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公主by唐时锦
唐时锦  发于:2025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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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能晚一日便晚一日,昭兰也不奢望别的了。
“不成,我都将诏书下发到礼部了,金口玉言,不能改。”
“何况,这是二郎的请求,希望将你速娶回?去。”
提到这个,平熙帝面上又挂满了笑?。
对于魏家?二郎这个请求,平熙帝眼都没眨便应下了。
于公于私,平熙帝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
魏家?子如此稀罕小?五,于公,这有利于维系两家?的关系,让平熙帝觉得他这龙椅坐得更安稳了;于私,魏家?子对小?五上心,便能让小?五得到心仪郎君应有的疼惜和爱意,不像是长女,嫁了个不懂得疼惜妻子的,如今和离了也是一场空。
“二郎二郎,叫得真亲,不知晓的还以为他是亲的我是捡的呢。”
嘴里嘟囔了一句,昭兰不死心,继续找空子钻。
“下月是否有些仓促,我好歹是父皇的女儿,这样短的时间,婚礼能筹备完全?吗?莫要再坠了皇家?的颜面……”
父皇这人是个在乎颜面的,昭兰希望他此番能改变心意。
然她还是料错了父皇对两家?婚事的重视,只听父皇语气轻快道:“这点无需担忧,早在你及笄那年,为父便吩咐各部准备着了,年年如此,如今不过是将早已准备了三次的东西再度打理一下,不费事,完全?能来得及。”
平熙帝笑?容灿烂,然昭兰却被?父皇的笑?刺得哪里都疼。
仿佛是想哭,但?是克制住了。
“别难过小?兰,等你嫁到朔州,你会感谢为父的。”
神秘兮兮地留下这一句话?,不等昭兰反驳什么,平熙帝心情明?朗地走了,独剩昭兰一人在殿里调节心情。
也许平熙帝算是个细心体贴,又或者他心中的一点愧疚,他兑现了自己当?初的诺言,给昭兰筹备丰厚陪嫁的同时,不忘安排些可以带到朔州的厨子来调教,勒令他们在下月二十八前将金陵所有菜式还有金陵城中昭兰喜欢的菜色都学会,然后随着昭兰一起陪嫁到朔州去。
父皇还承诺,每季都遣人来朔州送最实行的衣装和首饰,让昭兰不必担忧自己的一应物品会过时于金陵。
昭兰仍是叹气,觉得不如留在金陵好。
但?还有一事昭兰是满意的,那便是自打赐了婚,她便不再被?禁足了,又像以前一般可以自由?出入宫中了。
时隔多日,再次从宫门踏出,昭兰有种过了三年五载的感觉。
她要出去做最后一件事,那便是了结与陈郎的露水情缘。
听闻跟随魏大将军的部下都住在宫外的四方馆,昭兰是不好找过去的。
恰逢是双日,昭兰便想着碰碰运气,在老地方等着,看看能不能等到人。
怕父皇发现些什么,昭兰还特地找了四姐帮她打掩护,就说是出去散散心。
许是心愿达成,父皇很是好脾气地应了,没有一丝为难和怀疑。
这事是个私事,昭兰便没有带着四姐一道往曲江池来,元昭灵自然也不会去掺和,出了宫门自个逛去了。
一路上,昭兰的心情酸酸涩涩的,像吃了没熟的梅子,五味杂陈。
她本来都做好了等待许久或者空等一日的准备,然下了车子,只轻轻往那棵老柳下一望,昭兰便看见?了那道俊挺劲瘦的身?影。
正是同她有缘无份的如意郎君。
心里的梅子更酸了,酸得昭兰只想哭。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原本背对着她的少年缓缓转过了身?,朝着远处正在默默凝望他的昭兰浅笑?。
抑制住内心的波动,昭兰慢慢走过去,穿越如织的游人,姿态娴静地站在少年跟前。
魏泫皱了皱眉,觉得今日的昭兰有些出乎意料的安静。
若放在以往,这姑娘都是笑?盈盈地凑过来,甚至是扑过来,丝毫不扭捏,倒比他更坦荡大方。
说归说,然魏泫不会排斥,甚至还挺喜欢。
眼下却忽地娴静了起来,倒让魏泫有些不习惯和微微的小?失落。
魏泫自然是知道昭兰前后举止不一的原因是什么,但?是他眼下还没尽兴,他不会多嘴。
魏泫少见?地主动牵起了昭兰的手?,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看得昭兰愈发心痛难忍。
她的绝美爱情,就要这样失去了。
一想到日后她嫁到魏家?,她的情郎也会成家?立业,同别的姑娘相守一生,将和她做过的没做过的通通做一遍,昭兰心口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喘口气都艰难。
她好不甘心啊!
但?偏偏她别无他法?,只能遵着前路行走,不能性差踏错。
这一次,昭兰也是为了给两人一个了断,好让自己此生再没有遗憾。
她没有拒绝情郎最后的亲近,只眉目沉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们寻个稳妥的地吧。”
魏泫一双黑眸直直望进少女沉静的水眸,心中好奇如今的昭兰会如何对待他。
两人选在了画舫,只不过这回?没有闲杂人等,除了负责船只行进的人,便只有芙蓉跟上来,守在画舫小?室前,神色严肃认真。
昭兰牵着对方的手?,二人在软榻上落座。
昭兰坐下后,贪恋地看着少年俊丽的脸庞,出神了好一会,才声音艰涩地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我要成婚了,日后我们也不必再见?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

第29章
仿佛用了天大?的力气才说出这句简简单单的话语,此刻的昭兰就像是?一棵被毒辣的日头暴晒过的小草,蔫头耷脑地没精神?。
“你回家后也不要想我了,魏家是?朔州的土霸王,要是?你犯傻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回去安安分分地,将我忘了,好好孝顺父母,尽忠职守,再娶个……算了,这个我不想说,提到我就气闷,反正你好好生活便是。”
昭兰本想大方地说出那句娶个好姑娘过日子,然话到嘴边,昭兰只觉太阳穴抽痛,愣是?不想说出口,干脆撤回话了。
还在捏着少女软嫩的手,魏泫听到这番决绝的话,怔了几息,有种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的矛盾感。
被赐婚后,对于他这个“男宠”是?决计不能再留着的,毕竟天家的颜面摆在前面,魏泫觉得她应当也不是?个脑子糊涂拎不清的。
何况哪个男子也无法忍受未婚妻跟旁的男子勾勾搭搭的,魏泫更?是?不喜。
然这个“男宠”换成自?己后,魏泫又迟疑了。
原来她对自?己那样热烈的喜欢,也会因?为外部?的压力,说将自?己丢开就丢开吗?
换了一种思路后,魏泫又觉得不平衡了,怨气直往外冒。
“你真的舍得我?”
明知故问,还摆出那样一副被负心的可怜模样,让昭兰心绪越发郁燥了。
她很想抽出自?己被握在少年?掌心的手,但稍动了一下,对方攥得更?紧,一团炽热。
昭兰又哪里想离开这个温柔乡,也就半推半就停了动作,任由他握着。
少年?手掌宽厚,五指修长而有力,伸展时纤长雅致,而紧握时便?骨节分明。
想来是?军户出身的他常年?持刀枪剑戟,指腹和掌心带有一层粗粝的茧子,随着少年?的揉捏不时刮蹭着昭兰手上?的嫩肉。
粗糙的同?时,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波接一波的酥麻。
她有些沉醉了,只想被这双手握一辈子。
她苦笑,声音低到了极点,仿若喃喃自?语道:“当然不舍,可那又有什么用?继续同?你在一起,我两都要遭殃,况且我是?大?周公主,也不能太过任性?,多多少少要考虑些。”
虽有万千不舍,但昭兰话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会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魏泫眉心蹙着,俨然是?不高?兴的模样。
昭兰下意识地想哄人,但此刻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昭兰决定给自?己,也给对方留下一个美好的告别。
反握住少年?的手,昭兰另一只手扶在他的上?臂,身子微微前倾。
正待魏泫好奇昭兰要做些什么,就感受到一股夹杂着淡淡甜香的温热吐息拂面而来,阴影落下,唇被覆住,只剩下一片软香柔嫩。
意识到昭兰做了什么,魏泫瞳仁颤了颤,呼吸急促了起来。
虽有过一次经历,但于昭兰来说,这事还是?有些生涩,不知诀窍方法。
本想着就意思那么两下便?离开,谁知刚有这念头,下唇便?被轻轻咬住了,容不得她离开。
脸贴着脸,两人距离再近不过,昭兰瞪他的那一眼也精准地被接住了。
黑眸轻转,只是?微微一笑,紧接着一只大?手握住昭兰的腰,猛地一推,虽然力道没有很重,但轻而易举地让昭兰后倾了下去。
少年?另一只手垫在了昭兰的后脑勺,少年?气势凛冽地压了过来,两人毫无间隙,互相?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少年?人正当妙龄,又是?自?小习武的军户子弟,骨骼强健,结实有力,昭兰只觉得像是?一块山石压在自?己身上?。
“好重,能不能……”
昭兰刚嘟囔出口,话还没说完,就被牢牢封住了。
也许是?将昭兰那句“好重”放在了心上?,魏泫很快调整了姿势,一条腿屈撑在软榻上?,两臂也是?撑着,将人困在中间。
比起昭兰那生涩不熟练的吻,魏泫显然要出色很多,尽管他一开始也有些生涩,只知道在外唇轻啄放肆,但架不住那与生俱来的天赋。
魏泫上?手很快,才不过在唇上?轻轻厮磨了几下,便?迫不及待探知更?深的领域。
昭兰本就被亲得有些迷糊,很轻易地便?被撬开了关隘,被少年?灵活地在其?中搅弄风云。
昭兰被弄得全?身酥软,根本筋骨好似都变软了,想说话,让他被别那么凶,但发出的只是?含糊不清的声音。
唇上?火辣辣的,胸腔也是?烈火灼原的盛景,昭兰有时防不住,因?对方放肆搅弄而唇畔溢出水色,她无法接受,想用手拂去,然被察觉到的魏泫先一步制止,舌尖轻轻一卷便?将事情?料理了。
本就脸红的昭兰心脏又是?狠跳了一下,觉得这人有点不讲究了。
纠缠了许久,就在少年?还要沿着下颚往下造作时,昭兰的理智蹦了出来,伸手挡在了脖子前,阻下了魏泫的下一步动作。
昭兰觉得,若是?再继续放纵他,怕是?待会要出事,虽然她自?己也糊里糊涂的,但直觉这种东西很准,昭兰愿意信它。
画舫外游人喧闹,可小室内却安静地出奇,偶尔只有两人长一声短一声的喘息交错出现,平白让空气都炙热了几分。
“呵呵~”
昭兰那防备的姿态逗笑了魏泫,也多少有些未被满足的怨气。
“你挡什么,不是?你先的吗?”
不再放肆了,可魏泫也没打算下去,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姿态,将身板较他来说娇小甚多的少女笼罩在怀中,言语逗弄。
昭兰不自?觉舔了一下火辣泛肿的唇瓣,生怕这厮再偷袭她,两只小臂横在身前,神?色羞恼地反驳道:“我只是?要亲一下,没想后面那么多,你太贪了。”
昭兰想得很简单,二人就要自?此分离了,以?吻作别很是?合适,也能给自?己留个毕生的念想。
但她真的只是?想亲几下便?作罢,谁承想这人有点贪了,还那么不讲究。
想起方才被勾缠到无处遁形的感觉,昭兰下意识就是?骨头一软。
只是?一个吻,竟还能这般亲密交融,不分彼此,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这就贪了?殿下怕是?不知究竟何为贪。”
魏泫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不清不楚的话,刚经历了一番纠缠的昭兰也没心思跟他掰扯这个,用手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起身。
“你快起开……”
魏泫知晓此刻不是?收获的时候,目光黏黏乎乎地从被他磨得有些凄惨的唇瓣上?移开,又倚回了原处。
昭兰也理着皱了的衣裙,神?色再度变回平和。
“我此番来是?特地来与你告别的,先前那一下也、也是?告别,我们终究有缘无份,你就当从未遇见我吧。”
昭兰说这话的时候,努力让自?己的神?色和语气平静无波,毕竟她想求一个好聚好散。
然话说出去后,昭兰心里苦得不行,甚至眼眶都酸酸涨涨的。
将情?绪抚平,昭兰抬眼去看他,却见人没有半点悲伤,甚至还是?轻笑着的。
昭兰突然觉得受到了冒犯,火气上?涨。
自?己在这为爱情?黯然神?伤,悲痛欲绝,对方竟然这副反应,这对她来说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笑?你没有心!”
想到这厮可能完全?不将这事放在心上?,甚至将她当成个乐子,昭兰差点气冒烟了。
像个怒气冲冲的小狮子,魏泫第一反应竟不是?慌张,而是?觉得很可爱。
然看着人马上?就要发威的征兆,魏泫忙不迭握住了那只紧攥着放在腿上?的纤手,黑眸轻转,开始哄人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见人还知道解释,昭兰火气下去了那么一丁点,趁胜追击道:“那你什么意思?今天你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我决不饶你!”
本想威风凛凛地甩开对方的手,奈何攥得太紧,昭兰没成功,便?僵持在那。
看着少女气鼓鼓的脸,魏泫似乎是?想笑,但拼命忍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随之付诸行动了。
改为两手握住少女软嫩柔滑的手,魏泫神?色一动,邪气横生道:“殿下如此舍不得我,不若将我偷偷带在身边,一同?前往朔州?”
仿佛只是?说了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少年?神?色单纯的紧,像是?完全?不懂这话的含义似的。
在这句话的冲击下,昭兰满腔的火气都顷刻间散了去,她神?色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就要说话,人家却越说越过分了。
“我编个理由,让将军允我稍后独自?回去,待殿下婚车出发那日,我潜进殿下婚仪队伍里,一路陪伴殿下,不好吗?”
像是?稚童为父母排忧解难,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一副欢欣雀跃求夸赞的神?色。
昭兰被这句话搅得全?身都在颤栗,有兴奋,但更?多得是?惊吓。
她晃然间从软榻上?站起,魏泫握着的手也适时松开,两人无声对视着。
昭兰先发制人,神?色肃然质问他:“你知不道你在说什么,你今日是?出门把脑子忘家里了吗?我是?代表皇室同?魏家联姻,一方是?我的父皇,一边是?魏大?将军,你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
“此事我若真采纳了,有一日东窗事发,不仅破坏了皇室与魏家的关系,引发动荡不说,你我二人可没好果子吃,尤其?是?你,我父皇还能庇护我,你一个无名小卒,你不想活了吗?”
一霎那的心动结束,随之而来的是?严峻的形势,昭兰觉得这法子真是?烂透了,也亏得对方能想出来,敢想出来。
魏泫被昭兰惊怒的模样弄得一愣,不仅不知悔悟,还笑问道:“你这是?在担心我?”
昭兰都要被他整懵了,竟还有心情?说笑,真不知这人心是?有多大?。
昭兰觉得告别也告完了,也没必要跟这厮在这做无用纠缠了,要不然只会让她越发不舍。
转过身,俯视着倚在榻上?姿态慵懒的少年?郎,昭兰快刀斩乱麻道:“听闻魏大?将军后日便?会出发回朔州了,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回去收拾收拾随着一道回去吧。”
“在朔州瞧见了我就当不认识,好好为朝廷效力,争取早日升迁,出人头地。”
昭兰希望自?己心仪的人可以?有个光明的前途,就算是?他日后身侧没有自?己,昭兰还是?希望他能前途无量。
唏嘘完,也交代了该交代的一切,昭兰最后看了他一眼,决然离去。
魏泫静静地看着那么窈窕背影消失殆尽,神?色复杂,一时竟不知作何感想。

自那日告别后,昭兰便再没有踏出皇宫,老老实?实?在芷兰殿缩着,有些闷闷不乐。
嫁往朔州在即,她?本应该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多出去逛逛,毕竟以后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然昭兰的兴致就是提不起来,她?宁愿在芷兰殿躺着,不去费那力气。
期间?,姚皇后来过一趟,传授女儿些婚前必备的要事,甚至还偷摸带来了图册。
昭兰起初还以为母后给她?带了个话本子,心想她?现在什么都没兴趣,想让母后带回去,然看了那图册一眼,她?就说不出话了。
从母后毫不遮掩的教导中,昭兰双颊红润地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知晓了当?初月娘为何担忧她?会被人欺负,原是这个意思。
可现在回想,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看着图册上那对姿态纠缠的男女,昭兰不自觉想起了皇祖母寿宴那日,魏家二?郎那魁梧壮硕的身?板,神色惊恐不已。
对比了一下自己这胳膊腿,昭兰脸也不红了,只剩下雪白一片。
这是会死?人的吧?
想着想着,昭兰有些想哭,看着那图册更烦了。
姚皇后看出女儿的愁苦,在芷兰殿安慰了好一会,不住叹气。
如果可以,她?也想让女儿自由?自在地选择良人,为此?,她?这几年同那老东西吵了好几次嘴,也旁敲侧击地劝过,但都没什么用。
她?身?为中宫,已经不是年少时可以在家中任性撒泼的小?姑娘了,对于?这件牵连前朝国体的婚事,姚皇后也不好强行?置喙什么,只能往好处想,顺便安慰安慰女儿。
“小?兰也不必那样悲观,我观那魏家二?郎生得?俊俏英武,也是个美郎君,虽不是很了解性情,但瞧着与我们小?兰是极其相配的,说不定、说不定是一段良缘呢。”
姚皇后也是瞧见过魏家那小?郎君的,模样身?板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瞧着也是明朗讨喜的,别人她?不知是什么看法,反正姚皇后看着是蛮喜欢的。
她?甚至有种那个魏家二?郎与她?的小?五很般配的感觉。
可惜小?五看着仍旧是十分排斥,想来还是不想远嫁的缘故。
听了姚皇后这番劝慰的话,昭兰目光古怪地看了一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碎碎念着。
母后莫不是同父皇一样得?了眼疾?
魏家二?郎那个模样,为何两人的口风竟是一致的,昭兰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然尘埃落定,她?在这辩驳也没用了。
四月二?十五那日,魏家人启程离开了金陵,平熙帝在灞桥相送,一派君臣融融的气氛。
昭兰怕触人生情,再露出什么马脚,便没有过去。
昭兰本以为自己能很沉稳地接受这一别,但当?芙蓉回来告诉她?人已经出了金陵城的时候,昭兰还是扁起了嘴,难过地掉了几滴眼泪。
金陵城外,魏泫打马回头,望了一眼高大宏伟的城门,似乎想要穿透这堵城墙看到什么,颇有依依不舍之意。
魏戍余光瞥见儿子的举动,有些嫌弃地瞥了魏泫一眼,催促道?:“人下月就到家里了,别舍不得?了。”
魏泫不是没有听出父亲话语里的嘲笑,但他不会放在心上,甚至还厚脸皮地笑了。
“要是能将人现在就带回家就好了。”
这话出来,都不用魏戍这个做父亲的讽刺他,一旁的陈三都听不下去了,驱马上前,笑话道?:“少将军真是厚颜又急色,哪有如此?行?事的,你看身?后兄弟都没憋住,都笑你呢。”
闻言,魏泫朝着身?后看去,果然瞧见一群军汉忍俊不禁的脸,分明都是在看他的笑话。
如鹰隼一般的目光凌厉又慑人,魏泫冷哼了一声,让那群军汉止住了笑,强装出端肃又正经的模样。
他们可不想回去被少将军调教,还是乖觉些吧。
继续赶路途中,还是有好奇心重的小?将压抑不住心思,悄悄驱马来到同少将军关系一向亲厚的陈校尉身?边,刺探即将嫁过来的少夫人情况。
“陈将军,少将军此?番这样急色,如此?轻易就折了腰,宣阳殿下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
有一就有二?,其他军汉听到这话,也悄咪咪凑上来听八卦了。
陈三见少将军正忙着和将军说话,没注意到这边,他胆子也大了些,没管住自己的嘴,凑过去和其他小?将碎嘴子去了。
魏泫同父亲说话的间?隙,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到身?后将士们的强压着的起哄声,扭头一瞧是陈三那个碎嘴子在聚众传播不当?言论,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在背后蛐蛐自己的那一点情史?。
魏泫暂停了谈话,驱马往后头去了。
众将士一看少将军打马过来,顿时作鸟兽散,一声都不敢吭了。
金陵,转眼间?便到了昭兰嫁往朔州的日子了。
婚期虽定在二?十八,但金陵到朔州千里之遥,加上婚婚车可不似轻便的快马,少说也得?走个二?十天。
昭兰动身?的日子便定在了五月初六,昭兰还留下过了个端午。
对此?,昭兰十分珍稀这个端午节,连粽子都比往年多吃了几个,还痛饮了一壶雄黄酒。
父皇做事的效率不错,到了她?出发前一日,答应了给她?带去的厨子都训练好了,昭兰检验过了,那些厨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将金陵各色菜肴和她?平日爱吃的小?食糕点都学了个十成十,昭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临行?前一夜,昭兰失眠了,双眸无神地望着帐顶,脑中走马观花一般掠过许多往事。
大多是十七年来在金陵和皇宫的种种,但其中最浓墨重彩的一幕幕,是曲江池畔,那个会倚着老柳等她?的少年。
一股热流在胸腔中肆虐,酸涩得?昭兰控不住情绪,只觉视线模糊了。
这个只会打嘴炮的假把式,不是说要偷偷跟着她?一道?走吗?竟还是被自己劝几句就偃旗息鼓,说走就走了,看来也没多坚定,没用的东西!
人在心情不好时总会无理?取闹些,昭兰便是处在这种情绪下,也不管当?初是自己将人扳正了过来,甚至严厉斥责的,只任性地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发性子,仅此?而已。
翌日,晨光熹微,昭兰枕上泪痕也已经干涸,不注意瞧压根瞧不见,唯余双眸有些微红。
这一日和往日不同,昭兰不能再同以前一般,想着吃过朝食去玩什么,或者和谁一起玩,而是净面梳妆,穿着大红吉服,戴着攒金丝凤冠,一身?锦绣庄严地朝着宫门去,那里,父皇和文武百官正在候着,准备为她?远嫁送最后一程。
上妆的时候,月娘目光在昭兰眼眸上怔了片刻,看出人昨夜定是哭过了,不由?心疼地看着,大约是想说些什么,但被昭兰制止了。
“月娘我没事了,勿要担忧。”
只是一夜间?,昭兰又如往常一样心情明朗,只是偶尔会因为要远嫁朔州的事烦躁。
姚皇后早早过来了,到了分离关头,也再不端什么沉稳的架子了,拉着昭兰的手啜泣起来,一边哭一边大骂平熙帝,甚至隐隐有要去吵一架的趋势。
到了这个关头,昭兰哪还有挣扎的余力,费口舌将母后安抚好,才能继续妆点。
许是父皇也觉得?亏欠,昭兰的陪嫁和排场远超历来任何一位公主,风头可谓是史?无前例,让人望而止步,直叹壮观。
十里红妆不再是形容词,而是真真切切出现在金陵人眼前。
不说别的,就光是昭兰这一身?嫁衣,便动用了尚衣局百十来位绣娘精细耗神地做了小?半年。
要不是父皇早早吩咐下去了,这短短的时间?内昭兰哪里能穿上这一身?绣以金线、坠着珍珠美玉的飞凤牡丹嫁衣。
如果将成亲对象换成她?的如意郎君,配上这身?衣裙,昭兰嘴都能笑裂。
可惜……
沉沉的凤冠压得?她?脖子有些酸,昭兰可以预想到再过一会怕是就要折磨人了。
好在这身?盛装只需在两个特殊时刻穿上,比如今日的送别和进入朔州的那日。
路途少说也有二?十天,若要日日顶着这副模样,那谁受得?了!
前后皆有宫人打扇引路,昭兰便被坐在被宫人簇在中央的步辇上往宫门丹阳门赶去。
刚靠近丹阳门,昭兰便注意到了那成片朱红青绿的官袍,其中最显眼的当?然还是父皇那一身?明黄,遥遥肃立着,尤为扎眼。
步辇落下,昭兰在芙蓉和月娘的搀扶下踏在地上,姿态端方地一步步朝着等待了好一会的父皇那里走去。
母后就站在父皇身?侧,看着沉静平和了许多,同时各宫娘娘们也来了,还带着昭兰的兄弟姐妹们。
她?们多多少少都是一副不舍的表情,一圈看下来,昭兰又有点不淡定了。
“父皇万安。”
心里难免不舒坦,昭兰语气不咸不淡,甚至还有些气鼓鼓的。
平熙帝倒是不在意,笑呵呵地叮嘱她?道?:“此?去朔州路远,吾儿千万要保重身?子,女婿是个良人,你到了那千万要与女婿和和美美,好好经营夫妻关系,让父皇也能将心放平。”
“女婿是个体贴的,承诺每年闲暇无战事便会抽空陪你回来看看,以解思乡之苦。”
听到前面一句,昭兰情绪愤愤,刚想怼回去,然下一句抚平了她?的火气,让她?生了几分意外之下的惊喜。
“父皇说得?是真的,他会每年陪我回来?”
在昭兰满怀期待下,平熙帝笑眯眯点头,昭兰心情好了那么一点。
这算是意外之喜了,看样子那魏家二?郎还算个人,知道?体贴一下她?这个远嫁的公主。
但,想到魏家二?郎五大三粗的糙汉子模样,昭兰又泄气了。
体贴又如何,知冷知热又如何,还是无法和她?的陈郎相比。
想到这,昭兰情绪又低落了些。
叹了口气,昭兰目光落在了站在太?子阿兄身?边的小?胖子身?上。
元烈那小?子终于?不那么讨人嫌了,一副哽咽的小?模样,看着对她?这个小?姑姑很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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