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并不知道天幕上那个世界的物价,平时也难得去关注天幕上的一些细节。
心神错落后重新回神,他继续办起自己的正事了,新皇朱棣可不是什么仁厚的好脾气,或者说朱家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
本职工作办的好都有可能被下令砍头。
那就更该死了。
“这一群人去小卖部买点零食,很少超过十指之数……”
汉武帝刘彻在心里给她们算了一笔三千多的账。
就那个常出现的方蜻,平时买的最多的就是一块钱到两块钱的面包、五毛钱和一块钱的辣条/鸡爪/鸡翅/鸭脖/欢乐豆/棒棒糖/酸笋/锅巴、冷冻的一块钱的矿泉水、两到三块钱的牛奶……
刘彻边算边想,这群天幕上的小百姓吃的倒是挺多。
钱虽然少,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
他这样算下来,估算方蜻一天的零用钱在个位数。
天幕七天为一个“星期”,大概二十左右。
按照这个消费,方蜻一个月也不过是一百左右。
“她可真穷,一个月只有那么一点钱,难怪会觉得三千这个数目多,能不多吗,够这穷丫头用两年了……”
刘彻似乎对此很有兴趣,询问旁边的臣子,“桑弘羊,你说,民间看病也和那丫头一样要花上大把的钱?”
桑弘羊想了会才回话:“陛下,咱们大汉和天幕上的民间有些许差别,依微臣的那些经验看,民间若是有人被人砸到了脑袋,就算是家里有些余粮余钱,也不会去看巫和医,最多是爹妈让人在家里多休息两天,把伤养好。”
刘彻:“哦,朕许久没去看了,是这样吗?”
桑弘羊恭敬道:“陛下的眼睛就是那些天幕人所说的火眼金睛,微臣怎敢对陛下有一丝一毫的欺瞒呢?民间百姓不痛不痒不会求医,这种医药费,一辈子也就遇上那么一两次,有时身上出现的异状得是神仙来了才能叫他们不死……”
刘彻似乎有点新奇:“天幕对医者如此推崇信服,桑弘羊,你说巫和医究竟是哪个治病更有见效?”
“这……陛下,这微臣就不好回答陛下了,微臣为陛下差遣,那是生怕自己病了耽误陛下的事,遇到了刮风下雨立马披上了蓑衣,遇到天寒地冻马上把陛下赏赐的过冬衣服给穿上。”
刘彻被臣子的表忠心逗笑。
桑弘羊这个答话,完美的避免了刘彻对他说“你去病一场让朕看看效果”的走向。
西汉可和现代不一样。
不要说民间有发达的医疗体系方便民众了,就是皇帝,得了什么大病小病的也未必会比生活在现代一个能看得起病的普通人幸福。
因为,西汉的医学相关常识还处于非常蒙昧的地步。
不提千古名将霍去病英年早逝,不提有人可以凭借相面封候。
就说刘彻,堂堂帝王,甚至是在华夏历史上留下极浓重一笔的“汉武”,因为“巫蛊”,使得皇后卫子夫自杀,儿子刘据也自杀,女儿也死了几个……
感情更深的皇后说杀就杀,有血缘关系皇子公主都死了,皇宫中的宫女太监、朝堂里可能相关的臣子,能活下来吗?
当然不能。
此时此刻的刘彻还不是那个年老帝王,他尚是青壮年。
天之骄子,自信大方。
反是他认为有能力的人,不拘出身,能交付信任重用。
桑弘羊便是因为刘彻这种用人习惯,才有机会出现在他身边,才能成为天子近臣。
但,这并不影响桑弘羊他答话时对其的恭敬和谨慎,反而加倍小心。
盖因为天幕这几天的拱火。
陛下他对匈奴积怒已久,可这次的战报并不如意……桑弘羊突听得上方传来吩咐。
“去翻几张鹿皮来,桑弘羊,你去找些买卖做的大的商人来,朕要办一场白鹿宴。”
刚刚算账,刘彻可不止是算了方蜻的帐,他还在心里算了那学校开小卖部商人的帐。
算不准,但钱是比三千个方蜻都更多的。
白鹿币因为天幕和方蜻,比原先的时间线早了些时间出现。
天幕上依然是黄昏。
橙红的光打在一群聊天人身上。
霍燃燃对着方蜻袁萱两人点头:“我爸这人特别坏,我没了钱心里难受,他还偏偏要站在一边说风凉话……不过他讲的也有点道理,今天打伤人出一笔钱,以后我就要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再用这种小孩子一样的蠢办法去解决事情了,万一以后打上头把人打死了不好,他说他更怕我是被打死的那个。”
“不是……”
方蜻默默开口,“我的意思是,我的压岁钱,就,从来没有超过三千块钱……”
袁萱也很伤心:“我也是……我从来没有上过三千的压岁钱,要是从小到大的压岁钱都我自己存着倒是可以有这个数,但是……”
三人背后有道幽幽的声音插'入:“压岁钱是晚上收的,还没有过夜就被我妈骗走了。”
第二道幽幽的声音也加入:“她说帮我保管,然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的影子了。”
“我妈比较暴躁,她说给我付学费了……”
这真是一个令大部分人伤心的话题。
山川异域,风月同妈。
连理由都差不多,甜言蜜语哄骗在先,拒绝再看一眼在后,这两个流程甚至也是一样一样的。
这样说来,霍燃燃算是同龄人人群中的异类了!
霍燃燃趴在窗台上,托着腮帮子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嗯~~这样看来我爸妈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太平公主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开的什么玩笑!换了本公主,打了就打了,还要出什么医药费,不仅不用出,还要父皇母后让他狠狠的对着本公主知错求饶才能放过他!”
宫女在旁劝解:“公主息怒,公主千金之躯,又不是那天幕上小小贫民女子,有谁会有这个雄心豹子胆来欺负公主,让公主委屈受呢……”
太平公主柳眉微动,刚才的鲜活稍沉寂。
“呵,怎么没有?武家……不过就是仗着母后宠爱他们!!该死!”
宫女紧闭口舌,看着太平公主转身离开,急匆匆跟了上去。
太平公主为帝后亲血脉,嫡幼女,太平并非封号,而是道号。
她母亲母家势力微弱,为了巩固势力,武家男子走上朝堂。
她曾有一表兄叫做贺兰敏之,是她母后的姐妹她的姨母武顺所生,好色成性,仗着后位上的武则天对他宠爱,日常就十分荒淫,甚至把手伸到了当时帝后两人有意向的太子妃身上。
即便如此,盛宠依旧。
宫女极为后悔自己这张嘴说了不该说的话。
那位极其宠爱的母家外甥,即便对钦定的太子妃下手也风风光光,逼'奸公主周边侍女,如何能惹得那位要了他的命!
宫女想着最近听到的关于贺兰郎君因罪而死的几大罪名,慌里慌张,边跑边擦额头上的冷汗。
追上太平公主之后,对着这刚过十岁的女童,她和周围其他人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九班刚才听到方蜻、袁萱、霍燃燃几耳朵八卦的人,对着霍燃燃摆装出不乐意的脸:
“去去去,你都不是我们班的,跑到我们班来秀你爸妈你好意思吗?!快走开快走开,不然我嫉妒的想揍你!”
霍燃燃笑眯眯的:“这可说不定哦~~”
方蜻:“?”
袁萱:“?”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霍燃燃还能从二班变成九班的不成?!
但是这下霍燃燃怎么也不说话了,像是在卖关子一样,藏着掖着不肯回答,反而把聊天话题往其他方面引去,略带郁闷的说起自己以后周六周日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又要减少一大截。
方蜻是个老捧哏了:“为什么啊?”
霍燃燃:“因为我加了个课外补习班,我这周放你们鸽子,就是因为我爸把我拎去看补习班了,看了一圈跆拳道散打泰拳武术之类的东西,这两天吧,我把晋城市大部分开这些内容的教学班都看了一遍,挑了个离我家近一点的散打班。”
霍燃燃脸上生气那表情已经全消了,更多的是郁闷,“就等于说,我现在是花钱让别人打我……啊!!!”
小皇帝实在好奇:“太傅,天幕上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这个跆拳道和散打又是什么?”
武术这个,他听着有些半懂不懂,但是勉勉强强能根据字意联想出来。
他一脸渴望:“太傅,那个叫散打的东西,也能像天幕之前播放的军训一样,为我们所用吗?”
小皇帝身边就是他的太傅陆秀夫,他难得摸摸小皇帝的脑袋:“陛下,贪多嚼不烂。”
陆秀夫对着天幕笑了下:“陛下,你看,父母为子女,顾虑周全,思计长久。”
虽然是皇帝,但是,这个年幼的小皇帝并没有享过多少天的福,反而一路逃亡,各种颠沛流离。
就算现在占据崖山,周围到处都是敌人虎视眈眈,他的所有师长和臣子,都在为战局费尽心思,要说安全感,也没有多少安全感。
甚至他的很多亲人,哪怕他成了“皇帝”,他也没法为他们收敛尸骨、堆砌墓穴、祭祀上香。不过就是匆匆立个坟,潦草得不能再潦草。
陆秀夫开始以天幕最近发生的事情为例子,为自己选的小皇帝掰开揉碎讲里面的事情,以霍燃燃父亲和崔福父亲两人对待子女的态度说起,叫小皇帝自己思考一番两人在对待师长发怒时不同的反应,简短教了一遍识人之道和处事方式。
陆秀夫说,“不用多久,他们晚自习,学校方面的惩罚就会出来,那霍燃燃,应当不会再和那崔福呆在一处了。”
再联系一下霍燃燃和方蜻两个人说话时因为不确定卖的小关子……
然后,两人将视线看向了天幕中的方蜻。
陆秀夫的视线,落在方蜻桌面一角那里放着袁萱送给方蜻的纸扎半成品枪。
还有成品'弩。
小皇帝的桌前,散乱着许多绘制着图画的纸张。
上面的图案全部都是陆秀夫绘制。
在天幕播放方蜻和袁萱拿着纸扎玩具的短短片段里,他专心致志盯着天幕,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丝毫不敢错眼的跟着绘制而成。
数不胜数的平行空间,总有那么一些人和陆秀夫的思维类似,关注点也恰好能重合。
辛弃疾摊开纸,“照着画应该错不了?那枪工匠应当是做不出来,这弩就有九成可能了。”
王阳明闭眼沉思,他面前的土地一片光滑,上面绘满了各种线条搭制而成的图案,“现在情况特殊,难找人打这东西,劳烦诸位去周围砍些树枝来,竹子最好……”
晚自习才刚开始没几分钟,秃头的班主任出现在讲台上面。
“耽误大家几分钟时间,给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这位是转到咱们班的新同学,大家认识一下,以后和谐友爱,共同进步哈!来,鼓掌欢迎新同学!”
霍燃燃站在讲台上,大大方方自我介绍,拿着粉笔,在后面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紧接着,就从外搬了一张桌子进来,在班主任的指挥下,挑好了后排的一个座位。
有之前混了个脸熟的凑过脑袋去:“嘿!你可以呀,居然还能换班!”
霍燃燃忙着先把东西收拾好,暂时没搭理他,再说,她短时间内,对这种一看就是调皮捣蛋型的男同学有点……心理上的阴影。
天幕上,空白的黑板上写着“霍燃燃”三个大字。
崖山之中,陆秀夫手下的兵卒躲过敌人的监视,在山林中砍伐竹子。
他们要,做弓'弩。
空荡的书桌开始快速堆满书本文具。
最重要的是,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人挤在人群中,多看了两眼后就好像那个地方之前的模样就是现在这个样……没什么违和感呢。
桌面上摊开一本作业本,方蜻漫无目的地放空思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的什么东西,或者是在享受被浪费掉的时间吧。
蓝色的圆珠笔被她使用,在纸上用线条团出了一个潦草的松鼠、成堆的松子和看不出模样的树杈。
天幕上悄无声息的渡过一个片段。
九班的班主任在教室里走一圈,把九班的班长和一个小组长喊了出去。
在教室里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说了什么话,才让人回到座位上……
就离开那么一小会,想也知道说不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再说了,就是说了什么紧要的话,对于他们这群只能观看天幕的人来说,也没半点用……
于是,一只粗糙的手掌捡起地上掉落的弓'弩。
他捻在手里翻来翻去看了两遍。
这个人背后的天幕上,方蜻所在的教室,已经是很安静地晚自习氛围了。
然后,那人的脚掌踩过地面因为遮掩不太清晰的车辙痕迹,将那把新制造好的弓'弩递交给了上头。
“哈哈哈……”
收下弓'弩的元人将领大笑不止。
“还以为他们这群软蛋宋人会想出什么好计策来对抗我们大元呢,这东西……哈哈哈,小孩子在马背上都不乐得玩的玩意。”
他砸吧一下嘴,往嘴里灌了一大碗酒,再顺手把那弩的竹身一折,喝令小兵推下,往营帐深处去寻欢作乐去了。
“天上那幕布刚出现放些东西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宋人说的什么天意、天象、天命在宋,这几天仔细一看,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一群被圈养起来的两脚羊而已!”
“哈啊,说不定哪天我等凡人也能接触到天上那东西,到时候,让那群小崽子仔细看看什么才算是战场,才算是军……”
“大人说得对,大人这样杀敌无数的才是、是英雄!”
对于天幕出现,元人们一开始就没有像宋人那样激动,反之,他们极为警惕。
谁让那群天幕上生活着的人一看就不是他们元人的口音风俗!
偶尔出现当背景的些许文字也更贴近汉人!
观察了天幕好几天,很多元人才开始敢确定天幕汉人是天幕汉人 ,地面宋人是地面宋人。
围观的这位元将从天幕上看见的最大的官,就是军训时坐在最上面“学校领导”。
而地面……
宋国的皇帝?
死的只剩下几个娃娃在臣子忠心下逃命。
宋国最掐尖那一批青年才俊?
一个文天祥,被抓住,现在关在己方大牢。
一个陆秀夫,另一个张世杰,守着巴掌块大的地,抱着个奶都不知道断没断干净的奶皇帝,偷偷摸摸捡着竹子做这小弩……
“这三人听说是名声极大呢,可我在大元,不过就是普通一将领,哈哈哈哈,比不得比不得!”
元立国号没有几年。
可这将领也没忘了当初在马背上跟着草原的天气生活的日子。
和当初的他们相比,宋人有丰富的土地、有和煦的天气、有极多的美貌女人、有繁华的商贸和便宜的书籍……
手上有这么多好东西呢,但又没本事守住。
这名元将玩弄着民间掠来的宋女,和周围人嬉笑言谈间极为嘲弄宋人如今处境。
营帐外的天幕,挂着晚自习的场景。
一群学生乖乖端坐在书桌前,屏幕转到从后往前看时,只能看见一大群人黑漆漆的后脑勺。
黑色的头发覆盖满整个后脑勺,是人类头发的自然姿态。
“叫我看见了这般多的书堆在眼前,却又不对着那些书叫我看上一眼……”
诸葛孔明伸手去接天幕洒下来的月光,似是抱怨,“这叫人今晚怎么睡得着啊。”
话是这么说,诸葛孔明这晚却睡的不错,一夜好眠。
不说在梦里梦到任何关于天幕上书籍的事,他连梦都没做一个。
睡不着的是陆秀夫手下的流民和兵卒。
从昨天傍晚开始,陆秀夫就将手下的人分成两拨倒班,一小队用来迷惑敌人视线,一大部分由他亲自教导,极为紧张地开始制作武器。
是枪!是火'枪!
生活在现代的方蜻从来没有见过“火药”这种东西。
非要说的话,陆秀夫此时认知中的“火药”,在方蜻认知中更像是“炸'药”,一般存在于军事频道、影视作品、童谣、逢年过节的烟花鞭炮……
军事频道?
方蜻根本就接触不到里面的场景。
影视作品?
方蜻需要上学。
天幕播放方蜻的日常只是一些片段,根本不是怼着她整个人搞24小时全天直播。
她一回家,电视在爸妈不看的情况下,需要和弟弟轮流分频道看……
很不巧,这周她军训累成狗,没力气和方盛畅抢,一回家就洗澡吃饭滚床上一条龙呼呼大睡。
逢年过节?
远着呢!这才几月份啊!
9月和农历12月隔着一整个学期加寒假呢!
“我去上学校,背着炸'药包~~”
方蜻手心上的小红点如果能有神智,大概会遗憾来的太晚没有给未来长大成人的宿主方蜻留下一个超清黑历史。
总之,此时观看的众多历史人物,还来不及在方蜻那极短的日常生活里,直白看到和了解华夏土地上关于火药运用的发展变化。
陆秀夫只知道,那方后世天幕常常出现做主角的那个女子叫方蜻。
她最近常常和同班同桌的女子袁萱在一起玩耍。
而她们玩完“射击比赛”后,袁萱偷偷摸摸拿出过一个巴掌大的方块,点来电去几次后,在纸上画了一张简单的“枪”结构图,对着那张图用折纸试图折出一把枪来。
陆秀夫并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画来这般机密图纸。
他也不知道那个出现片刻的“火药”配方是真是假……
“火药”为种花人民共和国四大发明之一,它被发现和使用的历史源远流长,早到春秋时代,就已经有它出现的身影,只是那时还没有大面积的用到战争上。
对于崖山的陆秀夫和宋末帝而言,天幕是真的老天垂怜。
因为他们所在的这个时间点,用火药制成枪用于战事已经出现了,只是较为笨重。
且炸'药配方还很容易做出炸伤己方兵卒的效果……元宋交战前期中期,出现过数次。
后面就不怎么需要了。
因为后面宋快灭国了,要地没地,要人没人,什么资源都没有了,只有一部分跟着皇帝名号逃亡的子民。
袁萱折了个潦草的枪身就放弃了,但陆秀夫和工匠,制出来了。
“嘭!!”
“嘭!!!”
“成了!太傅!真的好厉害,成了!”
几声响声连续响起,几十米外,用做敌人标识的木牌被铁子击打出黑色的窟窿。
天色早在众人忙碌时变得黑黝黝的。
那方天幕这时没有在。
工匠赤着上身沉默不语,他们周围就是铁炉,他们手上正在争分夺秒制作“枪”。
这枪比当时天幕上出现的枪比起来难看太多,可他们看向“枪”的眼神,比炉子底下的火焰还要炽热。
“太傅,我的手……”
开枪的兵卒提着手腕,陆秀夫看着他的手腕无法伸直,很是沉重。
一群人不知后座力的古人,熬着眼睛记下几个尝试的人开枪后手腕重新回复行动力的时间。
“看来,暂时是不能像方蜻她们那样连续击杀元兵,那么先杀头脑!”一介儒雅文臣,满身凌然杀气。
与此同时,元在还在趁着敌寡我众寻欢作乐。
陆秀夫不敢去赌在他注意到图纸和火药配比时,有没有元兵元将同样注意到了天幕上出现时间极短的这些内容。
他赌不起!也输不起了!
趁着夜色,带着急做出来的枪和火药,他分出一队又一队的人,攻向围在最近的一处敌营!
元人从不将汉人看做人,过多的绝望,让跟着陆秀夫的难民们纷纷伸手抓住这最后一丝救命稻草……
不停有人甘愿以自身性命换杀元兵!
“什么?!”
“报!宋人敌袭——”
元人轻敌太久了,面对宋人最后的疯狂,他们惊讶、恼怒、不可置信!
“居然还能夜袭,看来这群两脚羊——”
“嘭——”
“嘭——”
“该死的,王八蛋,保护——”
“嘭——”
“这有元人的火药!炸这!这!!”
万般凶嚣,付做尘土。
陆秀夫领军,险胜于人数多于宋人五倍的元兵。
趁夜色攻向长期围着开始松懈的敌军军营,先枪杀有能力排兵布阵的军中头脑,再舍命引炸敌营……
满地尸体,时不时能嗅到硫磺气息。
陆秀夫从脚边一具只有半截的元兵腰边取下水囊,一口气喝完,“快!搬火药兵器粮食!距离最近的元狗快到了!”
天快亮了。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辽~最危险的时候……[1]”
天空缓缓张开一方屏幕。
大声的、激昂的、冲破天空的歌声,从天幕中透出。
崖山内,以那批带回来的胜利品和陆秀夫这个将领为中心,流民萎靡低落的气势渐渐变成激昂!
一系顺着铁杆网上飘的红旗,一排排穿着整齐校服的乌泱学子,好似一直往前破阵的音乐……
越来越多流民的视线跟着望向那里。
“太傅说,那群天幕上出现的地方,不是神仙洞府或妖怪国度,是后世的人间……”
有道声音从人群中轻轻升起:“他们,那群人,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后人?”
能吃饱、能换着彩衣穿、能读书习字、女儿长到十来岁也平安活泼无忧无虑、没有敌人、没有亡国之忧……多好啊!那就是他们的后人过的日子!
陆秀夫很早之前,就猜测后世人与此时人许多地方不同。
前人可以带进坟墓的东西,他们对于藏起来颇有些不屑一顾!
人人可看!
但他没有想到,连可为一国机密的“炸'药”配方和“枪”的图纸,都能随便让一个女学生翻看玩耍。
何等的霸气!
何等的底气!
他看了眼安静听着歌的小皇帝,目光和蔼了些:“陛下,越想来日喜乐,今朝越是不能松懈。”
方蜻努力瞪大眼睛克服睡意,大声跟着周围声音:“……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2]”
王莽:“最危险的时候?”
陆秀夫的小皇帝珍惜地啃咬着干硬的饼:“他们看着那么强,老少男女都能独自上街玩乐,每天都能见着他们吃零食,那么多女子都放着去读书识字而不是去耕种弄桑嫁人,随意拿来玩的一张图纸就足够太傅夺回一些粮食和军备……”
小皇帝的声音,逐渐因为吞咽含糊不清。
“他们,那些人,也会、也曾像宋一样,做亡国奴吗……”
陆秀夫怜惜地看了一眼瘦小的孩童,“他们熬过去了。”
“我们也能熬过去?”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陆秀夫对敌我双方实力心知肚明,他狠狠抓住敌人一时松懈,以崖山为基,撕下来好一块地。
他庆幸他当时看着天幕。
庆幸当时没有忽略那女学子折纸玩乐之举。
庆幸老天垂怜,宋国逃亡的百姓跟随帝王的名号追随军队之后,恰巧就有工匠能制作出更适宜当下战况的枪……
天时,地利,人和。
这一个平行时空的宋国,国家地盘失去九成,百姓颠沛流离难以饱腹,却凭借天幕一丝天时,一股仅剩的人用孤注一掷拧成一根绳的气势,由崖山一战险胜开始,打出了一场步履艰难的复国胜仗!
无数个日夜之后,当他们的时间河流走到方蜻这个时间节点时,知晓这段历史的人无不对这个时间所发生的事情起兴,对所谓“天幕”和由“天幕”开启的历史着迷探趣……
这方平行时空后人种种迷思和想不通,就和此时的嬴政一模一样。
皇帝冕旒下,嬴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新的长城”是什么样子。
谁让现在……
他下令征造的长城还没完全成形呢。
那些人唱的“国歌”里,并没有太多的歌词内容了,但嬴政就是有这股信心,与“新的长城”相对应的“旧的长城”,就是他在此时下令铸造的长城!
嬴政心中豪气万千!
一道由他嬴政而起的关卡,可以从秦留到天幕上那后世的时间,还成为天幕那些人国家国歌的一部分,谁人敢说,那不是他秦之遗脉!谁人敢否,那不是承他秦之遗志!
宫中豢养着的工匠在此时呈上了新的成果。
秦始皇心情大好道,“赏!”
天幕上画面流转,一大群学生排成队,散成几条不同方向的长龙,从操场返回教学楼教室去。
方蜻压根不知道,这时候,有五名从秦始皇那领了她那份赏的工匠,喜气洋洋地分着金子和布匹,分完后,隔着天幕和时空壁,拿着一些食物对她进行祭拜。
方蜻往前走着走着,突然觉得手心有点点痒。
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挠了挠,颇有点嫌弃的发现,痒的地方,正是之前摔跤后留下红点那处。
什么祭拜,什么信仰,方蜻根本就领不到。
她只撇撇嘴角,心想,这手上多出来的红痣,怪丑的。
对于方蜻来说,王莽是一个在西汉时间线上生老病死的古人。
现如今,王莽正是新朝的皇帝。
且,他最近看天幕看的格外开心。
不夸张的说,自从看到了这一方天幕,每次看到里面的场景和人,王莽都觉得整个世间到处都是亮堂堂的光辉。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人生理想得到了实现!
他隔着天幕,单方面和他的诸位臣子表示,他和天幕里面的那位从未出现过的开国皇帝、在位皇帝、未来皇帝成了可把酒话未来的灵魂至交!
天知道,在看明白天幕播放内容的那一刹那,王莽有多么的喜极而泣。
他明白,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他在人世间有人理解,有志同道合可为友者,哪怕千万人指着他王莽的鼻子骂“逆臣”、“逆贼”、“窃国者”、“王莽谦卑未篡时”,他也再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