕惊恐,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马桶后面。人影哼笑,收起匕首,拿铁杆来捣她,真跟逗狗似的。
等他松懈了,茆七瞅准时机抓住铁杆一头,抬起脸,惊恐的神色瞬息一沉。她疾速踩上马桶,右手掀转铁杆横过其?脖子,拚命收力,将那?颗前一秒还在发出嬉笑的头颅拖下,紧紧压在胸前!
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她清楚一击不成,就没有?下次了。
因其?悬空,脚借不到力,没扑腾两下,就被茆七勒晕过去了。
茆七拿掉铁杆,从他身上翻出自?己的刻刀,刀片贴着脖子皮肤,摸到位置。犹豫了几秒钟,她还是下手了。
幸然后续没再来人。
茆七挪动站僵的双腿,背靠住干净的一块隔板。
而对面的隔板上方,耷拉着一颗头颅,眼睛暴睁,唇口张开。鲜血从他脖颈流出,淌经隔板,蜿蜒而下。
黑暗的时候,血的冲击力还没这么?大。
经过一晚的逃亡和厮杀,茆七的感官似乎钝了,她没发觉,天色已有?泛光的迹象。
西北区精神病院五层的走廊,静在清晨的微曦里。
仲翰如走到一半时,忽然回头。
可能是临近天亮的原因,巡逻者没再出现,走廊上的尸体血迹也凭空消失了。
根据茆七最后离开的方向,仲翰如找了几处可能藏身的地方,仍不见她。
从茶水间到护士站,仲翰如还进入解剖室,只捡到茆七的鞋子。他最后进了卫生间,右手提着一双帆布鞋,驻步在最后一个?隔间前。
仲翰如抬左手敲门,等了会儿,里面传出开锁声响。
他露个?轻松的笑,谁知下一秒一棍当头下来,他没设防,差点被开瓢!
仲翰如举起勉强挡住的铁杆,随着动作,他渐渐看清茆七身上染血的衣服,她的身后鲜血淌了满墙,墙上是一张失血的青白色死人脸。
茆七自?始至终低着面庞,没有?看他,握住的铁杆微微发晃,是她的双臂在抖动。
仲翰如再也笑不出,他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怕惊动什?么?,“你要杀我啊?阿七。”
那?是一句试图缓和气氛的话。
茆七缓缓抬头,愣愣地看着饿仲翰如,再之后木木地摇头。
缓和气氛明显失败了。
仲翰如弯了弯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更温和,他拿掉铁杆扔了,用手抚摸茆七发顶,“没事?了,阿七,你好棒。”
闻言,茆七眼眶一热,她噙着泪笑,笑着笑着低下头,手背唰唰擦两下脸,又?抬起头来,眼角眉尾晕红。
她平稳着哽咽的声调说:“仲翰如,你来了。”
仲翰如心绪缠绕,一时之间不知该做何?回应。
茆七的睫毛还有?些湿润,眼眸亮晶晶的,唇是充血的红,她硬挤出一抹笑。
仲翰如几不可闻地叹息,他伸手扶住茆七肩膀,将她往自?己胸膛按,轻拍她的背,“阿七,没事?了,没事?了。”
茆七在仲翰如的怀里,心中跟着念:没事?的,天已经亮了,他也来了……
之后,仲翰如单膝跪地,让茆七坐自?己大腿上,他方便替她穿鞋。
茆七低眼看到仲翰如弯弯的背脊,这里的白天光线并不明朗,有?些浅浅的灰白,照射到他的背脊上,光影起伏似山丘。
而山丘的后面,是两副连结的影子。
仲翰如一边穿,一边仍说:“没事?了,阿七……”

随着七点铃声响起, 五层的病患纷纷起床活动。
501室里,青年折好被子铺好床,便拿起泥偶站到窗边。
同寝的病患见此, 没有?说什么, 仿佛习惯了, 一行六人先出门洗漱。
窗边,青年转着手腕, 各角度观赏自己雕刻的泥偶,末了叹惋道:“还差一个深青色。”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骨碌碌的响声。
青年循声转头, 在地板上?发现向?他滚过来的深青色的画笔。视线再一抬,看到一个缓步走来的熟人。
他讶异地挑眉,不?乏吃惊地问:“你知道是我?”
画笔滚到青年脚边,碰到鞋尖停止, 仲翰如也停步, 隔着两米的间距开口:“那道肉末豆腐,你一口也没吃。”
青年盯着仲翰如,那双被茆七赞过漂亮的眼睛,突然变得?探究起来。他反问:“不?吃,怎么了?”
仲翰如不?解释, 他环顾四周, 视线到哪,话语到哪:“被子叠放角度一致,生活用?品统一摆置, 进食动作和习惯也是出奇的相同,这里似乎不?能容忍一丝凌乱,和特立独行。”
反言之, 这里被一个标准控制着——规则。
“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运气好。”青年意有?所指。
窗外,日光将他的影子照得?细长,也显瘦弱。这样的身型和面?相,丝毫不?具攻击性,但他那戏谑的语气,让仲翰如的眼神沉了一分。
“我顶替游戏了,为什么还要?将她推出去?”
这个她,青年自是清楚的,还有?仲翰如说这话时?的隐隐气性,他轻笑,眉眼亮起来,“她果然死了啊。”
仲翰如的眼神更冷了。
青年丝毫不?在意,“人类的真实最丑恶,所以?我不?爱真实的人,我只喜欢我的泥偶。”
青年看着仲翰如,直到他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泥偶上?,循循善诱道:“她昨晚那样地小心翼翼,在求生,她不?想?死。可是她不?死,就是你死了。”
青年顿住话头,想?看仲翰如的反应。
仲翰如像是被泥偶吸引了般,表情?不?动。
青年突然感到意兴阑珊,但还是继续道:“从你提出顶替游戏,就知道游戏的危险性,你为她牺牲,我替你考验她。可惜啊,在这个贪婪的世界,谁能真正为谁牺牲呢?”
仲翰如重新看向?青年,“让她死,就是你的考验?”
青年:“当然。”
仲翰如直视着青年,欲言又?止的带笑神情?,青年捉摸不?透,那目光看得?他心头莫名发摆,他闪躲开。
就听到一声哼笑:“你猜,我为什么能活下来?”
青年才?知自己被戏弄了,他为了扳回一城,故作轻松回:“每晚都?会有?人死,只能是她替你去死了。”
仲翰如说:“是有?人死了,还不?止一个。”
“还有?谁?”青年问。
“你没看到吗?”仲翰如讽刺一笑,“你制定白天的规则,可你也恐惧夜晚,你不?敢出现在夜晚。”
真正被撕破了脸皮,青年的五官一僵,目光发狠。
仲翰如再说:“因为她活着,我才?能活着啊。”
听言,青年狠狠皱眉。
同时?,仲翰如的身后,茆七走进501室。
青年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
二十?分钟之前,茆七换上?住院服,和仲翰如一同出了卫生间。
“我们在六层发现的残缺尸体,先前我以?为西北区精神病院是一个贩卖器官的窝点,但看他们随意对待尸体的方式,又?觉得?不?像,直到我在五层的解剖室看到那些被剜下的部位,其实另有?他用?。”茆七太不?可置信,以?至于平静下来后,先跟仲翰如说的是这件事,而不?是重要?的通关要?求。
仲翰如听着,茆七又?说:“你知道是用?作什么吗?”
“可能是食物。”
“其实是食物!”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茆七惊吓到了,一是两人推断相同,可见这表象背后荒谬的真实性;二是仲翰如好像早就清楚,那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没跟我说?”
仲翰如解释:“阿七,我的意识混沌地存在这里,有?时?潜意识里会察觉到什么,但不?具体,我也是在一边经历一边确认。”
“你提醒我别吃这里的食物,那时?你就察觉有?问题了?”
“嗯。”
茆七又?问:“那你是从什么时?侯开始怀疑,‘离开的人’是食物?”
“从六层带有?香水味的肉包子,从对五层那碗馄饨的恐惧,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仲翰如如实讲。
茆七点点头,其实就算仲翰如说透了她一时半会也不?敢信,倒不?如眼见。
“除了那具尸体,你还在解剖室发现什么线索?”仲翰如这边没什么进展,所以?问茆七。
“我也许找到通关要?求了。”茆七说。
“是什么?”
“50104刻下的‘我被谎言杀死’,我们就一直在寻找与‘谎言’有?关的讯息,50205主持谎言游戏,我们怀疑过他。但是,解剖室里的尸体是50205,他死了,安全?出口仍旧关闭……”
西北区精神病院的铃声在这时?响起。
两人已经走到走廊。
四周动静渐起。
茆七加快语速,“从五层的新规则中?,可以?推断出幕后者的精神状态,我怀疑过昨晚将我推出去的方明明,但我看了她的护理记录,她没有?严重的洁癖和固定强迫行为。最终我找出符合的护理记录,那个人就是控制五层的幕后者。”
“幕后者制定规则,推动游戏,无论从直接还是间接来看,都?是幕后者杀了50104。我们已经找出谎言游戏的凶手,可安全?出口依旧没有?变化,我猜想?,50104最后的遗憾是,想?知道杀死他的真正谎言是什么,这才?是通关要?求。”
茆七望向?光色越暗淡的出口指示牌,低语:“还差一点,差一点就可以?验证了……”
仲翰如说:“差的一点,是50101吗?”
茆七的视线转向?仲翰如,他也猜到了幕后者是谁, “是。”
只有?幕后者才?知道真正的谎言是什么。
“阿七,你的刻刀呢?”仲翰如突然问。
茆七按住衣服口袋,“在这。”
“那走吧。”
“嗯。”
他们共同决定去501室,找50101当面?对峙。
在经过504室时?,茆七看到方明明,她叫住仲翰如,让他先去。
仲翰如没多问,点个头走了。
茆七在504室门口站了会,她对方明明的心绪是复杂的。她算计过方明明,方明明也害过她。
“不?进来吗?”
方明明不?知几时?就看见茆七了。
茆七迈步进去。
方明明坐在05床床沿,她背对着茆七,面?向?窗外。
“我觉得?你不?会死,你会反抗。”她的语气里有?着明晃晃的欣赏。
给你一刀,再夸一句,这算什么?茆七冷冷地说:“失望吧?”
方明明忽扭头看她一眼,冷不?丁笑了,“不?失望啊,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不?是你,昨天游戏失败的人会是我。”
方明明转过头去,继续望着窗外,“如果不?是你,死的人就是我了。”
茆七:“为什么要?这样做?”
方明明:“是为什么要?参加那样荒谬的游戏,还是为什么要?害你?”
茆七不?说话。
方明明都?答,“想?出去,就得?参加游戏;害你,是因为我想?出去,离开这里。”
目的都?始终。
她双手撑在床沿,病床高,她的脚悠悠地荡起来,“你果然没死啊,我也出不?去。”
茆七说:“你可以?反抗,可以?争取生,而不?是去牺牲我。”
“我们是被豢养着的牲畜,别说反抗,连死也接受了,更何况是你的生命。”方明明的声音含着无所谓的笑意。
茆七想?起解剖室里的肉,让她难受。
方明明忽地站起身,张手在原地转圈,向?茆七展示她的身体。她面?对茆七停下,说:“在这里我叫50405,不?叫方明明。大家都?以?编号称呼,这些编号就像是印在我们身上?的编码,就像养殖场里的牲畜,才?会在耳朵打编号。西北区精神病院就是,人的养殖场。”
最后“人的养殖场”五字,方明明的语气愈低,调拉得?缓慢,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茆七对这种说法感到恶寒,可能源自于她也是人,如果被困在这种处境,会有?多绝望。
“你们有?那么多病患,明明可以?共同反抗。”
“呵呵~”方明明笑低了脸,“没用?的,我们出不?去,反不?反抗最后都?是死。人总得?活个希冀,不?然就太对不?起进来治病的心。”
在精神病院里,有?被束缚带捆进来的,有?被亲人送进来的,更有?自愿走进来的。医院自建起的初衷,是治病,是病人最后的自救。
方明明转身向?窗户走去,她个头中?等,但太瘦。茆七在她的背影里,甚至看到了脊梁骨。
“这里也被锁住了,如果没有?,至少可以?咻的一下,降落,支配自己的身体。”方明明一手握住铁栏杆,一手做飞翔的俯冲状。
之后,她伸展双手,在这狭窄的病房里“飞”,撞到床角、墙壁,也不?停,脚步继续跌跌撞撞。
茆七已经走出病房,她顿步,又?回头,“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不?遵照规则的话,会怎么死?”
方明明依旧沉浸在她的世界里,茆七也不?期望她会回答。
离开之际,只听到一道声音:
“会在一个预言里死掉。”
青年愣了片刻,似乎是不?解他们怎么会同时?出现。这超乎他的掌控,脚步一时?不?稳,踢到了地上?的画笔,骨碌碌滚开来。
这个声音……
茆七想?起来了,跟昨晚那个滚动的声响一样,原来不?是护士站那支中?性笔发出的声音,而是这支画笔。
原来,是50101在引巡逻者杀她。
画笔滚到茆七跟前,茆七捡起,近前几步伸出手,“你的泥偶还缺一个深青色。”
青年看向?自己的泥偶:蓝色作体色,面?画黄彩,橙眉棕眼,红衣黑裤。他喜欢强存在感,将所有?的重色都?用?上?了。
茆七也从青年的用?色上?猜测,他好用?对比度强的配色,这些杂糅的色彩中?,还差一个深青。
茆七又?将画笔朝前递了递。
在青年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伸出手,在意识到画笔在地上?碾转过,他断然抽手,冷漠一句:“你怎么会没死?”
他这样的身份,说这样的话,茆七非但不?生气,还回答:“因为在死的前一刻,我还在想?办法活。”
这一瞬间,青年的心腔震动起来,这种感觉很陌生,仿佛就是意识流描述的同频。在他认识到西北区精神病院残忍的运行规则时?,他的脑海里应生出这句话:不?到死的最后一刻,都?要?想?办法活下去!
也正是这个信念,他创造了新的世界,即使这个世界还是雏形,总归是在日益完整。
转瞬之间,青年对茆七和仲翰如的看法发生转变,如果此时?身上?带有?湿巾,他会接下画笔,“50404,现在看来,你的牺牲是值得?的。”
闻言,仲翰如挑眉,不?无赞同。
又?是这种欣赏的语气,茆七很奇怪,一个两个都?要?杀他们,但却又?赞他们。
青年又?说:“50203。”
他转眼看着茆七,茆七对这个编号一时?反应不?过,没有?应声。
那双被茆七称赞过的漂亮眼睛,逐渐变冰冷,盯着她。
501室外,忽有?病患徘徊,他们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进来,大有?威慑意图。
这时?,仲翰如站到茆七身边,茆七先看了看他,才?回道:“我是。”
青年豁然笑了,体态微微前倾靠近,眼神也变得?狂热,对茆七流露出那种变态的控制欲。
“我们理念契合,你们想?加入西北区精神病院的五层吗?”
茆七当然不?想?,她讨厌跟西北区精神病院的任何东西扯上?关系,更遑论加入。不?过她没表现出来,50101这样问,不?是让他们做选择。
茆七清楚开场白之后,还有?后话,“要?怎么才?算加入?”
青年说:“今天是你们入院的第?三天,或许已经对这里有?些了解了。”
第?三天?护理记录里病患第?三天病情?加重,原因会在这里吗?茆七顺着回:“是。”
青年又?问:“那你们都?了解到了什么?”
这要?怎么答?真的要?将解剖室的内容说出来吗?如果回答得?不?满意,那要?怎么进一步了解真正的谎言?
茆七继而想?,她和仲翰如在五层的这三天,一口食物没吃,已经破了规则,50101和50205肯定有?所察觉,才?会利用?游戏杀他们。
因为茆七短暂的沉默,青年的眼睛微眯起来。他一直在盯看她,不?是50205的那种试探,而是想?在她身上?看到服从。
早饭时?间已经到了,501室外,还有?逗留的患者。是因为什么,茆七也清楚。
“人为鱼肉。”她终于答了。
仲翰如听了,心中?不?忍。人为鱼肉,代表处境不?能做主,也有?以?人为食的含义,怎么解释都?行得?通。茆七做得?很好,她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现在如此平静,可是心态转变的痛苦,仲翰如也清楚。
“你比他们都?聪明。”青年再次展颜,他真的很久没碰到聪明又?有?执行力的人了。
他心情?好,愿意多说些话,“不?妨再告诉你们,我为什么不?吃那道肉末豆腐。既然你们清楚食堂的食物是用?什么原材做的,那这道肉末豆腐上?裹的鲜香油脂,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茆七问:“是什么?”
青年冷笑,“脊髓,或者脑花。”
茆七原先以?为那是肉末炒制出来的油脂,哪想?是这些,她回忆起当时?闻过的味道,看过的画面?,胃里翻涌,紧上?喉咙。
“为什么……要?去吃那些?”茆七真的要?吐了,只能说话去转移注意力。
“为什么?”青年讥讽一笑,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蠢,“人不?吃东西,要?怎么活下去?”
茆七:“那也不?能……”
青年打断道:“你的质问应该留到三层,而不?是这里。”
茆七:“三层?”
“对!三层是决策层,整个西北区精神病院的权力中?心,那里掌控着病患们的生死,也包括你们的生死。”
茆七皱紧眉,一副难受的样子,青年以?为是这个真相让她受打击。
青年继续说:“是不?是觉得?我们病患的命,跟牲畜一样任人宰割?”
他用?上?“我们”一词,语气也循循善诱,茆七抬眼看他,揣测他的意图。
茆七落在青年身上?的目光,让他备受鼓舞,他激昂地半举双手,“要?想?自由出入楼层,就得?获得?名牌,名牌只有?三层能决定。要?去到三层,必须先活下去,还要?避免染上?病毒,沦为食物。”
茆七不?在乎所谓的名牌,她也不?确定名牌对自己是否有?用?,50101的这番言论影响不?到她。看来这就是50205甘愿被驱役的理由,困在一个死局里,掌控人身自由,谁能不?心动?
茆七思绪转动,仲翰如也不?发一语。
青年趁热打铁,继续对茆七说:“朊病毒知道吧?多数人认为只要?吃了那些肉就会患病,其实不?然,朊病毒只存在脊髓和大脑里。”
茆七想?到什么,“所以?食堂的食物,目的是为了让病患感染朊病毒?”
青年称赞:“你果然聪明。”
让病患感染病毒,再吃掉他们,茆七无法理解这种行为,又?或许病毒和食物之间存在着什么必然联系?
茆七始终不?敢相信,“真的,只是为了吃?”
青年漠然地解释:“鹅肝鲜美吧,填鸭式的饲养模式使鹅肝充满脂肪,口感鲜嫩肥美。人的肝脏也类同,压力反覆的充斥下,内脏器官紧张松弛地循环,长期充血会使其更加软嫩易化,如果冻般的口感。”
茆七听得?,寒毛直竖,但联系到夜晚十?点驱赶的棍棒声,就解释得?通了。
西北区精神医院所有?所有?反常的行为,只是为了吃一顿在茆七看来及其恶心的美食,这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吗?她只是短暂的存在,就已经感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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