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上官婉儿看着面前传召她前去面见圣后的宫女,面色沉稳,仪态大方,与母亲轻轻颔首后就跟随在宫女身后。
走出掖庭不久,她轻微抬头看掖庭外的新天地,就看见天幕上的霍燃燃,她拿着几本书,看着朝她走来的两个朋友,露出来一摸恶作剧成功的贱笑。
“你们快来看!”
她们没有任何防备!
见到人被自己布置好的恶搞吓人玩具吓到,霍燃燃立马得意笑起来,玩具蛇蛇被夹在书脊里固定住了, 现下一动不动。
袁萱立刻变了脸色,竖起两只手掌对准霍燃燃, 尤其是她脸上那得逞的笑!她毫不客气的捏准目标脸颊的肉,把其扭成奇怪的摸样。
“痛、痛、痛……”
“你活该!好意思喊痛!谁让你用蛇来吓我们的, 人都给你吓死了!”
“我错了, 对不齐…快房开沃……我请你们吃压惊奶嚓……”
霍燃燃木着脸,迅速认错,解救自己后得到了笑脸自由。
方蜻则站在桌边,从刚刚一时的惊吓里回神后, 拿起书和恶搞的玩具蛇来看。
天幕将方蜻所见完完全全的传递给了围观的众多人物。
那玩具蛇做成了一条过山峰的摸样, 正经点叫眼镜王蛇, 不在攻击状态时通身背面多是黑褐色, 在攻击状态时头部会半立起来, 显出颈腹面的异状和几十条镶黑边的白色横纹来。
剧毒蛇大部分攻击性都很强。
眼镜王蛇作为一种科普中频繁出现的嘉宾, 也是其中佼佼者,看见不跑, 被咬一口,很可能……想到这里, 袁萱就又生气了,紧紧用手脚捆住霍燃燃。
霍燃燃快站不稳了, 她伸出手掌, “五根羊肉串, 中辣,多加葱花!”
“不行, 你没加上你骗我们来图书馆的事,你欺骗了我们的真心,”方蜻扁着嘴,“真心是最要紧的!加份凉皮!”
霍燃燃比了个OK手势。
“你这个蛇好像真蛇啊,你怎么想出这个损招来恶搞,幸好我没个心脏病什么的。”
方蜻仔细地端详那假蛇,蛇头和前半部分稍微大点,中间的身子弯弯曲曲盘着,把书从堆着拿出来移到侧边,能看清蛇尾巴被霍燃燃塞到书脊的空隙里。
她伸出手指……手指收回去了,从边上抽了另一本薄点的书去点了那假蛇,假蛇接受到力,快速的扭动身子向前游动。
直接对准前面的方蜻一个疾游,扑到她身上!
“啊!!”
年幼的福康公主被吓得把手上的画丢了,直接扑到了身边成年男人的大腿身后,“父皇,蛇,快让人把那蛇拿开!”
看着天幕的人看对准毒蛇的画面本来就有点怕,但好歹知道隔着天地距离,不可能会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
但这个平行世界,是1043年,作为宋仁宗长女的福康公主不过五岁豆丁。
她刚刚呼吸都还没有缓过来,就突然看见那毒蛇直接朝着自己来!她就误以为真的扑向自己的脸了!
初次如此视角去贴近蛇,宋仁宗赵祯一开始也有点心悸。又因为最近换季处在病中,意识到那是假蛇,也出了点虚汗在身上。
可他被女儿的反应逗笑了,蹲下身去将女儿抱起来哄,“莫怕莫怕,那是假蛇,你也听到了那三个人怎么说的,那是玩具……要不然,父皇让工匠给你做个差不多的,你多看看就不怕了?”
小小的福康公主抱着父亲摇头,“不要,父皇我不要,我害怕,这不好玩。”
苗妃安排给女儿的宫女便在福康公主身边哄着父女两人,“公主挂念着官家呢,怕这样逼真的玩具冲撞了龙体,公主不如下来去园子里折两枝玉兰,玉兰花常有人入画,玉兰果实却少有去画呢,公主要不要去见见?”
五岁的小孩便成功被人从她体弱多病的父亲身上哄下来了。
当朝皇帝赵祯,体弱多病,后宫嫔妃生育子嗣却难有存活。不只他,本朝数位君王都子嗣不丰盛。
有这种前情,前朝后宫都对他的生育能力很关注,在天下权力九成九是皇帝一人掌控的封建时代,他没有后代影响整个国朝的稳定,大臣们不愿意冒上着班公司大楼被一场台风给刮没的风险,经常明示暗示去他“去你兄弟堂兄弟家弄个小孩来当储君备用”。
福康公主这个女儿的出生给赵祯顶了很大一部分的质疑和压力,加上越没有什么就越追求什么,他对自己亲生女儿十分宠爱,两人相处仿佛民间父女一般……
赵祯仰头看天。
天幕上,那拿着假蛇玩闹的三个女子现在安安静静站在原地,一个符合天幕年龄划分的成年女子是学校图书馆的老师,“安静点不要大吵大闹,要借什么书找到就来登记。”
她扫了眼掉在地上的书和假蛇,半提示半警告说,“这种吓人的玩具不要带到学校来玩,学校人多,说不定有哪些学生就是身体不好不能吓的,谁的蛇自己收好,再看见就没收。”
霍燃燃在老师走后呐呐把蛇捡走。
袁萱没拒绝她把蛇放进自己的手提袋。
方蜻把书捡起来收拾好,把桌面上的书和周围的书看了一圈书名,从中捡了一本拿着借书卡登记借走了。
这天幕是三月之前出现的。
宋仁宗也算看了一段时间,加之又有记录这般天地异状的人呈上来让他过目,对于此时天幕上方蜻三人家境、性格和为人处事、平日去处,他可谓知之甚细。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赵恒,笑了笑,“像这样的寻常人家未必不好,也不用像我这样,章献明肃太后去了我才知道我的生母姓甚名谁,外家有哪些人。”
实权君王是很难需要低头的,尤其是对的喜欢的人这一点上。
宋真宗赵恒喜欢刘娥,费心思送上后位。
已有婚了?没关系,前夫做舅兄当国舅。
大臣们上书说皇后生不出来孩子国祚不稳?没关系,皇帝为爱做鸭去睡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后孩子抱给她,抱养也是儿。
快死了?死前做点手段,把女人送上实权太后的位置。
赵祯直到刘娥死后,才“知道”她不是生母,才能去查真正的母亲是谁。
可是若真把一个皇帝的片刻感叹当真,将他换成寻常百姓出生,怕是又要迎来他最剧烈的抵抗了。
一个小太监低眉轻手从保温的雕花盒取下盖,端出一碗药:“官家,风寒的药熬好了……”
这处父慈子孝,另一处相近的平行时空,却大不相同。
1095年,有个在宋朝当官的苏轼因为党争落下风被贬到惠州去了。
当时的广东可不是方蜻地理课上的广东,瘴气毒虫多的是,气候炎热也难以忍受。
苏轼已是个老者了。
他吃着荔枝,边吃边写了首“荔枝叹”,开头虚写汉唐朝廷千里送荔枝和马嵬坡事变,接着一转到荔枝带给百姓的苦难,他实指当朝,尤其是上层,讽刺朝廷为了满足权贵的穷奢极欲,让各地进贡名产。
吃黄连的民!
装瞎不作为的君!
蠢钝如猪却比猪贪恋千倍万倍的上层权贵!国之蛀虫!
尖锐的文字落下纸面,不远处的草丛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苏轼听到声音,一眼望去,看见了一条假蛇。
假蛇立起半个头,盯着他。苏轼正要放松,大脑却紧绷住了!
不对……这是真蛇啊!
两广之地正是这种毒蛇生活的区域!
诗人放下所有东西,两腿快跑,冲向了种荔枝的那户人家,不多时,农人拎着农具将蛇打死了。
诗人又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苏轼了。
袁萱的手提袋承受了太多。
在本身就有一些书和零碎东西的情况下加塞了一条假蛇、借的三本书,这就有些重了。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轮流拿袋子,这样好去公园玩。
清江公园有点远,但还是要去的。
上了公交,这时人流不多,三个人都有座位,挑在后面坐成一排。
袁萱翻出一个粉白色双拼的拍立得:“嘿嘿,我带了拍立得,我们多拍几张照片。”
“哇!”方蜻双眼放光,“这个时间,清江公园那里都很多花都开了,怎么拍都好看!”
“对吧,我就是这样想的!”
霍燃燃懊恼,“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带这条玩具蛇了,我带点夹子头饰项链多好……”
方蜻拿着拍立得在看上面的按键,想了想,“没关系啊,我们可以拿着它当道具拍,我觉得拿着一条蛇拍应该很酷!不过拍的时候远着点人,不然别人被吓到了不太好——啊!”
公交车一个急停。
方蜻的脑袋撞上了前面的座位。
袁萱、霍燃燃,还有车上的其他乘客也是,动跌西倒的。
“什么情况?”
“怎么一下子停了。我觉得这个司机开车不行,我差点撞杆子上!”
“好像有点不对劲,车怎么不走了?”
公交车的前后门都开了。
前面路口堵住了,发生了一场车祸。
方蜻跟在袁萱和霍燃燃身边下了车看情况,听见了有人报警和打120……她茫茫然的看着那歪在车边抱着一个平躺的人的妇女,什么时候身上的校服沾到了现场的血都不知道。
方蜻绑定的系统不被她所知道, 深埋皮下当个小红点。
天幕的视角冷淡地记录着一切,并将其投放诸多平行时空。
事故发生就在一瞬间,小车朝着左侧拐角, 左侧道路的机车朝着路口电驰神往,“嘭”一声地撞上, 又牵连了其他过往车辆撞上,发生连续性的追尾。
车来车往的街道和原本有些秩序的人流, 在街口这个点上聚成一团, 机车上两个男青年当时就倒地流了一地血,小车里的一家人妻子爬出来憋着哭去看孩子。
从天上高高在上地看去,就像是一群散开的蚂蚁发现食物号召其他小蚂蚁过来一模一样。
而方蜻校服白色区域沾上的血迹,是她靠过去时, 被人群挤到边缘, 沾到旁边小车上被溅射到的血。
来自最初相撞的那辆小车, 不知道是一家人中哪一个受的伤……
秦朝名将蒙恬异样地看着这短时间发生的一切。
“兵贵神速……这祸事发生后, 处理的速度倒是不慢。”
车祸发生、路人包括方蜻的靠近、交警到来、救护车将受伤的人带上车离开。
这一整个流程走下来, 蒙恬手边的一盏热茶都没有彻底凉透。
什么样情况下, 某个地方处理某类事情十分娴熟?
此地此类事件频发,因此人经验积累极多。
作为一个秦朝人, 蒙恬距离方蜻所在时代的那些科技太远了。
他能理解街上各种交通工具,但是他没有亲身感受过, 无法真正明白他们的速度和杀伤了。
他只能用骑马狂奔对行人的危害,去看那遍地的铁架子车。可今日跟着方蜻围观, 他却发现自己到底不是那天幕上的人, 种种观念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为什么所方便, 就为什么所累,之前少见弊端, 不代表‘车祸’少见。不过总体看来,道路通畅加上车载人远行的好处,远大于事故发生的坏处。”
作为数万人的一军统领,蒙恬作战要考虑很多事情。
敌人的数量、攻击风格、所剩粮草、所处地形、如何攻打只是一个方面,更要考虑己方军心、练兵、作战安排、粮草余钱、领导方针和同僚是相助还是可能拖后腿下黑手……
此时,这个脑子没有去思考太多他看出来但使不上力的天幕政策和交通规则,而是对救护车拉走伤患这件事更在意!
那个出血量!
那摔断的胳膊腿!
那压向肚腹的车骨架!
如此伤势,行人和方蜻三人一副胆颤心惊同时,又极为自然的认为救护车医生护士带走他们,就有很大可能活下来!
好叫人眼馋的医术。
蒙恬看看天,再看看自己,得,继续作梦好了,要车,车没有,要人,人也没有。
思来想去一会,他去伤兵之中转了一圈,将原本简陋处理伤兵的情况,设为专门处理的军营医,让人将各种伤病情况记录,以期望某天能达到天幕上断手断脚也丝毫不惧的情况。
“如今百家待兴,不如广招医者……”
行动力惊人的蒙将军立马朝咸阳上书秦始皇,将想法罗列利弊,而咸阳宫中接到竹简的皇帝很快提拔了诸子百家中的医家。
历史是一个往复循环的舞台剧,当主角的脚踩人重重叠叠脊骨血肉做的地面和阴影,享受高光。
而大型历史剧里,好用的脑子不止是蒙恬一个人。
方蜻直面车祸现场时茫茫然。
吕雉已经是临朝称制的实权太后,这个平行时空的她更是亲自下令将戚夫人做成人彘。
她看到了方蜻的表情,却也没有什么怜惜之情,“十来岁的小姑娘,到底是没什么见识,像我一般嫁个人家,上战场拖儿带女的求生,厮杀半辈子,就不会对这些有什么惊惧之心了。”
她看上了车祸时那来得迅速的交警。
“吕家是抬举了,可是办事能力太难以服众,如若有天幕那样的处事能力和信服力,倒也不必如此头疼……”
司法执法一旦人人认可,江山就没有什么内忧了。
这个平行时空,高家还不是北齐这个国家的皇家,高欢作为高家的祖宗,还是东魏的权臣。
很多事情,一旦变成了白纸黑字记载的历史,就成了一顿火锅,谁都可以看着菜单和锅,往里面加自己爱吃的东西。
加的东西多了,有一些食材就会串味。
高欢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
他是个汉人,但是,自小生长于边镇的他因为周围都是鲜卑军人,就串味成鲜卑化的汉人。这一点也许对当时的他没有什么影响,反因乱世加成有了对战场的如鱼得水,但一些细小无人知晓的东西,遗传给了他的孩子……
高家,都是疯子。
很幸运,这个平行时空的高欢因为围观天幕,在方蜻那些零碎的片段里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之前是不信的!
可是这段时间盯着看了会,对自己的信心逐渐动摇,在今天,看到他惊叹的车祸伤害和处理速度,终于完全相信并采取措施!
他开始在作战时,关注周围有没有什么行医的、巫者和道士。
宋仁宗赵祯比起关注天幕,近段时间更关注后宫。
可后宫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
他的御医也只会熬一些养生的汤药,叫他吃的泛苦。
朱红的宫墙,几个小太监迎面和一队匠人撞上。
工匠们拿着工具和朱砂很是低姿态:“邓大人说,宫中的墙雨天有些返潮,让我等来修缮。”
明清两朝。
江浙一带纺丝织布已经能给一户人家带来不少的收益。
不招世人待见的女儿在这个行业有了用武之地。
有时,一个女儿做的工,能抵得上一家种地的收获……于是裹脚的风俗便默契的在一些家庭流传起来,成了一种当朝官府下令也难除的习气。
要是汉朝廷,抵抗的风力就小些,要是外族祖上,就好像所有血海深仇不打断女儿们的脚不能证明骨气。
其实只是因为缠足能约束女人,让能赚钱的人,没有把钱带走到别处的可能。
一处宅院,母亲忍着怒气用布缠着小孩,女儿的脚骨被勒得变形。
“我是为你好!你不缠出三寸金莲来,以后你怎么嫁人!你去了婆家,会被人嫌弃的!我的儿……你真是半点都不体恤你的亲娘啊……”
长长的白布将小女孩的脚裹成团,母亲支着两个小小的鞋子出了房门。
钱是人的胆,但是,只要关上门,关上窗,抢走钱,压住反击的心,再折掉能跑能跳的脚,就一切可尽情施为了。
纵使有人目光长远,也难改变已经成了风俗的大势和偷偷得利的人性。
犹如这个完完全全是真心为了女儿好的母亲,将她所知的好,尽心、执拗地送给孩子。
母辈和子辈捧着毒,遗传一代又一代。
小女孩腮帮子上挂着未干的泪,“什么三寸金莲,说的好听,这就是残疾!我变成残疾脚了!”
她看向天足小丫鬟赤着的脚:“把这些布,全部取下来……你轻一点……再轻一点!好痛!好痛!”
越是痛,她就越是不哭。
“娘说为我好,那为什么天幕上那些女学生从来都不用缠足!她们的脚全是天足,没有谁说必须要三寸金莲才能嫁出去……残疾脚,残疾人!换个名字,就能改变本质吗,真有那么好,怎么男人不需要残疾脚才能娶妻……再轻点。”
小丫鬟对女主人和小姐也为难,身份要服侍人,感情上不忍心,手上力道轻了又轻。
全取完布,女孩拒绝了小丫鬟好心弄来的墙灰,用烧开的热水擦干血迹再给伤口通风。
没有酒精,没有碘伏。
她从天幕上看到的很多东西,她觉得是对的,却没办法搬到自己的世界,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她开始思考。
民间近日有一则很叫女人们意动的消息在流传着。
“听说最近的事了吗?”那老妇人小心翼翼躲开别人和大女儿聊。
“阿母说的是?”
看着女儿不明所以的脸,老妇人低声传着流言,“我听人说,就隔壁辛老五的媳妇身上试过的,生吃田螺就能避孕。”
“这……这是真的吗?”大女儿有点不敢信。
从古至今!
从上到下!
只听说过女人生产是半只脚进了鬼门关,还没听说能避孕啊。
甚至很多地方,生了女儿是不当自家人的,都当给未来婆家养媳妇,就是因为女人生孩子太容易死了,只有生了孩子活下来,才算人……
想要避孕,要么男人不做房里那档事,要么怀了去河里冻、去路上摔跤、去拿棍子对着背打,要不穆桂英怀着孕不能挂帅,怎么一次又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想到当初远远看着一群男人在驴子上让一个难产的孕妇转来转去,那些血和尖叫比那天幕上看的恐怖多了,老妇人的大女顿时是一个激灵,认认真真和母亲说记下来了。
她已为人妻,生有五子,三女两男。
对于这个偏方,她牢记着,又潜意识觉得不敢相信。
她却不知道,再往后百来年,也同样有女人因为长了子宫,在男人的欲望得到舒缓时像母猪一样生生不息。
肚子没停过生产的痛苦让那个女人格外绝望,她听到这个生吃田螺避孕的偏方,去尝试,感染寄生虫而死。
无人看见的这百来年间,谁又清楚,她是不是听信偏方而死的第几个人呢……
方蜻发现衣服上的些微血迹,是在清江公园和朋友拍照。
有了路上那一个插曲,三个人的兴致比起最开始出校门低了好多,在公园逛了大半天心情才稍有回复,对着开得五颜六色的花开始找角度拍照。
方蜻身后那血迹……
她抬胳膊比耶时,霍燃燃站在她边上摆弄更好看的姿势。
三人反应过来血迹来源那一下子,好不容易回缓的兴致,就又消了。
“咔嚓”一声。
拍立得吐出三个女孩靠着脑袋笑的照片,周围的盛开的三角梅围着三个人,倒不难看。
霍燃燃仔细看了看方蜻,“这张要不要留着啊,一眼看去都是紫红色的花,衣服上的血迹不盯着看就不显眼。”
方蜻接过照片,“留着吧,挺特殊,当个纪念。”
“这有什么值得纪念的?”
吕后之子刘盈扫了一眼天幕,对方蜻那明显写着“我有心事”的脸完全不感兴趣。
他总是头疼弟弟不被母后喜欢,且最近母后不想要姐姐和亲想要他出头在父皇面前护着姐姐……
他烦心的事有很多!
第62章 我也要涨零花钱
洗干净衣服上的血迹很简单, 凉水打湿,洗衣皂涂上后用力搓。直到它干净。
秋冬校服是蓝白色的,蓝色区域方蜻三两下就洗干净了, 白色区域就废了点时间。
方蜻心情不是很好,整个人有点低落, 洗衣服手上的力气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她站在阳台洗衣池上搓衣服时,叶芳出来收干掉的衣服。
家长会刚开完, “方蜻家长, 你家小孩很聪明,就是有时候聪明劲头没用着学习上面,要是能专心点,她的学习成绩是肯定能上升的。你们做家长的, 平时要激发一下小孩对于学习的爱好……”
班主任好像对所有家长都是一套说辞。
这个小孩很聪明, 那个小孩也很聪明, 好似天底下一下子全都是聪明小孩, 就是个个不专心, 心思都没用在学习这条正途上。
而一旦开始专心开始发力, 那成绩立马就能像坐火箭一样升上去抢在所有人前头。
再笨的人听着一套话翻新对好几个人说,也能意识到这是客套。
作为妈妈, 叶芳对着自家小孩正是一肚子想告诫的时候,余光看到那血迹, 她停顿了会,看清了, 就不说话了, 抱着衣服进了房间。
方蜻晒好衣服, 方爸从厨房把菜全端出来,家里午饭已经好了…但姐弟两个今天午饭都比较沉默。
方呈业看着两个低头吃饭的小孩, “老婆你那边怎么样?”
“就那样吧,成绩不是很好但也没垫底,中游。老师说家长要教上课认真点,这怎么教啊,天天说的嘴巴都起泡了,你以为你这是为了我们学吗,这学了是你自己的!”
她矛头一转方盛畅!
“还有你!别以为你就很乖觉,做什么事情都敷衍,你姐作业起码是自己做的,你连作业都抄同学的……”
“老师和我说话,这傻子在边上笑呢,还以为那是在夸他,”方呈业眉头皱着,“一个班上那么多人,老师还管着不止一个班,你上课认真点听,积极提问,有什么不懂下课勤快点问老师问同学……”
天幕上,小男孩极为文静地点头应和父母的话。
但这一顿饭,在那些看了段天幕的人看来,和平日气氛比起来到底是凝滞点。
“吃饭时教训孩子,次数多了,孩子便将吃饭和受训联系起来了,到时候厌食要伤身体的。”
985年,某平行时空。
是宋朝徐郎半老,诸多人类英豪力挽大宋狂澜。
换个视角,也是辽朝逐步崛起,风华正茂。
大辽萧太后,小字燕燕,正涉政辽国,时刻准备着和宋朝的战争,在想办法稳定主弱臣强的局势时,还要竭尽全力吞吃宋国成为自家的地盘。
……甚至小皇帝也是要管的。
“太后娘娘是忧心陛下?听闻陛下身体康健,饮食无忧,娘娘且放宽心。”
边上的辽臣说完才抬头看天幕。
小小一个家庭,桌面五菜一汤冒着热气,倒是丰盛又温馨。
一盘虎皮青椒,一盘苦瓜炒肉,还有牛肉丸汤、西红柿炒鸡蛋、清炒黄瓜、卤猪蹄……
“我大辽草原出身,马背起家,如今民间小富之家也未必有方蜻一家日常一餐丰盛营养,还有那盘子,全是花纹清晰的瓷器,民间多的是人碗筷都是木的。”
大臣精神抖擞,“娘娘,咱们快点把宋朝打下来吧!”
穷人看钱,那真是想抢着捡钱啊!
方蜻吃完要进自己房间午休,却听到妈妈站在她卧室钱招手。
妈妈轻声说,“过来,我有事要和你说。”
方蜻走过去,看着妈妈明显流露出的掩藏说秘密的姿态一头雾水。
她试探问:“妈?”
叶芳将方蜻拉进屋,也试探问,“我刚刚看你在洗衣服上的血,你是不是来那个了?”
“你以后要注意一点,衣服裤子不要穿白色和浅色的,这样不小心漏了也不会丢脸,还有那些雪糕冰淇淋,最好就不要吃,不然到时候有得你痛……”
那个是哪个?
方蜻迷茫了一下,但很快就跟着叶芳说的话知道她在和自己说什么。
她安静的听完了妈妈说的话,才解释,“不是,校服上的血不是我的,我现在还没来月经。”
方蜻看见妈妈眼神一紧,略有警告,“说话小声点,哪有这么大声说这个的。”
方蜻:“……嗯。”
方蜻觉得有点委屈。
她没有很大声说话啊,这就是她正常的说话音量,而且现在母女两个是在房间里,又没有在客厅,周围一个外人都没有。
怎么妈妈这个态度啊,好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啊……方蜻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
天幕显出方蜻脸上那细微表情来。
她是心里有点不舒服,有更多人,是直接身体上不舒服了。
无数人看着母女说话,表情难堪,“这!这天幕真的一点礼法都不懂,就没有人来管束它吗!这等母女私话,外人如何听得!”
尤其孔孟之乡,千古以来,孔孟之道盛行,“男女八岁不同席”都是名声好的人家平常的规矩。
中午阳光照脸上有点刺,方蜻一屁股坐床边。
“就,你们在开家长会的时候,我们不是不用上课吗,我就和同学们去清江公园那里玩,路上遇到了一场车祸下去看了看,衣服上的血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不知道哪蹭到的。不过我已经洗干净了,应该没留下痕迹!”
“哦,这样啊……”
叶芳表情舒缓下来,又上下扫测一遍方蜻,“怎么会遇到车祸?你遇到的还是别人?”
“别人,我是半路上下去看了一下,没什么事。”
她叹口气,“我和同学去看的时候,救护车已经到了,把他们拉医院去了,也不知道受伤重不重,有没有出事……”
天幕上,方蜻话锋一转,让不少人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叶芳女士说,方蜻也到了这个年纪,正是要了解一些事的时候,母亲就接着刚才的话题,和女儿说起来女人来月经需要注意的各种事情。
母亲站在床边,女儿认真听着。
叶芳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简单讲了下穿衣颜色、别吃冰的冷的东西、这个时候洗澡用清水不能用沐浴露、遇上了体育课可以向体育老师请假……
之后,她又关上门,取出一片卫生巾,教方蜻区分正反面,再叫她用了后要卷起来再丢进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