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王爷站起来了by笑佳人
笑佳人  发于:2025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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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上个月杜贵妃病了,养了这么久精神也没见好,不但没有因为二公主府来找惠王爷的麻烦,连这次北苑避暑杜贵妃都没来,以贵妃之尊留在了京城。
洗漱打扮,吃过早饭,姚黄拿出了惠王爷亲手为她画的北苑景致图。
行宫不能画,因为会犯忌讳,惠王爷只凭记忆为王妃画出了北苑四周的山、湖、草原以及由宫人细心打理的几处花园、珍兽园。
姚黄点点珍兽园的位置,带上阿吉出了门。
站在自家门口,姚黄让阿吉去东边的松风堂问问庆王妃出发了没,没的话就说她邀请庆王妃同去西宫请安。
郑元贞早就醒了,虽然她在自己的府里偶尔也会睡睡懒觉,可如今跟帝后们同住行宫,郑元贞自然不会在规矩上疏忽了。
按照郑元贞的性子,她早该去给后妃们请安了,可母亲再三叮嘱她要与两位嫂子维持好表面的和睦,郑元贞便叫小丫鬟们留意前面康王妃、惠王妃的动静,一旦两人要出门了,她再动身,到时候那二人自然会等她同行。
郑元贞这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都快巳时了!
想到姚黄在储秀阁的时候也总是最后一个起来的,郑元贞继续忍。
“王妃,惠王妃要去西宫了,问您要不要同行。”
郑元贞听了,直接朝外走去。
姚黄正在跟陈萤以及康王的两个侧妃说话,这三位起得早,也在等姚黄,不过是在前面等的,姚黄一露面她们就牵着孩子们出来了。
“二婶,你怎么起得这么晚?”小世子敦哥儿站在温柔的继母陈萤身边,好奇地问。
陈萤很是尴尬地看向姚黄,换成自己的孩子,她会提醒敦哥儿不能问这种无礼的问题,偏偏敦哥儿是前王妃的骨血,更是康王府第二尊贵的世子。
姚黄笑道:“因为皇祖母体谅咱们赶路辛苦,昨天特意说了让咱们可以多睡一会儿。”
她这种平时好动的年轻人连坐六天马车都觉得腰身发酸,周皇后五十一了,肯定也想多睡晚起。
敦哥儿幽怨地看向后面的乳母。
乳母:“……”
恰好听到这番对话的郑元贞:“……”
一行人边走边聊地去了西宫,从东到西长长的一段路,又是夏日的早上,陈萤、郑元贞以及两位侧妃的额头都隐隐见汗。
姚黄面不红气不喘的,要不是为了迁就四人的莲步轻移,她还能走更快。
周皇后这边,刘贤妃、沈柔妃以及福成长公主、大公主、二公主都在,正笑着聊着什么。
等三个小王妃来到面前,贤妃瞧着自己的儿媳妇,奇怪道:“今早怎么来得这么迟?”
陈萤的心里刚生出为难,旁边姚黄笑着解释了起来:“是我起得迟了,拖累大嫂、三弟妹她们一直在等我。”
贤妃笑容和蔼:“不碍事,我也是随口问问。”
柔妃、福成长公主也都摸清姚黄的脾气了,能说会道的,便没人来挑她睡懒觉这点小毛病,毕竟挑了也赚不到什么好处。
周皇后道:“今日是第一天,你们过来请个安就算了,以后逢五的早上过来一趟就行,平时就去北苑赏景游玩吧,难得今年皇上有闲情逸致带咱们出来,莫辜负了这边的秀丽山水。”
王妃侧妃们齐声应下。
落座之后,福成长公主看向自家女儿,笑道:“庆王那边送捷报来了,潭州山匪已被铲除,这会儿庆王应该正往回赶了,过个十来天就能到北苑。”
郑元贞是真的惊讶:“这么快?”
贤妃打趣道:“庆王文武双全,我们都知道他此行必然马到功成,你这个庆王妃与他朝夕相处,比我们更该清楚他的本事啊。”
郑元贞害羞般低下头,她是很清楚庆王,文采有骑射武艺也不俗,更清楚庆王的自负自大,潭州府兵徒劳几次都抓不到的匪群,她推测庆王至少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去部署,现在算来,除去路程耽误的时日以及捷报传来的时日,庆王只用半个月就打完了?
意外归意外,庆王立了功也给她长了面子,郑元贞还是很高兴的。
姚黄带着陈萤及时送上贺喜。
贤妃暗暗点头,就算她不舒服庆王立了功,这会儿她跟儿媳妇也都得表现出高兴才行。
等闲话聊得差不多了,周皇后放年轻人去玩的时候,姚黄说她要去珍兽园,问谁要同去。
敦哥儿三个孩子最先露出向往之色,那陈萤三位母亲肯定要跟着。
二公主看向大公主。
大公主:“珍兽园走过去要四五里地,我叫人安排马车?”
姚黄笑道:“可以啊,不过我要骑马的,马车实在是坐够了。”
大公主、二公主便也选择了骑马。
郑元贞想跟母亲、柔妃多了解庆王的捷报,没有出声。
可惜柔妃知道的也不多,皇上体谅她们惦记着庆王的安危,看完折子后只让小太监来报了喜讯,更多的她得晚上见了皇上再问。
姚黄在珍兽园逛了一上午,晌午回来吃顿饭歇个晌,就又叫上大公主、二公主去草原上跑马了。陈萤虽然比她小一岁,可康王府有个归陈萤教养的小世子,早早当了母亲的陈萤就没那么自由了,或者说她胆小谨慎的性子很难放开了去玩。
至于郑元贞,姚黄单纯是不想去巴结,大公主、二公主也是上午游玩时顺便约好的。
而下午正是永昌帝比较空的时候。
都来北苑了,永昌帝自然要出去透透气,本想叫上两个儿子,然而想到老二坐着轮椅上下马不方便,永昌帝干脆谁都没叫,只带了一队御前侍卫。
上马之前,永昌帝扫了眼候在附近的两排侍卫,全是他亲自选出来的健壮儿郎,年纪最大的也才三十出头,再大就会放出去做武官,换新的年轻儿郎进来。
这都是要保护他的近身侍卫,永昌帝要信任他们,就得恩威并重,如此才能养出君臣之情,才能让侍卫们甘心为他效命。
儿子们跟他们身边的侍卫应该是一样的关系,老三倒好,一口气害死了二十个近身侍卫,这让活下来的那两个怎么看他,让留在王府他没带过去的那些侍卫怎么看他?
包括冤死的那近千潭州府兵,全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儿郎,全是别家爹娘眼中的心肝肉,就因为老三的自大,全没了!
诚然,与敌国交战时报上来的亡兵动辄成千上万,但那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驱除外敌无法避免的伤亡,永昌帝心疼他们却也以他们为傲,潭州这一千府兵的死又算怎么回事?
他们的父母、街坊会怪老三吗?会吧,只是他们怪老三的时候,大概也会顺便骂京城的老皇帝一顿,骂他派了个这么无能的王爷过去。
骑在马上,永昌帝越想越气。
跟着,他看到了一道骑着枣红骏马从远处山丘上俯冲下来的绿裙身影,骏马身姿矫健,流霞一般一直飞到了他坐在两匹骏马上等待的公主身边,随即又有清脆快意的笑声传来,正是他的二儿媳。
认出父皇,姑嫂三个快马跑了过来。
永昌帝训斥二儿媳:“你倒是胆大,就不怕马失前蹄摔了你?”
再想到老二的残腿,想象夫妻俩都坐在轮椅上的画面,永昌帝的心情登时又跌落千丈。
永昌帝的脸色很凶,但训斥的背后是长辈的关心,姚黄没啥好怕的,摸摸霓光的脖子,笑着道:“父皇,王爷说霓光是当年您赏赐他的千里宝马,我就是不信自己的骑术,也信父皇挑马的眼光啊,刚刚父皇亲眼瞧见的,霓光没辜负您的信任,跑得好着呢。”
永昌帝:“……”
他再去看那匹被赐名霓光的骏马,膘肥体健,果然是匹好马。
所以啊,还是得挑好马,劣马硬抬举他只会坏事!
作者有话说:
霓光:谁是【小丑】【小丑】【小丑】

第125章
给两位公主修府邸的差事大体上还算清闲,所以酉时一到赵璲就离开了他在行官的公房。
行宫这边圣驾来得少,为了避免铺张浪费,外朝官署建得远没有京城那边的宽阔气派,不过能随驾避暑的都是文武高官以及跑腿的小吏,本就不需要太大的地方,像工部这里只有前后两进院子,尚书严纶大人做主单独分了一大间给惠王。
而早在永昌帝决定来行宫避暑时就给工部下了旨意,让工部安排工匠把行宫这边的门槛也都改了,严纶再以人手不够用为由让惠王爷自己出几个工匠去改他在行宫的住处以及公房的门槛……
如此,惠王爷在行宫各处的走动如在皇宫时一般顺畅。
青霭推着轮椅,飞泉锁好屋门,主仆三个不缓不急地离开了工部。
在通往后殿的宫道上遇到了康王。
康王一靠近,青霭便识趣地让出了轮椅,他知道自家王爷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与康王推来让去。
康王让几个近侍离远点,单独推着二弟往前走,笑道:“三弟一到潭州就把那帮山匪剿灭了,这事二弟听说了没?”
重要军务需要保密,似这等捷报,父皇阅览后官员之间就会传开。
在工部待了一整日且除了严纶没人会来找他闲聊的惠王爷摇了摇头。
康王:“……”
想想二弟书呆子的性子,康王压低声音道:“别人只知道三弟打赢了,我看过中书省发过来让户部批抚恤银的折子,二弟猜猜,三弟这次剿匪一共出了多少伤亡?”
赵璲配合地问:“多少?”
康王:“七个荆州水军,九百七十七个潭州府兵。”
赵璲皱眉,他记得之前朝会上提起此事时,称潭州匪群只有千人。
康王继续透露彭大纪折子上的详情,说那些府兵都是被冯知府身边的小妾内奸害的。
最后,康王叹了口气:“虽然匪患是除了,可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赢法,实在叫人心情沉重。”
赵璲没有回应他的沉重。
聊天要有来有往才能聊下去,他这样,康王便尴尬了,走了几步硬找了北苑景色的话题,就这也是他一说一大串就换回惠王爷几声“嗯”啊“是”的,等到了他居住的清晖堂,康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轮椅还给了青霭。
青霭继续推着惠王爷回了前面的云山堂。
曹公公笑着来迎人,替没有露面的王妃解释道:“王妃也才回来,刚叫了水。”
赵璲颔首。
到了前院的堂屋,赵璲看见长几上摆了一瓶五颜六色的野花,红的紫的黄的白的,多是小小几片花瓣,单拿出来一朵只觉得平平无奇,与王府花园里精心栽培的各种名品花卉相形见绌,可这么一大捧堆簇在一起,就给人一种热热闹闹的鲜活感。
曹公公:“这是王妃从外面摘回来的,说是给王爷看看新鲜。”
水房送来热水之前,惠王爷就一直在这边赏花。
沐浴过后,赵璲换了常服去了后院。
王妃没有出来接他,当阿吉挑起东次间的帘子,当王妃竖躺在榻上将一头乌黑长发垂散在榻沿之外的身影闯入视野,赵璲立即抬起右手。
青霭见了,停下脚步,低头退了出去。
阿吉继续提着帘子,等惠王爷自己推着四轮轮椅进去了,她再放下。
姚黄才躺下不久,浑身骨头正舒服着便没有跟惠王爷讲究那些虚礼,瞧着自推轮椅缓缓靠近的惠王爷,姚黄朝他笑了笑。
惠王爷眼中的王妃,虽然披头散发躺姿不雅,可她面颊潮红黑眸水润,薄薄的夏日衣衫柔软地贴服于身上,勾勒出山峦起伏之景。离得近了,来自王妃身上、发间的花露清香便蔓延过来,如无形的雾气将他淹没。
“为何这么躺着?”赵璲问。
坐在轮椅上的惠王爷比躺在榻上的王妃高了一截,让他俯视的眼中多了几分疑似训斥的威严。
姚黄眨眨眼睛,无辜地道:“我也不想啊,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才跑了一会儿马腰就酸得不行。”
赵璲:“……”
他移开了视线,过了会儿,让王妃闭上眼睛。
王妃或许胆大,但只要不是规矩上的事,每次惠王爷让她做什么她都会照做,包括那些夜里,王妃也只会在嘴上哭骂惠王爷,身子一直都是配合的,殊不知她越这样惠王爷就越贪,而惠王爷越贪王妃哭得就越无助。
赵璲一边看着王妃闭拢的睫毛一边撑离轮椅移到榻上,坐到偏中间一点的位置,再看看王妃这般请君采撷的大胆妩媚之态,惠王爷沉默片刻,继续挪到最南面的窗台边,才道:“可以了”。
姚黄听得出惠王爷在哪,反手摸摸头发,半潮半干的,就继续在这边躺着,拿没穿袜子但是才洗得干干净净的右脚去戳惠王爷的腿:“为何坐得那样远?”
赵璲握住王妃的脚,四指包住她的脚背,拇指在她脚心捻动,才捻两下王妃就急急地抽走脚,还怕他继续抓似的曲起双腿。
王妃的裙摆被膝盖高高顶起,惠王爷偏向窗外。
姚黄见了,飞快地又踩他一下:“王爷怎么不理我?”
惠王爷回忆了一下王妃的上一句提问,道:“发上的香太浓了。”
姚黄勾起一缕黑发送到面前,闻了闻道:“还好啊,我也不喜欢太重的香气。”
赵璲不想王妃执着此事,问:“白日出去玩了?”
王妃是健谈之人,惠王爷只需要抛出一个话题,王妃便兴奋地讲起她今日都去了哪里看了哪些新鲜景色。
姚黄太喜欢北苑了,跑了一日才逛完北苑一角,大概要连玩半个月才能把北苑的所有山景水景园景都囫囵逛一遍。
越说越喜,姚黄跪坐到惠王爷身旁,抱着他的肩膀道:“幸好我嫁了王爷,不然这辈子都进不了北苑。”
整个北苑所有的山水宫殿都被高高的一圈城墙围住了,百姓别说擅闯,连里面是什么样都瞧不见。
能让王妃如此高兴,惠王爷的心情便也很好。
姚黄突然想到一件事,小声问:“我跟两位妹妹跑马的时候还遇见父皇了,前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看父皇的脸色不太好看,还训了我一顿,得亏我胆子大,不然这会儿肯定还在战战兢兢。”
赵璲反问:“父皇为何训你?”
姚黄随口讲了一下,她很惜命的,选的那片山丘坡度缓和,而且还让霓光单独试跑了两遍才敢坐上去往下俯冲。
赵璲不知道山丘究竟有多缓,可他也想到了万一霓光失蹄王妃被甩落下马的情形,正色道:“以后不许再在山上往下跑马。”
姚黄咬他的肩头:“好啊,父皇训我就算了,王爷也来训我。”
赵璲偏头,对上王妃圆圆亮亮的黑眼睛,一排小牙还在咬着他。
惠王爷再次看向窗外,握住她的手道:“不是训你,是怕你贪玩受伤。”
姚黄:“好吧,下次我不骑马了,我自己从山上跑下来,那时候吹过来的风最舒服了,等到休沐日,我带王爷去感受感受。”
赵璲想了想,嘱咐道:“这两日要玩也行,记得挑离行官远点的地方,遇见父皇就老实点。”
姚黄惊道:“真出事了?”
赵璲不想影响王妃的游兴,只说有个官员差事办得欠妥,而且他也不确定父皇是更看重三弟的战功,还是更看重那九百多条府兵的性命,兴许父皇是因为别的事心情不好。
翌日早上,赵璲随着文武大臣们去父皇那边开小朝会,发现父皇神色如常,还宣布月底晚上会有篝火宴席,这说明父皇已经放下了那件短暂坏了他心情的事,赵璲就更不用担心王妃在北苑玩闹会不小心碍父皇的眼了。
王妃白日在外面撒欢,傍晚回来便是一副浑身疲软的姿态,惠王爷体贴了两晚,终于在休沐前夕再次抱住了王妃。
一场的话姚黄并不是很怕他,半夜惠王爷的大手又探过来,姚黄就推起来了:“说好明日带王爷出去玩的,挑了好几个地方呢,你别害我早上起不来……”
赵璲:“只你我,晚些出发也无妨。”
姚黄:“……色鬼。”
赵璲:“……什么?”
王妃却不肯重复了。
年轻人有年轻人热衷的事,五十五岁的永昌帝在女色上的兴致大不如前,尤其是在心情不太好的时候。
但惹他生气的那人还没回来,永昌帝便继续憋着这股火,而不是迁怒到旁人身上。
难得的休沐日,清晨吃过早饭,永昌帝带上一队侍卫以及昨日就点了的几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公侯跑马去了,跑累的时候君臣可以畅谈往年旧事,这是儿女或妃嫔们无法给他的陪伴。
过了巳时,日光开始热了起来,就在永昌帝准备骑马前往北湖岸边乘船去岛上宫殿享受清凉时,他远远地望见两匹骏马朝着西边的山丘去了,后面跟着一辆马车。
马背上的两人一个穿红裙,一个穿白袍。
这么远的距离,马比人好认,永昌帝先是认出了二儿媳身下的霓光,再看向骑在黑马上的白袍身影。
这一眼,永昌帝的眼睛都直了。
赵璲注意到父皇迟迟没有下马上船,还望着他们这边,只好让马车停下,他单独带着王妃拐了方向,去给父皇请安。
马背上的惠王爷,身形挺拔俊逸出尘。
永昌帝身旁的公侯们纷纷下马给惠王夫妻行礼。
赵璲居高临下道:“免礼。”
姚黄从后面朝永昌帝笑:“还用儿媳下马给您行礼吗?”
夫妻同来,单她自己下马,惠王爷那里多少都有些尴尬。
永昌帝慈爱道:“天天见面,哪来那么多的虚礼,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赵璲:“去山脚下纳凉。”
永昌帝迟疑片刻,还是摆摆手,让小两口自己去玩了。

上了船,永昌帝的脑海里还残留着老二骑马离开的背影。
去年秋天他就听贤妃说过老二夫妻俩去跑过马,但永昌帝想象中的画面是老二骑在马背上慢悠悠地走,哪里敢想老二还能像双腿出事前那样策马疾驰?
跑马需要双腿用力,老二的腿动不了,他的腰与手臂便需要付出更多的力量与技巧,才能让他看起来像别人一样跑得轻松自如。
老二不是洒脱无羁的性子,有的孩子摔个跟头爬起来还能笑,有的孩子会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老二则是那种不笑不哭面上瞧不出什么但心里会默默难受的小可怜,现在的老二长大了能掩饰得很好,七八岁的时候大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只是因为没有长辈可以求助才被迫老成的局促。
所以老二废了腿后,他宁可一个人深居王府,也不想露面让人看见他的伤疤。
是活泼开朗的二儿媳将老二带了出来,让老二不但能够从容地坐着轮椅当差,甚至还能当着身边人的面由人扶着或背着上下马背。
永昌帝雍容尊贵了一辈子,如果哪天他忽然走不动了,必须要人抬上龙椅或骏马,永昌帝相信那时候的他一定会性情大变,看身边的任何人都不会顺眼,因为这些人都看到了一个本该尊贵的帝王最难堪的一面。
亲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尊贵非凡,可老二一身死气的时候没为兄弟们争抢他的轮椅动过怒撒过火,现在更是能若无其事地陪着媳妇跑马游玩,这小子该有多宽广的心胸,才能做到容人容己宠辱不惊?
刚二十四啊,这个年纪就有这般涵养了,等老二五十多岁了,大概真能做到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吧?
除了惊叹老二的变化,这日开始,永昌帝也多了一桩小秘密:他让人留意惠王每次外出都做了哪些消遣,无需时时刻刻密切地盯着,打探到惠王的消遣方式再禀报他就行了,毕竟永昌帝可没想监视自家老二。
“回皇上,今日王爷下值后,直接被王妃请去草地跑马了。”
“回皇上,今日王爷下值后,被王妃邀去北湖划船。”
“回皇上,今日王爷下值后,被王妃推去游园了。”
“回皇上……”
永昌帝惊讶地发现,坐在轮椅上的老二竟然比他在北苑过得还快活,就差没去爬山了。
“回皇上,今日王爷下值后,随王妃骑马跑上了一处矮丘,看过夕阳才回来。”
永昌帝:“……多高的矮丘?慢慢走下来的还是跑下来的?”
“……滑下来的,王爷王妃准备了一块儿形似雪橇的滑板,王妃坐在前面,王爷坐在后面,山丘坡度缓和,草地也提前打理过,王爷王妃滑得很稳,并未摔着。”
永昌帝悄悄地捂住胸口,只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滑了一趟似的,心都纠了起来。
次日下午,永昌帝出了行宫去透气时,就撞见二儿媳带着两个公主在那边滑……坡?
离得远看不清模样,但永昌帝听到了素来温婉守礼的大公主发出的兴奋叫声。
永昌帝负手而立,看看那片确实很缓的草坡,再瞧着二公主自己抓着板子跑上去再滑下来的快活身影,永昌帝摇摇头,转身去了另一处。
白日里姚黄与两位公主几乎形影不离,有时候也会叫上陈萤与两位侧妃同游,福成长公主游园时撞见过几次,这日叫来女儿,问她为何不去,是不是姚黄没邀请她。
郑元贞:“请过一次,我没应。”
福成长公主皱起眉头:“为何不去?皇上疼爱大公主,你就算跟两个嫂子说不到一处,难道与大公主也话不投机?”
郑元贞别开脸,道:“她明显喜欢与姚氏同游,我硬凑过去大概只会扫了她们的游兴。”
姚黄还在长寿巷当小户千金时,郑元贞与大公主还能玩到一处,或赏花游园或品茶弹琴或赏析诗词字画,全是高门贵女陶冶情操的消遣,自打姚黄做了惠王妃,大公主便像变了个人一样,竟喜欢听姚黄说那些民间的俗人俗事,也跟着姚黄四处跑马撒起野来。
尤其是近日姚黄带她们玩的滑草坡,郑元贞绝无可能去坐那么一张破木板。
福成长公主拿女儿这孤傲的性子没办法,不过想想一国之母当端正庄重,如周皇后那般一言一行都挑不出错来,福成长公主便觉得女儿这样端着也好。公主们是皇上的女儿,活泼可爱皇上会喜欢,像姚黄那样大方却贪玩的,又或是像陈萤那般守礼却怯懦的,都不是国母之相。
福成长公主还在陪永昌帝散步的时候试探了下,一副无奈的语气:“真拿元贞没办法,到了北苑还天天待在院子里看书,再就是去陪我们这些长辈游园赏花,看她二嫂、妹妹们每天玩得多尽兴,我劝她去她还放不开,白白浪费这次伴驾的机会。”
永昌帝笑道:“一个孩子一个性子,元贞喜静,你又何必强求。”
福成长公主:“以前我也没觉得元贞这样有何不好,自打见了她二嫂,天天笑得跟朵花似的,我竟有点遗憾自己没得个这样活泼爱闹的女儿,陪在身边多有趣啊。”
永昌帝想起什么,笑了:“贵妃小时候就是这种性子,那时你们三天两头地吵,也没见你喜欢她。”
福成长公主:“……养女儿跟处姐妹能一样吗?贵妃处处跟我比,那我就陪她比,女儿的话,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珍宝都送给她。”
永昌帝附和地点点头:“是啊,你对驸马挑三拣四的,对元贞是真当心肝养,朕还记得你第一次抱元贞进宫时的温柔模样,跟以前的高傲判若两人。”
福成长公主哼道:“驸马如何跟元贞比?元贞身上流着一半咱们皇家的血,驸马失了宠随时都能换。”
永昌帝看着地上属于福成长公主的影子。
皇家的血又如何?老二显露才干之前,在他眼里还不如会甜甜喊他皇舅舅的外甥女更讨喜。
包括福成长公主,别的事他做皇兄的都可以纵着她,包括如她的意让外甥女嫁给老三,可老三烂泥扶不上墙,那就别怪他不给任何人面子。
六月十三一早,庆王终于赶到了北苑的城墙外。
回城时撞上好几场雨,导致他比前往荆州多耽误了三五日。
永昌帝正在跟大臣们开小朝会,得知庆王回来了,宣庆王直接到大殿来。
康王下意识地看向轮椅上的二弟,老三剿个匪伤亡那么多人,等会儿父皇还要夸老三,立过更大战功的二弟心里会不会不是滋味儿?
赵璲只是目视前方。
大殿之外,庆王最后拍拍身上的浮尘,得到允许后,昂首挺胸地跨了进去。
“儿臣赵珣,拜见父皇!”
外差归来,庆王跪在地上,朝龙椅上的父皇行叩首之礼。
永昌帝淡淡道:“免礼。”
庆王站了起来,此时大殿中间就他一人,身形挺拔容貌俊朗,瞧着很像个可造之材。
永昌帝正是喜欢老三的好文章、好武艺、好皮囊,才明知道他轻狂浮躁而给他历练学习的机会,谁曾想老三没把他的谆谆教诲放在心上,没把他特意调给他的干将彭大纪放在心上,直接就搬出他的好谋略了,这般目中无人心胸狭隘不知悔改,再有才也会败在自己身上!
隐忍了半个月的怒火自心底节节攀升,永昌帝盯着对面的儿子问:“朕派你去剿匪,潭州知府冯规、武陵卫指挥使彭大纪便是协助你剿匪的左膀右臂,你初到荆州并不熟悉他们的品行以及为官之才,为何不先查查他们的底细?”
庆王心里一寒,强自镇定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不该因为心急剿匪而疏忽这点……”
永昌帝冷声打断他:“你走之前,朕有没有告诫你切勿贪功冒进?”
庆王:“……有。”
永昌帝:“你走之前,朕有没有交代你力争用最少的伤亡镇压匪乱?”
庆王涨红了脸:“……有。”
永昌帝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底下的庆王厉声大骂:“那你是把朕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才一千山匪,朕给你五千精兵一千府兵,你竟把一千府兵都搭了进去!朕与先皇两朝加起来剿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匪群,到你这里是第一次官兵死得比匪徒还多!朕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敢递请功折子,还敢跟朕强词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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