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给点提示,仲翰如就能发现。
“砰!”茆七一脚踹在门上?。
男人停步,回头瞟了茆七一眼,只当?她是拿东西泄愤。不过想想,这个“食物”并没有表现出恐惧,而是冷静反抗,肝脏也许不嫩,看来五香盐水肝的原材要另找。
茆七一直盯住最后一道门。
哗啦一声,重重一下。
玻璃柜门果然开了!门中立着的身影,茆七无比熟悉。
下一秒,外面乌泱泱的人挤进?门中,影影绰绰,茆七也难以分辨谁是仲翰如了。
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怎么将人都引出来了?
男人也察觉门口异常了,加紧步速拖拽茆七。
“匕首!”
茆七骤然大喝一声。
简直添乱,男人用劲猛扯头发,要教?训这个“食物”。
就见有什么掉落在地面,她不顾疼痛,身体硬是翻了个圈,手脚并用地趴起?。男人见状手快一步跩扯头发,她再想有什么动作也被?受制。
也许知道自己无法近身,她倒不妄动了,只用一只手覆扣住头顶,男人想,这是疼得受不了了吧?
哪成想,电光火石之间,她的另只手以迅猛之势抬高落下!
手心一下空了,男人才知道这个“食物”为了摆脱掣肘,竟一刀削掉自己长发。夜中匕首如蛇行一般游上?,再猛地刺进?他肩胛中。
“蠢货~”
冷淡的女声。
只感觉到侉嚓一响,身体如泄了力,轻了许多,男人发觉无法再控制那?条胳膊,好像被?整条卸断了似的。
可是他明明看到,自己的胳膊还?在自己肩上?,紧接着,疼痛如凶猛洪流一般撞开在身体内,绞进?四肢百骸里。
“呃——啊!!!”
仲翰如那?边,被?巡逻者逼进?解剖室。
茆七绕到男人身后,喊了声“小心”,也管不上?仲翰如听到没有,一把将人推撞出去。
这人体格大,撞上?去撂倒一片巡逻者。
好在左侧冲出条影子,上?前抓住茆七的手,带她趁乱躲起?来。
那?边悉悉索索,含着咒骂起?身的声响,听着没上?前,或许在观望,怕有埋伏。
也可能正悄无声息地包围。
解剖室可藏之处太少,遮挡没几大用,找到解剖台后的茆七和仲翰如是迟早的事,茆七赶紧交换信息。
“我一醒就在这里,这是四层吧?怎么会有那?么多巡逻者?”她附在仲翰如耳边,轻声说道。
仲翰如回:“我们?现在在四层,我找不到你,不知道你的情况,才设法将巡逻者都引出来。”
这不理智,不像仲翰如平日的作为,茆七说:“别冲动,找不到也许没事,躲起?来了。”
这样一下子对线太多巡逻者,对他们?来说危险,也不利于查找通关要求。
他们?手还?牵着,仲翰如一直不松,反而越握越紧,“没有那?些也许,幸好我找到你了。”
茆七没话了。
解剖室空旷,巡逻者那?边仍旧没声响,估计在预谋围剿。
仲翰如终于松手,却是摸了摸茆七凌乱的头发,和她的脸。
茆七明白他的担心,低喃道:“我很好。”
仲翰如点点头,收回手,又被?茆七握住了,就听见她说:“我下次出现还?会在解剖室。”
这样说,给他心理准备,好妥善应对。
茆七又问:“你害怕吗?”
她声音轻松,但仲翰如仍承认,“怕。”
茆七安抚:“别怕,我在。”
茆七没说假话?, 她一睁眼就在自己的公寓,鹦鹉鱼真?的在危险时刻跳缸了。
室内灯还亮着,窗外滴滴答答。
果?然下雨了。
翻身拿手?机时, 茆七嘶出一声?, 脸好疼, 头也疼。
一看时间,还不到十二点。
茆七不能再入睡, 怕再进西北区精神病院就是修罗场。她想?起白天跟鹦鹉鱼说的话?,起身走到鱼缸前。
在椅子坐下,茆七半趴在工作?台面, 侧脸看鹦鹉鱼游动。
“今晚要?不是你们?提前叫醒我,我还不知道逃出解剖室呢,谢谢你们?了……”她自言自语,忽想?起什?么, 伸手?一摸后脑。
“不是吧——”
一长声?哀嚎。
茆七箭步冲到卫生间, 对镜子左看右看,之前实在着急,这头发削得乱七八糟,这边翘那边短的,真?难看!
茆七捂脸后悔, 这下不用特意醒着, 她更睡不着了,这要?怎么见人?啊?
本身茆七也不是爱美的性子,这不是刚跟仲翰如现实见过, 还约了下次见的,这要?怎么办啊?
颓丧地躺回床上,茆七辗转反侧, 时而呆望天花板,时而坐起捶被,无声?呐喊。疯了好一会,她瞥见被扔到枕头边上的手?机,思考片刻后,抓起解锁发微信。
茆七:【在吗?】
那天加过仲翰如微信,茆七就没给他发过消息,这是第一次。
茆七忐忑等待,这个点,正常都睡了,不知道他能看到吗?
手?机静音,茆七盯到屏幕熄屏,叹气,烦自己磨磨蹭蹭,莫名其妙。
她打?算躺下了,手?机屏蓦然间亮了,心脏猛缩又猛跳,赶忙抓起手?机看。
仲翰如:【在的,你还没睡?】
茆七:【没。】
仲翰如:【怎么?】
茆七:【想?事情。】
仲翰如:【别想?太多,伤神。】
【好。】回微信时,茆七嘴角微弯。
仲翰如:【听我妹说,你们?小区遭贼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还是你害怕?】
茆七由坐变躺,抱着手?机找个舒服的姿势,笑着回:【没发生什?么,我不怕这个,我烦我头发短了,很丑。】
仲翰如:【不丑,女孩子好看。】
茆七:【我不是女孩子了,我三十了仲翰如,已经是晚婚晚育的年纪了。】
仲翰如:【三十也是女孩子,年纪不能代表什?么,别自轻。】
茆七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了。
别自轻。
这三个字勾起她的回忆:
连珠村不是宁州县的土著村子,是从?一九八零年开始接纳偏僻山区山民迁移而形成的村落。刘献金这脉在连珠村比较独大,村里大部分姓刘,也有一些其他姓氏的人?家,不以?采药谋食,而是做其他的营生。
刘献金不常跟亲戚走动,他不进山采药的话?,就好去村口的一家牌九档坐,看人?家摸骨牌。
牌九档的老板有个儿子叫麻小焱,人?如其名,脾气火得暴躁,茆七从?到连珠村时就认识他。几乎每天做好晚饭,茆七都要?去骨牌档喊刘献金回家吃饭,这时就会遇到麻小焱。他们?同校同年级不同班,教室也分别在头尾,不常碰到,矛盾主要?在这里。
麻小焱家里有点钱,他平时零花钱算多的,为人?又阔绰,是个小老大,有一帮小兵。其中就有刘献金亲戚家的孩子,茆七想?,麻小焱用来羞辱她的那些言语,有些是那几个小孩贡献的。
“喂!你叫茆七,好奇怪的名字,茆是茅厕的意思吗?七七七的,啥意思呀,你家也没七个孩子啊,怎么叫七呢?”
这些话?天天讲,茆七听得真?没意思,有时她会反击:“你姓麻,你们?家祖传长麻子吗?你名字三个火,我也没见你窜火啊。”
麻小焱听着,气炸了:“你——!”
更多时候茆七懒得搭理,小学?的麻小焱可以?说是幼稚,初中叛逆期,就是恶劣了。
“茆七,又来找你爸啊,一起牵手?回家吗?你们?这么亲密,是不是晚上还要?睡一张床啊?”
茆七走到村口,麻小焱和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就站在路边。牌九档鱼龙混杂,他学?着大人?抽烟,嗓音处在变声?期,哄闹起这些不好笑的话?。
大大小小的孩子哄然大笑。
以?往的话?,茆七会略过,现在她停住脚步,静静地凝视麻小焱。
茆七多数独来独往,刘献金也不会为她出头,所以?就成了麻小焱的目标。
难得啊,麻小焱在茆七那张平淡的脸上,看出了愤怒。
“看来真是睡一张床啊……”
叛逆期的孩子就像一点炸在秋季山林的火星,见风窜燃,见干草枯叶的脆弱,就狠狠碾压吞噬。
有个小孩身上有别平安符,符尖尖上有扣针,茆七上前拆下平安符,将扣针掰直。她心中一道怒火,拱燃了所有想?法。
这一刻,她想?要?麻小焱死。
别的孩子都有点怕这样陌生的茆七,她就像被拴紧喉咙的小猫,被濒临淹死的小鸡,被负重而死的青蛙……
茆七是人?,不是那些恶趣味。
孩子们?散开了。
麻小焱也怵,可他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权威。他扔掉香烟,弯腰捡起半截砖头,在手?掌心掂了掂,冲茆七示威。
不远处,传来推牌九的喝声?,不知谁输谁赢。
茆七攥紧别针,开始走近。
麻小焱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举起砖头。
“你们?在干什?么?”
茆七回头,看见了穿着球衣,臂弯抱个篮球的仲翰如。
这场较量偃旗息鼓。
在小广场旁的报亭里,仲翰如买了一瓶矿泉水,一瓶农夫果?园番茄汁。都拧开,番茄汁递给茆七。
仲翰如将篮球投给一同打?球的伙伴,他们?见仲翰如有事就先走了。
报亭边摆有小矮凳,仲翰如还买了一份报纸,坐下喝水。喝完拧好瓶盖,报纸则平搁在腿面,他开口询问:刚那男生欺负你吗?”
茆七也坐下,手?中握暖那瓶番茄汁,摇头。
刚刚那小屁孩的狠样,这种?处于叛逆期少年全凭冲动,做事不顾后果?,仲翰如想?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能茆七在顾虑什?么。
仲翰如轻声?说:“不好的事,你可以?告诉家人?,也可以?告诉我的。”
渐渐地,茆七不敢再接受他的目光,垂下头。她低着脸,“他们?不会听我的话?,没有人?在乎我。”
“有的。”
茆七猛然抬起脸。
仲翰如又说:“别自轻,仲夏如在乎你,再比如,我现在想?帮助你。”
茆七缓缓点头,终于愿意将麻小焱的事说了出来。
听了简单的过程,仲翰如思考对策,怎样做才?最周全。
“如果?他还招惹你,你来找我,我去找他的家长和老师。如果?他就此收手?,你也别为他停留,继续走你该走的路。”
再走,也还是在连珠村,茆七问:“走到哪?”
仲翰如:“走到一个目标去。你站得高,走得远,他们?就越来越渺小,影响不到你了。”
站得高走得远,比宁州县更远的地方,是左凭市。茆七问:“去市区吗?”
她唯一的信念和眼界就只到此了。
仲翰如笑了,“去市区也可以?,那里比宁州县好,你努力读书,以?后找个好工作?,挣钱买房,就能断开这个环境。”
“断开这个环境?”十三岁的茆七不敢想?象。
“对!要?去好地方。”
仲翰如说着,茆七听着,她仰视他,就像仰视一棵枝叶繁茂的树,枝桠未参天,却也覆裹住她。
出来挺久了,茆七要?去喊刘献金吃饭,只好跟仲翰如道别。
“去吧。”仲翰如上了高中,养成看时报新闻的习惯,因为高考题目会出时事相关题目。他就地翻阅报纸,头也不抬地和茆七挥手?再见。
回忆就此打?住,茆七划开早已熄屏的手?机。
正因如此,茆七对方明明的心态才?复杂难言。
【好。】
【你有听到下雨吗?】
茆七发送信息过去。
仲翰如:【听到了。】
茆七:【我走到左凭市了。】
仲翰如:【恭喜你。】
交班后,德天路发生无差别持刀伤人?案件,江宁和小光被派去增援。
一通忙碌下来,回到局里,已经是下半夜了,江宁才?有空打?开邮箱,看小冬给他发的监控录像。
监控有三段,应该是中秋前后时间共发生过三起交通事故,一段录存五天,三段共15天。
也就是说,江宁要?拉片看完15天的监控,真?是除了吃饭睡觉查案,他一有空就在看监控,但是也才?看完三天。还剩12天,想?想?就头大。
监控里的内容乏陈,因架设在小区路口,对着大门和几间沿街商铺,来来往往都是人?和车,要?在这些过路的人?里面寻找姜馨和罗呈呈,那是一秒都不能分神。
江宁在这三天监控里,找出五次姜欣,两次罗呈呈,这期间两人?的行动轨迹没有相交。总而言之,暂无所获。
监控里恰好照到茆七常去光顾的那间物料店,店主叫莉莉许,是一个装扮大胆的女人?,也是茆七少数维持联系的人?。
茆七这人?比较僻静,唯二的朋友叫仲夏如,据老许说,那是99年转学?到宁州县读书的茆七的朋友。
又是99年,江宁头更大了,他还查到07年刘献金死后,08年茆七出现注销户口,领取拆迁款,直到10年,她的轨迹才?在左凭市的房产交易中心出现。
一个消失的时间段是07年4月到10月,刘献金死亡的期间。另一个消失的时间段是08年4月到10年5月,也就是注销刘献金户口后的时间。这之中,茆七既没去上学?,也没参加工作?,她到底去哪儿了?生活在现代,人?不可能完全隐身,难道她一个朋友熟人?都没联系过吗?
刚好江宁又联络上一家刘献金的亲戚,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家族照片之类的,事都出在宁州县,就一次跑全乎了。
天亮交班,江宁拿上老许给买的早餐,觉也不睡,直接驱车前往宁州县。
江宁走后,老许在他的工位上直念叨:“疯了疯了,也不怕过劳死,简直魔怔……”
新联络到的那家亲戚,就住在连珠村旧址对面的小区,据说是念旧,才?就近买的房子。
车开一个多小时后,江宁到约定地点——小区门口等候。
等候时,江宁下车巡视环境。
小区外观半新不旧,外边一条内马路,左右都是门面房,专营生活类生意。就普通的小区架构,房屋均价应该不高。
手?机突然响了,江宁接通,按照指示往前走三十米,走进一家粮油店。
手?机里声?音抱歉:“不好意思啊,你先坐会,我在楼上马上就下来。”
“没事,你先忙。”江宁挂断电话?,向进店就一直注视他的男人?,说明来意。
“原来是刘智哥的朋友,别客气,店里随便坐,上面马上结束。”店主是个青年人?,个头中等,估摸年纪三十左右,两手?手?臂有龙图腾刺青。看着社会,说话?倒是齐全。
店内靠里有桌椅茶台,江宁到那坐下,心里嘀咕:见他们?刘家人?不容易,都一波三折的。
九点多,已经是早市尾声?了,粮油店不忙,店主坐到江宁对面,冲茶倒茶。
“这是我们?当?地的八月珠茶,长在八角树下,回味有独特的甜香,你试试看。”
盛情难却,江宁品尝茶水,确实有股甜香。他称赞道:“好茶。”
店主:“你喜欢就行。”
店里算清静,楼上时而传出些响动,江宁听着,跟麻将和牌的声?差不多。他能确定,楼上应该是麻将档之类的,正常情况下,只要?不聚赌,娱乐性质的活动不违法。
何况江宁在楼下,也没法知道上面正不正常。
喝着茶水,刘智下来了,江宁跟店主道谢,“谢谢招待。”
就带着刘智到外边说话?了。
刘智客套地提议找个地方坐下聊,江宁时间不多,综合考虑,就地论起事来。
江宁:“我就直话?直说了,连珠村07年4月集体?搬迁,在这个时间点后,你有见过刘献金吗?”
“你说刘献金啊,他不是死了十几年了吗?犯什?么事了?”听江宁提起他时,刘智十分讶异。
江宁没答。
刘智咂摸过来,人?家是警察,有必要?对案情保密。今天他还让人?家等了会,怪难为情的。
“很久的事了,但对这个我挺有印象,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三月底那天在村口的牌九档,那次听说他要?搬金辉国际去了,之后就再没见过他。”
江宁:“亲戚朋友间呢?他们?都没见过没联络过?”
刘智回忆了会,“没听讲。”
“金辉国际在哪?”江宁问。
刘智说:“离这不远,一个公交站点的距离过去就到。”
一个公交站点的话?,约一公里的距离,确实不远。搬家前还来牌九档,说明这是个爱好,江宁又问:“刘献金爱摸牌九吗?”
“他才?没钱……”刘智意识到什?么,猛然闭了口,转而言其他,“他不打?牌九,只是看,每天都要?去看看。”
江宁抬头望了眼粮油店二楼,“村口的牌九档搬到这来了?”
也是瞒不住了,刘智窘迫地挠挠头,“是的,是的。”
江宁:“或许你家有留着什?么家族照,刘献金也在相片里的?”
刘智:“我年轻点,跟这位大堂哥不太熟,前辈的我爸也去世了,遗物烧完没留下什?么照片。”
江宁:“那茆七呢?从?搬家后你有见过她吗?”
刘智摇头,“没有,那丫头本来就不爱说话?,也少跟亲戚来往。”
江宁:“你知道茆七有玩得好的朋友吗?”
刘智还是摇头,诚如所说的不熟,和茆七与人?隔阂。
没什?么好问的了,江宁说:“打?扰了。”
“没事没事,应该配合的。”刘智客套几句,又进粮油店去了。
车停不远,江宁打?算走去开车,接下来还想?跑一趟户籍档案室,看看有没有保留下刘献金的肖像记录。
“欸哥们?!”
有声?音喊住江宁,他驻步回头,看向来人?,“你……有事?”
喊住江宁的人?是粮油店的店主,他特地追出来,是有话?要?问。
“我听到你们?提到茆七,她怎么了?”
“你认识她?”江宁打?量他。
一般人?都怕跟案件扯上关系,江宁少见上赶着主动的,再看这人?,也不是什?么头脑一热的好心主。那就只能是带着某种?意图。
警察就是警察,目光间严谨威严,店主顶着压力说:“我也是连珠村人?,我叫麻小焱,和茆七以?前是同学?。”
江宁说:“你为什?么会问,她怎么了?”
麻小焱忙解释:“因为那时我见她收拾东西,猜测她要?离开宁州县,再加上你的身份,还以?为之后她出什?么事了。”
江宁抓到重点,“那时是几时?”
麻小焱:“3月31号,我很有印象,因为第二天4月1日我们?要?搬家了。”
“收拾行李不是很正常吗?你们?要?搬家,同在连珠村的茆七也要?搬家。”麻小焱的动机解释不够充分,江宁存疑。
麻小焱:“ 不是的,我看她买了车票,是去往外地的。”
江宁:“车票?去哪里?她自己,还是和谁?”
麻小焱:“可能是她自己,也可能和别人?……”
江宁的目光,好似在研判什?么,他的语气,发问,压迫感太强,麻小焱的头皮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实话?实说,他确实不清楚,他后悔多嘴了,生怕有个什?么被抓起来,毕竟家里有老有小的,都指望他过日子呢。
麻小焱手?有些抖地掏出香烟盒,手?指一敲一弹,“哥们?来,抽根烟,这讲得挺多,你也累了吧?”
江宁将香烟推回去,拒绝了。
缓和气氛不成,麻小焱悻悻地笑了笑,尴尬地舔舔口唇,将香烟盒揣进口袋。他再次搜罗记忆,说:“那车票,我只看到一张,是离开宁州县的,具体?去哪我不清楚,那时认知不广,不晓得那是什?么地方,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想?不起了。至于和谁,反正不是她爸,他们?搬家居所定在县城呢,茆七去外地,可能是和那个男生。”
他边说边看江宁,眼神里全是坦诚:真?就只记得这么多。
茆七的行为,让江宁很难不联想?成逃,他问:“她31号就离开宁州县了吗?”
麻小焱:“没有,4月1日那天早上我还见到她,之后也见到那个男生来找她。”
果?然没有,不然刘献金的死讯就不会是茆七发布了,离开不成,中途应该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江宁又问:“你说的那个男生是谁?”
麻小焱说:“好像是她班里同学?的哥哥,姓仲,仲什?么来着……”
“是仲夏如的哥哥?”江宁猜测。
麻小焱猛点头,“对!对!跟她玩得好的是叫仲夏如没错,那个男的好像就叫……仲,仲翰如!对就是仲翰如!”
江宁:“茆七和仲翰如很熟?”
麻小焱回答:“我偶尔见他们?走在一起,那男的帮过她,还挺关心的样子。”
茆七31号离开不成,这个突发情况,应该是与他有关。江宁又问:“你家的牌九档挪了以?后,茆七父亲有再来吗?”
麻小焱有意偷听江宁和刘智谈话?,所以?对江宁知道粮油店楼上是牌九档这事,并不惊讶。他确定说:“没有。”
江宁:“再没见过他?”
麻小焱:“嗯。”
江宁:“茆七呢?也是吗?”
麻小焱说:“是,自那以?后我再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闻言,江宁意味深长地瞟他一眼,“你挺关心茆七的。”
“哎呀,”麻小焱表情不自然起来,“小时候不懂事,对她说过不好听的话?,心里愧疚,所以?问问。”
小时候不懂事,不好听的话?,只是心里愧疚,如果?真?只是不好听的话?,至于记这么久?江宁默默冷哼。
“你做的事对她影响挺大,她现在过得不好,都是阴影,要?不你给她道个歉吧,刚好我在这,我来录个道歉视频转发给她。”江宁开始胡扯。
“你怎么知道这些?”麻小焱听得愣愣的。
江宁神情认真?,“我和茆七很熟。”
麻小焱转而一想?,很熟,是男女朋友吗?完了!他刚还说人?家女朋友要?跟别的男人?私奔,还被他霸凌过,完了!
可麻小焱也混惯了,一个刺青平头的大老爷们?,怎么能巴巴地给人?录道歉视频呢?这也太丢人?现眼了,心里知道愧疚不就行了吗?
碍于江宁的身份,麻小焱嗫嚅道:“不录行吗?”
江宁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摆,“不行,那阴影太大了!”
然后,江宁拿出手?机,半强迫地对着麻小焱。
都这样了,麻小焱最终牙一咬,抓巴抓巴头发,立正身形,两只刺着青龙的手?拘谨地交握:“茆七你好,我是麻小焱,小时候的事是我不对,我在此给你道歉……”
回到车上,先前说和茆七很熟的人?,转手?发去微信好友申请:
【我是江宁,请通过好友申请,我有你的事要?跟你说。】
第33章 你现在杀我,明天就不新鲜了……
可算是有理由加茆七了, 发送好友申请后,江宁的心情都?爽了一分。
昨夜的雨下到早晨,这会天气凉爽, 江宁想走走放松一下精神, 整理刚刚获得的思路。
对面广场刚好宽敞, 江宁过马路,又?看到那个旧报亭。报亭边上, 老阿婆撑扶住膝盖,在大声叫嚷什么?。
江宁走到跟前?扶起老阿婆,身体甫一轻松, 老阿婆眯眼瞧帮助自?己的人。
瞧上片刻,还是认不出,老阿婆不管了,继续朝对面叫骂, “也是丧良心的, 做烧鸭不用荔枝木,贪便宜捡些香樟木烧,熏到我头疼!”
江宁听到原委,看见五十米外是有家烤鸭店,他也闻到一些呛鼻的樟脑味, 的确是有人在烧香樟木。
“真是到哪都?能碰到这些人, 以前?住村里?也是,跟那家养猪的自?私鬼一样讨厌!”老阿婆只是年纪大,骂起人来是一点?不气短。
等老阿婆骂过瘾了, 才跟江宁道谢。
江宁说:“不客气。”
老阿婆听声,终于认出来了,“你是上回?跟我买水那后生吧!”
江宁点?头, “是的,你记性真好。”
老阿婆摆摆手,“哪是记性好,这年头方便了,到处是商场超市,谁还来我这只收现金的报亭买东西啊。人少?,我这不就?记住你啰。”
老阿婆一面说着,一面用另只手扶住报亭的摆台,站稳后让江宁松手,然后塞给他一瓶水。
“给你喝的,孩子。”
江宁不客气,“谢谢。”
“进价几毛钱的水,谢啥谢呢。”老阿婆真实诚。
江宁毫不在意,拧开瓶盖喝水。
老阿婆慢步挪进报亭,从里?扔出来一张矮凳,“坐会吧。”
江宁捡起凳子坐下,就?听老阿婆说:“我记得刘献金是哪家的了,我家和他家隔着一家养猪的,每年冬天刮北风,臭味总飘进我家。好多年前?了,那天买猪肉就?突然记起来了。”
老阿婆坐进报亭的高凳,江宁要透过摆台口?,才能看到她。
“是吗?那你记忆是真不错。”老阿婆年纪很大了,上次就?有些言语混乱,江宁也不期望能问出什么?,就?这样搭着话。
老阿婆坐得高,她低眼瞧见江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后生,我是不是很多话?”
人老了,总归是被嫌弃的,要不怎么?来报亭买东西的人越来越少?了呢?
江宁表情认真起来,“没有的事。”
老阿婆放心地点?点?下巴,继续说:“我还记起刘献金家的丫头,叫什么?七的,她以前?经常去猪圈看猪吃食,也不怕臭味,还给猪喂东西。”
江宁闲聊:“喂什么?,厨余吗?”
老阿婆:“这你就?不懂了吧,猪杂食,什么?都?吃,同类都?吃。”
江宁:“所以猪好养活。”
老阿婆:“是,就?是太?臭。”
江宁笑笑。
起风,又?带来一阵木头燃烧的味儿,老阿婆絮絮叨叨:“真烦啊!又?是这个味儿,跟99年那场山火一样,漫天都?是这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