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人物陪我上课by坐下发呆
坐下发呆  发于:2025年0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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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秀夫本想安抚皇帝的沮丧不安。
可是……可是他又何尝不曾羡慕过呢?他又如何不想呢?
天幕上那群孩子最小的,年纪都比赵昺要大一些……是比他扶到皇位上的两位皇帝都要大。
陆秀夫压下难以言明的心绪,翻理政务,下一刻,身体却难以自制地让手颤动起来。
文天祥被元兵抓住……凶多吉少。
“履善……”
陆秀夫将手中纸张攥成一团乱,听见自己身边的幼帝赵昺也着急问右丞相如何个情况,他大笑道,“陛下,您的右丞相身入囚笼,却必然心魂不屈,臣为我大宋抗元有此忠烈刚毅之人高兴啊!”
主与臣的笑声带着无尽悲鸣,然后被崖山底下海水潮起潮落的声音压在一起,吹进历史这本书中后,成为轻描淡写的几段话。
文天祥将死。
陆秀夫将死。
幼帝将死。
陆秀夫窥见了这些命运,却无论如何也不甘心认命。
他的眼神掠过追逐幼帝的百姓身上,简单擦去幼帝眼中的泪水,开始咬牙练兵。
天幕上的事太细碎了。
陆秀夫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对比观察,去领略后世风土人情,他要活,要他的国活。
训练的时间学生们都算是乖巧,一旦切换到休息时间,就菜市场一样了。
有人恹恹坐成一堆,一个多余的动作也不想动。
也有活力无限的人围着穿着制服的教官聊天打屁。
王教官坐在树下,一边笑一边扇手:“刚才谁讲的申请停止军训?去你的,申请不通过,你们以为我就很想带你们这群泼猴一样,喉咙都喊破了。”
围着他的一群学生轰的一下发出“切——”的声音。
“教官你不要口是心非,骗人是违反军纪的!骗对你交付信任的学生更是大大滴不行!”
“是啊,你肯定就是很想带我们的,你说什么我们做什么,多威风啊!我手下要是有那么多兵就好了!”
“威风啊?真的?没骗我?”
“当然!”
“好!有志气!你要是真想带兵,以后可以参加招兵啊!”
“啊?参加招兵?”
说话的男生被教官这一个回答打的一头懵,他以前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啊。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活络一下气氛,怎么就以后要参加招兵了?
王教官咧开嘴角笑:“不过现在你去的话也通过不了的,每年报名都一大群被筛下来,首先你就得成年,要满十八岁,最差也要高中学历,还有身高视力健康这些要求……”
杜甫看见那教官面有容光,寥寥几句将周围小少年们的情绪全部调动起来。
先前引起话头的少年蹲在一旁,一边听,一边乱吼。
少年学子,男子多些,女子少些。
可好几个小女子簇拥在一边,也极有兴趣,东问西问些参军的杂事,而那教官对她们的态度收敛了一些随意,告知女性参军入伍更难,招收人数更少,要求更高……杜甫记得,他在天幕中看那些“教官”中看见过女子,至今为止,他看到里面出现过三位女子的身影。
他们,天幕上的那些人,竟不以参军为苦难,而是荣光。
这是何等美梦啊。
杜甫苦笑着,想到安史之乱那令他心惊胆颤的惨象,又见着天幕上放课铃声一响众多学子无忧无虑回家或去食堂吃饭的模样,闭目良久,提笔在纸上墨走游龙。
天宝十四,因安史之乱,潼关失守,杜甫先后辗转多地才勉强得安定。
可诸多颠沛流离的百姓什么时候能重新回到安定的日子?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常望天,怨此非人间。[1]
方蜻不知道,她的出现,天幕的出现,使得空间的迷海与历史的长海多了几个小石子。
她更不知道平行时空的一些东西悄无声息发生了一些改变。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初中生,还在苦哈哈的被军训,每天都扳着手指头数着军训的倒计时过日子……休息时间和放学回家是她这几天最轻松期待的时间了。
军训第三天了。
方蜻站在校门前,长叹一口气,爬上六楼进教室被班主任点个名,接着下去排队。
她愤愤不平:“好累啊……爬楼就是为了下来排队,就不能一开始就直接去操场上吗?!!”
边上传来几个类似的附和声,还有性格暴躁的,骂起智障来。
方蜻突然感觉校服的兜被扯了一下,她看见袁萱,袁萱见她看过来后,把手伸进她校服兜里去了。
校服兜变重了。
袁萱笑嘻嘻跑远了。
“什么?”
“吃的。”
方蜻纳闷去摸,摸出一把大红色包装的软糖,里面还有巧克力。有点像喜糖……底下有个“囍”字包装的糖映入眼帘,方蜻确定这就是喜糖了。
“吁——”
“吁——”
方蜻撕开一个包装,就火速踩着教官哨子声去排好队,小跑时还顺手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
军训是一件非常枯燥非常乏味的事情。
世界上那么多人,没有几个人是爱受虐爱自虐的,更不要说这种自虐不是处于个人非常小众的性癖,而是一种广泛的规训。
方蜻脚下这片土地,从破开陈旧粘稠的黑暗重新站起身,昭告国土上的所有子民再一次举起代表国的旗帜时,五角星下守卫的军队,就是一个不同于这个大球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存在。
军队是一个国家的暴力的代表,是一群聚集的可以施展暴力的人,是领导者手中一把彰显能力进可攻退可守的刀枪。
在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时代,手中拥有大批武装力量的人,最差都能割据一方,得到些“军阀”的名头。
强一些的则能成为书写历史的一方,轻易做出让别国破灭的决策,小国的外交官上午还在大使馆为自己的国家争取利益,下午只能在变成废墟的国土中掩面沉默。
不过这些东西离方蜻好远。
她观念中的军队,甚至她周围一大票同学们观念中的军队,和一些用文字写下的概念毫不相干。
不是冰冷的、死板的、遥远不可及的,而是活生生的人,会呼吸的人,遇到什么困难也许向他们求助就能被帮忙的人。
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解放军。
是出现在抗洪地震报道中血淋淋的手和脚。
是从人群中走出去的子弟。
方蜻举着酸乎乎的手臂狠狠咬牙,做出口型:是魔鬼!教官是魔鬼!
学生们被排列成面对面站军姿的队形。
对面的女生看见方蜻口型,也悲痛欲绝的无声附和。
方蜻看着她的嘴唇一动一动的:没错,教官是魔鬼,我的手好酸,救命救命救命休息休息休息!
操场上时不时响着歌唱声和口号。
休息时,王教官清咳两声,板着脸扫了整个班一眼,喊了里面七个人的名字。
方蜻和袁萱默默对视,往后躲。她俩都觉得不能凑太近,免得被牵连。
却见王教官极速变脸,嘎嘎阴笑:“刚才听了一下,咱们九班,刚才唱歌喊口号的时候就你们几个声音最响亮,气势最恢宏,走,跟我过那边去,我们找对面那家伙打擂台。”
袁萱:“!!!”
方蜻:“!!!”
不仅是她们两个,周围听到这话的同学全部起了兴趣,一个接一串,兴奋跟上去。
李白:实不相瞒,我也对这起了兴趣。

这一届的七年级,一共有十二个班级。
军训排队的地方并不是按照一二三四五这样排序,而是各自占各自的地。
反正一整个学校那么大,就算遇上其他年级上体育课,也多的是地方可以排队,何必像沙丁鱼一样人挤人呢?
反正教官们都没这个爱好。
学生们也鸡贼地抢着躲太阳的地方跑。
九班的体育委员叫李飞捷。
人高、个大、腿长,但跑得慢,没能成功为九班抢到一块上好的阴凉地。
慢了一步后他抢了块大樟树阴影能照到的地方……上午一群人还是被太阳晒得嗷嗷叫。
因为只有下午时间段,树的阴影才能挡他们那块地的阳光。
九班的人像是小鸡仔跟着大母鸡一样缀在王教官身后,风风火火跨过二班、四班、五班占据的操场地块,使他们投过来一片又一片的好奇眼神。
“他们这是要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去。”
“不造啊。”
“教官,他们九班的人干嘛去吗?”
被问的教官也不知道,但教官与教官之间可比这群刚进新校园的狗崽子们熟悉多了。
“王淼,你干嘛去?”
“去杨晨那,给这群学生玩点热闹的。”
“嘿?什么是热闹的?”
方蜻听着王教官和四班的教官聊天,才从他们的聊天里捕捉到当初她开小差时没听清的教官名字。
王淼教官和四班教官用手比划的那一个指向动作,瞬间引起他目标所在人物的警惕。
七班一整个班级刚停下休息,同一片操场,也注意到了远处乱晃荡的一群人。
但训练刚停下嘛,整个身体都叫嚣着让我躺让我休息,他们对于那群人兴趣不是很强……
然后,他们看到他们的教官叉着腰对着远处笑骂了句什么。
“找茬的来了,来来来,大家伙别休息了,咱们打起精神来应战!”
七班众人:???
什么!找茬!居然是冲我们来的吗!
东汉末年。
甄宓抬头看天幕。
她看见一群学子中,有部分青壮少年跟随在那教官身后,听见“应战”二字后,握着拳头,胳膊上的肉明显看出绷紧了许多。
他们……这群根本就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暴乱争斗的孩子,是不是以为他们冠上打架名头的玩乐游戏就是真正的战争?
甄宓轻扶身上戴着的孝布。
她的丈夫袁熙死于战场。
她听说,她丈夫的头颅被人献给了曹操。
甄宓出身于贵族,家中祖上从她知晓世事起就是世家大族,父亲为官,也从来不曾穷苦过。
这样的家世,比之这天底下九成的人都要好。
即便是乱世显现,四处刀兵声响不绝于耳,甄宓和家人的身边也有许多的侍卫奴仆保护着。
但男人的官身前途和女人不一样。
男人是留在原来的那个家里的,他们在那里,好像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将他们紧紧的捆绑住。
他们年幼时就是这个家的未来,青年时为这个家挣荣耀,到了老年,也是这个家一笔无法用世俗金钱来衡量的无形的财产。
甄家的男人,不管是生是死,他们都留在了甄家。
而甄宓,嫁到了袁家,现在袁熙死了,她……好像以后也要跟着死在袁家。
甄宓低下头。
她只是,想家了。
世人都认女人嫁出去后的夫家为女人的家,可她现在遭遇丧夫,时逢乱世,想的是以前那个有父母遮风挡雨的家。
天幕上,两方学子聚到一起了。
七班的杨姓教官和九班的王姓教官聚在一起说了几句,七班几个傻乎乎以为要打架的男生绷紧肉块的男生松懈下来,一窝蜂的冲上去对吼。
“春风吹!战鼓擂!我们七班怕过谁!”
“天空一声巨响,九班闪亮登场!”
“春风吹!战鼓擂!打pk七班怕过谁!”
“你们就只会喊这一句是吧?看我们的!”
“不脚踢七班,怎么能见彩虹!”“横扫七班,九班称雄!”
“横扫个屁,九班都是狗熊,饿了赶紧去吃士力架吧你们!”
九班和七班往细里说,那是有一点点的旧怨的。
七班军训的这块地,是学校里废弃不用的老旧教学楼,中间宽大的过道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都晒不了多久的太阳。
当时抢地瞄上这个地方的人很多,都没抢赢。
很难说其他班级的人军训在大太阳底下晒化的时候,有没有酸过他们七班啊……方蜻就酸,她晒的要死都不酸她是鬼。
许多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方蜻也混进里面去跟着喊,但是她喊了一会喉咙里出来的声音就破音了,没办法,她摸摸喉咙停下来。
方蜻三两下就被其他兴奋的同班同学们挤出了先锋队。
“比什么玩意?”
“来个拔河?”
“体育委员在哪?去放器材的地方把拔河的绳子拿来,我们来拔七班就跟拔大葱一样。”
声音停下来了,但是精神是亢奋的,她一下子就留意到后面王淼教官的指令,他一声落下,方蜻和前面的同学就像猛虎下山一样冲出去了。
跑着跑着,方蜻就落下了,跟着后面慢悠悠的走。
袁萱和其他几个同学也慢悠悠的走。
几个慢悠悠挂车尾的人越走越近凑成了一堆,和前面那群就差蹦上云头的明显区分。
“我们教官是不是在说大话啊,咱们班的人还有一些没跟过来呢,他们七班的人都全在。”
“管他呢,等下去喊过来不就行了,输人不输阵,就算是咱们真的要输了,气势上绝对不能输——这还没开始呢。”
“对头!”
“有点想吃点冰的,要不然去买瓶水?”
“走哇……”
甄宓看着他们精神抖擞的气势模样,喃喃自语了两下“输人不输阵”,眉目一顿,对上了不远处梳妆台上的黄铜镜。
方才那些丧夫的哀思甄宓已收起,她脸上的迷茫苦闷逐渐散去。
黄铜镜被匠人打磨得照影极为清晰,镜中照出甄宓的脸,一位身着孝服头披白麻布长纱的女人。
一位,绝世美人。
三十六计成书是在明清时间段,和东汉末年间隔千来年。可成书晚是一回事,美人计是另一回事,人常用的计谋总是内核共通的。
世上没有容貌极好的人不知悉自己本身美色对其他人的影响,一旦心态从郁郁寡欢无助依附的柔弱,变成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某一口气的坚韧,便开始从里到外的,变成另一种模样的人。
天幕上的时间在缓缓流逝,甄宓像往常那样度过自己的时间,等待某天乱世的刀落到脖颈上。
不日,曹操的军队兵临邺城,邺城被攻破。
曹操之子曹丕,主动向父亲索要城中俘虏甄宓,相处一段时日后,曹丕更改主意,不是主君与妾室,而是夫妻。
方蜻看不见听不着那些拨弄时间线才能知道的事情,她跟着同学顺进了小卖部,拿了一瓶冻成冰块的矿泉水,一口闷下去,凉爽了一整天。
李清照站在大宋的午后,掐了朵荷花,和周围的小姐妹道:“瞧瞧,瞧瞧,她们在饮冰水,咱们在吹荷风剥莲子,都是好玩有趣的事呢。”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我们九班一定能赢!”
“加油加油!把那群九班的傻叉全部拽过来啊啊啊!”
“呀!!!”
“大力点!”
“用!力!拔!!”
方蜻双手拽着绳子,整张脸都用力到发红,但是没有用。
她感觉前面传来的力气很大,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用,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在往前滑,明明用力往后退却好像被前面的同学带着往前飞一样……
方蜻咬紧牙:“往后……”
这里是七班的主场,他们一整个班全部人都挂在绳子另一端了,“坚持住……”
靠近线的地方,九班的人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二!!
九班的教官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他走来走去走来走去,看着自己班的人在分界线上左右横跳,袖子一捋,挤到了中间一小段空位上……
然后,输了。
废弃教学楼的一楼阶梯上一层层全坐着学生,方蜻看着教官和班里几个男生坐在一起,七班的教官站在他身边。
王教官面无表情的用手扇风,迎接着七班教官对他放肆的嘲笑。
输的人坐着乘凉,作为赢家,七班的人笑嘻嘻地收拾着拔河比赛的绳子。
有科学研究表明,一天的时间中,下午两点钟到四点钟的时间段,是阳光照射地表最强烈的时候,紫外线也是最强的。
有很多走在美白这条路上的男士女士们,因为爱美,因为需要自身的皮肤变白,对这个时间段的阳光便格外警惕,商家们也熟知人性,卡着大众心理,推出各种各样的物理防晒和科学防晒的手段。
方蜻坐在台阶上,热烈的阳光被教学楼两边的楼梯过道完全挡住,她微微抬头,只能看见远处在阳光下被照射成深绿色的树冠。
风一吹,含着香樟和桂花气味的凉风穿堂而过,爽得整个人都轻了十斤肉。
袁萱坐在方蜻身边,方蜻被风一吹心情好极了,想和她说话,却又看见她在翻校服的兜。
校服外套和校服裤的兜啊!那么大的兜!塞满了东西。
一个兜是喜糖,另一个兜还是喜糖……
还有个袋子?!!
而且刚开始排队的时候她还塞了自己一把!
方蜻:“……”
我的同桌,先不说这个袋子,你在兜里塞那么多东西,刚刚带着这些东西又跑又练的就不累的么?!
我看着都累了哎。
袁萱又往方蜻怀里塞了一大把。
还有一大摞,她就站起来,以她坐着的位置为中心,前后左右见人就给糖。
女同学就给一小把,方蜻扫了一眼,大概五六个的样子,男同学就给一两个,意思意思。
按照这个顺序撒糖过去,教官也应该能轮到的,但是在袁萱那一番动作的时候,来了两个其他班的教官。
几个人离了远一点,站在树荫下,个个脸上笑容洋溢的,还朝学生扎堆坐的地方看了几眼,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事情。
方蜻把冰水贴脸上:“我希望教官别那样笑,他笑得那么开心,我耳朵都虚的打鼓,回回让我们跑圈他都这表情。”
“你想多了,我刚刚听到他们在讲星期五军训结束的演练,”李飞捷站在方蜻旁边,看着她怀里一小堆红色包装的喜糖,“方蜻,嘿嘿~”
周围的同学们眼神纷纷移过来。
方蜻:“……”
“方蜻,嘿嘿!”太委婉引来周围人关注,李飞捷这下直白的冲着方蜻伸手。
他看上了袁萱给方蜻的糖。
“袁萱不是给了你吗?”
话是这么讲,方蜻还是抓了一小把给他。
“就两个,刚进嘴都没尝到味就没了。”
“咦,李飞捷你这样……”
“这样是怎么样,我这样有糖吃。”
“你一个男生居然喜欢吃糖,吃完了袁萱给你的还从别人手里要…”
那女生捂着嘴,“嘿嘿”两下,周围顿时哄笑一片。
铁锅里散发出肉的香味。
苏轼打开锅盖,先被热腾腾白雾扑了一脸,然后看清里面的四方肉块。
取半肥半瘦猪肉,加各色配料焖制,红得像宝石,筷子一下去却又是软肥有嚼劲的香。好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啊!
苏轼夹起一块肉,举高,向天幕,“我这红烧肉也是世间一绝,咱们要是能换着尝尝就好了。”
实话说出来就是扎心。
李飞捷也觉得自己这样干,实在是有点不地道,耷拉着脑袋坐在旁边男生堆里,以假装没听到的不回应态度来应付尴尬局面。
拔河停下来了,又有十几个人围在一起,拿着绳子比跳绳,方蜻不去参与这项运动,也不去笑李飞捷,撕开一个糖,慢慢感受着甜味在嘴里蔓延开,她就坐在通风口,风时不时地吹在身上,很惬意。
整个世界都是轻快的甜香。
“这喜糖挺好吃的,不过怎么没包装啊?正反面都只有一个‘囍’字,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
“蓝色的,蓝莓味。你呢?”
“紫色的,不过不像葡萄,不知道是什么水果?酒心巧克力的更好吃一点…”
袁萱两手空空窜回之前坐的地方,和方蜻一块坐在风口的矮阶梯。她校服外套和裤子兜的地方被风一吹,看着明显扁下去了。
方蜻拆了个包着坚果的糖递她嘴边:“我之前就想问你了,你这喜糖怪好吃的,在哪里买的呀?难怪李飞捷吃完了你给的找我要。”
袁萱略微不满:“他怎么这样啊?又不是没给他,怎么还来抢我给你的。”
她可不是斯文客气的淑女性格,对着李飞捷方向就是一个白眼飞过去。
李飞捷:“……”
“你刚刚还发糖,怎么一下子就两幅面孔了?我们难道不是同学吗?同学不就是要相亲相爱吗?”
“喔哦!”
“相亲~相爱~”
周围的同学吃人糖,嘴不软,一个个开始瞎起哄,引得袁萱“刷”一下站起来追着李飞捷暴打。
“李飞捷,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你给我好好说话!”
跑来跑去打闹了一会,袁萱又一次坐下来,好几波人来问喜糖的牌子。
袁萱撇撇嘴:“我也不知道这啥牌子,我跟着去酒店的时候,这糖就是这个包装,酒席门口放着好几个大筐,里面满的,我妈喊上我,提了整整两塑料袋回家……打包的都有点离谱了。”
“哇,你亲戚结婚好阔气啊!”
袁萱用右手手掌托了一下脸颊,眼神完全没看那个一脸惊叹的女生。
这个反应……方蜻看着袁萱,等待着她的下文。
她知道她性格直来直去,就算有什么内情,大概也是憋不住要说出来的。
“是挺阔气的,但是,不是结婚。”
“是离婚。”

就是离婚。
袁萱难得轻声细语的说起话来:“我和那个亲戚不太熟,就是每年过年和元宵会见几面,我爸妈让我喊她表姨,那个时候一大堆人围在一起也没什么好聊好玩的。”
袁萱这位表姨三十出头,她对她的印象向来是时髦大方,表姨的事业大家不怎么了解,不过她平常是住在另外一个城市,婚姻倒是以前总说非常美满,是十年爱情长跑,从校服到婚纱。
袁萱听过好多次父母夸那位表姨命好。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再也没听过这种话了,只在饭桌上听到一些“又吵架了”“不晓得忍一忍”“大家都是这样过来”“脾气太大,心眼太小”之类的话。
再后来,就是袁萱一家接到了一张表姨一个人送来的红帖子,上面用烫金颜色的字迹,写了酒店名字和酒席时间。
不是二婚办酒,是离婚办酒。
说到这里,袁萱惊叹不已:“我跟你们讲,我甚至都没有听到那个小姨和那位小姨夫离婚的消息,就…就反正是先看到那张帖子,才知道她已经离婚了。”
“我去吃酒的时候,还请了歌舞表演,表演完她在上面拿着个话筒说,她结婚是怎么样一个排场,她离婚也要是一个什么样的排场,因为对她来说,当初结婚是为了让自己更幸福,现在离婚也是为了让自己更幸福。”
袁萱长那么大,从小到大跟在父母屁股后面蹭过很多亲戚的喜事,但是,离婚办酒对她来说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甚至那一番话,对她来说都是,晴天白日,平地突起惊雷。
对于方蜻来说,感觉也是差不多的。
“我觉得她酷毙了,真的,酷毙了。”
“我和我爸妈当时就坐在她爸妈隔壁那座,她在上面讲那些话的时候,她爸妈就在旁边哭,我们位置离台很近,她绝对是看见了,但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她笑的很开心。”
“还有哦,你们可别觉得我打包两大袋糖回家是打秋风的,是我姨站在大门口,往我们这些亲戚手里塞的,她说要祝自己离婚快乐,散散喜气。”
但是吧,其他亲戚好像都比较嫌弃,婉拒都特别真情实感。
这时候袁萱才说出被很多人追问的喜糖牌子。
没有牌子。
是表姨的朋友亲手制作的,天上地下,仅此一家,别无分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袁萱也不想提那么多糖回家的,显得不太礼貌,但是不提下次就没吃了!这多可惜啊!
总不能再让这位姨再来个离婚酒宴吧!
方蜻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你这个姨酷毙了!”
李飞捷深表赞同:“没错没错。嗨呀,你要是叫上我就好了,我力气大,我能提三袋!”
袁萱:“……去你的,滚滚滚。”
方蜻没忍住笑了出来。
方蜻十三岁,袁萱和她同年龄。
整个班的同学,年纪也都在这个数字前后浮动。
她们这个年纪,和结婚离婚这种件事情离得太远了,恋爱都不行呢,这得叫早恋,要被老师抓起来训,还可能会叫家长的。
这种做法,光是听着就很让她们开眼。
周围的同学,无论男女,听了都是一个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方蜻看见教官墙边站着,站的比他们的军姿标准多了,就是眼神愣愣的,看着有点涣散。
后面还有三个教官,两男一女,眼神也同样写满了“哈?还能这样搞?”的迷惑。
“当初结婚是为了幸福,现在离婚也是为了幸福。”方蜻把这句话想了又想,抓着怀里放着的糖果塞进了校服口袋。
却见那个陌生的女教官来到面前,问:“那么多人问牌子,这糖好吃吗?”
李飞捷抢答:“好吃好吃,方蜻,就你那里最多了,给这个教官尝尝呗!”
九班教官王淼扫了咋乎无脑的大个子学生一眼,心里想,幸好都还是小孩子,这要稍微大一点,张嘴就给别人做了主,拿别人的东西去卖好,什么时候被人套麻袋扁了都不知道。
刚刚是袁萱四处撒糖,现在换了方蜻来给。
女教官一头短发,脸颊和手臂肤色都是深小麦色,眼型偏向三白,方蜻乍一看上去感觉她有点凶凶的,光看外形的第一感官,就会直觉认为她是那种很难相处的性格。
她伸着略黑的手,在方蜻手里接了袁萱表姨的囍糖,然后转过头看着袁萱,嘴角微微勾起点,“同学,祝你小姨离婚快乐,以后天天开心。”
袁萱一愣,顿了会才反应过来,有点手足无措:“啊,啊…好……谢谢教官。”
“祝你小姨离婚快乐,以后天天开心。”李飞捷眼疾手快,从方蜻手里薅了一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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