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那三个字,她说不出口。
阮雾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点点头:“嗯,花心大萝卜一个。”
季司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阮雾说:“很早了。”
早在他俩分手,一周后,他就交新女友时,她就知道了。
他在交新女友的时候,也不忘给她发消息,说想她、爱她。
阮雾不堪其扰,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删了。
不是她对待两任前男友的态度不一,而是分手后,陈疆册和周淮安的所作所为,截然不同。
思及此,阮雾仰头。
樟树茂盛,阳光穿过缝隙,碎金溅于她身上。
炽暖的光晕在她瞳仁里,一圈一圈,如涟漪震荡。
怎么办呢?她真的挺想他的。
挺想分手后三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的前男友的。
陈疆册接到阮雾电话时,还以为是在做梦。
他昨晚和一位刚退下来的伯父吃饭,那位伯父以前是在部队里的,酒量极佳。
酿了好几年的白酒,酒味醇香,一口下去,辛辣无比。这位伯父喝酒跟喝水似的,他喝一杯,陈疆册得跟一杯,喝到最后,他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吐了好一会儿,才虚浮着脚步回酒店。
微信通话提示音响了很久,久到响了停,停了又响。
手机那端的人很有耐心。
第三次响起的时候。
陈疆册才接起电话,他没看来电人是谁,宿醉后被吵醒的嗓音沙哑,“喂——”了声,这声落在阮雾耳里,以为他昨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竟他这声音太熟悉了,以往彻夜缠绵后,第二天醒来,他声音就是这样的。
阮雾望着挂在枝头,摇摇欲坠的叶子,没有说话。
久久没有等到回应,使得陈疆册睁开眼,看了眼手机屏幕。
第一眼,以为是做梦。
他腾地坐了起来。
定睛看,确实是阮雾。
“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他自问自答,“想我了?”
“你在哪个酒店?”阮雾轻声问。
陈疆册报了酒店的名字,顺便还把楼层和房间号都告诉她,他是不太信她会来找他的。他靠坐在床头,喑哑的嗓调起情来,隔着电话,都极易令人面红耳赤。
“床上除了我没别人,要过来陪我睡吗?”
阮雾语气平平淡淡地,说:“哦,那我过来。”
即便到这份上,陈疆册都没当真。
被她电话吵醒,他无论如何是无法睡回笼觉的了,单是想到她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这件事,都足够令他心神不宁。
冒着暴雨开高速送她回家,陈疆册以为,她好歹会请他吃一顿饭。
但小家伙真挺没良心的,冷了他两天。
好在第三天,她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陈疆册没有赖床的习惯,醒了便去浴室洗漱,刚洗漱好,便听见门铃声。
叮咚叮咚。
他并没有叫客房服务。
门打开,曾在脑海里有过的奢望,成了现实。
阮雾出现在他面前,他薄唇轻启,话音都被她吞进嘴里。
阮雾吻住了他,热烫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他习惯不穿衣服睡觉,感知到的温度更热切。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主动,而是在她扑向自己的下一秒,手紧密地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进室内。
玄关处,掉落着阮雾的衣服,凌乱地被踩在脚下。
酒店房间,会自备用品。
塑料制品被他用嘴撕开,正想自己戴上的时候,阮雾推开他,姿势对换,她坐在他的怀里,湿漉漉的眼,春情潋滟,她拿过来:“我来。”
一切都是她主动的,一切都是她在操控。
上下左右,窈窕有致的腰肢,像是在跳舞,扭得活色生香。
许久后,室内像是经历了一场潮热雨季,空气里有着挥之不散的气息。
陈疆册要抱她去洗澡,阮雾却拉着他不动。
他深暗幽昧地盯着她,“你今天怎么了?”
阮雾唇角微抬,说:“陈疆册,你喜欢现在的我吗?”
陈疆册知道她这句话也是故意为之,但他猜不透她的目的。
他不介意顺着她的话,说:“喜欢。”
阮雾的声音软下来,显得很媚:“那我以后经常找你,好不好?”
陈疆册喉结滚动,低声:“宝宝,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
他其实很少这么叫她,大部分时候都喜欢叫她的小名,绵绵。
阮雾一直以来都觉得“宝宝”这个称呼太烂大街,可是被他这样叫着,她竟觉得比无数缠绵的吻更令她情动。
“这样是好吗?”她轻声问。
“真好,你回到了我身边。”陈疆册的语气里,有着失而复得的开心。
阮雾说:“不是回到你身边,而是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够到我床上来。”
陈疆册的视线锁在阮雾的脸上,企图分辨她这句话的真假,很显然,她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低下头,看见她豆腐块似的皮肤上满是情动的痕迹,水盈透亮。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还真打算拿我当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人?”
阮雾说:“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找的,至少你和我分手之后,没有和别的女人上床过。”
陈疆册轻哂:“还挺挑。”
阮雾辨不出他的态度,伸手欲推开他:“不愿意就拉倒,我找别人。”
“我没说过不愿意。”
陈疆册拉住她,他对于身份转变,适应得非常快,咬着她的耳垂,说,“你以前最喜欢我咬你了,今天要不要?”
咬字能拆分开来,成为独立的两个字。
阮雾眼神迷离地点头,渴望迷乱了她的意志,她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要。”
心无法坦诚相待,最起码,褪下衣衫,身体做到了坦诚。
阮雾的身上,一直以来都有个标签——乖乖女。
她听到亲朋好友们如此夸自己,也没有过任何的反驳。
她觉得人不是平面的,是立体的,是多种性格糅杂在一起的多面体。大部分情况下,她都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偶尔也会有特立独行的部分。
就像主动来找陈疆册。
她知道见面后发生什么,也正是因为见面后会发生的事,所以她才来见他。
她总是很平静的,在无人知晓的时分,做出重大的决定。
譬如与周淮安见面后,她浮现某种后悔的情绪。
这份后悔与周淮安无关。
她后悔的,是她以为自己和陈疆册分手后,自己会立即陷入下一段爱里,会交许多的男友,然而事实上,她和陈疆册,都是独身一人。
然后她冒出了个尤为荒唐的想法。
既然他们都单身,那不如在遇到下一任之前,保持肉。体交往的关系。
阮雾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和周淮安厚颜无耻的模样,有过之而不及。
她知道自己自私又贪心,可是人性本就经不起任何的考验。
难道陈疆册想和她复合,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吗?
不是的,他们都一样,偶尔回忆起当初,如春风般滋味。
肉。体的关系,不受道德限制,想要抽身,就能快速抽身。
最主要的是,她不需要考虑他的家庭。
女朋友这个身份,真的会让人忍不住幻想婚姻。
她和陈疆册之间,哪有未来可言?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句话用来形容他俩的状态,再合适不过了。
酒店房间的窗帘没有拉严实,稍稍露出一道缝,微弱的光线在暗室内直落一道光柱。
陈疆册接了通电话,翻身下床,再次进浴室洗漱。
这回洗漱,比两个小时前,多了个洗澡的步骤。
洗完澡出来,他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俯视着阮雾。
她抱着衣服坐了起来,流畅的白皙肩颈线,印着斑驳的吻痕,方才被子没拉上的时候,他看见被他吸得红肿的部位,秾艳欲滴,似是淌着露珠的樱桃。
这么多年,她还是没变,喜欢被吸。
不论是单字的吸,还是被拆分成为两个字的吸。
“我要和分行的行长吃个饭,你是待在这儿等我回来,还是和我一块儿去吃饭?”他边系领带,边问阮雾的意见。
阮雾抬眼:“我要和季司音吃饭。”
陈疆册说:“行,你吃完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阮雾不太理解:“你接我干什么?”
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兴许是她脑海里的声音过于喧嚣,令陈疆册都听到了,他勾了勾唇角,难掩恶劣本色,“我憋了这么多年,你该不会觉得,今天白天这三次,能让我尽兴吧?”
“……”
“我有点累。”
“哦,都是我在伺候你,你倒是累了。”
“……我都肿了。”
“少来,以前比这更过分的都有,也没见你喊累过。”
“我体力跟不上。”
“那就在房间里休息,别和季司音吃饭了。”
“陈疆册你——”
阮雾很少有说不过他的时候。
陈疆册穿好衣服,西装革履,忽地俯身,虎口托着阮雾的下颌,黯声道:“等回到南城,给我一天时间尽兴,嗯?”
低沉的嗓,刺激着她脆弱的听觉系统,令她浑身一颤。
“……到时候再说吧,”她推开他的手,“你都这个年纪了,要注意节制。”
“注意个屁,我到了八十岁还照样干你。”
男人真是一个样,不管装的多正经,一到床上,毫无正行。
更何况,陈疆册平日里也毫不收敛本性,放浪形骸得不像话。
阮雾才不信他口中的八十岁,但她很识相,没有扫兴地反驳他。
陈疆册走后,她又在床上躺了会儿,才去泡澡。
温热的水浸泡着酸麻的身体,疲惫感渐渐退去。
阮雾打开手机,看见季司音发来的消息。
季司音:【你临时有事,到底什么事啊?】
季司音:【我午饭都吃完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也不回我消息!】
季司音:【我先午睡,午睡完你要是还不给我回消息,我就和你绝交!】
季司音:【呜呜呜雾宝你人呢!我要报警了!】
阮雾笑了笑:【刚刚在忙。你不是去你舅舅家吃饭了吗?】
阮雾过来找陈疆册之前,季司音的老公给她打了通电话,提醒她别忘了中午去舅舅家吃饭的事。季司音者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挂断电话的时候,唉声叹气:“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种结婚了的实感,因为要装相敬如宾的去走亲访友,真累。”
诚然,季司音是喜欢她的丈夫的,可是这份喜欢,还是无法抵抗她在每次和丈夫见亲戚时的疲惫感。
季司音语气很夸张,但字字属实地说:“我家这边的亲戚还好,毕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他家那边的亲戚,雾雾你是不知道,一整个大家族,跟看大熊猫似的盯着我看,搞得我吃饭都吃得很不自在。”
“而且每个人都问,你俩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音音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孩子肯定漂亮。”
“你以为是在夸我吗?no!紧跟着就是一句——一胎最好是个哥哥,二胎再生个妹妹。哥哥保护妹妹,多好。”
“顺便把我未来十年的生活给规划了,三年抱俩,年轻好恢复,生完之后我什么都不用干,孩子有保姆照顾,以家里的条件,请五六个保姆都不成问题。”
“哎怎么说呢,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到他们这么理直气壮地安排我的人生,就是很不爽。”季司音踢了踢水泥地面上的石子,声音怏怏地,说,“我以前被逼婚的时候,我爸妈说,等你结婚了我就不管你了,我当时冲着这份自由才结婚的,可现在发现,他们管得更多了,而且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我指手画脚。”
“被催婚的时候,只有不结婚这个烦恼。一结婚,烦恼比我的头发丝还多。”季司音愤怒道,“爸妈都是大骗子,雾雾,只有我会和你说实话,结婚真的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
阮雾失笑:“你大学的时候嚷嚷着大学毕业就结婚。”
季司音说:“我为当初的单纯无知感到后悔,悔死了。”
阮雾安慰道:“但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也很好呀。”
季司音说:“只是在你面前很好而已。”
阮雾面无表情:“昨晚你和你老公共进烛光晚餐的时候,你说你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季司音争辩道:“那是因为他送了我一枚15.6克拉的粉钻钻戒!你知道吗,那颗粉钻属于Type lla级别,全球有这个级别的钻石,不到百分之二!我是因为被爱感到幸福的吗?no,我是非常单纯的小姑娘,只因为钱而感动落泪。”
阮雾对此无话可说。
或许季司音这样也挺好的,不被爱不爱所困扰,只要有钱,就会一直幸福。恰恰好,她的丈夫能满足这一点。
季司音并没怎么抱怨过她的婚后生活,现下阮雾知道了,那是因为时候未到,见亲戚之后,季司音的抱怨如雷不觉。
就连见她的亲舅舅,季司音都浑身不适。
季司音:【我舅舅又在催生小孩了,无语!】
季司音:【从我俩谈恋爱的时候,我舅就问我啥时候要小孩,到现在还在问,我要窒息了。】
季司音:【求求你,给我打个电话带我走吧。】
阮雾问:【你老公呢,他没有替你说话吗?】
季司音:【拜托,他能说什么?怀胎十月的又不是他,他能体会到怀孕的痛苦吗?】
季司音:【有时候也挺后悔的,要是选个很爱我的老公,他是不是会在这种时候维护我呢?(待会要删聊天记录了)】
闺蜜间的聊天记录,是真的见不得光。
季司音认清现实:【人不能既要又要,既要爱情又要钱,天底下的好事,不能全被我占了。老天爷已经对我很好了,它还赐予了我一张完美无瑕的漂亮脸蛋,该死,我可真是个完美女人!】
阮雾也夸她:【当然了,我家音音最漂亮了,不过我真没觉得你年纪大,你长得跟大学生有什么两样?】
季司音也夸她:【我们两个现在要是重返大学校园,妥妥的校花双子星。】
互夸完,阮雾说:【我马上来接你,等着。】
季司音:【你就是我的救世主!】
季司音并没追究阮雾的临时有事,到底是什么事儿。
一见到阮雾,她便开始吐槽起自己被亲戚催生小孩的事来。
阮雾边开车边听她说话,时不时地附和一句,表示自己有在听。
等餐时,季司音意识到要挽回家里人的颜面,骤然住口,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南城?”
“可能要下个月月初。”
“这么晚?工作室怎么办?”
“有两部剧打算在这边拍。”阮雾说,“我打算做个校园青春恋爱的账号,问了几所南城的高中,他们都不愿意借用教室,所以想着回来这边拍。”
“回咱们母校拍吗?”
“不是,去一中拍,我已经联系好了。”
“要拍很久吗?”
“不久,大概十天的样子。”
她一直以来都有清晰的规划。
季司音极少数时候会羡慕她,大部分时候还是会觉得不上班的生活更好。
吃过晚饭,她们又在外面逛了会儿,才回家。
到家后,洗漱完,阮雾坐进床上。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
像她没有主动找他,陈疆册也没有主动给她发消息。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工作室出了意外。
原定拍摄的男主角突然罢工,聊天群里,众人议论此事:【雾姐,他表示愿意支付违约金,我听他的意思,是找好下家了。】
【我看他不是找好下家,是被恶意挖走了。】
工作室运营至今,签约的演员加起来才十来号。每个人都有拍摄任务,而且这个男主角他不是短剧男主,他拍的是短视频,工作室给他的短视频账号宣传上,投入了很多资金。
他突然离职,拍摄延期不说,更多的还是刚见起色的账号,不得不更换男主角。
阮雾说:【违约金的部分,要律师去处理一下。】
【至于演员人选……你们接着发招聘信息,我待会儿回南城。】
许多事都能委身给他人,唯独挑选演员这件事,阮雾必须亲自过目。
回去她没开车,正好季司音也回南城,阮雾搭季司音的车走的。
回程路上,她抱着笔记本电脑工作,季司音不敢打扰她,默默地举着手机自拍p图。
季司音直接把她送到了工作室,伤感无比地说:“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阮雾笑:“你想我的时候就能来找我啊,我想你的时候也会找你的。”
季司音颇为怨念的表情:“你想过谁啊?我看你的脑子里,都是工作。”
阮雾反驳:“我想过很多帅哥美女的。”
季司音:“还不是为了工作?有本事你想的是,不穿衣服躺在你床上的帅哥。”
阮雾挤了个笑,关车门前送了季司音两个字:“拜拜。”
季司音降下车窗,探过头来,朝她喊:“有科学研究表明,多看男人的裸。体能延年益寿!”
阮雾差点儿平地跌倒,她回身,恶狠狠地瞪季司音:“少胡说八道。”
季司音嬉皮笑脸,调戏够了,和她告别:“走啦,我定的包包到了,我要去取了。”
阮雾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车离开后,她才转身进园区。
工作室全体放假到月底,直到七月一号才复工。然而发生特殊事件,部分人员提早回来上班。办公室静悄悄的,阮雾在前台,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抱怨声。
“他怎么突然走啊?之前一切都谈得好好的啊,我们给他的待遇也挺好的。”
“他提解约的前一天,还叫我涵涵姐,叫得可亲密了。真无语。”
“好了,别提他了,当务之急是挑选合适的人选。”
“好在是毕业季,找工作的人挺多的,帅哥也挺多的,但是我问了一圈,他们好像都对演戏兴趣不大,都想带货直播。”
“网红的尽头就是直播带货,能理解。”
“可是我们不做这个呀。”
兀的,有道不属于这里的声音响起:“暂时先不做这个,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闻言,众人循声看了过来,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般,一个个可怜巴巴地看向阮雾。
“雾姐,你可算来了。”
“雾姐,我们等你好久了。”
“雾姐,选男演员比我选男朋友还艰难,这该如何是好?”
阮雾环顾一周,没发现陈颂宜的身影,她温柔微笑:“没关系,慢慢来吧。”
简单说了几句,她便回了办公室。
她给陈颂宜发消息,问她到哪儿了。
消息刚发出去,办公室门便被人由外推开,陈颂宜应该是跑过来的,气喘吁吁,“雾、雾姐,我到了。”
陈颂宜原本好好地在度假山庄玩儿,临时接到加班任务,随即撇下家里人,开车回公司。
期间还遭到爷爷的不满:“就你那破工作,我是真想不明白,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你花的,成天忙得不行,放假还要回去加班。赶紧给我辞了。”
以往爷爷并不会说这些话,还不是陈疆册他临时爽约,说好了端午陪爷爷来度假山庄的,结果人不知所踪。爷爷勉为其难,带着陈颂宜过来。她一没有耐心陪他钓鱼,二不会下棋,给老爷子弄得很不开心,到处挑她的刺儿。
陈颂宜每被爷爷说一次,对陈疆册的怒气值就多一分。
“你不用急的,慢慢来。”阮雾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先喝杯水。”
“累死我了,我哥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让我陪爷爷,这种苦差事以前都是他干的。”陈颂宜忍不住抱怨。
阮雾云淡风轻地说了个城市,“他去那儿了。”
陈颂宜点点头,反应过来后,猛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哥去那儿了?不对,雾姐,你知道我哥是谁啊?”
“陈疆册。”
“……”陈颂宜倒吸一口冷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没多久。”
“他和你说的?”
“嗯。”
陈颂宜气得牙痒痒:“他也太不仗义了!”
阮雾笑,“放心,我不至于公私不分。”
陈颂宜再三保证:“我跟你工作,不是因为他,就是单纯地喜欢你。”
阮雾笑着撇开脸:“嗯,我知道。”
她很快转移话题:“她们说,筛选合适的简历,都由你收集,你有觉得合适的吗?”
“有一个,我觉得挺合适的,长得帅,有少年气,顶着一头白毛,挺有叛逆少年的感觉。”既然她已经知道自己和陈疆册的关系,她索性不再隐瞒,接着说,“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要他。”
“为什么?”
“他是你前男友的弟弟。”陈颂宜顿了顿,很严谨地纠正,“不对,是前前男友。”
阮雾眉头蹙起:“周靖阳?”
陈颂宜把周靖阳的简历发给了阮雾:“你可以看看,他真的挺符合我们的选人标准的。”
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陈颂宜知晓周靖阳的理由很简单,他帅的有点儿不真实了,一张脸像是AI生成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论哪个角度看,都是惊艳的程度。
她先认识的周靖阳,后来才从迟迳庭的口中得知,阮雾和周淮安的事儿。
电脑屏幕里,周靖阳的照片赫然映入眼帘。
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帅,周身散发着浑然天成的桀骜不驯。
很符合她要拍的短剧男主人设。
阮雾犹豫了会儿,说:“再找找吧。”
陈颂宜点头:“好。”
说完正事,安静了好一会儿,见陈颂宜没走,阮雾抬眼,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阮雾问她:“怎么了?”
陈颂宜纠结着:“……就,那个,我哥是去找你的吗?”
方才阮雾说的那座城市,恰恰好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陈颂宜很难不往千里追妻那方面去想。
而且能让陈疆册撇下爷爷的人,思来想去,也应该是阮雾。
“不是,”阮雾说,“我和他就见了一面。”
虽然是他送她回家的,但是在家那几天,阮雾只和陈疆册见了一面。
甚至于,上完床,陈疆册没有和她温存太久,便外出应酬了。
她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企图说服旁人,也是在说服自己——她在陈疆册心里,并不重要。
毕竟,到现在,陈疆册都没给阮雾发过消息。
过几天,阮雾面试合适的演员。
照片与真人,往往都有差,这份差异无关容貌,是给人的感觉。
有的人看着乖,说话却吊儿郎当的;有的人混不吝,实则老实本分。
陈泊闻进组拍戏了,选人的事,全权交由阮雾负责。
阮雾面试了一下午,几近审美疲劳,却还没选出个合心意合眼缘的。
阮雾问陈颂宜:“还有几个?”
陈颂宜苦着脸:“没了。”
话音落下,传来敲门声。
二人同时往门外看,看清来人后,陈颂宜下意识观察阮雾的神色。
阮雾好似在考量:“周靖阳,你别说你是来面试的。”
周靖阳说,“我就是来面试的。”
阮雾:“我想我应该没有给你发面试通知。”
周靖阳恬不知耻:“我不请自来。”
其实他们兄弟俩挺像的,挺喜欢死缠烂打的。
阮雾不太明白,周淮安找她是因为旧情,周靖阳呢?总不能他对她这个前嫂子,暗藏私心吧?
周靖阳大摇大摆地在她们面前坐下,坐姿倒很端正,姿态谦卑地递上自己的简历。
“各位面试官好,我叫周靖阳,传媒学院表演系学生,今年刚毕业。这是我的简历,我在校期间共获得过三次一等奖学金,拿过无数奖项,还参与过话剧表演。有许多mcn机构挖过我,但我都没去。”
说到这里,他笔直的腰松懈下来,意气风发的眉眼,委屈巴巴地盯着阮雾。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狗。
他低声下气的口吻,说:“嫂子,你签我吧,我长得帅,演技又好,最主要的是,我不会被人挖走,我忠心耿耿。”
陈颂宜一脸无语:“你叫谁嫂子啊?”
突然,门边又传来敲门声。
阮雾和陈疆册四目相对,他手里拎着件铅灰色的西装外套,衬衣最上方两颗扣子松垮地解开,双腿交迭站着。慵懒,矜贵,却浮浪不羁。
陈疆册眉骨轻抬,似笑非笑:“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弟弟?”
“……”
“……”
陈颂宜默默在心里给陈疆册竖了个大拇指。
一转头,就看见阮雾面无表情的脸。
阮雾语调凉飕飕的:“你俩来这里认亲戚来了?”
陈疆册勾了勾嘴角,刚准备说话,就被阮雾呵斥住:“我在这里谈正事,你去我办公室等我,别影响我工作。”
陈疆册轻笑了声,“行。”
待陈疆册走后,阮雾正视周靖阳,“可能是你哥没有和你解释清楚,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和我哥也没有关系了。”周靖阳语出惊人。
“什么?”阮雾一愣。
“我哥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败类。”周靖阳深吸了一口气,话锋一转,说,“绵绵姐,我就是正儿八经来面试的,我希望你是个公私分明的面试官,觉得我合适,就让我通过。不要因为我哥,而影响对我的印象,行吗?”
一旁,陈颂宜咳了咳嗓,小声道:“你说过,你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她也不是站在哪一边,非要说她选边站,那她是站在工作室利益这边的。拍摄在即,难得遇到个这么合适的演员,自然得把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