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彻紧紧握住她的手,无比认真道:“以后就让这个新家为你遮风挡雨。”
孟箬又是一顿,随后有些不自在地将手抽离。
说实话她不太会处理这种男女间的亲密关系。
在她六七岁的时候,爸爸外面的情妇找上门,要妈妈把蛋糕店让给她,直到那时妈妈才知道爸爸早已出轨两年多。
后来爸妈离婚,经过一番波折,蛋糕店终是没让那对狗男女夺去。
而她这个拖油瓶也被爸爸很嫌弃地甩给了妈妈,之后,她就跟着妈妈相依为命。
放学后,她在蛋糕店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帮妈妈打下手,再大一点就开始学做饭,学做蛋糕。
可以说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是没有爸爸这个角色的。
再之后,她上大学读研究生,也谈过几段恋爱,但恋情总是谈到中途时被她单方面结束。
一次跟闺蜜聊天,她随口聊起了那几段中途夭折的恋情,闺蜜听完,讶异道:“箬箬,你不会是回避型依恋人格。”
那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回避型依恋人格。
“一个人是回避型依恋人格一般就跟原生家庭有关系,比如父亲角色的缺失等等。”
孟箬听得将信将疑。
“你在恋爱中是不是渴望亲密关系,但又害怕太依赖他?”闺蜜问。
孟箬点头,还真是。
“然后在两性关系中,常常有防备心,不是百分百信任他,总觉得人心是会变的,他现在爱你,那他以后就一定会爱你吗,经常会这样想。”
“而且你有时候还会害怕和恐惧,比如你突然发现你很依赖他,你会想,我现在这么依赖他,如果哪一天他主动离开了你,你该怎么办?然后你就会开始疏离,将自己脱离出那种依赖他的状态。”
“你怎么知道?”孟箬彻底惊讶了,因为闺蜜把她恋爱时的那种状态说得很准。
闺蜜打了一个响指继续说:“这些带来的就是,你会开始思考,既然如此这段关系还有继续的必要吗?不仅是这段关系,是所有的两性关系,你都会怀疑没有继续的必要。”
孟箬再次惊讶,她确实是在研一的时候和前男友分手后,就再也没谈过恋爱了。
那时的她对两性关系真的彻底不抱有任何期待了。
和闺蜜聊完,孟箬也并未去询问回避型依恋人格的解决方法,因为她并不想去解决,回避就回避吧,度过人生的方式有很多,又不是非得结婚生子。
她觉得这辈子能和妈妈一起守着蛋糕店就很好。
沉默之后,孟箬笑着岔开话题:“看来今天中午我们要自己烧饭了,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我来烧。”
中秋节,就是平常舍不得吃肉的家庭,也会下老本买条鱼买点肉加餐。
“我都行。”游彻垂下眼睫,不自在地动了动方才握住孟箬的那只手。
“而且你烧的菜都好吃。”他说。
游彻这话她倒是很受用,她烧的菜她自己也觉得好吃。
孟箬笑得莞尔:“那就买条鱼,再买斤五花肉,做道剁椒鱼,再炒个回锅肉。”
他点头:“好啊。”
游彻正式接任电器厂厂长后,就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
虽然军令状上要求他三年内将厂子扭亏为盈,但实际上根本用不了三年时间,倒不是他自诩能力强,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将厂子的债务平掉,而是他看出上头根本等不了三年。
在正式接下厂子之前,上头的意思就表达得很明确了,要他尽全力救下电器三厂,在此期间,三厂的人员工资与开销一律政府先垫付承担,等后期厂子经营步入正轨再与政府这边清账。
至于生产方面政府也都全力提供支持。
游彻当即说了,现在电器三厂是停工状态,厂子现在极需订单。
“订单没问题,小伙子,”书记背着手笑道,“但是呢,有一个事你必须搞清楚,一般的订单只能维持住厂子的日常运作,却救不了现在的电器三厂。”
“如果只靠订单就能救下三厂,王华仁也不会放着厂长不干,冒着违法的风险外逃,”书记一脸严肃地说,“这点我希望你搞清楚。”
游彻当然知道这点,他也从来就没指望靠一般的订单救下电器厂。
在游彻的操持下,很快,电器三厂就恢复了生产。
严正光也很配合地帮游彻搞了一个上任仪式。
严正光是这么想的,倘若游彻是三厂的替罪羊,那自然就得名正言顺,所以新厂长上任该有的仪式都得有,不能少。
上任仪式上,游彻顺道给大家传达了一下接下来的几项首要任务。
第一:规范销售模式,规范价格体系。
第二:严抓质量监管,尽快处理掉出问题的电器。
第三:成立售后服务部,制定售后服务体系。
第四:组织市场调研,研发新产品。
游彻一说完,当即有人持反对意见。
“厂长不是你新上任,我不给你面子,现在的当务之急不应该是解决厂子的债务问题吗?”站起来说话的是财务科科长。
“是啊,你这又是严抓质量监管,又是成立什么售后部门的,这对厂子的效益有什么大的帮助吗?”这次说话的是车间主任。
“再说了,跟别的厂子比起来,咱们厂子的电器产品的合格率已经算高的了,我觉得花费过多的人力物力在这些事上,有些本末倒置了。”车间主任补充道。
一时间,各个科室车间的领导,你一句我一句,站在各自的角度发表自己的意见,整个大会议厅好不热闹。
严正光这个老狐狸,则是完美隐身,坐在一旁美美看戏。
他不过在前两天,和这些人隐晦地说了几句,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
他在等局势发展,等局面发展到游彻不可控的时候,他再出面压住底下那些人。这样他和游彻的差距,便高下立判。
他要用这一课,告诉游彻,做厂长光靠想法和激情是行不通的,还要有能力压得住底下的人。
谁知正当他准备开口缓和局面的时候,游彻直接强硬开口:“我是在下达命令。”
“如果各位有异议,可以向上级领导反馈,又或者,觉得自己能力强可以解决厂子现在困境的,也可以向上级领导打报告,取代我这个厂长。”
游彻这几句话,直接把那几个发表意见的人怼得哑口无言。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就是,你行你上呗,咋的,当初报名选厂长的时候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又有勇气站起来哔哔了。”
顿时,那几个人的脸气成猪肝色。
游彻站在台上,一瞥就看见帮他说话的是谁——曹展飞。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这话说的确实是曹展飞的风格。
当然除了曹展飞赞同的声音,更多还是质疑的声音。
“这才当厂长几天啊,就摆起官威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要我说,还是太年轻,这一当官啊尾巴就翘起来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不是,车间主任和科长提意见不也是为他好,怕他没经验,别刚当几天厂长,就把厂子直接搞砸了。”
“是啊是啊,厂子要是真被他搞砸了,我们怎么办?”
对于这些声音,游彻直接置之不理。
“关于我刚刚说的那几点,近几天我会草拟出相关的条例。”说完,游彻便下了会议厅的主席台。
他一个技术组长升成的厂长,没有根基,底下人不服,这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想管他们背地里是怎么想的,他只需要他们执行他的命令,至于推三阻四不执行的,他也有别的办法对付他们。
中秋那天,吴红云和孟箬他们走后,孟军对李梅是一通大发雷霆。
李梅也知道自己这谎撒的不小,站在那低着头让孟军骂。
最后她索性抓着孟军的手,让孟军打她。
“你要是骂还不解气,那你就打我吧。”李梅边说边哭,整个人看起来楚楚可怜。
孟军扬起巴掌,却始终不忍心下手。
李梅大概也是看出孟军下不去手,便一鼓作气:“你打啊你打啊,把我打死算了,打死我了,你就消气了。”
孟军“唉”了一声,还是放下了手。
李梅见状,知道他这是彻底心软了,便哭着解释:“我也不想骗你啊,可是不骗你,你愿意娶我吗?你是不知道我当初多喜欢你,多想嫁给你。”
李梅这么一说,孟军就更心软了。
如果李梅骗他是因为太爱他,太想嫁给他,那他倒是没那么气了。
而且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除了愤怒,骂她两句,还能做什么呢,又不能真跟她离婚。
于是,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说实话,这事就这么轻轻揭过,李梅自己都挺意外的。
原先她还以为这事爆出来,怎么的也得脱层皮,没想到自己哭几声卖几下惨连带着再哄他几下,就没事了。
果然,孟军还是吃软不吃硬。
早知道这事这么容易就能过去,她还犯得着又被吴红云威胁,又被郑婉威胁吗?
想起郑婉她就来气。
既然这事已经被抖露出来,那她也没必要再受郑婉威胁给她交房租了。让她赶紧收拾东西回自己的老家吧,她算是被自己亲生女儿伤透了心。以后郑婉的死活,她是不会管了。
随后,李梅便麻利地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筒子楼,找房东退掉了房子,还催促房东一定要在明天前把房子收回来。
退完房子,李梅又去了郑婉的住处。
门关着,但不是从外面锁的,李梅便猜出郑婉在里头。
她“嘭嘭嘭”敲门:“郑婉,开门,我有事跟你说。”
郑婉还没起,李梅用力的敲门声直接给她吓醒了。
她睁开眼,刚想骂人,就听到了李梅的声音。
她妈突然过来找她,难道重新帮她找到工作了?郑婉心想。
不会错,李梅要是没帮她找到工作,过来找她干啥。
郑婉整了整睡得乱糟糟的头发,起身开门:“来了。”
一开门,李梅一怔。
她像是很吃惊:“你还在睡觉?”
“现在都十点,你还在睡觉?”李梅又是惊讶地重复一遍。
郑婉大概也知道不好意思,连忙把站在门口的李梅拽进屋内,然后把门关上。
“郑婉,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记得以前你很勤快的,天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干活,做一家人的饭。”李梅语气不可思议道。
“对啊,我以前是很勤快,那是我以前傻,”郑婉生气地说道,“勤快有什么用,天不亮就干活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我爸我后妈骂。”
“我勤快,我天不亮就干活,我做一大家子的饭,我做这些讨到什么好处了吗?”
她自问自答道:“没有,非但没有我还天天被他们挑错处,天天挨骂挨打。”
“妈,不是我变了,是我聪明了,我知道要过上好日子光靠勤快是没用的。”郑婉语气笃定道。
李梅像是又不认识了面前的女儿:“不靠勤快靠什么?去偷?去抢?”
郑婉摇摇头,一副懒得跟她解释的样子:“说了你也不懂。”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一双眼睛认真地看向李梅:“不对,妈,其实你也懂的。”
“你不就是嘛,嫁了一个好人家,”郑婉笑着说,“你看你嫁到孟家后,只要干干家务就行,既不用种地也不用打工。”
只不过,她的目标可不只是嫁一个好人家,她要嫁的人是未来首富。
李梅一副看奇葩的样子看着郑婉。
郑婉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水,喝完水,她才感觉到饿。
她为什么睡到现在才醒,还有一个原因,人睡着了就不知道饿了。
“妈,你这次过来带吃的来了吗?”
上回李梅为了能让她顺利回乡下,可是拎了一大袋子的干粮。
李梅皱眉:“没有,想什么呢。”
郑婉像是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随后她又问道:“对了,妈,你是给我找到新工作了,才过来找我的吗?”
李梅无语了一瞬,有时候她真的怀疑郑婉的脑子是不是坏了,天天在这做春秋大梦。
“我是给你退了房,才过来找你的。”李梅语气不冷不热道。
郑婉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也没怎么听李梅的话,以为李梅肯定说的是找到了工作之类的话。
“哦,什么工作?”郑婉装作不在意地问,问完才反应过来,一愕,“什么?退了房子?”
李梅用力点头,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帮你找工作?郑婉你天天做什么美梦呢?”
“我帮你交着房租,让你能有个地方住,你就该做梦都笑醒,还指望我帮你找工作?”李梅冷笑出声。
“当然,我现在房租也不交了,你今天或明天就回老家吧。”她像是下达命令似的说道。
郑婉像是被震惊到久久说不出话。
“妈,你干嘛要这样啊?我不要回去。”她着急道。
“这可由不得你,这次你不想回也得回。”李梅昂着头,不由分说道。
两人之间气势的一下子发生调转。
“那你就不怕我把我是你女儿的事告诉孟军吗?”郑婉慌张道。
李梅轻蔑一笑:“你觉得我都直接退你房子了,还会怕这个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敢说?”郑婉反问。
李梅却是只冷笑不说话。
郑婉却更急了,试探道:“你要真不怕,我现在就去饭店告诉孟军。”
李梅一笑,说:“不用去了。”
郑婉看向她。
“孟军已经知道了。”她笑着说出下半句话。
“什么?怎么会这样?”郑婉不可置信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孟军没拿你怎么样?”她像是不死心地问道。
李梅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能拿我怎么样?我可给他生了儿子,给他老孟家续下了香火,他还能跟我离婚不成?”
“我之前也是蠢,以为这个把柄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才被你们一个两个轻易拿捏。”李梅笑了笑说。
“反正啊,”李梅神气十足道,“我已经跟房东说了让她最晚明天过来收房,你这回不走也得走,不然你就睡大街去吧。”
郑婉闻言彻底死了心。
她一把抓住李梅的衣服,苦苦哀求:“妈,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的亲女儿啊。”
郑婉这么一说,李梅更来气:“你现在想起你是我的女儿了,当初你威胁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我是你亲妈?”
“女儿威胁亲娘,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我李梅也是开了眼了。”她说着,直接气笑了。
“也好,”她气得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指着郑婉鼻子骂道,“这事让我一下看清了你这个白眼狼。”
郑婉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李梅面前,哭着热错:“妈,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李梅冷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郑婉紧拽着她的衣服,哭得声嘶力竭:“妈,你不知道,我不能回老家,我不能离开省城。”
一旦离开省城,回了老家,她和游彻就真的不可能了。
李梅毫不留情地扯掉被她抓住的衣角,面无表情道:“当初你威胁自己老娘的时候,也不想想你能有今天。”
见自己怎么哀求也没用,郑婉突然一脸怨恨地看向李梅。
对于郑婉怨恨的目光,李梅毫不在意:“话我已经带到了,明天房东就会过来收房。”
见李梅要走,郑婉又一把拽住她的衣角,说:“妈,我现在身上连一分钱都没有,我就是想回去,也没钱买票啊。”
“孟军没给你结工资?”李梅皱眉问道。
“没有,”郑婉拽着她的衣角说,“他要是给我结了工资,我还用找你要钱吗?”
“你要是不信,你在房间找。”她指着房间道。
她身上确实是没钱了,当初她从老家跑来这里,身上总共也就带了十块钱。就这十块钱还是她从她后妈柜子里偷的,这也算是她不敢回去的原因之一。
原本家里的活都是她来干,干完家里的,她还要下地干农活,算得上是郑家的一个劳动力。
如今她不仅跑了,还偷走了柜子里的十块钱。她要是敢这么回去,郑父和后妈非把她打个半死。
李梅瞅了一眼房间,她都懒得翻。
她从口袋里翻出一堆毛票,边数钱边说:“你回家的汽车票多少钱来着,好像是两块吧。”
郑婉看着李梅手里的那一把毛票,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
“你干嘛?”李梅看自己手里的钱被抢走,惊得尖叫。
郑婉对她咧嘴笑道:“妈你就别数了,这里总共也没几块钱,我不仅要买车票,在路上还要吃饭呢。”
李梅气得不行,却也拿她没办法:“你怎么还成强盗了。”
说罢,她也不想在这久留,拉开门直接走了。
郑婉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攥着刚刚从李梅手里抢来的毛票。
她看着敞开的房门,眼神再次怨恨起来。
她才不会回去,她才不会离开这。
游彻刚接手厂长,很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有时周末也要跑去电器厂加班。
就比如今天。
孟箬早上去农贸市场买了一斤鸭翅两斤鸭掌,想着趁周末有时间,回家做点卤味尝尝。
她买完菜并没急着回去,拎着鸭翅、鸭掌和大料,慢悠悠地逛着街,感受着九零年代的街道风貌。
然后她听到身后传来“唉哟”一声,一个年近五十的大姐不小心崴了脚,手上拎着的一袋橘子和一袋苹果洒落在地。
孟箬连忙上前帮忙将大姐扶得坐起来,又顺便帮大姐把洒落在地的橘子和苹果捡起来。
大姐连声道谢。
孟箬扶起大姐问道:“大姐,你脚还好吗?能走路吗?”
大姐刚站起身,用力点地,就发出“嘶——”的一声。
“大姐,你家离这儿远吗?要不要我直接送你回家?”孟箬说。
大姐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有点远,这条街走到尽头,再拐个弯,还要再走个三里路才到。”
“没事,我扶您回去吧。”孟箬道。
于是,她便搀扶着大姐往她家的方向走。
大姐也是连连道谢。
通过路上的交谈,孟箬知道大姐姓陈,名贵兰,就是丰州市本地人。
等到了大姐家门口,孟箬突然发现原本还算热闹的街区,到这突然就荒凉起来。
孟箬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又看了看路牌,才想起这个地方。
这不就是丰州市未来的政府行政中心吗?
现在丰州市的市政府省政府都还在老城区,但因城市的高速发展,老城区的办公场地很快便不能满足各个行政部门的需求。
未来,丰州市的整个行政中心都要搬到这一片来,在这建立一整片政务服务中心。
孟箬站在大姐家门口不远处看了半天,这时大姐扶着门框朝她喊道:“小姑娘,进来喝杯热茶吧。”
孟箬微微颔首,转身往大姐家走去,然后在门口那,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在大姐家的墙上看到了一张房屋售卖的告示。
孟箬心中一喜,连忙佯装平静地问道:“大姐,你这房子是准备卖吗?”
这一片政府还没开始开发,大部分都是荒地,房子也不多,大姐这房子就这么孤零零地立在这。
两层楼的自建房,后院那还砌墙包了一个大院子,整体面积看着至少是两百个平方往上。
陈大姐见孟箬问起房子的事,倒是很有兴致。
“是啊,我这也是从人家手里买来的自建房,土地产权证什么的都齐全。”陈大姐将刚泡好的茶水递到孟箬手边,笑着说道。
随后,陈大姐又装作随意地问道:“妹子你是本地人吗?”
孟箬点头:“本地人。”
“那你家里应该是有房子的吧,怎么还想着买房啊?”陈大姐继续打听。
孟箬笑着调侃:“家里就算有房子也不会留给我一个女孩啊,我下面还有个弟弟呢。”
陈大姐认同地点头,这倒是实话,这年头哪家也不会傻到把房子留给女儿不留给儿子。
“所以妹子你近期是打算买房?”陈大姐又问。
孟箬点头,并编出一段近期在到处看房的经历。
“是啊,我最近一有空了就到处看看房子。”孟箬边说还边打量着陈大姐家的房子。
“毕竟,有个自己的房子心里总踏实些嘛。”她说。
陈大姐见她有买房的意愿,立即喜笑颜开:“要不,姐带你看看房子。”
陈贵兰边带着孟箬看房,边热切地讲解这房子多么多么好。
“房子坐北朝南,每个房间光线也都很好,后院还有个大院子,可以种种菜什么的很方便,还挖了一口水井。”
“这年头挖井也要不少钱呢。”陈贵兰说。
“厨房就修在院子里,和住的地方是分开的,不用担心油烟把房间的墙熏黑。”
孟箬边看边满意地点头,之前她在外面看的时候估算这个房子少说是两百平。
进来一看,房子再加上圈好的院子,竟然有将近三百平。主要是院子足够大,有一大片开垦到一半的土地,大概是原房主打算在后院种菜。
一楼的前厅很大,等日后这一片热闹起来,完全可以装修成一个门面房。
见孟箬一直打量着院子,陈贵兰连忙解释:“光这院子就有一百多平呢,房子也有一百多平,加起来得有将近三百平。”
“原本这房子就是房主建来住的,方方面面都有考虑到,住起来肯定是很舒服的。这地也是他家自己的宅基地,当初我家男人买下这房子的时候,考虑到土地产权的问题,特地让原房主找村委会搞了合法合规的土地产权证。”
但从陈贵兰尽心尽力的介绍,孟箬就能看出来,她卖房的意愿很强。
看完房子,她开始询问价格:“陈大姐,这房子你们打算卖多少?”
陈贵兰一听到问价这步,就知道这事有谱。
但她没急着说价格,而是和孟箬扯起了别的,说他们家当初是怎么看中这栋房子的之类的话。
有时,还问起孟箬的情况。
孟箬当即意识到陈贵兰是在套她的情况。
她不清楚她套话的目的,遇上不方便透露的就避过,其他基本情况都如实回答。
通过聊天,陈贵兰套出几个关键信息,孟箬大学四年都在外地,今年才回丰州市,对丰州市的情况可以说并不清楚。
另外她手上有点钱,所以才会想着买房。
摸清楚孟箬的情况后,陈贵兰才笑着说出心中的价格:“这房子人家来问,我都是直接要价两万的。”
“妹子我看你也是个实诚人,今天在街上又帮了我,姐也是个实诚人,也懒得跟你还价了,”说着,陈贵兰伸出两根手指,“给你便宜两千,一万八。”
孟箬对她喊出的价格,没做出任何回应,而是问道:“陈大姐,这院子算是买房子送的吧?”
“对,但是土地产权证上写的是房子加院子的总面积,这点你放心。”陈贵兰以为孟箬是担心房子面积的问题,连忙解释道。
孟箬点点头:“那就是说,一百多平方,一万八,划算下来一个平方要一百多块呢,这不算便宜啊。”
陈贵兰一听这话,就知道孟箬这是开始还价了。
买房还价很正常,平时他们买个菜都还还价呢。这早在陈贵兰的预料之中,因此她提前预留出两千块的空间。
她心中的底线价是一万六。
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孟箬看着娇娇弱弱,没什么社会经验的样子,砍起价来却是头头是道。
会砍价的人,砍价之前都会指出该“商品”的缺点,有了不好的地方砍起价来才顺理成章嘛。
像那些不会砍价的人,来来回回就那一两句话,“便宜点呗”,“太贵了”。
“妹子,你刚回丰州市,不了解丰州市房价的行情,你去丰州市区问问,哪个房子不是一平一百多啊,两三百朝上的也不少。”陈贵兰一脸为难地说。
孟箬认同地点点头:“丰州市区的房价我还是了解一点的,确实是这样。”
随后,她话锋一转:“可是,您这也不是市区啊。”
孟箬看了眼荒凉的四周:“这都算是乡下吧。”
九零年代初城市的开发可以说才刚刚开始,热闹的老城区也就那么一小片,其他大部分都是本地人的自建房。
这里就更偏了,有点乡下的意思,道路两旁很多还是耕地呢。
见陈贵兰不说话,孟箬又指着墙面说道:“你再看这墙皮都是红砖直接露在外面,也没刷层水泥,这看着就不结实啊。”
这房子虽然面积大,但是盖得却有些粗糙,孟箬估摸着总成本不会超过六千块。
像这种红砖直接露在外面的房子,九零年代的农村虽然还不少,但城市里已经不多了,现在城市里盖的新房不仅会在外墙刷一层水泥,很多讲究的还会再刷层白石灰。
陈贵兰一愣,这一片的荒凉,以及房子盖得粗糙确实是不可掩盖的事实。
当初他家不在乎这些硬要买下这个房子,也是有原因的。
“是是是,妹子你也说得对,那这样,姐再给你便宜一千。”陈贵兰笑着说。
其实,就算是一万八买下,孟箬也是赚的。
这一片用不了多久,政府就会将其列入重点开发项目。
只要政府开始开发,周围很快就会热闹起来,房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再等个几年,等这里被划为丰州市行政中心后,她又能吃上拆迁的红利了。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拿不出一万八。
她存折里只有四千多块,大头是三千八的彩礼钱,剩余的是她存起来的工资。
一万八和四千相差实在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