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凉亭中不止有庄太后,还有赵溪音,竟然还有太子。
“巡儿怎么在这儿?”朱明哲诧异地问?。
皇后也很懵:“许、许是巡儿来看望皇祖母的吧。”
朱明哲心中稍慰,太子来了?,庆王却没来,都知道庄太后手中早已?没了?权力,换句话说便是没了?利用价值,太子来顾全的是祖孙亲情,庆王没来看中的是权势。
两厢对比之下,人品立现。
朱明哲已?经好几日没让贵妃陪侍了?,此刻更是在心里厌了?贵妃,越发夸赞皇后:“你养的儿子,不错。”
皇后欣喜万分?,太子能来着实是她没想?到?的,不管是何缘故让太子陪庄太后,能让皇上开口?夸赞,都是件好事。
凉亭中的声音传来。
“八条。”赵溪音打出一张牌。
“吃。”朱巡慢条斯理亮出两张牌,把?赵溪音刚打出的牌吃了?,脸上带着笑意?,看向赵溪音。
赵溪音紧绷着一张小?脸,盯着自己?的牌嘟嘟囔囔:“怎么又吃,我明明算好的。”
“又到?你了?,丫头。”庄太后颇为无奈,这丫头牌打得稀烂,还爱玩,人菜瘾大说的就是她,“哎呀,先摸牌,每次你都忘记摸牌,你当时打叶子戏啊,牌全出完就算赢了??”
“嗷。”赵溪音老老实实摸牌,似乎是摸到?一张好牌,开心道,“九筒。”
庄太后笑了?笑,把?自己?的牌推倒:“胡牌!”
赵溪音张大嘴巴:“啊?您怎么又赢了??”
庄太后笑声爽朗:“给钱给钱,巡儿给五个,你给十个。”
赵溪音摸了?摸迅速瘪下去的荷包,磨磨蹭蹭数出十颗银豆子,恋恋不舍地放在庄太后手中:“太后,咱们打完牌,这钱还会?还回来对吧?”
“哪有你这样打牌输钱的?”庄太后故意?逗她,“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你在赌场赌输了?钱,对方还能还给你?”
赵溪音又“啊”了?声,嘟囔道:“可我都输了?三个月月钱了?。”
“少来。”庄太后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哀家赏你的金元宝的一半再一半都没输完呢。”
赵溪音:“……”
朱巡嘴角始终噙着笑,看祖母和赵溪音玩闹,觉得周遭都安静了?,在这明争暗斗又极尽无聊的皇宫中,眼前的场景,他能在记忆里安放一辈子。
他柔声道:“赵尚食莫急,我那里还有好几袋银豆子,都给你送来输着玩。”
赵溪音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无功不受禄,殿下的银豆子还是自己?留着输吧。”
朱巡微微失望,总觉得赵溪音对自己?很有距离感。
庄太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对两个小?的说:“你俩从前认识?”
赵溪音说:“有幸和太子殿下有过两三面的缘分?,只是太子事忙,见着我就走。”
她说这话颇有些打趣和自嘲的意?思。
朱巡却大吃一惊:“我从未忽视过你,只是……”
只是他见到?赵溪音就太过羞赧,脸红心热的,如何还能说的出话,只有落荒而逃。
他的心又开始加速跳动,定了?定神才勉强道:“只是确实有公务在忙。”
赵溪音不置可否,今日若不是为了?陪庄太后,她才不信太子会?和自己?打牌呢。
庄太后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摇着头笑了?笑。
朱巡觉得赵溪音误会?什么了?,刚想?解释,突然听到?朱明哲的声音。
“孩儿还当母后病了?,原来早好了?,在这同小?辈玩牌呢。”
朱明哲和皇后笑着走过去,向庄太后见了?礼,赵溪音和朱巡也起?身见礼。
庄太后招呼朱明哲和皇后:“坐,哀家知道你俩不会?打牌,我们三缺一也不叫你们了?,这有溪音做的零食,你们尽可随便尝。”
朱明哲这才看到?石桌上出了?雀牌,还放着一只八宝盒,里面盛这各种各样的零食,和尚食局惯常做的点心还不一样,都是他没见过的食物。
“五香瓜子、五香炒花生、海苔薄脆、猪肉脯、虾条、蛋卷、薯片,还有那颜色红红的,叫辣条。”
庄太后又开了?一局,边打牌,边吃一旁的零食,还不耽误给朱明哲一一介绍:“丫头做这些零食一样赛过一样好吃,我们边吃边打牌,别提有多自在了?,你们也尝尝。”
庄太后旁边的盒子里已?经磕了?一堆瓜子壳花生壳,赵溪音脚下还有蛋卷碎屑,连朱巡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面前都搁着肉脯。
朱明哲:“……”
他的手悬在八宝盒上犹豫连一会?儿,最终捏起?一根辣条,颇为嫌弃地咬了?一口?。
一入口?,脸上的嫌弃就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喜的神色,这玩意?儿瞧着油乎乎的,吃起?来又麻又辣,偶然还能尝到?小?茴香的味道,实在好吃得紧。
他也不想?再尝别的了?,一根接着一根吃,吃得庄太后都看不下去了?:“你把?我们的辣条吃光喽。”
朱明哲这才讪讪住手,笑说:“这小?玩意?吃着还挺上瘾。”
“胡!”庄太后忽然笑道,“哀家又赢了?。”
皇后恭维道:“母后的牌技还是这么好。”
庄太后一边码牌一边说:“巡儿的牌技不差,故意?输给我惹我开心罢了?,这丫头的牌技才是真的差,回回输。”
赵溪音默默瘪了?瘪嘴。
朱明哲笑说:“朕只知道赵尚食厨艺一绝,没想?到?都是牌技换来了?的。”
众人大笑起?来,唯有朱巡轻笑着偷偷看向赵溪音,觉得这个出糗的姑娘实在可爱得紧。
午后,朱明哲又来了?寿康宫,一进?来就往凉亭处张望,却发现凉亭处无人,整个寿康宫都静悄悄的。
一问?才知道,原来庄太后被赵溪音领着,去紫雨馆听戏了?。
他又乘着轿辇来到?紫雨馆,尚未进?门,就听到?馆中的声音,除了?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还有庄太后爽朗的笑声。
掀开门帘进?去,只见太后一左一右陪着赵溪音和朱巡,旁边的花几上放着好几碗饮子,庄太后手里还捧着一碗,正拿银勺吃得起?兴。
“哀家还是喜欢爆珠奶茶,圆溜溜的小?珍珠,一咬就爆出一兜蜜汁,着实有趣得紧。”
赵溪音扬了?扬手中的奶盖奶茶:“我喜欢奶呼呼的口?味。”
她又看向朱巡手中的花茶:“太子殿下人淡如茶,所以更喜欢喝花茶。”
朱巡听到?赵溪音说“太子殿下”四字,耳根子就已?经悄悄红了?,低头“嗯”了?声。
赵溪音讨了?个没趣,嗔着收回目光,兀自吞下一大口?奶盖。
庄太后笑说:“他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你和他说话,还不如看戏。”
今儿的戏是赵溪音点的,是一出逗趣的《三打白骨精》,赵溪音很快就看得乐乐呵呵,不再去管那只葫芦。
朱明哲很想?进?去讨一碗那什么奶茶喝,想?想?又算了?,老的小?的都在兴头上,他过去再扫了?庄太后的雅兴。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见到?庄太后安好,他这做儿子的也就放心了?。
功劳当然要?归给赵溪音,太子也得算上一份,朱明哲顿住脚步:“汤岱,去传旨,太子、赵司膳照看庄太后有功,赏。”
汤岱问?:“请教皇上,赏什么?”
朱明哲想?了?下:“赵尚食是姑娘家,随便赏些衣裳首饰就行,至于太子,前段时间徽州进?献的文房四宝,朕本给太子和庆王各留了?一套,全拿给太子吧。”
承乾宫。
贵妃听说皇上赏赐皇太子和赵溪音的消息,气得从软椅上弹起?来:“皇上不仅赏了?赵溪音,还独独赏了?太子文房四宝,我儿庆王竟然什么都没有?”
宫女说:“太子原没什么功劳,不过是沾了?那赵溪音的光,这才入了?皇上的眼。”
“赵溪音,又是赵溪音!”贵妃无能嘶吼,“本宫妃要?杀了?她!”
宫人低声说:“娘娘,杀一个赵溪音无济于事,咱们还得把?矛头对准皇后。”
“可皇后近日越发得宠。”贵妃的神情又凶狠又发愁,“本宫却越发不济,怎么动得了?他。”
“娘娘,咱们的优势就在于家世,柱国老将军在朝中党羽众多,那些同党们的夫人,和咱们老夫人也颇有交情。”
贵妃不解:“那又怎么样?她们都在宫外,帮不了?本宫。”
宫女小?声提醒:“可马上就是中秋,按照惯例,皇上宴请前朝重臣,皇后得设宴诰命夫人们,若夫人们都不赏脸,皇后搞砸中秋宴,岂不是重罪?”
贵妃眼前一亮,这样的事虽然冒险,却是最能动摇皇后的根基,若是她举办的中秋宴让众诰命都不满意?,闹出是非,皇上就会?知道皇后其实无能,不堪中宫之位。
宫女笑说:“是这样。”
贵妃坐正,又端起?高高在上的架子:“那便给母亲传信吧。”
眨眼间快到中秋, 为了?庆祝团圆佳节,合宫上下都忙翻了天。
其中尚膳监和尚食局是最忙的,前者要和光禄寺一起, 侍奉天子与群臣的大筵席,后者也是要做大席面?,给皇后主办的女眷宴席撑场子。
看似尚膳监的活计更重些,其实不然。
前朝的宴席有?朱明哲在, 菜肴做成什么样, 众臣都得吃得“津津有?味”, 还得道一声“谢皇上?恩赐”,尚膳监怎么都能得好。
后宫可就不一样了?, 皇后是那?样的家世,许多王公夫人都比她家世好,又有?个贵妃在旁虎视眈眈,不可能像朱明哲一样轻易震住场子。
若是办不好这场中秋宴,皇上?不会觉得众女眷难缠,只会斥责皇后办事不力,若是无意轻慢了?哪家夫人,更?是会影响太子在前朝的势局。
这场宴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所以皇后提前好几日就找来赵溪音助阵, 统管整场筵席的所有?事宜。
赵溪音还没当上?尚食女官时,就带着司膳司做过招待洋使团的筵席,对这种大型筵席该是轻车熟路。
但这次和上?次又有?不同,上?回是整个前朝后宫站在统一战线, 一致对外, 这回光是贵妃个内鬼, 就让人不能安心。
因此赵溪音小?心再小?心,把整个司膳司守得跟铁通一样, 每样食材都要经过三道检验,才能进司膳司的大门……饶是这样还不够,还在嫔妃们晨昏定省之时,亲自去送奶茶,为的就是试探贵妃的内心,看她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这一试探,还真就试探出来了?。
坤宁宫里,皇后听完赵溪音的讲述,猛得紧张起来:“你说贵妃联合了?众多地位斐然的夫人,要在本宫的筵席上?发难?”
赵溪音点头:“司膳司的徐御厨亲眼瞧见?,贵妃的心腹宫女打着探亲的名义出宫,实则进了?柱国将军府。”
皇后愁眉紧锁:“就知道贵妃是个不消停的,定会在这件事上?发难,她要怎么谋害本宫?”
赵溪音知道得一清二楚,贵妃联合了?不少王公高?官家的夫人,在席间,故意一口菜肴都不吃,并且要让这件事传扬出去,让外人都知道皇后办的中秋宴有?多差劲,竟然人一口都吃不下。
这样一来,皇上?不会追究女眷为何不一口不吃,只会追责皇后丢了?皇家脸面?,连赵溪音和整个司膳司都免不了?挨罚。
贵妃即打压连皇后,又惩罚了?司膳司办事不力,还连带巩固了?和众官夫人的关?系,给庆王平添助益,简直一箭三雕。
皇后听完脸都白了?,贵妃敢拉拢高?官女眷,就是仗着娘家位高?权重,她狠狠道:“可惜我没有?一个好娘家,能让巡儿平步青云!”
她想了?半天,实在没想出什么办法:“要不,干脆本宫去回禀皇上?,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操办明日的中秋宴了??”
赵溪音摇摇头:“娘娘,您不办,皇上?就会让贵妃操办,更?会给贵妃拉拢女眷的机会,何况明日就是中秋,筵席的事宜其实已经准备大半,若是席间出了?什么意外,贵妃也能说是您的责任,撇不清的。”
皇后面?露难色:“那?该怎么办?”
赵溪音绷紧唇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人要害她,她必不会叫那?人得逞。
皇后还是焦急万分:“明日一早,女眷们陆续进宫,筵席就算开始了?,时间太紧迫了?,咱们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时间是紧了?点儿,但赵溪音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娘娘放心,一切交给我。”
翌日辰时,坤宁宫传来礼炮奏乐声,筵席正式开始了?。
和万寿节夜宴不同,中秋佳节的筵席是从早上?就开始,一直持续到午后,上?午,嫔妃和女眷们相互见?礼,就着点心茶水观歌舞、聊家常,到了?正午才逐渐上?菜,下午宴毕,宾客才陆续离场,有?些回到家天都黑了?,故而是一场持续一整日的筵席。
坤宁宫打扫装点得焕然一新,嫔妃和贵夫人们皆是入了?座,嫔妃们在左列,以贵妃为首,夫人们在右列,以端侯夫人为首。
论起殿上?这些人,没有?一个家世平凡的,明面?上?的家世不凡,背地里弯弯绕绕的关?系牵扯就更?多了?,谈笑聊天,谁也不敢松懈一刻,生怕那?句话说不好,得罪人都不知道。
端侯夫人在一群贵夫人中地位最高?,夫家是先?帝亲封的侯爵,连柱国将军府的钱夫人、梁将军的夫人、和国相夫人都落了?下乘呢。
她坐下后不先?跟皇后搭话,而是先?看向贵妃:“先?前听说娘娘病了?段时间,如今看气色上?佳,竟一点病色都不见?,真真是有?福之人。”
贵妃先?前被禁足,对外称是病了?,禁足的丢人事,钱家才不会说出去。
此刻侯夫人不先?顾及皇后,而是先?和她寒暄,才是真正长她的脸、灭皇后的威风呢。
她笑说:“有?劳侯夫人记挂,本宫的病早就好了?,也是托连您的福。”
说到贵妃的“病”,又有?好几位夫人亲昵地关?怀问候,两边搁着偌大的大殿说笑,竟全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梁将军的夫人是个性子直爽的,自然看不惯这样的矫揉造作,对一旁的国相夫人低声说:“像什么话!”
国相夫人低声笑说:“有?人搭台唱戏,咱们只管当好看客。”
“只是可怜了?皇后。”
国相夫人环视一周,对面?的嫔妃面?色皆是不悦,似乎也在同情皇后的遭遇,想要和皇后搭话,以缓解她的尴尬处境,但今儿外命妇是客,不让客人寒暄,主家自说自话,倒显得有?些不知礼数了?,因此便也没人敢主动?说话。
皇后坐在最上?方的凤椅上?,略带微笑看着下方的寒暄,她是有?些尴尬,但没办法,谁叫钱家党羽众多。
“皇后娘娘进来可好?妾身见?您面?色红润,竟是比上?次见?时好上?许多。”
这道声音对皇后来说简直如同天籁,把她从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是国相夫人,她感?激地一笑:“劳国相夫人牵挂,本宫今日改善了?饮食,胃口好了?,这气色跟着就好了?起来。”
国相夫人笑说:“都说药补不如食补,看来是真的。”
皇后亲亲热热地问:“听闻李国相近日身子也好了?不少,可见?夫人是个有?福的。”
“这不是巧了?。”国相夫人说,“国相爷最近也是开了?胃口,被五谷杂粮将养得身子好上?不少。”
这都是后宫女官赵尚食的功劳,双方都知道,但不需要让外人知道,谈话间便隐去了?,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国相夫人的地位可不低,国相一直是纯臣,钱家拉拢不得,贵妃对这位国相夫人不喜,却也不敢太过得罪,只是觑了?眼,没有?出言说难听话。
她能轻易放过国相夫人,却不会轻易放过皇后,见?皇后已经被人从无人问津的尴尬处境中出来,便又出一招:“皇后娘娘,贵宾和臣妾们都干坐半日了?,怎的食案上?连瓜果?茶饮都没有?,臣妾知道您过得一向寒酸,可您操办这中秋宴,也不能太丢皇家的脸吧?”
这话说得也不假,按照以往的惯例,宾客入座之前,食案上?应该已经摆好水果?茶点,好让宾客们边吃边聊,饿了?能吃点心、渴了?能喝茶水,这才叫周到。
可今日这坤宁大殿上?,竟无半点儿茶点。
贵妃参加过多少宫中筵席,一眼就揪出了?皇后的错处。
只是她忘了?,皇后参与的筵席次数,只会比她多、而非少,断不可能犯这样的错处,如果?有?误,必是故意的。
皇后笑了?笑:“贵妃提醒的是,来人,上?点心。”
厨娘排成列,捧着点心盘子进来,打头的是赵溪音,每位夫人食案上?的点心盘子,都由她亲手端上?桌。
皇后笑道:“这是女官赵司膳,为了?表示对夫人们的重视,点心由赵尚食亲手奉上?。”
赵溪音率先?来到端侯夫人面?前,把一碟酥点恭恭敬敬摆上?桌,开口询问:“夫人,司膳司备下了?多种的果?饮,您想用何种?”
【夫人我最喜欢吃的水果?便是西域进贡的蜜瓜了?。】
她心里想着蜜瓜,却也牢牢记得和柱国将军府的约定,绝不吃宴席上?任何食物,旨在毁了?皇后举办的中秋宴。
皇宫内院,她不得不回答,便选了?最讨厌的酸味饮子:“酸梅汁。”
赵溪音点点头:“好。”
紧接着,赵溪音又来到柱国将军钱夫人面?前,照旧是同样的问法。
钱夫人比侯夫人更?乖张,直接说:“将军府中什么样的果?饮没有?,司膳司不能泡些上?好的明前龙井来吗?”
【我最讨厌喝茶,也不知道那?涩不垃圾的玩意儿有?什么喝头儿?还是橘子水最好喝,里面?还有?粒粒饱满的果?粒。】
赵溪音记下了?。
右列第?三位是国相夫人,赵溪音笑说:“我知道,夫人和国相爷的口味一样,最爱喝清清爽爽的青苹果?汁。”
国相夫人笑了?:“属你个小?丫头最孝顺,还记得我的口味。”
赵溪音应邀去看望李国相,顺手给夫人做了?几次她爱吃的膳饮,国相夫人倒是很喜欢这机灵的小?辈。
……问了?一圈,赵溪音对在座所有?夫人们的口味已经全然了?解,面?带微笑带着厨娘们下去了?。
贵妃最看不惯赵溪音,偏偏皇后还安排她出来出风头,当即不悦道:“上?一盘小?小?的点心,赵尚食磨磨唧唧一炷香的功夫,这就是皇后的办事速度?”
皇后端庄得体地说:“中秋佳节,来者都是皇上?最看中的重臣女眷,自然谨慎妥帖为上?,而非只追求办事速度。”
贵妃不置可否,她安排的重头戏马上?就要来了?:“皇后说的是,既然这样,大家就尝尝皇后悉心准备的点心吧。”
话音落,嫔妃们倒是立刻品尝起来,尤其文?才人、丽美人等人,简直太期待赵溪音送来的酥点,当即吃得津津有?味。
反观右列,却只有?了?了?几位夫人动?了?手,以端侯夫人为首的诸多夫人,连动?都没动?一下,颇为嫌弃地把酥点亮在那?。
国相夫人尝了?一块酥点,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司膳司的手艺,就是比国相府的好,哪怕她已经寻遍京中有?名的厨子,做出来的点心还是不如赵溪音调/教?出来的手艺。
她看向一旁的钱夫人:“好吃的,确定不尝尝?”
钱夫人已经闻到味儿了?,香得她差点没忍住,愣住把头扭向一边:“这样朴实无华的点心,将军府多得是,早吃腻了?。”
她不放心,往四周都看了?看,确定她的同党夫人们都没动?手,才放下心来,又看了?眼对面?的女儿贵妃,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国相夫人不置可否,收回目光,就听一旁的梁夫人说:“钱夫人的口水都差点流出来。”
“她不吃,咱们吃。”国相夫人颇有?乐趣说道。
不一会儿功夫,司膳司的厨娘们又来了?,这回来的却不是赵溪音,而是凉依,厨娘们手中捧着水晶盏,里面?盛着果?汁,由凉依一一分到各位夫人手中。
凉依原本是有?些紧张的,一想到她的师父赵溪音,曾经在端午宴、洋使宴上?“舌战群儒”、“大杀四方”的英姿,便镇定下来,小?声给自己?打起:“不能给师父丢脸,我也可以的。”
她心里谨记着赵溪音的叮嘱,把对应的果?汁一一分给众位夫人。
端侯夫人看到凉依放在案上?的蜜瓜汁,当即眼睛就是一亮,继而又问:“不对啊,我要的不是蜜瓜汁,是酸梅汁。”
凉依按照赵溪音的吩咐装傻充愣:“不知道啊,您肯定不是对我说的。”
端侯夫人气道:“怎的司膳司的人这般糊弄?”
凉依不接话,继续去下一桌上?果?汁。
给钱夫人上?的是橘子汁,橙黄色的橘子汁颜色鲜亮,还漂浮着浓稠的果?粒,十分惹人眼球。
钱夫人一喜,旋即也意识到不对:“怎么是橘子汁?我要的明前龙井茶呢?”
凉依说:“您说笑了?,司膳司准备的都是果?饮,怎会有?茶?”
钱夫人虎着脸:“那?方才问我作甚?”
一旁的国相夫人不悦道:“钱夫人莫要为难一个小?姑娘,方才赵尚食只是问了?问,又没说一定会上?,大户人家的夫人,应该有?副见?过世面?的样子。”
开玩笑,凉依可是她李家的外孙女,即便在宫中当御厨,也不是谁都能来训两句的。
钱夫人自然听贵妃说起过司膳司凉依的身份,她不得罪李国相,转而去问皇后:“皇后娘娘,这、这是否是上?错茶饮了??”
皇后仍旧挂着浅浅的笑:“钱夫人说什么呢?本宫安排的人自是宫中最伶俐的人,怎会出上?错茶饮的错?”
钱夫人指着面?前的橘子汁:“可这不是妾身要的……”
皇后抬抬眼:“钱夫人以为坤宁宫的中秋宴是永兴街的酒楼,可以点菜?”
众人哄堂大笑,是了?,这是坤宁宫,不是外面?的酒楼,主家上?什么,你就吃什么,挑三拣四让人笑话不识礼数,竟然还敢质疑主家上?错了?茶饮,更?是粗鲁至极。
钱夫人意识到,已是羞得脸红,认下这个哑巴亏。
众人的果?饮一一上?了?,有?的早早饮了?,满意地夸赞,有?的仍旧迟迟不动?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动?果?汁的人和不动?点心的是一批。
钱夫人的目光好几次瞟向面?前黄澄澄的果?汁,明艳的颜色不住诱惑着她,光是看着,仿佛就能想到橘子汁喝到口中的酸甜可口,果?粒一咬就爆浆的爽快。
贵妃像个监视者,不停扫过对面?的夫人们,监督谁敢不听话去动?宴席上?的膳饮。
偏偏已经有?几个夫人没忍住,喝了?面?前的果?汁,连端侯夫人和她的亲娘都跃跃欲试,想去动?面?前的琉璃盏。
“就这般忍不住吗!”她低声暗骂。
谁叫赵溪音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一早就摸准了?她们的口味,对症下药,由不得她们忍不住。
皇后眼见?贵妃的同党们纷纷倒戈,拜倒在赵溪音的果?汁之下,唯一还在坚守的只剩端侯夫人和钱夫人。
她略一挥手,让心腹宫女去“加把火”。
这是真“加把火”,大殿的屏风后面?点着三口火盆,七八个宫女拿扇子那?么一扇,热气不住往大殿里飘。
中秋时节,暑气虽消了?,天到底还没冷下来,大殿之上?早已不用冰,人又多,再加上?热气这么一冲,不一会儿就让人热出了?一层薄汗。
食案上?没有?茶水,只有?一盏果?汁,此时此刻,果?汁成了?沙漠中的一汪甘泉。
端侯夫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想找扇子却发现没带,都中秋连谁还会带团扇?只觉得越发喉头干涩,口渴难忍。
面?前的蜜瓜汁像钩子一样勾着她,她再也忍不住了?,伸出手,端起琉璃盏,将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
蜜瓜汁又凉又甜,一点酸头儿都不带,犹如一汪凉水泼在旱地上?,瞬间解了?渴和热,畅快得侯夫人想喟叹一声。
对面?的贵妃闭了?闭眼,她的同党,又倒下一名。
贵妃擦拭一把头上的虚汗, 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满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坤宁宫怎的这么热?不能用冰吗?”
皇后觉得差不多了,抬了抬手, 示意宫女?把火盆撤了,连端侯夫人都缴械投降了,贵妃想事后告状,也得有据可依才行。
“今年天冷得晚, 都中?秋时节了还热得人冒汗, 再?加上大殿人多, 是该用些冰。”她十分好说话地抬抬手,“来人, 抬冰块来。”
贵妃撇撇嘴,总觉得这里面不太正常。
冰块缸很?快就搬来了,殿内渐渐凉爽起来,成了让人舒适的温度。
虽然热气?消散了,但橘子汁的吸引力还没消散,钱夫人的眼睛还是时不时去瞟面前的琉璃盏。
要不是为了女?儿?和外孙,谁遭这个?罪啊!
她索性一闭眼,假装伸手拿东西?, 把琉璃盏碰倒在地。
啪——眼不见、心不烦。
“怎么回事?钱夫人没事吧?”
钱夫人忙道:“没事,皇后娘娘恕罪,妾身不小心,打碎了杯盏。”
皇后岂会看不出来钱夫人的窘迫, 笑了笑说?:“无妨, 夫人没伤着就好, 来人,给?夫人泡茶, 要明前龙井。”
钱夫人:“……”
坤宁大殿上的交锋还在继续,显然贵妃已经逐渐落了下?乘。
她安慰自己,一道果饮罢了,不妨事,只?要不吃宴席的菜肴,她仍旧有办法在皇上面前告皇后一状。
快午时了,前边乾清宫已经开宴了,坤宁宫这边也该上菜了。
赵溪音定下?的食单上一共是十二道菜,厨娘们捧着菜品一道一道上,很?快,前十一道菜上齐了。
上菜速度并不快,保持着筵席独有的节奏,上完第十一道菜时,有人吃得半饱,有人仍旧一筷子都还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