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才不会对我画饼by桑不竹
桑不竹  发于:2025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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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之前被秦放欺凌过的弟子也都站了出来,将秦放的罪行一一列举。
“我终于可以说话了,我作证秦放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仗着掌门之子的身份,长期霸凌同期弟子。”
“我也可以证明。元年春,秦放……”
像是多米牌效应,秦放的故事线,一下子被串了起来。
所以炸丹是为了遮掩房间里欺凌弟子及小妖的动静。那他房间中的妖丹又是怎么回事?是否也有妖族死于他之手?
事情到这个地步,真凶是谁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秦放的死,似乎也成了普天同庆的替天行道。
“您要袒护秦放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吗?”
狐狸面具遮住了少女的面容,让他们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是那露出来的双眸不像他们那样气愤,也没有对他们的不屑,让人有点琢磨不透她的态度。
“就算是恶人,也该交由仙盟处置。”
“仙盟与宗门有何分别?我今天一纸告到仙盟,明天就能被宗门就出来示众。”
听遥微怔,她舍弃了人皇的身份,仙骨却没被封印。
入仙途时,因着上乘天赋直接拜入山月门下。后无论是论道还是交友,接触到的也都是修真界有光的一面。
倒是没想到,中域说出去也有几分名号的中小型宗门身后,也有如此藏污纳垢的一面。
他们选择站出来说出真相,选择相信她。基于的因当是她弃中域入青云,不偏不倚的态度,以及对关山月的相信。
听遥跟他们一起给那七具尸体在后山立了碑。她俯身轻轻地将之前从北佛释宗那里存的砂砾,顺着方位,细细洒下。一时间浅金色的佛光大作,好似要将他们生前的不平拂去,换得下一世的喜乐平安。
“众生当平等,我自会查清真相,给生者、逝者一个交代。”
少女利落转身背影单薄却直挺,剑鞘处的雪莲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中,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摇曳生姿。
“单你一个人,是否为蚍蜉撼树?”
她的脚步有了片刻的停顿,偏头,狐狸面具在光线折射下泛着一层浅色的光晕。小狐狸乖乖地趴在她的怀里。
她嗓音淡淡,带着点不甚在意的散漫腔调:“但这世间总要有人做蚍蜉,我不会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们垂眼,见地上杂乱丢着几小堆看起来品阶就不低的防御符和传声符。
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够在场的人,一人一份。每一张符纸上都写着平平安安,仙途坦荡。
于是有人大喊:“秦放死前经常去临洲千金阁。”
“知道了。”
明明不过几十秒的画面,却让破元宗在场的所有人记了很久很久。
每一帧都仿若昨天,以至于后来即使关山月青瑶被邪念侵蚀,杀了入青云同行者以及右殿圣子的言论传遍五域,他们依旧将她高高捧起,仿若日不落。
——你说,太阳怎么会落幕呢?
这一年的声听还只是只能发发消息的传声工具,外形也不如百年后美观。
听遥刚打开声听就见谢逢臣传来了消息。
[谢逢臣:秦掌门顺着秦公子的气息去了昆仑。]
[听遥:好,我需要去一趟临洲千金阁。]
[江羡屿:你们也去千金阁?]
[江羡屿:@沈惊棠你这阁主不行啊,事都查到你头上去了。]
千金阁是中域百年内新兴起来的组织,只要是与钱挂钩的产业,千金阁都有参与。
阁主的很多理念都很超前且实用。在他的带领下千金阁发展极快,产业很快遍及中域。只是阁主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沈惊棠:那就...临洲千金阁见。]
临洲千金阁最近刚好有一场拍卖会,所以连着几天都没营业,清了场,在为这场拍卖会做准备。
只是这场拍卖会显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需要有邀请函。提前到的听遥、明净、江羡屿、李浮生、宁卿言就被困在了外面。
这千金阁的阵法还是当时沈惊棠专门上赤乌求的,硬闯肯定是不行。
于是,就见江羡屿一张一张传声符跟不要钱一样,轰炸向迟迟未到的沈惊棠。
掏了半天,符还没用完,江羡屿觉着有些不对劲,回头却见宁卿言言笑晏晏:“一百万。”
他理不直气也壮地回:“不就是一百万...赔你...?等等,你说多少?”
“说吧,你一口吃了几个沈惊棠?”他一副见鬼了的样子,眉头拧成了麻花,又偏头去扒拉李浮生:“生生弟弟,你说他是不是穷疯了?”
宁卿言慢慢吐字:“上品灵石。”
听遥离这两人远了点,问明净:“沈惊棠不是跟你一起的吗?怎么还没到?”
明净:“走散了。”
在沈惊棠和谢逢臣到达的间隙,他们交换了一下几个案子的信息。死者有男有女,有出身高贵者,也有卑微如草芥者。生前风评也褒贬不一,实在难以找出共通之处。
只有两点,他们生前或多或少都有虐待、残杀妖族的嫌疑,经常去各地的千金阁。
“...难道凶手是妖族,是一场出于不同种族矛盾之间的报复?那我们是否要将目光放在妖族身上?”李浮生猜测。
谢逢臣倚靠在雅间的窗边,眼睑低垂,居高临下:“没那么简单。”
“跟昆仑有关?”明净收起了掌心的佛珠。
千金阁内的雅间也是精妙,连床都有了。宁卿言直接捏了个噤声符,秒睡。
沈惊棠从进来起,脸色就不太好,困倦与散意也一扫而空。
江羡屿没去触他的霉头,反而逗弄起听遥怀里的小狐狸:“你这小狐狸还挺可爱的,哪里捡的?”
听遥没理他。小狐狸也直往听遥怀里钻,哼哼唧将尾巴转过去,不想让他摸。
拍卖会开始了,当第一件拍卖品被推上展台时,听遥终于明白为什么千金阁对于此次拍卖会的身份卡得这么严了。
那是一张鲜血淋漓的人皮,薄薄一张像纸一样,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周围的空气随着这件拍卖品的推出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
“如诸位所见,这是一张新鲜的皮囊,刚刚从混血小妖的身上剥下来。作为此次第一件展品,我们将为其提供穿戴服务。”
“竞拍价一万上品灵石,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上品灵石。”
听遥听说过,有凡人会为了追求年轻的皮囊、保持貌美去寻些旁门左道的方子。向来也只听说有专门剥人皮囊的邪妖,倒是第一次撞见反过来的。
当人族重新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仔细审视,欲望竟是如此的可怕。
这还只是第一件,第二件、第三件又该是如何?
这才是真实的修真界吗?

第47章 少年
那浅衣主持话语之间的熟稔之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这说明,这条黑色产业链的兴起并不是忽然之间,而是经过不知多少个朝夕的积累。
可千金阁的兴起,距今分明也不过十几年。
雅间之外,有人面露贪婪之色,眼神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渴望,也有少数人面露惊恐和厌恶。但这并不妨碍第一件展品的价格上涨和顺利成交。
江羡屿内心涌起一阵强烈的反感情绪,有种生理性的反胃。
他抬眼,却见其他人的反应远没有他这么大,最多也不过是李浮生的脸色比平日里白了几分。
谢逢臣和明净,一人原本就情绪波动很小,一人是天生微笑唇的佛子。
只是听遥、沈惊棠、还有宁卿言这三人怎么回事?
似是感受到了江羡屿疑惑的目光,宁卿言轻然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回他:“我可没有生在温室的娇花命。”
随着第二件、第三件,越来越多的拍卖品展出。
不光是具有美化外貌功能的皮囊,就连活生生的、修为低下或是体质特殊的小妖、人族、魔修也被端上了展示台,当做商品拍卖。
听遥长睫覆下的清眸越来越冷,不禁想,此次凶杀案的死者是否也曾是台下狂热的一员。
“可以砸吗?”她偏头,问沈惊棠。
随后弯下身子,将小狐狸放在了床上,给她穿了一件防御法衣。
沈惊棠又恢复了之前的困倦样,只是谁也看不清那耷拉在眼皮之下的神色。
“上层交给我,砸吧。”
沈惊棠话音刚落,一向沉稳、靠谱的小少年就从窗边跳了下去。
少年身着一袭黑色剑袍,背负着一把巨大的重剑,眼神坚定而冷酷,仿佛能刺穿一切。眸光横扫,寒意渐生,让人不敢直视。
穿过人群,他径直走向拍卖台。浅衣主持见状,意识到是来砸场子的后,她面色微变,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
几名元婴修为的修士从暗处走了出来,将李浮生团团围住。
江羡屿暗骂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站在李浮生身旁,握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虽然在人数上吃了亏,但他二人,一人是听遥之前的剑道第一,一人天生剑骨,从小习剑,虽未参与过外界排名,资本始终在那,实力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去。
李浮生重剑出手,剑气刚猛沉稳,江羡屿轻剑一挑,剑法多变。二人背对而立,剑光闪烁间始终处于主导地位,未曾落于下风。
随着他们的打斗,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得混乱不堪,原本安静和谐的拍卖场变成了战场,观众席上的人们尖叫着、呐喊着四散开来,试图远离这场战斗。
他们的脸上无一都写满了绝望和惊恐。生怕下一个被剑气斩下的就是他们的脑袋。
其他雅间窗口紧闭,有的甚至还贴上了防御性质的符咒或者打开了别的什么阵法,与外面的鸡飞狗跳仿若两个世界。
吊顶的灯光被剑气所波及,纷纷破碎,天女散花般散落在地面上。
台下有修士施展法术,制造防护罩来保护自己,甚至还有聪明蛋子上二楼敲雅间门寻庇护。
他们二人吸引明面上的注意力,由明净和宁卿言充当左右护法,护送沈惊棠去寻临洲千金阁的掌事。
听遥和谢逢臣则是趁乱去寻找暗道,想救下更多的被当拍卖品拍卖的生命。
跟着那名趁乱逃走的浅衣主持走了半天,最终与沈惊棠三人汇合。
浅衣主持推开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只见原本穿金戴银、春光满面的掌事已然变得灰头土脸。就连他一向喜爱、修剪得当、精心保养的山羊须也断得只剩一半。
而他的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大笼子中又套着一个个狭窄阴暗的小笼子,不同种族的生物被囚禁在其中,浅色的符文光芒将他们笼罩,连同他们的命运一同被束缚在这一处小天地。
憔悴的面容、空洞的眼神是大多数被困在其中的生物的标配。
也有年龄小的小妖眼神懵懂,不解地看向笼子外面的世界。
听遥走近,在浅衣主持身后贴上一张静身符。谢逢臣指尖微动配合地掐了个真言咒。
她问:“钥匙在哪?”
浅衣主持害怕得要命,若不是静身符,她恐怕已经瘫坐下去了。
话没经脑子思索,就脱口而出:“不在我这,在林掌事那里。”
林掌事匍卧在地,微微仰头,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面目狰狞地盯着沈惊棠,恶狠狠开口。
“你们救得了他们一时,能救得了他们一世吗?临洲之外,还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缩影。”
“你们救得过来吗?又能救几个?”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语气阴森又恶毒,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诅咒。
也许曾几时起,林掌事也曾做过同样的事,他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茕茕前行,最终被同化,成为了自己少年时最讨厌的一类人。
黑暗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靠近。易容术下,他看不清为首少女的真容,却忍不住向后爬着后退。
听遥半蹲着身子,淡睨着他,用灵物吸出了他身上的钥匙,丢给离笼子最近的明净。
随后轻笑一声,原本平平无奇的五官,在这一刻好似也降下了月亮般的光泽,那双眼冷冷清清,看起来格外明净,不落于俗。
“我始终认为,修真界不该是强者为尊的恃强凌弱,而应是为生民立命的匹夫有责。”
“你又怎知临洲之外不会有千千万万个我们?也许不需要我们一一走过,也会有如我们一般的少年,将其一一拔除。”她将咬字音刻意停在一一拔除四个字上。
五域之间盘根交错,就连千金阁的创始人沈惊棠都对此一无所知。她当然知道砸场子,于此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再等等。
更好的方案应该是暗地里收集更多的证据、查清背后的实力,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直接从根源上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
只是这个机会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也许他们需要为此蛰伏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更久。
少年天性使然,他们无法对眼前的一幕幕坐视不管。
虽然这个做法会打草惊蛇,但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会让其他城的千金阁对此更加警觉,减少此类活动的出现。再往好处想一点,如果他们可以就在这段时间内将背后势力连根拔起呢。
少年之所以是少年,是因为他们永远保持热忱,对世界充满希望。世界再破烂不堪,也总有会举起手中的针线缝缝补补。
他们会失败,却不会被打败。
锁链落地的声音沉闷而有力。笼子开了。
就连原本萦绕在笼子周围的符文也逐渐变暗消失了。
但笼中的那些人依旧像是无所察觉,他们只是麻木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作。
窒息感逐渐蔓延。
江羡屿和李浮生走近,他不明所以:“他们为什么不走?”
江羡屿又走进大笼子内,将小笼子一一打开,轻声道:“你们安全了,可以离开了。”
“可以离开了。”他以为他们没听见,又放高了声调。
但这次终于得到了点回应,有小崽崽眨巴着眼睛,生涩发问:“...离开...是...什么意思?”
也有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被蹉跎地看不出原本相貌的妖族拒绝地摇头,嘴里念着他们听不懂的语言。
人族也好、魔修和妖族也罢,他们很多都离开正常的生活圈太久了,贸然离开这里,也无法立即适应。
更多的人摇头反对,“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
“哈哈哈哈哈哈...”林掌事看过来,笑着,笑着,突然笑出了眼泪,“你看啊,他们不想离开,有什么用啊。”
听遥暗付片刻,问:“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张了张口,“仙...”只吐出模糊不清的一个字,便圆睁着眼断了气。
宁卿言立马蹲下,将一颗续命丹放进他的嘴里,在他腕间量了量,摇了摇头:“是噤言。”一种封口咒术,如果被下咒者想要透露,就会被抽走腹腔内所有的空气,窒息而亡。
但是先什么?还是什么别的字?这个字的发音在他们脑海中搜索了一圈也没个答案,单凭一个字,又能说明地了什么呢?
“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不出来吗?”听遥站起身来,话语仿若平地扔下一颗惊雷,激起千层浪。
“谁?还有人吗?”江羡屿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顿感头皮发麻,他没感受到有什么陌生气息的靠近啊。
轻盈的脚步声迎合着清脆的拍掌声从后方传来,听得出来,那人的心情很不错,甚至堪称地上是愉悦。
接着他们看到了一抹很意外的小身影。

第48章 仙盟
与此同时,谢逢臣和沈惊棠咬耳朵说了几句后,沈惊棠和明净捏碎一张传送符,消失在了原地。
“你是那只小狐狸?”江羡屿呼吸一窒,语气诧异。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少女的面容也逐渐清晰。那是一张与先前听遥所见截然不同的面孔。眼漆眉细,精致地像是画家细细勾勒过的画卷,尖尖的耳朵微微下垂,隐约可见狐狸的轮廓。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双眼睛,狭长却不妩媚,眼波流转间皆是挥不去的意境美。
“是。”少女弯了弯唇,眼底的情绪却很淡。与之前嘤然作泣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难怪他们没感受到陌生气息的靠近,原来是熟人。
“你制造如此多的案件,放榜天机,引人调查,最终将箭头指向昆仑,是想做什么呢?又或者说昆仑对你做了什么呢?”听遥轻轻抬眼,语速缓慢。
不知是该说千金阁不知收敛还是该说昆仑无所顾忌。他们刚刚过来时有注意到,四处皆是昆仑宗门标志性的机关。
而她这从破元宗到临洲千金阁的一路,又实在是太过于顺利了。
很难不让人想到是有人在背后推动者一切,再一细想,很容易就将幕后之人与小狐狸对上号。
案件之间最长的间隔有十年之久,她既然能在仙盟、七宗下藏那么久,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演上这么一出漏洞百出的戏。
她偏了偏头,没正面回答听遥的问题。却也没否认她是此次天机榜任务的发起者。
“此去后,我会自愿请罪仙盟,但...”她嗓音微微一顿,语气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我要你们随我以此叩仙盟、整昆仑。”
在提到昆仑时,少女眼中难掩怨恨,像是无端起了一场的风。
这一年的声听初初问世,还没有与天机榜等归属天道的关联,若是想要知道任务进度,只能回天机阁看。
但李浮生在走前,曾与天机榜交涉,在天机榜旁放了一张检测符。
当隶属他们的任务完成时,天机榜会随机亮起其中一人的灵力气息。
天机榜上的任务,分明只写了让他们找出幕后的真凶,而今真凶已现,却迟迟未见天机榜有任何灵力光束的闪现。
“...为何还不见任务完成的光束闪现?”他呢喃出了声。
却见少女嘲讽一笑:“等你们随我叩仙盟、整昆仑后,天机榜自会亮起。”
天机榜没有亮起,只有一个原因,说明任务完成度由发起者主观控制。而这也代表了天机榜的绝对信任。
可天机榜说是半个天道也不为过,为什么会对凶手抱有这么大的信任?
虽说,她杀死的人都是死不足惜之类,但那也应该交由仙盟处理,而不是私自动手。
李浮生理解这位姑娘的选择,尊重但仍对天机榜的行为表示困惑。
“...赵有苏?”
谢逢臣从眼前虚拟的一卷卷纸张中抬头,轻薄的眼皮半耷拉着。
他们明显看到,在谢逢臣念到这个名字时,少女脸上有了明显的动容之色。
宁卿言和江羡屿也凑了上去,就见,谢逢臣伸手,半透明的卷宗在他玉白削瘦的指间翻转,最终摊开在众人眼前。
永乐十年,狐妖有苏欲窃仙草,与我宗长老起冲突,后断尾逃离。
十一年,因食人心被长老斩于山下。
“是赵有苏,对上了。”沈惊棠和明净匆匆赶来,他拿出一张临时撰写的名单。
名单上出现的人名,从前往后居然与此次死亡的人名一一对应了。
沈惊棠快速解释:“这是曾经参与过一场小型、隐秘的千金阁拍卖会的人员名单。”
“而拍卖品是一条尾巴。一条血统纯正的有苏灵狐的尾巴。”
通过沈惊棠的话,他们不难推测出这条尾巴是赵有苏的。而结合天机榜的态度,这件事很可能另有隐情。
听遥思索片刻,回:“你等等,我们随你去仙盟。”
如今,临洲千金阁已经无法住了,他们几人集中商讨了一下,决定先让李浮生联系一下最近的赤乌,看能不能先接纳一下。至于如何融入各种族的社会,则后转交关山月,由关山月联系各族来安排。
仙盟,不归山。
山路蜿蜒曲折,被积雪覆盖,脚印依稀可见。有细碎的雪籽轻柔地落在沿途松树,堆积成厚厚的雪挂,将树枝压得极低。
一方巨大的鼓架耸立仙门左侧,鼓面宽阔,绘有云鹤纹饰,精致而鲜活。
有人拿起旁边的槌头,一下一下,扣在鼓面。槌头上的祥云图案开始流转,有淡淡的光泽笼罩鼓身。
一声声沉重的鼓声在仙盟门口响起,像是春雷滚落,震得人心发溃。
就连树上堆积的霜雪也似乎被这动静影响,簌簌落下。原本压得极低的枝干,在这一刻也好似挺立了起来。
“临洲洲主之女,扶桑执疑叩问。”少女嗓音偏柔,却坚定而有力。
吱呀一声,巍峨的仙门被人从内里被推开了一条缝。
有人打着哈欠,对这幅场景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得心应手道,“怎么又是你?回去吧,回去吧。长老说了,那件案子已经结案了,不会再受理了。”
他挥了挥手,“快走吧。快走吧。”
少女玉面淡拂,细眉微微蹙起,似乎将那不归山间的雾气都敛含其中。
她手腕动作没停,再次重复:“临洲洲主之女,扶桑执疑叩问。”
“你这姑娘怎地如此不依不饶。”听鼓声不止,且越来越大,那人扣了扣耳朵说着就要关门,语气听起来极为不耐。
却听耳间嗖的一声,一把玉剑擦着自己耳边穿过。
随后一只脚抵在门前,少年原本随意披散的青丝不知何时被西子色的发带束起,唇角微掀,笑意吟吟:“小兄弟,别急着关门啊。”
“跟我介绍介绍你们仙盟的待客之道呗,怎么还把人往外赶呢。”
他虽是在笑的,可门后的人却是没感到半点笑意,反而心间发怵。
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门内传来一道极为冷淡的女声。
谢逢臣随机手一推,那门,没了阻拦,自然也就开了。

第49章 扶桑
“...青瑶?”正对面是一名面容秾丽的少女,她面露疑惑,视线越过谢逢臣直直落在听遥身上。
听遥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掌心微动。
铮的一声,青霜入鞘,回到她手里,有淡淡的流光顺着剑鞘纹路流转。
她敛眸:“许师姐。”
是沧浪剑宗的师姐,在中域论道中曾有过一面之缘。
许师姐视线在他们这群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扶桑身上。
摸了摸下巴:“我知道了,你们先进来吧。”
“许仙友,这不行啊。这不合规矩。”刚刚还颤畏着往后缩的青年,半撑着身子回头。
“规矩?”听遥长睫微掀,细长的手指在剑鞘上轻叩,发出清脆的声响,嘲讽意味明显,“只允许一种声音存在,将不同的声音拒之门外,就是仙盟的规矩了吗?”
谢逢臣垂眼,漫不经心地将长缨枪竖在身前,轻点玉阶。浅红色的灵力光晕自长缨枪尾海浪般四散。
“你...”青年站起身来,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讪讪收回手。
听遥头正身直,手持玉剑,将剑尖朝下,目视许师姐:“我们就不进去了,仙盟误判案件的流程该怎样进行,我们就怎样来。”
“还请师姐帮忙通报一声,有人叩钟灵鼓,请仙盟受理。”
从刚刚那名青年的反应来看,扶桑之前也来过很多次,竟一次也没被受理,反而被拒之门外。也许并不是仙盟不予受理,而是声音被有心人遮蔽,根本就没传上去呢?
少女肩颈直挺,不卑不亢,像是深冬悄然绽放的白梅。
仙盟的特权阶级在中上层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以为自己刚刚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亲自将后门打开,那人却说要堂堂正正走前门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她从来都不是不懂,只是不屑。
许师姐诧异挑眉,有种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感。
如果那个人是青瑶,似乎一切在常人以为的不合理,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她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到青瑶时的场景。
每一个沧浪弟子心中都有一个挥剑百次的月光宝地,而她的月光宝地就在那片桃林。
所以她每次从仙盟回来,都会来这桃林看上一看。
那次正值中域百年论道,作为沧浪剑宗的主办方不甚将中域论道的题目泄露了出去,但各方仍一致决定不改题目。
于是到处都在想方设法套题目,据此进行针对性的训练。
只一人依旧我行我素,秉持着剑心,于桃林下挥剑百次。
剑尖微颤,剑影婆娑,便是林中唯一的春色。
凭借着那具独特的狐狸面具,她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关山月新来的小师妹。
在此之前,她只听闻这位师妹于剑术上颇有造诣,连沧浪剑仙都赞不绝口。
她问,“他们都去寻题目了,你为何不去?”
少女似是不解,“我为何要去?”
剑气掀起一阵长风,将花瓣吹落,她扬了扬手腕上的玉剑,笑意明显:“我有一剑,可破万法。”剑身微震,剑尖生花。一朵桃花形状的雪花于春日悄然绽放。
青瑶这是对自己手中的剑,或者说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所以自然不需要借助什么旁的外力。
“师姐,送你了。”
许师姐眼帘低垂,一只桃花形的雪钗悄然落在她掌心。
一股纯粹的剑意顺着雪钗流入她的体内,将她因境界瓶颈渐生的心魔冰封。她抬眸只见得一片雪花孤零零从她眼前飘落。
哪里还有什么青瑶的身影。
想到此处,许师姐不由轻轻一笑,摆了摆手,“小事。师妹不必如此客气。”
随着许师姐的离去,仙盟大门再次被关上。
于仙盟审理的案件有疑,需持疑者上仙盟,叩钟灵鼓,问不归路,留长老受理。
而信念越强,鼓声就越响,引起的注意就越大。
单凭扶桑姑娘一人的信念可能被有心人遮蔽,但若是加上他们呢?
听遥走到鼓架旁,拿起另一个槌头与扶桑一同叩鼓。
其他人见状,只是沉默地站在他们的身旁,没有多余的槌头,便用双手叩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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