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给亡夫他大哥by藤鹿山
藤鹿山  发于:2025年0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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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人前将一个丧夫的痛苦受气包寡妇模样演的入木三分。
老夫人见了,再是冷硬的心肠,也忍不住升起愧疚来,她唤盈时坐下,又瞪了眼韦夫人,“阿阮是个好的,还知晓帮你说话。”
韦夫人心中一堵,紧攥着帕子也不敢继续辩解,只怕越抹越黑,心里难免有些责怪起盈时没眼力见。
方才不知顺着自己的话说,偏偏胡乱开口,害的老夫人来责怪自己?
盈时与老夫人二人却没空注意她的那些心思。
离的近了,眼睛不太好使的老夫人才瞧着盈时的面貌。
盈时生的极美,是那种艳而不妖的美。
朱唇皓齿,乌发如缎。
纵使如今哭的眼睛红肿不堪,却仍能瞧见她面上花瓣含露的小女儿娇媚。
一双杏眸里盛满了湿漉,瞳仁是罕见的清透澄净。
初生婴孩一般无暇的瞳仁,叫人瞧了很容易就放下一切戒备,很容易心安。
老夫人见了不由感慨,有句老话叫女大十八变,这阮氏当真是应了这句话。
小时候她也时常见这姑娘,也只是个比旁人白净几分可爱几分的姑娘罢了。
如今倒是长开了,长得愈发漂亮了。
怪不得叫冀儿连他母亲送去的通房丫鬟都通通不要了,只要得了闲定是不见人。
一问,就是骑马往陈郡去了,跑去见未婚妻了。
可不是?陈郡住着这般一位秀俏美丽的娘子,哪位气血方刚的少年郎愣头青能忍住不见的?
老夫人又忍不住想,若是那小子还活着该有多好,如今可是叫他得偿所愿娶了心爱之人。
那小子生的又高又俊朗,日后他们的孩子该有多俊俏……
可惜什么都没了。
人走了,就什么都没了。
老夫人思及此处也是痛惜无比。她又唤盈时坐到自己塌边上来,抚摸着盈时的脸颊:“叫我多替那孩子瞧瞧你,瞧瞧他这个媳妇生的多好啊。”
盈时随着老夫人的话哭的无以复加,她抽抽噎噎地道:“我本不该在您跟前哭,不该在您面前提起他来惹您伤怀,实在是我忍不住,怎么也忍不住……”
前世无非是她说的太少,做的太多。
这回,她什么事儿也不干了,只使劲儿嚎哭。
老夫人听罢,果真感动不已,怜爱的抚摸着盈时单薄的背脊甚至还亲自拿着帕子替她拭泪。
“你还年轻,凡事都不该忍着藏心里。实在忍不住就不要忍,将伤怀的事儿都哭出来,哭出来就好了。”
祖孙二人一见如故,比亲祖孙都要亲的模样,叫韦夫人与萧夫人二人各有心思。
一个觉得这儿媳怕倒是会哄老夫人,莫不是想越过自己,另攀高枝了?
另一个觉得这阮氏只怕是个聪明人,能说会做,头一回见面就哄得老夫人待她如此亲切,将她们这两个儿媳妇也抛在了一边干坐着。
待盈时哭停,老夫人才问她:“这几日你在府里过的可好?院子里可缺了什么?”
盈时知晓,这话又只是一个场面话。
老夫人看似对她慈爱,其实也不见得几分真心。
若真是真心,自己差人去她院子里看一遭便是了。想来也只不过是说的好听,好叫自己心中那份愧疚少几分。
且老夫人早就不管事儿了,府上一应府务都是韦夫人萧夫人操持着,盈时若是真说了便是在人前打几位管家夫人的脸面,叫她们难堪。
这道理,盈时竟是重回一世才明白。
“昼锦园里什么都不缺,孙媳处处都好着,许多人伺候着。”盈时回说。
老夫人听了她这番话,心中愧疚稍减了几分,又问起韦氏:“阿阮院子里每月多少月例?多少婢子?”
韦夫人不明白为何忽地说到这里,回说:“按着府例,孙媳妇儿辈的都是二十两银子。两个大丫鬟并十个婢子嬷嬷。媳妇儿将原先冀儿院子里的奴才们原封不动都叫去了她如今院里伺候,还另加了四个妈妈,三十多号人想来也是够的。”
盈时自然跟着道:“母亲一应都安排的妥当。”
韦夫人听了这话心里才宽慰了些,觉得这个媳妇儿还算没傻到成日与自己拆台。
老夫人阖着眼皮,“老三家是夫妻两两份,也过的紧紧巴巴。她一个人更要多些银两傍身才是。便由我做主将冀儿那份也一并给了阿阮,叫她日后手里多些银钱,怎样使也宽泛。”
韦夫人应下,自然不会阻止这事儿。
一旁的萧夫人听了也是眉头不抬。都是大族出身,不至于为这几十两银子生出不平来。
盈时听了心里微喜。
韦夫人往她院子里塞再多的人说是好听是伺候自己,一个两个婢子嬷嬷却只比小姐都金贵,使唤不动。倒不如说是替韦夫人监视自己来的实在。
可这银两不同,那是切切实实落在自己手里的,谁也拿不去,随她怎么用。
自己凭着本事挣得寡妇钱,不花白不花。
自己都有二十两,梁冀一月月例只怕也有三十两、四十两。一年就是三四百两。
三四百两雪花银……
盈时满脑子都是如何如何花这笔银子呢,心思早不知飞到了何处。
等她察觉四周响起连续请安声时,愕然间抬眸,便见一道高大的人影迈进内室来。
梁昀领着二弟梁直来老夫人身前请安时,目光平静地掠过那张脸。
那张哭的荷粉露垂,杏花烟润的脸。

“弟妇身子可好些了?”梁昀迟疑片刻,问起。
昨日她香阁之中闹出好大一番动静,今日再见,梁昀于情于理也该问候一声。
盈时连忙收回自己已经飞出去十万八千里的心思,曼声回道:“劳烦兄长惦记,我已经不要紧了。”
才将将十六岁,正是青葱娇嫩的年纪,嗓音自带着一股娇憨柔软,不同于男子说话时平直的腔调。
像是那香炉边打着卷而升腾的烟雾。
梁昀听了盈时的话,微微颔首,与身后的梁直一同给老夫人叩首请安。
老夫人见到两位孙子一同来,自然高兴,“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这个时辰正是上朝的时辰。
梁昀道:“我与二弟往朝中告了假,明日便往河东给三弟扶棺去。”
韦夫人听了,着急开口问道:“怎么这般急?”
“日头渐热,耽搁不得。”梁昀回答韦夫人。
他素来寡言,便是连解释的话也是惜字如金,还是梁直替他扩充了解释:“原定了下葬的日子是五月初七,也没剩几日了。兄长与几位堂叔伯们便定了明日启程,是以特意来转告祖母伯母一声。”
梁氏祖宅河东,扶灵自是将棺椁送去河东祖坟入葬。
如今梁冀的棺材已经足足在香阁里摆放了六日,每日都拿着冰镇着,可眼瞧夏至将至,再不能耽搁下去。
韦夫人闻此,再多不舍也只能化作眼泪落下。高门大妇,是连哭都不能哭出声来的,唯恐丢了梁氏颜面。
韦夫人只得拿着帕子偷偷拭去眼泪,尽量心平气和道:“劳烦老大与侄儿一同操劳了。”
梁直连忙回道:“伯母客气,都是自家兄弟谈什么操劳不操劳的。”
自己与梁冀虽是堂兄弟,可老夫人尚在还没分家,那便是一家子再亲近不过的兄弟了。
梁直说完,注意到坐在老夫人身边哭的眼眶通红的盈时,想起兄长的话,便问盈时:“对了,此去河东扶灵,弟妹可要同去?”
盈时猛不丁听见这般一句,手一抖。
一切的发展似乎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前世,她可并未去扶棺。更没有梁直这般不按常理出牌,人前问自己的这一出。
莫不是昨日自己那一番行径,叫后头的这些事儿一桩桩都不对劲起来。
好在老夫人还算体贴,未等盈时开口,便替她说:“你弟媳身子弱,合该好好静养才是。哪里能经得起舟车劳顿?这等事你兄弟二人去便是了。”
盈时闻言心中略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却又听到梁直开口:“一路都是官道,备上好车倒也不颠簸。弟妇想去就带她一同去吧。”
昨日梁直亦是在香阁之中,亲眼目睹了那一出闹剧的。
梁直觉得自己是在做好事。
自己这是成全这对有情人。
想来,满室的人都与梁直一样的想法。
韦夫人听了便替盈时做主道:“这回叫她随着去吧。叫他妻子送他……最后一程。”
韦夫人发话,盈时只能从善如流的应下。
“儿媳知晓了。”
既无法推脱,那便只能欣然接受。
盈时回院的一路安慰着自己,走一条前世没走过的路,说不定就能窥探光明呢?
才回到昼锦园,门窗一闭,桂娘就忍不住说:“男人们苦些累些也无妨,几日快马加鞭就送去下葬了。非得叫你也去作甚……”
“您身子还不好,何苦应下来!”
盈时只能扯出苦笑。
她知晓自己的解释桂娘只怕根本不会相信。
在桂娘眼里,在自己婢女们的眼里,只怕是以为自己如何也忘不掉梁冀,如今心里窃喜能去给他扶棺。
可不是?前世这个时候,她还日日流泪,茶饭不思,一日憔悴过一日。
如今事情已经定下来,盈时只能宽慰众人:“河东不算远,说不准十几日就能回来。”
桂娘听了盈时的话怎么也挤不出笑来:“再不远也百余里!你知晓如今这世道外头有多乱,罢了,叫我跟你一同去便是……”
盈时自然阻止。
她年纪轻,便是累掉了半条命两日一修养又是精神抖擞。
桂娘却不行。
桂娘身子本就不好,自己怎可再叫她受苦受累?再说,这房里还真离不得桂娘了。
盈时劝她:“您能坐得了马车?晃晃悠悠叫您晃晕了去,到时候岂非叫队伍全停下来等您?我倒是无所谓,大爷二爷可是向着朝廷告假扶灵去的,时间只怕是紧。您安心待在府里,我带春兰香姚两个去便是。”
春兰香姚一听自己能跟去,心中惊喜。
二人哪怕前几日才从陈郡乘船入了上京晕船晕的吐了几回,可脚一落地就好了的伤疤忘了疼。
女人的天地往往就在这一小处宅院里,如今有机会随着姑娘四处走走,哪里会像桂娘这般唉声叹气?只叫她们欢喜还来不及。
香姚仰着脑袋,追问盈时:“娘子这回去是乘船还是做马车?”
“上回乘船来,这回我们坐马车去。沿着官道走,晚上住驿站,到时候我们住一间房好不好?”盈时重回一世,心智比这两个小丫鬟成熟许多。
她在尽自己所能,以自己的方式安慰她们,叫她们欢喜。
“好,好!”香姚弯起了唇角。
春兰年岁到底大了一些,十分稳重,香姚却已恨不能立刻就能出发,扯着春兰的袖口将她拽着往后走。
“赶紧的!明儿就要出发了,我们赶紧去给娘子收拾衣裳去。”
盈时见此,缓缓弯起唇角。
昨夜一夜,她想了许多。甚至想着干脆鱼死网破,哪怕剐了这一身皮也要闯出去,脱离梁府。
可她若是真想顺利和离就离不开阮家出面。
自己父母早就去了,叔父婶母到底与自己隔了一层。
若是真能帮她这一回,回了阮家之后呢?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阮家为了她得罪了梁氏,日后若是在朝廷中受了梁家的排挤,心里焉能不记恨自己?
他们最好的做法,只怕也是转头就将她许配给旁人,日后叫她再嫁的夫婿给自己兜底,承担梁家的怒火。
嫁给死人的姑娘,她还能再嫁给谁?
愿意娶自己的怕都是一些年过四十的老鳏夫了,叫她一嫁过去就又当娘又当祖母。
不然就是一些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二世祖。
从一个火坑,跳去另一个。
若是一把火将梁府烧了干净,自己死遁出去?
世道各处都不安定,她没有户籍又要如何安定?她这样年轻的娘子,外头只怕更多豺狼虎豹,说不定落得一个比前世更惨的下场……
盈时想着想着,也渐渐想开了。
许多事情急不得。
还有整整六年的时间可以谋划。
如今第一步,她倒是可以趁着这回扶灵的机会,给自己院子里这些奴婢一个机会。
她恢复了情绪便叫桂娘过来,说私话给桂娘听。
她这回去扶灵,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桂娘,有些话有些事她必须要与桂娘说清道明。
岂料桂娘一听,眉头都竖了起来,满脸不信服她的话。
“您说要赶走院里的这些人?这如何使得?这些可都是原先三爷的人……若是赶走了,夫人那里如何交差?只怕是要得罪了夫人的!”
盈时难得有些生气,她拉长了脸:“那便叫我们日后一言一行都在她眼皮子底下?叫我日日担惊受怕唯恐哪句话说的叫她不如意了?叫这群婆子们一个两个在我院子里作威作福?”
桂娘唯恐盈时走了歪道,得罪了韦夫人,赶忙劝说:“这事儿只是一时的罢了!三爷没了,大爷又不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满府里如今就您与她最亲近了。夫人如今虽派人盯着,可谁家媳妇不是这般过来的?等日后您与她亲近了,这群婆子们便是给她们十个胆也不敢为难您。”
盈时听了只是笑,就如桂娘所说,自己只要扮作一个柔顺的媳妇,许是真能得到韦夫人所有的偏爱与帮助。
只是桂娘没料到梁冀会死而复生。
那可是六年啊。良心喂狗狗都能朝自己摇尾巴了。
重回一世,她再不会浪费一丁点的感情给韦夫人了。
她今日这般说,为的是在自己扶灵前先给桂娘上一剂眼药。
桂娘处事精明,无需盈时特意提醒,可如何精明也不会设防韦夫人。
前世自己与韦夫人感情好,自己日日去给韦夫人请安,每日替韦夫人做着一切繁琐不讨好的事儿,比一只狗都要忠心。韦夫人只要不是傻的,自然乐意给她几分好脸,自己院子里这些仆人们也一个个捧着自己,敬着自己。
可后来梁冀回来后,也正是这群人落井下石另攀高枝。
今生,她如何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养不熟的狗,就早早赶出去。

第7章 刁奴
盈时去叮嘱春兰与香姚:“你们去将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叫来,就说是主母要给赏赐。”
两个婢子不明所以,收了盈时的命令转头便出去各处唤人去。
可不曾想没一会儿,先前出去的春兰便赶了回来,身后却是空落落的,一个人都没。
“你这么快就传完了话?人呢?”桂娘问。
春兰无功而返,面色自然是难看,她气道:“我一出去就被那位曹妈妈给叫住了。她说仆人们今日忙活三爷丧事儿,明日三爷就要出殡了,只怕是来不齐的。说若是娘子不急,等过几日哪日早上娘子得闲了她再带着人给您请安。”
桂娘一听,简直被这话儿给逗乐了,“当真是个孬种,叫人欺负上门来了还灰溜溜自己跑回来!娘子是这院的主母,如何行事岂容一个奶嬷嬷放肆来的?!”
春兰被骂的半点不敢解释,慌乱地眼神投给盈时。
盈时却像是一点都不生气,她淡声道:“再去叫。”
春兰这回可不敢继续优柔寡断,连忙领着香桃,二人重新去叫人。
又是好一会儿功夫,园子里的仆妇们才三三两两赶来。
只见她们的少夫人着一身缟素,梳着垂云髻,簪着一枝素绢花,临窗煮茶。
盈时入府仓促,新娘该有的一切过程她都没经过,甚至未曾绞面。
外边橙黄的日头映透半边天,往她香腮之上投上柔和的光。
盈时性子很慢,一点点掰开茶饼,细细研磨,再投入炉中熬煮。
随着奴婢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她才放下了茶盏。
她竟丝毫不在意被奴婢们怠慢了,反倒好脾气朝着众人道:“知晓你们忙着三爷入葬的事儿,来不来的齐都不打紧。今儿我只想认认诸位,免得同一个院里的出去了还不认得闹出笑话来。”
随着盈时的话,有一生的面如银盘脸圆膀粗的妈妈垂首迈上前来,身后跟着两个穿戴十分考究的年轻婢女。
三人给盈时再度请安。
“奴婢是三爷的乳娘,也是这园中的管事妈妈,嫁前院的曹管事,您只管使唤奴婢一声曹家的便是。这两个丫头是珊瑚文竹,以往都是三爷院里伺候的。往日里三爷便是叫奴婢并着这两个大丫鬟管着园的这群小丫头,奴才们。”
盈时自然知晓梁冀的这位奶妈妈。好吃懒做的德行,自己前世在这恶妇手里吃了许多亏。
她爱花,只因为前世她路过前院时,与一个年轻的花匠多问了两句话,便叫曹妈妈编排去了韦夫人那儿,韦夫人转头明里暗里叮嘱她要恪守妇道。
如今再一瞧,原来这个时候这位曹妈妈就已经朝着自己狐假虎威起来了。一句话不离三爷,还是三个三爷。
盈时藏起眼中的厌恶,笑说:“既然是三爷生前就安排好的,自然是好的。”
她这番话更叫曹妈妈真心实意笑了起来。
她们这些府上家奴们最怕的便是女君入门了,多数少夫人们一入门就要大刀阔斧的减人出去,将自己陪嫁的亲近的人安插来院里要紧的职儿。
本来三爷已经没了,她们定是比不得新夫人陪嫁来的丫鬟们。
是以曹妈妈这几日都没闲着,常往韦夫人院子里想方设法的示好去,只盼着傍上韦夫人好继续自己以往的荣华富贵。
如今一见,新夫人年轻面皮又薄,性子更是软,日后只怕是个好拿捏的。
又听新夫人随后这般夸赞信任的话,便有几分飘飘然。
“那我们这些奴婢们还是依着以往的活计,叫珊瑚文竹两个跟着少夫人厢房里伺候着?”曹妈妈试探着问。
从主院身前伺候,再到往厢房里贴身伺候,这里头差的可多了。
自己若是同意了,日后她只怕晚上说的什么梦话,隔日就能叫韦夫人知晓。
桂娘朝着盈时连使眼色,叫她千万别答应,盈时却只当没看见。
她一副万事不理的糊涂模样:“三爷生前跟前伺候的人,哪还有不好的理儿?”
说着竟从香塌上起身,走去曹妈妈面前亲自扶她往自己手边交椅上坐下,对着曹妈妈礼遇有加:“您是三爷乳母,怎可动不动就朝着我行礼下跪的?我从前娘家事儿少人也少,不像梁府这等的大家族里里外外的都是规矩。日后我有不懂之处还倚仗着妈妈您提点了。”
盈时这番话简直是将曹妈妈捧得比天还高。
奴婢之身,以往三爷在时也不见得给她几分颜面,如今这位新主母却待她如此看重。
曹妈妈却并没几分感动,反倒生了轻视的心思。
听闻是个无父无母的,娘家族人如今还都不在京中。这般拿不出手的出身,只怕是梁府女眷里边儿垫底的,怪不得要这般敬着自己呐。
曹妈妈压着心中得意,连声应下:“少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只管来唤奴婢,奴婢世代都是梁家的家生仆,对府上内外再熟悉不过。”
语罢,她又朝着身后的婢女们道:“珊瑚文竹,你二人日后对少夫人要同对三爷一般谨慎伺候着,万万知晓规矩!否则无需少夫人发话,我头一个饶不得你们!”
两位婢子对着盈时都有些懒散的模样,对着曹妈妈的吩咐倒是一副毕恭毕敬。
盈时见过人,便也累了,只叫桂娘去自己库房里拿东西:“如今三爷才去,赏银赏不得,头一回见我总不能叫你们空手回去。桂娘你去每人给他们拿一匹素绢,另将我从陈郡带来的茶给曹妈妈,珊瑚文竹每人送去一饼。”
众人一听,自然一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感恩戴德。
只桂娘不明白自家娘子这番究竟为何。
明眼人都瞧见满院子轻视起娘子呢,娘子不想着立威,反倒还上赶着示弱,给人送好东西过去?!
桂娘却也不会在人前与盈时唱反调,只好应下返身出去。
奴婢们一个个喜笑颜开,去外头领赏赐去了。
方才还嘈杂热闹的正厅里顿时一空,外边儿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香姚才敢端着文盘走进来。
“大厨房才送来的膳食,娘子忙了一上午,赶紧趁热吃些吧。”
盈时身子松懈下来,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连便忙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怪不得她觉得又累又饿。
盈时瞧见香姚在给她摆筷子,听了碗筷的响声,腹中馋虫都被勾了起来。
“什么好吃的?”她忍不住探头去问。
香姚道:“大厨房今儿给您煮了豆饭同笋汤。”
盈时脸上才起的笑意瞬间悄然无踪。
一听这饭菜的名字,就知道有多寡淡。
豆饭是拿黄豆同谷米一同蒸熟的饭,什么旁的也不加。
笋汤又名三鲜汤,虽有一个鲜字,却跟荤没半点干系。是往开水里加入笋干,笋丝,茭白一同熬煮出来的汤。
连一粒油都不加,只洒了几颗盐,能有什么个好味?
前世她替梁冀守寡许多年,后来更是因为病重什么都忌口什么都吃不得,如今好不容易重活一世身体好了,却还叫自己吃豆饭,喝草汤啊?
盈时眉头蹙起,声音郁闷甚至含着委屈:“我早上只在老夫人那里喝了一口白粥,如今早就饿的头晕眼花,就叫我吃这个?”
香姚:“那??”
“好香姚赶紧想想法子,给我弄点好东西来吃。”盈时知晓,香姚年纪虽小,却心思灵活,只怕有的是法子。
可往日机灵的香姚一听,使劲儿想出的法子竟是:“那奴婢去给您煮点面条吃?拿着桂娘偷偷熬的猪油加上去?”
猪油?白汤面?
盈时没有掩盖的露出嫌弃的表情。
“那娘子想吃什么?”香姚无辜的睁着一双眼睛,问她。
盈时闭上眼睛,想起那些对于她来说,有些遥远的记忆。
她日思夜想,想吃的东西太多了。
“炙羊肉,烧鹿筋,炒凤舌,樱桃肉,桂花翅,杏仁酪……”
香姚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来了梁府这些时日随着盈时一起吃喝,自然都是清汤寡水,如今一听见盈时说起这些,口水直流。
可她也不傻,咽下口水担忧道:“许多人盯着,小厨房的那罐猪油都还是桂娘叫奴婢偷偷去市场上抱回来的,怎么敢去买那些吃的……”
盈时睁开眼,悄声道:“老夫人今儿不是送了血燕来么?你可瞧见桂娘放去哪儿了?取出两盏来泡着,再去大厨房拿一罐牛乳混进去一同煮了。等煮好往里加上糖霜,蜜饯……那东西可虽算不得荤,也能叫咱们几个好好补补身子。”
香姚吞了吞口水,肚子里馋虫被盈时一番话激活起来,如今已是咕咕直叫。
她强撑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泡两盏也太多了些吧?奴婢们不敢吃那等好东西,我泡半盏煮给娘子吃就好了……”
盈时听了不由得心酸起来。
自己婢子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说到底还不是她这个当主子的没本事,没银钱?
盈时其实算不上不穷。
可桂娘总舍不得花钱,缘由说来也是无奈。
盈时父亲是长子,本该继承万顷家业,只可惜只留下自己这么一个女孩儿,阮氏族中那些祖产地契都分不到她头上。
盈时父亲却也留给她了几分私产,加上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她有这些财产傍身虽不能叫她豪掷千金也足够她衣食无忧。
怎奈以往桂娘总是觉得要给盈时攒下一份拿出的手的嫁妆,因为盈时日后是要嫁去穆国公府的。
梁氏豪族,姻亲妯娌只怕一个个都来历不凡。
桂娘恐她日后嫁过去因嫁妆少被妯娌嘲笑,被婆家看不起。
再后来,姑爷死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桂娘就更不敢多花了,恨不能一两银子掰成两半花。
可盈时却知晓,自己前世临死前可还有大把的银子没花完呢。
她临死前全给了春兰,春兰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守财奴,只怕是守着金山银山,也不知如何花的。
盈时这回可不想着再委屈自己委屈身边的亲人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趁着胃口好总要满足口腹之欲。
不然等老了病了没牙齿了,想吃都吃不得了。
“两盏血燕算什么?今儿老太太亲自发了话的,日后连同梁冀的那份月例都一并给了我。你家姑娘如今一个月几十两的银钱,难道还不够叫你们吃几盏燕窝的?”
香姚早上没跟去,压根不知晓盈时现在领着双份银钱的事儿,现如今一听盈时说起来喜不自禁。
“快去罢!”盈时一连催促她。

燕窝原本该是提前一日泡着,泡软了再炖。
只是如今盈时着急吃,便拿整盏的血燕掰碎,淘洗干净。再点上茶炉,混着枣片枸杞往盅上中火炖煮。
炖上足足一个时辰,淋上去后厨拿来的牛乳,糖霜。
等咕嘟咕嘟冒着细密小泡,香味便也飘散了出来。
在后头忙着的桂娘闻见了味儿,眼皮子一跳,她丢了手上活儿匆匆赶往正房。
果真一掀帘子便瞧见三个姑娘围着方桌上坐着,一人抱着一口海碗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桂娘走去一瞧,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竟是那上午老夫人才给的金丝血燕!
瞧着那还剩下半锅的分量,只怕是将几盏都丢进去煮了!
桂娘满肚子的火气欲发,两条眉都竖了起来,可瞧见这三人饿死鬼般的模样,竟是破天荒地发不出火气。
还是春兰第一个听见了声响,吓得满脸心虚将碗往身后藏。
“吃完了收拾干净,千万别叫旁人瞧去了!”桂娘只眼不见为净,转身便要出去替三人望风,打算等三人吃饱了再秋后算账。
盈时出声叫住她,“您别走,我给您也留了一份,快些趁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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