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身体一侧,试图躲开。
哗啦啦液体浇落的声响后,春满并没有看到大杯的奶茶泼过来,她伴随着男人吃痛的哀嚎声转头,发现赵华致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闹事的男人五大三粗,赵华致竟比他还要高一些,敏捷精准地擒住那只握着奶茶的手,举重若轻地用力一折,奶茶杯盖被晃荡的液体撞开,砸在男人脸上,紧接着是混杂着珍珠芋圆等配料的液体,一时间,男人脸上的凶悍暴怒不在,只剩狼狈至极。
赵华致眼底冷静,但不怒自威:“需要我给你道个歉吗?”
园区的安保人员姗姗来迟,把这一家人带走。
赵华致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背上溅到的奶茶,看向春满。
春满还没从刚才的视觉冲击中回神,慢了半拍才从随身的包里翻找纸巾,递过去:“先擦擦吧。”
“谢谢。”
听赵华致这么说,春满忙道:“是我该跟你道谢。”她盯着男人擦拭的动作,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简单的擦拭动作被他做得像电影唯美的空镜。意识到自己偏了重点,春满仓促回神,提醒:“衣服上也被溅到了。”
衬衣下摆扎在裤腰里,掐出劲瘦的窄腰。只有局部被溅到了,不仔细看不明显,但赵华致浑身上下精致完美,找不到丝毫纰漏,这里的瑕疵便显得尤为突出。
“你是该谢我。”赵华致放慢擦拭的动作,不客气地说完,把手里的咖啡杯送过去。
春满还没来得及想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先知道答案,诧异地啊了声,道:“这杯是给你的。”
春满从身上没来得及放回办公室的包里拿出自己的杯子,示意他看:“我的在这里。家里没有一次性杯了,便用这个装,新的,第一次用。”
多少带着感激情绪的影响,春满说得并无负担。
赵华致意外的抬眉,觉得手里设计简洁的周边杯十分顺眼。
刚要说什么,赵华致福至心灵地察觉到附近有人盯着自己,稍稍偏头,注意到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他还是看春满的谢宴迟。
四目相对,谢宴迟端着相机扭头去看别处,走开了。赵华致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半截的员工工牌。
杨玢带着领导们走出段距离,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有同事折回来找没跟上的春满,关心着刚刚发生的情况,询问要不要帮忙。
没让春满为难,赵华致表现得宽容随和,不甚在意道:“没事。车上备了衣服,你忙吧,我去换一下。”
赵华致离开前,目光不着痕迹地从谢宴迟身上划过。
谢宴迟则懒懒散散地,始终有意无意地盯着春满。
领导们不走,春满便不能脱身,因为这个小插曲整个人变得忧心忡忡的。
下午两点,送走领导们,春满又处理完收尾的工作,彻底松口气。
看到同事桌上的奶茶,春满才记起赵华致,拿出手机,删删减减编辑了条消息:“学长,今天事发突然,先是鸽了工作,又害你脏了衣服,希望没影响到你的心情。实在抱歉。”
赵华致隔了几分钟回过来:“人之常情,我理解。”
春满坐直,隔着屏幕,一时也拿不准对方是什么态度。
好在赵华致丝毫不客气,截图了动物园门票的付款订单发来:“春老师给报一下?”
“必须可以。”春满弯了下唇,立刻发了个红包过去,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赵华致发来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
春满看见,心说,这不会是从哪个员工那里存的吧。
赫京集团内。
江鎏翘着二郎腿在公司等人,赵华致来迟了不说,身后空空如也,连个春满的影子都没见着。
“什么情况?让你接个人都能搞黄,什么时候才能追上啊。也太令人捉急了。”
江鎏调侃得起劲,但看赵华致的神态,不像是吃闭门羹后的沮丧,嘴角要翘不翘的,更像是憋笑憋得辛苦。
发生了什么,让他偷着乐成这样。
江鎏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最终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咖啡上。
带有卡通图案的可爱风咖啡杯实在不像是赵华致会用的东西。
赵华致不避讳他的打量,甚至主动手举高些:“我这杯子好看吗?她特意给准备的,里面装的是热咖啡。”
江鎏眉头挑了下,认识赵华致这么多年,见过他各种样子,唯独没见过他OOC般秀恩爱的嘚瑟样子。江鎏觉得自己还是更习惯他为情所困郁郁寡欢的状态,从美学角度讲,忧郁让人更加有魅力。
多少年了,养个孩子都能上小学了,你才到达一个咖啡杯的进度,就乐成这样。江鎏不客气地泼冷水:“我看你这辈子是完了。”
反过来想想,赵华致也挺不容易的,可算有点进展了,四舍五入便是有戏。
江鎏起身,打算把办公室留给赵华致独自欣赏咖啡杯。赵华致抬眼,拦住了他:“我今天送她去上班,发现谢宴迟也在动物园工作。”
园里的员工不认识谢宴迟,赵华致却知道他是谁。
“谢开阳的弟弟?他跑那里去做什么?他们谢家要破产了吗?”江鎏重新坐回去,继续扮演一个合格的爱情军师,“谢宴迟不是出了名的兄控吗,他不在谢开阳身边跟着,跑动物园上什么班啊?难道——”
赵华致也猜到了原因。
看来有关谢开阳对春满动心思的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啧啧,你俩不愧是多年劲敌。”江鎏如是评价完,若有所思片刻,又道,“说起来动物园里缺一个咱们的人,帮忙打探消息。”
赵华致要说什么,手机响,是家人的电话。他刚一接通,听到赵昭儿在电话那头喊:“哥,妈今天又问我了,你怎么还不带嫂子回家。我都没好意思告诉他,你还没追到手,你也太没用了。”
江鎏隐约听到点声音,心说你看,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在赵华致丢文件夹打自己前,江鎏迅速起身,走之前给他掩住了门。
赵华致从容应对亲妹的挖苦:“现在不是你有事求我的时候了对吗?”
赵昭儿卖乖地嘿嘿笑两下:“嫂子还在动物园工作吗?我接下来有个和动物园合作的纪录片拍摄,要跟饲养员园林员救助员发生密切的接触。我可以替你深入敌人内部,打好群众基础,你准备怎么谢我啊?”
“注意你的用词,我看你才是我的敌人。”赵华致把文件夹搁下。
“目标,目标行了吧,不是敌人。”赵昭儿尚处在大学毕业的年纪,像含在嘴里的跳跳糖,活力四射又毫无章法,让人觉得聒噪,又很容易被这份快乐感染,“哥你就说需不需要我吧。”
赵华致:“给你换台车?”
“成交!”
特助在门外听赵华致结束通话才进来,和他核对接下来几天出差的行程。赵华致提到:“周六的马拉松比赛,我会出席。”
特助提醒:“这样的话需要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原定的工作得压缩,会比较赶。”
“赶点没关系。”赵华致依然坚持。
春满自然不会天真地认为, 报销一张门票钱便能把那天上午的波折翻篇,心里惦记着找机会当面补救一下。
但接下来一周,春满都没见到赵华致, 晨跑结束的电梯里没有,和江鎏团队见面推进合作时也没见到, 问了才知道,赵华致出差了。
“他原本周一的飞机,要参加上午的会便推迟了。结果你临时有事,会没开成,他当天晚上就飞走了。工作时间压缩,工作内容不减, 辗转飞三个城市, 睡觉时间都得在飞机上补。”江鎏如是说。
接触这段时间以来,春满知道江鎏言行怎么浮夸怎么来,一时也猜不准是真是假,但深知自己的确给赵华致添了麻烦。
时间很快到了周六的马拉松比赛。
春满早晨出门时, 在社交平台首页铺天盖地的马拉松比赛相关的新闻中, 刷到了沈栀意的动态。
她没关注这个账号, 但社交平台的推荐规则认准她感兴趣似的。
春满想划走,却误触到照片九宫格中的某一张,live图放大在屏幕中时,春满听到了嘈杂背景音里房嘉恺的声音——
“想吃什么?”他问。
短短的一句, 春满指腹按着手机屏幕,听了三遍才松开。
没有前言后语,但语气听上去放松又熟稔, 像是隔着很远很远的时空飘过来。
春满点进沈栀意的账号,那条向网友求助“和发小接吻该怎么办”的动态已经看不到了, 但那个台风天发生的事,春满却没办法忘记。
刻在她脑海里一般。
以至于站在起跑线后乌泱泱的人群中,这种被什么东西吞没,找不到方向的混沌感觉仍然存在。
春满起跑的站位比较靠前,空气流通,但春满分不清是不是对接下来42公里极限运动的恐惧,直觉自己马上要被周遭潮水一般的声音淹没。
她听见房嘉恺质问她有必要小题大做吗,听见舅妈说她就是被惯坏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听到暴雨的声音,听到父母离婚前无休止的争吵,听到哥哥被父亲带走时自己震天的哭嚎。
好吵啊。
什么时候开跑的,春满不知道。
她被洪流推着向前,很久之前她便知道,谁也不能让她停下脚步,她要向前,向前,向前认真地好好过这一生。
休克前的“撞墙期”出现得比预期要早,春满双腿发沉,身体乏力,厌跑的情绪极具攀升。
栽倒的前一秒,春满的思绪却是非常简单,只剩一个念头——好丢人啊。
——她终究没办法始终镇定,做一个体面的人。
后半程的补给站处,赵华致一身深灰色运动装,身形挺拔,肩宽腰窄腿长,作为赞助方为经过的选手发放饮用水和补充能量的食物,
耳麦那头,江鎏针对他今天的行为,锐评道:“你是中学生吗?运动会上等在终点线给喜欢的人第一个送水。”
“为什么不可以?”赵华致如是反问。
全马全程42公里,民间大神跑者预计用时三个半小时。赵华致了解过春满之前参加半马的时间记录,预估春满四小时以内可以完成。
在开跑前,赵华致隔着茫茫人海遥遥地看见过春满一次,她穿着一身黑白撞色运动装,黑色遮阳帽后,头发编了一股拳击辫,和她每天早晨在小区附近晨跑时的装扮相差无几。
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腰肢盈盈一握,还没有她胸前贴着的六位数绿底号码牌宽。
赵华致当时跟主办方站在高处最显眼的台子上,春满并没有发现他。
这并不影响春满光是站在那,无处不在的熟悉感令赵华致心安。当时有多心安,此刻站在补给站处等待时,便多期待。
江鎏说他追人的手段老套幼稚没新意,但赵华致在学生时代连这最基础的追人方式都没有付诸实践过。
房嘉恺当初追了她两年,人尽皆知,在一起四年,广受祝福。追人的花样和恋爱的甜蜜,想必春满早不觉新鲜。
那天小区流浪动物救助活动,赵华致看出来了,房嘉恺舍不得。
而且,春满身边从来不缺追求者。
六年的感情,赵华致比不了。谢家和赵家财富、地位相当,赵华致不比谢开阳有优势。
赵华致必须要万分上心,才能抢占先机。
那年在摄影展上,亲眼旁观春满被他人私有的体验历历在目,那种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却毫无立场的经历,他不想再遭遇。
手机铃声响起,江鎏不知何时挂断了通话,此刻重新打过来。赵华致接通,对面不见方才揶揄调侃的语气,只说了一句。
只见赵华致脸色骤冷,问哪家医院。
春满当时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没有倒在跑道上,到防护区域看到急救人员才安心地晕过去。
救护车赶来前,经过十多分钟的紧急处理,春满意识已经恢复正常。
在救护车里,医护人员给春满做过检查确认她各项体征平稳,把她送到医院急诊外。
救护车内的医护人员和医院内的不属于同一个体系,登记了她的信息方便组委会挂账,便走了。
公立医院资源紧张,春满目前的情况不足以动用担架车抬进去,更不会出现电视里一群医护人员兴师动众出来接的场面。
她站在“急诊”两个红字标牌下,周围人来人往各有悲喜,而她孤零零的,像是被抛弃般,莫名凄凉。
胸腔的痛感仍在,四肢发麻,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站在原地缓了会,确认自己不会立刻出现呕吐的症状,迈进大厅找挂号台。
姜早早作为春满报名马拉松比赛时留的紧急联系人,在春满被送上救护车时,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为了抄近路,结果遇到事故路段,耽搁了更多的时间。
此刻拨来电话询问春满的情况。
春满本就手抖,没等接通电话,手里的身份证在大理石台上磕了下掉到地面。
她怕自己活动幅度太大再晕倒,弯腰捡东西的动作异常缓慢笨拙。
有只手在她之前把身份证从光滑的地面上抠起来,径自递给玻璃隔板内伸手等着的护士。
“学长?”春满诧异地看着来人。
赵华致淡淡地嗯了声,在需要付挂号费时拿手机扫码付了,拿着证件和挂号单带着春满出了队伍。
春满想问他怎么在这,让他把手里的东西给自己,但喉咙出声的前一瞬,别开脸,直奔墙角的垃圾桶,弓着腰呕吐起来。
眼前刺亮,辨不真切静物,天旋地转的感觉再度袭来,这次春满没倒在坚硬的地面上。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她听见赵华致焦灼喊她的声音。
春满再次醒来时,人躺在病房上,看到穿着运动装的赵华致时,第一反应是组委会来慰问受伤的参赛选手,心说人怎么可以丢脸到这个地步。
定睛看了一眼,春满才看清是赵华致,陆陆续续想起急诊大厅的事。
大概是休克带来的后遗症,春满觉得还不如是大赛组委会的人,总好过被熟人撞见。
很快,春满体会到什么叫没有最丢人,只有更丢人。她大概是脑子抽筋,在赵华致看向自己时,脱口而出:“你也是半道晕倒被送来急救的?”
赵华致觑了她一眼,无语状,语气前所未有的冷厉:“你烧糊涂了?发着烧去跑马拉松,你是觉得42公里太小儿科,想自己上难度吗?”
春满后知后觉自己问题的荒诞,被怼后更是心虚。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当成运动小白教育了,于事无补地解释了句:“我跑之前没意识自己发烧了。”
她解释的声音越低,越显虚弱。赵华致看着她,什么气也发不出来。
护士端着托盘给她挂水,对赵华致说了句公道话:“知道你急,但先别急。但凡你生活中上点心,也不用心惊胆战这么一遭。发烧这么明显的病症都没注意到,你这家属怎么当的?”
春满嘴一张,想要纠正。
但护士只是走过场地教育一番,没等“家属”回应,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吧,有事按护士铃”便出去了。
春满自知没必要把人叫回来澄清这个误会,冲赵华致道:“抱歉,害你被误伤。”
“是我该道歉,刚才的确急了。”赵华致垂了下眼,没看她。
两人间气氛是说不上来的凝固。
这时,姜早早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扶着春满的肩膀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急得眼泪快落下来了,最终被春满一句句稍安勿躁的“我没事”,安抚住。
“我接到电话时快被吓死了。”姜早早惴惴不安了一路的心终于平静下来,还要说什么,注意到一旁的赵华致,不管三七二十一道谢:“赵总,谢谢你照顾慢慢,谢谢。”
赵华致起身,没多留,冲姜早早礼貌地点下头,再对春满说:“你朋友到了,那我就先走。你好好休息。”
赵华致身影消失在门口,姜早早猛地往春满面前一凑,逼问:“什么情况?”
春满只当她关心自己晕倒的原因,懊恼地一皱眉,说:“前段时间训练计划没好好执行,今天比赛时跑到一半感觉体力不支,就晕了。你快帮我上网看看,我晕倒被送上救护车的场景没被拍下来发到网上吧,太丢人了。”
姜早早知道春满要面子,暂时搁下对闺蜜感情生活的八卦,很靠谱地安慰:“你这还好,不算丢人。我刚坐电梯时,听说有个老哥倒地上身体动弹不得,边吐边嚷嚷着扶他起来要去签名墙合照,还大谈历史战绩,说自己年轻,未来一定会打破什么什么记录,那状态,跟耍酒疯似的。”
有姜早早陪伴,输液的时间没那么无聊。
两瓶药水输完,护士来给春满起针,看见陪床的人换了,闲聊一句:“你男朋友走了?是不是生他气了?你别怪他凶你,你这次情况危急,估计是把他吓到了。”
春满在姜早早满是探究恨不得要把她烫出两个窟窿的注视下,第一时间跟护士解释:“刚刚那个不是我男朋友。”
“不能吧?”护士两手插在口袋里,断言,“他抱着你到病房时,特别的宝贝,生怕你磕了碰了,我想帮忙扶一下他都没让。我每天见这么多人,敢说他肯定是喜欢你。”
姜早早慢吞吞地削着苹果皮,视线在护士和春满之间打转,思绪从她们的聊天内容开始发散。
自诩春满最要好的闺蜜,姜早早自然希望自己能第一时间出现照顾她,但凡事都有意外,她被路况绊住,被赵华致抢了先。
赵华致怎么就这么恰好在医院呢?他这种家庭的人不都爱去私人医院吗?
听护士的描述,赵华致就好像特意为春满来医院似的。
他怎么会比自己更早呢?
姜早早咔嚓咬了口苹果,不服气地随便点了点手机。几个常用软件来回点了一圈,若有所思。
前段时间的暴雨夜也是,自己打算出发去陪她,因为在车库跟别的车发生剐蹭,被绊住,这个时间差里,春满接触到了赵华致和他的猫,猫咪这种治愈心灵的生物陪伴春满度过了难熬的暴雨夜。
怎么就那么巧呢?
是赵华致和春满太有缘,还是自己和交通工具犯冲?总不至于是有人在春满身上装了窃听器吧,或者她的手机上?
这个猜测毫无现实依据,但姜早早福至心灵般停在某个对话框上,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就算没有窃听器,有个人也能了解到这些信息。
姜早早微微坐直,越发确定了这个方向。
她得知春满因休克被送往医院时,人正在打游戏,仓促地跟队友解释了一句就往医院赶。
那个暴雨夜在车库,如果不是因为跟这个游戏搭子连麦拌嘴,也不会走神发生剐蹭。姜早早记得,当时无意向他透露了,自己闺蜜讨厌雷雨天的信息。
这个重大发现让姜早早渐渐挺直了身子,眉头越蹙越紧,记忆中更多类似细节纷至沓来,佐证着罪魁祸首的身份。
闺蜜分手了,要跟闺蜜去度假村,三点后可以打游戏因为闺蜜去博物馆了……等等。
“怎么了?”春满见她举着刀一副要捅人的架势,连忙问。
“没事。”姜早早把刀搁下,愤愤地咬住苹果,两只手捧着手机闷头输出。
春满不是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一遇见项目中不带脑子瞎给意见的合作方,她就会把键盘当成对方的天灵盖敲。因此春满只是多看了她几眼,没再过问。
姜早早没蠢到直接找那骗子质问,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期待,决定先钓鱼执法,坐实这个罪名,而非巧合。
“你知道哪里有卖梅花糕的吗?闺蜜突然想吃,我翻遍了外卖平台都买不到。”
这条消息发送成功没几秒,对面人便回复:“啊不知道呢,她除了梅花糕还想吃别的吗?我知道一家很有口碑的甜点品牌。”
“只想吃这个。你不懂女孩子,想吃什么就必须吃到,否则情绪会特别暴躁。”
对面:“你们还在医院吗?”
“对啊。下午还要做个检查,没问题了才能出院。”
一来一回一番交手后,姜早早深藏功与名地收起手机,就等鱼上钩。
如果这都能撞,那就坐实了。
“你忙完这个项目,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春满看着姜早早一会儿冷笑一会儿生气的变脸式表情,提建议,“我感觉你的精神状态早晚要出问题。”
经过全面检查,春满的身体并无大碍,当天下午便可以办理出院。
参赛选手在医院的一应花销马拉松组委会可以报销,春满离开病房前,按照流程要求准备所需要的材料,一份份拍照提供上去。
“赵总。”
听见姜早早跟人说话,春满应声抬头,才发现赵华致来了。
他换掉上午的运动装,挺括讲究的衬衣料子,和手里提着的一袋从路边摊贩那里买来的小吃并不搭调。
“给家里妹妹买梅花糕,顺路给你捎了一份。要尝尝吗?”
赵华致说话时,春满视线慢半拍从那袋东西移到他脸上,虽不明所以,但人提都提来了,没有再叫他提回去的道理,礼貌地道谢,并没有注意到一旁姜早早微挑眉的表情。
“赵总从哪里买的,我正想买来着。据我所知,因为创城,这附近的小吃摊都被赶走了。最近也要到几十公里外的大学城才有卖的。”
赵华致沉默地盯着她看了数秒,开口:“我碰巧从城西回来。”
春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抻开袋子看了看,先往姜早早嘴边递了个:“那你先吃。”
姜早早没急着跟春满坦白,就着她的动作接了梅花糕,三两下吃完,把陪护椅往床底一推,对赵华致说:“谢谢赵总的梅花糕,很好吃。我突然有点事,还要麻烦你陪春满办理出院手续,并且把她安全送到家。”
姜早早态度转变得突兀,春满面露疑惑,用眼神无声地询问怎么了。
“没事。我要去讨个说法。”
没等春满提醒她开车慢点,姜早早已经没了踪影。
春满两眼担忧,恨不得追上去留她平复一会儿再开车。赵华致从门口移回视线,说:“她应该没事,有事的另有其人。”
赵华致在是否给江鎏提醒之间短暂抉择一会儿,最终决定把江鎏一直心心念念半个月假期批了。
不,直接给他批一个月的带薪假。
有关护士针对赵华致和春满关系的定义, 春满不是没有放在心上。
方才碍于姜早早在,她没让问题复杂化。此刻只落他们两人,春满心里的情绪翻涌得激烈些。
连带着手里尚有余温的桃花糕嚼起来都少了滋味。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 我自己打车回去。”春满盯着赵华致,试图从他神情变化中寻找到答案。
“不着急。”赵华致非但没走, 反而拉开陪护椅坐下,盯着她手里没吃几口便放回去梅花糕,问道:“不好吃,还是不喜欢吃?”
搁在往常春满不会驳人的面子,但此刻格外耿直,实话实说:“比起甜的, 我现在更想吃辣的。不过还是谢谢你。”
春满把自己吃的那份单独拿出来, 看着剩余的,问:“把这些留给你妹妹?她介意吗?还是说你给她买的那份没带上来。”
毕竟医院不是什么好场合,有人忌讳吃这里的东西。
姜早早发现的事,春满很快便会知道, 倒不如让他自己说。赵华致把袋子接过来, 直白道:“没有妹妹的事, 是特意买来给你的。不想吃也没关系。”
春满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面露疑惑。
赵华致用一副“我这样做很值得奇怪吗”的眼神,和她对视。
他没解释,反倒是春满率先败下阵来, 别开视线,开始反思自己不应该疑问吗。
春满下午的检查很顺利,结果没有异常, 四点钟便可以办理出院。
春满换上姜早早中午回家替她取来的衣裙。手提袋里装着下午组委会来探望时送的纪念品、换下来的运动装、病例单等杂物,被赵华致拎在手里。
春满想自己提着, 但赵华致动作更快,走廊上来来往往都是人,隔壁病床上正静养的病人咬着个苹果直直地盯着他们不知看什么,春满不想就这件小事在大庭广众下拉扯不休,便没坚持。
春满原计划等赵华致出差回来请他吃顿饭,但护士的话仍在脑海里回荡,春满一时不知如何决断。
先前章啸行因为公事要请赵华致吃饭,联系他的特助几次才定好时间。
江鎏也说赵华致大忙人,不是特别重要的私事,他一概不会牺牲工作时间。
她感谢是真,但如果她所谓的感谢方式给他造成困扰,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有些事不是躲就能躲得掉的,今天不解决,之后也得解决,倒不如快刀斩乱麻,早点理清。
搭乘电梯下楼,春满说起:“上午麻烦你帮忙,出院还要蹭你的车。你什么时间方便,我想请你吃顿饭。”
医院人来人往,休息日人流量尤其大。赵华致替她挡了下斜刺方横冲直撞的路人,说:“我现在挺方便的。”
春满没料到会如此顺利,微怔一瞬,才跟上他的节奏:“你有想吃餐厅的吗?我现在订。”
“都可以。”赵华致如是回答。
请赵华致吃饭,餐厅要够档次,但好一点的餐厅大都得提前预定。
以前春满从没在选餐厅上为难,房家在餐饮行业可见一斑,房嘉恺的母亲给了她足够的权限,本地十数家高档餐厅都可以随时光临。
如今春满非但不能使用这个权限,还得在选餐厅时,把房家旗下的餐厅筛掉。
从电梯出来,春满在大脑里遴选餐厅的思绪暂停,视线盯着某个方向,怔了下,过去:“钱姐,您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吗?”
钱敏姿态亲近地打招呼,近期的操劳让她看上去很疲惫。
中年人手部皮肤粗糙但滚烫,春满瞧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模样,联想到近来章啸行的休假,右眼皮预兆不好地跳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