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下班,孟箬就骑着车去了丰西村陈贵兰家。
陈贵兰正好在家,她一看孟箬来找她,顿时眼前一亮。孟箬来找她,那就代表买房子的事有谱。
其实陈贵兰真正的家不在这,而是在城区。这段时间因为急于将房子脱手,她才搬过来住的。
不等孟箬说话,陈贵兰就急切地上前打招呼:“妹子,你这是跟家人商量好了,决定买这个房子了?”
孟箬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丈夫其实不太赞同我买这的房子,这里实在是有点偏了,离我俩的单位也都挺远的。”
闻言,陈贵兰皱了皱眉,心想那你还过来干嘛。
“但是吧,陈姐,”孟箬话锋一转,说,“我真挺喜欢这房子的,房子也大院子也大,你价格要是再便宜点,我就真买下了。”
陈贵兰反应过来,看了孟箬一眼,心说还是想买呗,那一开始嫌弃房子又偏又远的话,怕不是为了砍价随便扯的借口吧。
这回陈贵兰却没像昨天那样轻易松口:“妹子,一万六真的是底线价了。”
“这房子我是一万五买的,就赚你一千块。”陈贵兰也是料定了孟箬不知道她房子的买价,就随口乱说。
一万五,最多再给她便宜一千块,陈贵兰在心里想。
孟箬笑了:“陈姐,你看我是小姑娘觉得我好骗吧,昨天我去丰西村问了,您这房子是从一个姓高的人家买来的吧,总共就花了一万块。”
砍价当然要慢慢磨,反正她手上握有两张牌,刚刚亮出的只是第一张牌。
陈贵兰闻言一怔,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她还跑去丰西村跟人打听了?
陈贵兰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孟箬,她还真是小看她了。
底牌被人掀了,陈贵兰也就懒得装了,她敛起脸上的笑容,问:“那你想要多少嘛?”
孟箬没有报价,而是让陈贵兰出价:“陈姐你出个价?”
只要是陈贵兰出价,她还能再砍,她要一点一点击溃她的防线。
“既然你也知道我是花一万块买下的,那姐也不跟你搞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了,”陈贵兰伸出两根手指,报了一个价格,“一万二,不能再低了。”
孟箬弯唇笑道:“陈姐,你一万买的房,开一万二的价卖给我吗?”
陈贵兰干脆一咬牙,道:“那就一万一,最低价了。”
孟箬看着她笑笑不说话。
“妹子啊,我总不能一万买的,再一万卖给你吧,那我这样来回折腾,一分不赚图什么呀?”陈贵兰苦着一张脸,无奈道。
孟箬又道:“陈姐,我不光知道你是花一万买下的这房子,我还知道原房主盖这房子,就花了五千多,这是原房主亲戚亲口告诉我的。”
“其实也不用他亲戚告诉我,我自己光看这房子,就能大概猜出盖这房子不会超过六千,打地基多少钱,红砖多少钱、水泥多少钱,工人又要多少钱,这个还是很好打听的。”
“陈姐,你说我花一万一买个六千不到的房子,图什么呀?”孟箬也用刚刚她的话反问她。
陈贵兰一脸痛心道:“妹子,你还真让我一分不赚啊。”
她在心里一咬牙,心想,一万就一万吧,反正不亏不赚,这房子要是就这么砸在手里,估计连六千都不值,这么偏的地方谁会来买啊。
这些天,她天天守在这,包含孟箬在内,总共也就三个人来问过价。
其中一个一听她报两万,屁股一扭掉头就走。
另外一个,她男人是干工地的,一看这房子就说:“这房子盖得不会超过六千吧,你要六千卖我,我就买。”
陈贵兰气得直接轰她走,她一万块买下的房子,六千卖出去,她长得像傻子吗?
这三个人中,也就认真跟她磨了这么久,一般肯下功夫跟她磨的,估计也是真心想买房。
好不容易碰着一个真心想买房的就赶紧卖掉吧,下一个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关键是,她也等不了了,等丰州市的新领导一上任,丰西村不开发的消息一传出,这房子就真的只值六千了。
不,说不定六千都卖不出去。
“妹子,你要真心想买,姐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一万卖你。”陈贵兰一咬牙道。
陈贵兰想要一万卖给她,她却不想一万买下这房子。
“陈姐,我再跟你说个我知道的事吧。”孟箬笑着道。
陈贵兰一听,心里慌了。她虽然不知道孟箬准备跟她说什么,但她却有种预感,孟箬这话说完,还要砍她的价。
果不其然,孟箬说出了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陈姐,这房子盖起来只花了六千,按理说,正常人买下这房子顶多不会超七千,但陈姐你却花了一万。”
“为什么呢?”孟箬笑着问了一句,继续道,“我听丰西村的村民说,原房主这房子刚盖起来不久,他盖房子不为卖,是为了自己住,所以陈姐你找上他家说要买这房时,他家是不乐意卖的。”
“但是呢,陈姐你又坚持买,于是价格从一开始的六千,一点点涨,涨到了一万。”
“可是,陈姐你为什么要花一万块买一个只值六千的房子呢?”孟箬秀眉一挑,自问自答,“显然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
“因为陈姐你知道丰西村的这一片准备立项开发了。”
孟箬的这话一出,陈贵兰的脸色彻底白了。
她在彻底死心的同时,又好奇又纳闷,好奇孟箬是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内情的?纳闷既然孟箬知道丰西村准备立项开发的事,那她必然也知道丰西村这个开发项目即将流产的事。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跟她买这房子呢?
下一刻,她脑子冒出一个想法:她总不会想要花六千买下这房子吧?
她要是出六千,那就不必说了,这房子她是情愿砸自己手里也不会卖的。
孟箬没去看陈贵兰难看的脸色,继续说:“我还知道现在这个丰西村政府又不打算开发了。”
“七千,”她说出自己心中的价位,“我出七千买下这房子。”
这是孟箬深思熟虑后的价格,如果她直接一刀砍刀底,出六千,她怕一下激怒陈贵兰,然后人家不卖了。
她砍价的目的是为了以更低的价格买下这房,而不是激怒卖家,让卖家掀桌。
因此,她在六千的基础上加了一千。
其实这样才是比较合理的,她既然亮出最后一张底牌,告诉陈贵兰,她知道她急于脱手的理由,那么她反而不能出太高的价格,否则陈贵兰肯定会怀疑。
既然她都知道这一片不会开发了,为什么还要花高价买下这房子呢?
七千,就是个极妙的数字,既不会高到让陈贵兰觉得她占了便宜,又不会一下子触及她的底线。
听到这个价格,陈贵兰心中一沉。
七千?她偏偏出了七千。
如果她出的是六千,那像一开始她打算的,她肯定一口拒绝,不卖!
可她出的是七千,多出这一千块钱,陈贵兰就犹豫了,卖还是不卖呢?
卖吧,她纯亏三千,不卖吧,她又怕这房子到时候连六千都卖不出去。
唉,想来想去还是怪自己当时从高家买这房子时表现得太过于急切了,以至于让高家看出她下了决心要买这房子,高家才拼命抬高价格,最后价格被抬高到了一万块。
陈贵兰已经笑不出来了,她冷着脸问:“既然你都知道了这里面的歪歪绕绕,那你怎么还买这房子,你就不怕这房子砸手里?”
“陈姐,你当初买房是为了赚钱投资,我不一样啊,我买房是为了住的,我跟我丈夫现在还是租房住呢,也很不方便。”
“我也跟我丈夫商量了,他也觉得与其租房子住,不如买个房子自在,”孟箬说,“而且,五千多盖的新房,就算是我从高家买,估计也得花个六七千,所以我索性就给您个七千,就当时交您这个朋友。”
孟箬又把刚刚陈贵兰跟她说的话,重新说给她听。
陈贵兰一顿,她又问:“你一开始不是说这里偏,离你俩的单位都远吗?”
“我俩都有自行车怕啥。”孟箬笑着说。
行行行,大家都不老实,她不说实话,她也不说实话。
孟箬一副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笑着问:“陈姐,要不你再找你家男人商量商量?”
一提自家男人,陈贵兰更是头痛,当初就是她坚持要买这房子。
说丰西村要开发,房子会涨价,也是她从娘家那边的亲戚听来的消息。
于是,她便拉着自家男人火急火燎地过来买房,结果这一片都是丰西村的耕地区域,房子少之又少,好不容易碰到一家,就是现在这个房子。
房子还是人家新建用来住的,一开始怎么也不肯卖。
后来娘家那边的亲戚又说一把手要换了,换的还是与他政见不合的梁勇,亲戚说如果真是梁勇上任接替一把手的位置,那丰西村的开发估计就要搁置流产了。
于是,她又开始火急火燎的卖房。
这样一买一卖,最后净亏三千,你说她这是图啥啊。
一万块买的房子,七千卖出去,这要是让她男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跟她吵起来。到时候又是多生事端,还不如现在直接一咬牙直接卖了。
“不用了,”陈贵兰狠下心说道,“七千就七千。”
“你啥时候把钱凑齐,我们啥时候去丰西村村委会把土地产权转让办了。”陈贵兰说。
孟箬点点头,有了合法合规的土地产权证,到时候她也不怕房价涨起来,高家和陈家会不甘心过来闹。
“钱这一两天我就能凑齐。”孟箬语气笃定道。
她存折里现在就有四千多块,她只需要想办法凑齐三千块就行。
陈贵兰一听孟箬凑钱也快,心里总算是踏实了。这些天她发愁这房子卖不出去,都愁得白了好几根头发。
七千卖了也好,总比到时候六千都卖不出去强吧。
孟箬花七千买下这房子,她就以为她占了多大便宜吗?这地方又偏人又少,干什么都不方便,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反正现在这个烫手山芋她是甩出去了,孟箬能不能甩出去就不关她的事了。
关于这剩下的三千块钱,去哪里筹,孟箬犯了难。
她嫁妆和彩礼里的金子加起来倒是值个将近四千块钱。
但她又不想把自己的金饰拿去金店卖了,一来,金子和房子一样在后世是很具有投资价值的物品。
房子有的夸张的能翻个二三十倍,金子虽没那么夸张,但也是稳定增长,翻个六七倍也是有的。
二来,这毕竟是她结婚的金饰,怎么说还是有点意义的,不好就这么随便卖了。
游彻见孟箬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停下了扒饭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孟箬脑子想着三千块钱的事,抬头一看见游彻,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你存折里还有钱吗?”
话刚脱口而出,她就后悔了,答案肯定是没有的。
她也知道,为了结婚,他不光跟他大伯杨和平借了钱,还跟信用社贷了款。
游彻一顿,垂下眼睫道:“这两个月的工资我都用来还信用社的贷款了,等还完钱,我就把存折交给你保管。”
孟箬一听这话,心想他不会是误会她意思了吧,以为她要管他的存折。
“不不不,”她连忙对他摆手否认,“你误会我意思了,我没有要管你存折的意思,我就是……”
孟箬说到一半,又把剩下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就是什么?”游彻问。
房子买下来之前,她还不想把这事告诉游彻。
主要是告诉他也没用,他身上现在也没多余的钱。
“没、没什么。”孟箬笑了笑,无所谓道。
见她不想说,游彻也没再追问。
实在不行,就找她那个便宜爹孟军借吧,孟箬想。
她知道孟军肯定不缺这三千块钱,孟军开的饭店虽然不大,但一个月的净利润少说也是几千块。
孟家一看跟普通人家差不多,家徒四壁,家里连样拿得出手的电器都没有,那都是因为她爹具有“守财奴”属性。
孟军有个很明确的消费观,必须要花的钱就省着花,不必须花的钱就不花。
他平时最大的乐趣就是盯着存折上的数字,数字越多他越高兴,他认为钱存起来才是最实在的。原书中有这么一段描述,每当孟军存完钱,他都会感叹一句,给孟继业存的家底又厚了一点。
只是,跟一个“守财奴”借钱怕是没那么容易。
不容易归不容易,但也要试试,主要除了找孟军借,她也没别的办法在一两天内凑齐这三千块钱了。
去信用社贷款?那流程都得走好几天。
孟箬现在很着急,她也怕夜长梦多,怕买房这事时间一拖长中间再出什么岔子,所以她得尽快凑齐这七千块钱,交钱过户。
说干就干。
两人吃完晚饭,游彻在厨房洗碗。
“我有事去一趟孟家,马上回来。”孟箬站在厨房门口对游彻说。
游彻闻声连忙抬起头:“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孟箬摇头:“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
游彻默了默,声音闷闷地回了声“好”。
这两天孟箬好像在忙什么事,昨天一下班人就骑自行车走了,到很晚才回来。
今天吃饭的时候心事重重,吃完饭又急急忙忙地去孟家。
方才他吃饭时,以及刚刚刷碗的时候,他都有试探性地询问她在忙什么事,但她明显不想说,他也就不好再追问了。
孟箬骑着自行车到了孟家。
是孟继业也她开的门,孟继业看见是她,非但不叫姐姐,还撇嘴不高兴道:“你怎么来我家了?”
孟继业没礼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孟箬懒得跟他计较。
进屋后的孟箬一瞅,他们好像也才刚吃完饭,孟军靠在沙发椅上剔牙,李梅在收拾碗筷。
“爸,刚吃呢?”孟箬笑着打招呼。
孟军一看是女儿,眼中闪过几分意外。
他嘴里叼着牙签,不在意地问:“有事?”
孟箬点头,也不迂回了,直白地说:“想找您借点钱。”
李梅一听孟箬是来借钱的,抹布往桌上一丢,碗筷也不收拾了,跟闻着鱼腥味的猫一样,直接走过来。
“借钱?”李梅走过来问,“怎么突然想到借钱?”
“再说了你嫁人的彩礼不都原封不动给你了吗?怎么还要跟你爸借钱?”李梅的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个不停。
孟箬有那么一丢无语。
孟军没说话,叼着牙签下巴朝孟箬一扬,那意思和李梅差不多,让她先解释一下为什么借钱。
她早知道跟便宜爹借钱不容易。
不过,她了解孟军,知道什么东西最能打动他,所以她也有办法让他乖乖借钱给她。
孟箬看了两人一眼,如实说:“我和游彻想买房,但现下手里的钱又不够。”
孟军皱眉:“好好的买房干什么?你们现在不是在租房子住吗?”
她就知道她说买房,孟军不会轻易同意借钱。
孟箬叹了一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主要是游彻想买,家里的大事都是男人拿主意,我一个做女人还不是听男人的。”
没办法,她只好把买房的事推给游彻,要是她说是她想买房,孟军估计会把借钱的事先放一边,好好批评一下她主意多,再好好跟她讲讲一个女人在家庭中该承担怎样的角色。
那她要想借到钱估计更难。
此时正在家的游彻打了一个喷嚏,是谁在背后说我吗?他心想。
李梅站在一旁,头一昂道:“游彻要跟你爸借钱,他怎么不来?”
闻言,孟箬又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男人嘛要面子,就打发我过来借了。”
李梅一听这话得意的笑了,之前跟对面的周琴娟打听,她还以为孟箬婚后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现在一看,怕是那些都是假的。
这结婚才多久,就过上揭不开锅的日子了,开始到处借钱。
关键是穷还死要面子,享福就会享,一到借钱就打发女人来。这种男人她真的是见多了,就跟着这种男人过日子,孟箬以后的日子还想好过?
李梅尾巴简直要翘上天了,一副等着看孟箬笑话的样子。
“借多少?”孟军问。
“三千。”孟箬回答。
孟军:“三千?”
李梅:“什么?三千?”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这么多?”孟军不太想借,同时脑子里思索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拒绝女儿。
孟箬点头:“买房要七千,我存折有四千,还差三千。”
“什么房子这么便宜只要七千?”李梅一副生怕孟箬占便宜的样子,着急问道。
“不是什么好房子,在乡下呢,农村的自建房。”孟箬说。
李梅一听,发出一声嗤笑:“乡下的房子卖你七千,孟箬你怕不是被人骗了吧?”
孟军也是皱眉:“你们是怎么想到去买乡下的房子的?”
“游彻看中的,”孟箬说,“不是乡下的房子也不会这么便宜啊,城市里的房子哪个不要上万块。”
最主要的是,九零年代初,城市里卖房可以说很少,除了自建房,其他房都是单位分的,用来自己住的。
李梅撇嘴:“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有这钱存起来不好吗?非要折腾买什么房子。”
还有那乡下的房子是能随便买的?产权什么的都不齐全,有的就签个合同,到时候别钱给了,人家还赖在房子里不走,钱和房子都没了。
这里头的门道,孟箬这丫头肯定啥也不清楚。
想到这,李梅突然眼珠一转,那不如就怂恿孟军借钱给她,让她买下这个房。
只要她买下这个房,到时候等着她的肯定是一堆麻烦事,那她还愁看不到孟箬倒霉吗?
打定主意,李梅便不再嘲讽孟箬买房这事了,开始反着来。
三千块,借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呢?孟军正想开口找个理由拒绝,李梅却先他开了口。
“老孟,要不你就把钱借给孟箬吧,孩子们也不容易,估计是刚结婚想有个自己的家。”李梅一副慈母的样子,柔声劝说道。
孟军抬头,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看向她。那表情好像在说,好好的你在这捣什么乱。
李梅虽然也心疼这三千块钱,但她更想看孟箬倒霉。
再说了借钱的人矮一截,孟箬借了他们家的钱,以后她说她几句,她敢回一句吗?还不是一声不吭地受着,任她指着鼻子骂。
李梅一想到那个画面就得意的不行。
孟箬当然不清楚李梅的那些内心戏,所以当她听到李梅竟然开口帮她,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这个后妈什么时候这么通情达理了?
但既然李梅都开了这个头帮她说话了,她不如顺水推舟。
“爸,这钱我也不白借,三千块钱,我每个月给你一百块的利钱。”孟箬认真道。
孟军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自然要用利益才能打动他。
李梅一听,每月还白得一百块的利钱,当即推推孟军,对他狂使眼色。
孟军听到这每月一百块钱的利息,明显也动心了,他当即在心里默算了一下每月一百块的利钱,利率是多少,有三点多呢。
李梅见孟军一直不说话,连忙着急道:“老孟,你就快答应吧,孩子既然低头找你借钱了,就说明是真碰到难处了。”
孟军也是就坡下驴,接话道:“爸不是那爱占小便宜的人,答应借你钱也不是为了一月一百的利钱,我也是看你们不容易,真心实意想帮你们一把。”
她点点头,顺着他的话道:“爸,这我当然知道。”
孟箬表面看着乖巧,心里却在冷笑,孟军也只是把虚伪演绎得淋漓尽致了,明明占了便宜,却还要端着长辈的架子,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
“这个借钱嘛,光说不顶用,得写下字据,”李梅笑着说,“要不然无凭无据的是吧,也说不清,到时我们两家都麻烦。”
说完,和孟军一样,李梅还不忘装一装慈母:“孟箬啊,不是阿姨信不过你,也不是阿姨不讲感情,阿姨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李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箬抬手打断。
“李阿姨,我也没说不写字据啊,你急什么。”孟箬笑着说,笑意却不达眼底。
一旁的孟军,从头到尾没说一句李梅的不是,那就是也同意李梅的做法,觉得写字据更保险吧。
对自己的便宜爹和后妈,孟箬从来都是低预期,所以他俩这样做,完全在她的预期之内,她也一点都不生气。
反正能借到钱就行。
她今天来孟家是来借钱的,不是来寻求亲情温暖的。
“你同意就行。”说完,李梅麻溜地从房间拿来纸和笔,以及红印泥。
孟箬看见李梅连印泥都拿来了,眉头一挑,这是怕她赖账,搞这么正式?
她提笔写下今天向孟军借钱的事。
李梅探着脑袋在一旁看着,连忙提示说:“一月一百的利钱别忘了。”
坐在沙发椅上的孟军也点点头。
孟箬看了眼两人,恍然大悟,原来他俩不是怕她赖三千块钱的账,而是怕她赖这一月一百的利钱。
写完字据,按完手印,孟箬顿时有种签完字画完押的感觉。
孟军接过字据一看,满意点头:“那我明天抽个空去信用社取钱,你晚上过来拿钱。”
“不等晚上了,我明天下午请半天假,下午过来拿。”孟箬说。
她还要去丰西村村委会办土地产权转让,肯定是要请半天假的。
“行,”孟军点头道,“那我明天上午把钱取了,你下班了直接去饭店找我。”
孟箬骑车回去的时候,心情异常激动。
三千块基本是到手了,时不我待,她明天下午就把产权个过户了。
回到家,孟箬又跟游彻说了请假的事。
“明天下午我请假,你就不用去食品厂接我了。”孟箬说。
游彻声音很低地应了声“好”。
他想了想还是关心地问道:“这几天看你很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孟箬冲他轻松一笑,道:“放心,是好事,明天事成了再告诉你。”
隔天,中午一下班,孟箬就骑着自行车去了孟军的饭店,拿到三千块钱,她又去信用社将自己存折上的四千块钱取出。
她将七千块钱严严实实地包好,揣进怀里,骑着自行车去了丰西村。
陈贵兰就在房子里等着孟箬,她也着急,怕中间会出什么岔子,怕孟箬突然反悔,怕她男人过来搅局,所以能早点把房子卖出去最好。
孟箬将车锁好,对陈贵兰说:“陈姐,走,我们去村委会。”
“钱呢,拿了吗?”陈贵兰问。
孟箬点头,但也留了一个心眼:“钱在我男人那,他在村委会那等我们,我们现在赶紧过去。”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七千块钱并不是一个小数目,这年头治安远不如后世,在街上行窃抢劫的都不少。
她一个姑娘家身上揣着七千块钱,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难免不会起坏心思。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陈贵兰倒没怀疑,骑着孟箬的自行车载着孟箬很快就到了丰西村的村委会。
两人来到村主任办公室,但办公室里就村主任一个人,并不见孟箬的男人。
陈贵兰疑惑道:“你男人呢?”
“我男人有事来不了,钱在我身上。”孟箬笑着解释。
陈贵兰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孟箬说钱在她男人身上,是在防她呢。
不过,陈贵兰也没生气,一个女人家身上揣着七千块钱,确实不安全,这年头有些猖狂的,直接守在信用社门口抢劫偷窃的都有。
有丰西村的村主任做中间人,很快他们就签了合同,办理了过户手续。
孟箬仔细瞅了眼合同,村主任还是担保人,看到这个孟箬就彻底放心了。
两人一手交钱一手过户,不过孟箬的土地产权证还要过两天才能拿到。
她也不担心,反正这事有村主任做担保,肯定跑不了。
游彻下班回到家,刚到楼下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看来事情很顺利地办成了,他想,随后像是为她感到高兴似的,勾起了唇角。
虽然不知道这几天她在忙什么,但事情顺利,他就为她感到开心。
孟箬签完合同,过完户,发现时间还早,就又去了趟农贸市场,买了一条五花肉,准备回家做个红烧肉庆祝一下。
五花肉先下锅焯水,锅里放入姜片、葱结去腥。
焯水后的五花肉切片,不能太薄,要保证一点厚度,不然炖久了容易稀烂不成型。
热锅冷油,倒入冰糖炒个糖色。
冰糖小火熬化,出现泡泡后,就连忙下入切好的五花肉,肉片翻炒上色后,依次加入香料、葱姜蒜,炒出香味后,再加盐加酱油,最后倒入没过肉的开水。
水再次煮开后,大料的香味混杂着肉香味一下就出来。
孟箬对着锅里的肉闻了闻,心想一定会很好吃。她将火调小,准备小火慢炖个半小时。
红烧肉就是要炖的时间长,要不然口感不软糯。
楼下,正在吃饭的周巧梅和王德柱顿时觉得碗里的菜不香了。
“这是红烧肉的味道吧。”王德住咽了口口水说道。
周巧梅同样咽口水:“像。”
这么浓的肉香味,可不就是红烧肉的味道嘛。
红烧肉煮得差不多的时候,游彻也下班回家了。
锅里的红烧肉每一块都是漂亮的赤红油亮,猪皮和肥肉里的油脂和胶原蛋白都炖了出来,汤汁浓郁粘稠,光是看着这浓稠汤汁,孟箬都能想象咬一口红烧肉,好吃到黏嘴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