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栀子盯着手机屏幕,感到一阵紧张,仿佛每个心跳声都被无限放大,她甚至希望电话无人接听,这样她还能保留更多深思?熟虑的时间?。
然而,人生总是在?冲动和戏剧中贯穿始终,铃声不?过响了两声,电话那?头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夜晚的加持下,这嗓音如烈酒一样的醇厚。
“喂。”
如此简单的回应,那?一瞬间?,陶栀子脑海里的所有措辞全都烟消云散。
她在?几分钟以前刚想过无数次该如何?开场,但当真正面对江述月的声音时,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种紧张感太强烈了,她预感到自己很快呼吸不?上来,就连忙把电话挂掉。
她躺在?床上,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就像从温泉水中被捞出来一样,抬手在?胸口轻轻拍了拍,给自己顺气。
她也?觉得自己的十?分奇怪,明明打直球的时候只有那?么胆大,但其实她怂到不?行。
没?有人能像她一样把最大胆和最胆怯两种极端,都如此全面地占全了。
刚顺气顺到一半,手机忽然开始发出震动,就在?自己身旁。
陶栀子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江述月。
形式性地纠结了一阵,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她慢吞吞地小声说了一句:“喂。”
“栀子?”江述月的声音没?有半点困意,反而有些忧虑,便直接问道:“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刚准备想说没?问题,但是又怕给江述月留下不?好的印象,“狼来了”的故事被她从幼年时期记到了现在?。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她搜肠刮肚,试图找出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来显得自己行为没有过于无聊。
“额……睡不着。”她如实地说着,但是特意避开了原因。
“是因为心理问题还是身体不舒服?”
江述月在?这方面第一个想法永远是站在?医生的角度去看是否存在客观成因。
陶栀子听到他认真严谨的语气,不?想继续模棱两可地对话了,以免他真的意味自己出什么问题。
“都没?有啦,我今天心情挺好的,身体也?没?问题,就是单纯睡不?着。”
她笑着解释道,声音轻快。
江述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我一想到明天要和你一起旅行就更加睡不?着了。”
她不?知不?觉间?嘴角染上了明媚而憧憬的笑容,看着天花板的双眼像是嵌了发光的灯丝一样,在?黑色的瞳眸中,如同小小的闪电。
“不?用紧张。”江述月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宽慰她。
陶栀子一时间?玩心一起,又想开他的玩笑了,“我不?紧张,该紧张的难道不?是你吗?我对你虎视眈眈的。”
她说完之后?自己咯咯笑个不?停,甚至没?来得及听清江述月说什么。
他大概是一如既往的无奈神情,但是又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江述月等她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才在?电话那?头,不?疾不?徐地说道:“安心睡吧,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你。”
“我睡不?着。”她的声音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固执和随性。
“……那?要怎么样才能睡着?”
江述月耐着性子问道,语气虽然很淡,但是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我想见你,你不?是晚上也?住在?七号公馆吗?”她问出这句话,压根没?想到有实现的可能。
“现在?太晚了。”江述月沉声提醒道。
陶栀子没?有半点被拒绝的失望,只是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感慨着。
“述月,这就是人生吧,我为数不?多会说的一句法语'C'est la vie',生活就是无法避免意料之外?的起伏,人成长的路上总要学会被迫接受他人的婉拒……”
正感慨到一半,电话里忽然传来他的声音:“在?哪里见?”
陶栀子小小地惊了一下,压根没?想到他真的能因为这句感慨而就范,立刻从床上不?可思?议地坐了起来,甚至都不?想去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生怕江述月反悔。
“如果你嫌麻烦我可以去你的公寓楼下找你,你下楼就行了。”她很好心地帮他考虑良多。
毕竟她是主?动的一方,多付出点劳动是应该的。
“你不?知道我住哪里。”江述月友善地提醒道。
“大概知道方位……”陶栀子这次反而有些不?确定了。
“我过去吧。”他的语气如常,听不?出半点迁就。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在?迁就。
“好啊,我等你。”
陶栀子开心地回应道,立刻翻身下床,准备找件出门?的衣服换上。
她是从未想到自己人生中还有一个夜晚,带着某种冲动和疯狂。
在?七号公馆的日子里,陶栀子每天都在?实现自我突破,她仿佛在?这里区区几天,就好像尝试了数年才能有的新鲜体验。
换好衣服后?,她打开门?,站到了门?口,看着江述月居住的方向,期待着。
她总不?敢相信这是江述月可能会同意的事情,可他偏偏就是同意了。
只可惜电话对话不?能实时记录下来,否则她就可以确认这些承诺的真伪。
她在?门?口发愣的之际,江述月真的出现在?视线反而内。
那?一刻,她感恩他如此风华正茂气质卓然。
晚风变得更加急促,吹红了她的双眼,仿佛晚风将她的情绪尽数带出。
她站在?台阶上,又是惊喜又是感动,连声音都变得沙哑起来,“我以为你不?会答应这些荒谬的请求,但是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江述月站在?木头台阶底下,面对着她,微微抬头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似乎不?明白?她如此激动的缘由。
“你的愿望都很简单,有什么拒绝的必要。”江述月淡淡地说道,语气如常。
“真好。”她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轻微的苦涩,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
江述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对她的情绪早已洞若观火。
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有一种沉稳的气场,让她内心可以短暂从那?些过往的故事里抽身而出。
她总形容不?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安定感,就好像只有江述月才能给她这份的感觉,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药一样。
,我也?不?知道今晚叫你过来做什么,只是觉得……想见你,可能你会觉得我幼稚,我几个小时不?见你,就开始想你。”
陶栀子说着,轻轻笑了笑,自己都觉得这要求有些孩子气。
她不?想让这份美好的情感带上沉重?的负担,反而希望能用轻松的语气将那?些无法结构的情愫表达出来。
直白?,但是没?有半点虚假。
江述月缓缓抬起头,眼神微动,问道:“那?现在?见到了,就可以睡着了?”
这个夜晚非比寻常,如梦似幻,像是梦中才能见到的场景,好像有个魔法的有效期,天明的时候,魔法失效。
她,该醒了。
第39章 睡前故事 你是小孩子吗?
陶栀子站在台阶上, 江述月的眼神让她无法逃避那份平静而深邃的注视。
他?的目光既不炽热,也不疏远,如?阵雨停歇在山头, 静谧流淌在空气中?,却没有带走任何情绪。
她抿唇沉思, 似真的在认真思索江述月的问题。
过了一阵后,她重新看?向台阶上的江述月, 在木质栏杆处放上的手肘, 用手背支着下?巴,轻巧地说道:
“应该……能睡得着。”
江述月注意到她的目光,眸子微暗,反问道:“应该?”
“本来想?和你一起去附近的码头夜游的,消耗些体?力?, 但是想?着明?天我?们早起, 万一你疲劳驾驶的话,不安全。”
陶栀子虽然对江述月一时半会比较上头, 还是能清晰地拎清利害关系,有条理地分析道。
似是轻不可闻的一抹浅笑, 在江述月的脸上转瞬即逝。
陶栀子见状, 愣愣地站直了身,没有之前怠慢闲散的模样。
“你想?开车去还是怎么去?”江述月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她眼前, 问到。
陶栀子的双手握着木质栏杆,在这个眼神下?手指略微收紧, 像是心里的恶魔又在作祟。
真正令人恍神的, 或者让她觉得不真实的,其?实是这种征求意见的语气。
她一直都觉得怎么都可以,自己?的意见好?像从未被重视过, 也就养成了她现在这种随意的性格。
如?果对生活的要求太高,反而就不那么自由和快乐了。
她将信将疑地试着说出自己?的理由。
“我?们……一起坐高铁去怎么样,更快,也不会有疲劳驾驶的风险,还能看?沿途的风景。”
她想?进行异常寻常的旅行,简简单单,符合年轻人有些冲动?的出行方?式,随时可以因为旅途期间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更改出行的计划。
但是她不确定?江述月是否能接受高铁上嘈杂的环境。
不过江述月还是应允了。
“对了,你做攻略了吗?”
她虽然知道现在问可能有点晚了,但是还是想?了解下?。
“我?对江城很熟悉,不需要做攻略。”
江述月的回答让陶栀子感到有些莫名,以往只知道他?是林城人士,今日却发现他?的人生和另一个美丽的城市产生了联系。
“熟悉?”她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江述月略微点头,颇有神秘地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三言两语,好?像话题已经接近尾声,但是陶栀子不忍说再见,像挖空心思找点别的话题。
晚风若有停歇,陶栀子在这个清凉的夏夜,纠结地发出口腔中?的嘟囔,像是无处抒发心里复杂的想?法。
这种并非日常的声响,往往会引来一些奇怪的目光,但是她却没有在江述月眼中?看?到困惑,反而听到他?说:“怎么了?”
温润的语气,却让人心颤颤。
“……”她用脚百无聊赖地蹭着木质的栏杆柱子,用无数的小动?作来转移注意力?。
看?着江述月的夜色中?清介的脸庞,脑海中?灵光一现,好?奇地问道:
“你以前……是不是有遇到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你这样?”这句话对于江述月来说似乎有太多?种可能。
“嗯……”陶栀子在喉间低吟,说道,“像我?这样,喜欢你的人。”
她这么一说,便开始觉得有些泄气,料想?像江述月这样什么优点都占的人,应该从来不缺异性的喜爱的。
“是有一些。”江述月不假思索地说道。
陶栀子知道这句话带着很多?谦虚的成分,脑子里已经立刻脑补出了他?与其?他?人的浪漫情节,忽然间有些的自卑地垂下?头。
她倒是不介意地面的灰尘,整个人顺着栏杆下?滑,坐在了木质地板上,隔着那一根根竖着的细长支撑条,像是隔着一个牢笼在看?着他?,一时间有些阴郁。
“她们肯定?,都比我?优秀吧?”她明?知道答案有可能令她失望,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她真的是中?了江述月的毒了,原本那几句表白她仍然带着几分游戏人间的轻松心态,不问结果,但是最终她还是走向了最寻常的道路,去和她的“情敌”们比较。
她其?实一直都不在意旁人,但是她想?从江述月的回答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去猜想?江述月对自己?的真实看?法。
“没有交集,并不了解。”江述月如?实地陈述着,语气有着冷漠,好?像确实无人在他心里留下印象一样。
陶栀子将头卡在两根支撑条的中间,双手从两边轻轻握住两边,愣愣地看?着别处,好?像刚才下?坠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好转。
旁人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叹气。
她又准备多?问点什么,江述月却先一步问道:“你再问下?去确定?今晚还能睡着吗?”
陶栀子继续重重叹气,抬手摸着右手的沉香木珠子,她总喜欢木珠子那细腻又有些摩擦感的手感。
她觉得江述月说得对:“你说得有道理,现在更睡不着了。”
她静默地坐在地上,就这么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发呆,偶尔看?向江述月的眼神,带着孩童般的清澈。
“我?在想?,我?可能渴望你,更像是渴望一件从未拥有过的玩具,这份喜欢远没有你想?的那么严肃,也不需要理性。”
“简单又浅薄的喜欢,可能融入理性的话,就显得太多?了。”
在某些情况下?,她像是一个睿智的儿童哲学家,用浅显的语言去尽可能准确地描述的她对这世界的感知。
“我?认为无论和你建立任何一种联系都是开心的,无论你是我?的朋友、恋人、兄长……哪怕是个长腿叔叔也可以。”
她想?到长腿叔叔这个词的时候,忽然间觉得很应景,双眼亮了亮,激动?地直起身,看?向江述月,说道:“对啊,长腿叔叔,这好?像更符合我?心里对你的感觉。”
《长腿叔叔》的原版故事里,女主角也是一个孤儿,茱蒂因为一位匿名资助人——“长腿叔叔”的帮助得以上大学,但她从未见过这位资助人,只知道他?是一位富有的绅士。
作为回报,茱蒂必须定?期写信给这位资助人汇报她的学习和生活。
茱蒂在信中?分享了她的成长、学习和对世界的理解,同时也逐渐发展出独立的人格。
孤儿茱蒂……
而陶栀子反观自己?,却发现在这个设定?下?有这样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茱蒂比她幸运很多?,在资助下?完成了学业,还和“长腿叔叔”在一起了。
被突然间定?义为“长腿叔叔”的江述月似乎有些无奈,更有几分哭笑不得。
“长腿叔叔比茱蒂大十四岁,我?好?像没那么老……”
原来江述月也知道长腿叔叔的故事,而且可以记得这么细节。
陶栀子露出一个愤愤的表情,清脆的声音响起,直白地说道:“才大九岁又如?何,吃不到嘴里都不算数的。”
她直视着江述月,眼神内敛,用开玩笑的语气正色道:
“不过你应该会感到庆幸,我?大概率吃不到你了。”
仔细想?想?,她自己?也不知道“吃”究竟指的是什么,大概是一种“得到”吧,就是用词俗了些。
但是她觉得“吃”这个动?作,没有将感情抬高到严肃的程度,还能给她自己?一丝喘息
她就像一头伤痕累累的小鹿,在草原上横冲直撞,一边想?激动?地征服这片美好?的无人之地,一边要分散出精力?舔舐伤口。
草原上的物资,对小鹿来说无异于是自助餐,可是它?已经虚弱到没办法大吃大喝,只是浅尝两口,就已经非常知足。
江述月并没有因为陶栀子直白的表述而露出不耐,只当她是在天马行空地说着有些疯狂的话,并没有当真的。
他?礼貌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安心睡觉?”
“你给我?的讲个睡前故事,我?立刻就能睡着。”陶栀子抬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认真。
江述月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我?没讲过睡前故事,况且,你是小孩子吗?”
还要听睡前故事。
“当我?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没听过睡前故事,现在成年了不能弥补下?遗憾吗?”
分明?是提及内心渴望的东西,但是她不想?失落地说,而是想?理直气壮地表述。
“……”江述月安静了一阵。
陶栀子看?这个架势,大概是不能如?愿了,她懒懒散散地从地上站起身,轻轻拍着身上沾到的枯叶。
“……好?吧,你想?怎么听?”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陶栀子的心跳漏了一拍,手上的动?作狠狠一顿,又飞快调整心态,拍完最后两下?。
她若无其?事地隐藏了心里的起伏,露出一个得逞的微笑,简短说道:“先进屋”。
她不知道江述月的答案是否是出于礼貌,但那份坚定?不移的语气,让她不自觉地相信了他?。
夜色渐浓,陶栀子去洗手间,行动?艰难地将睡衣重新换上。
江述月的身影与小木屋有些格格不入,当陶栀子穿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江述月正审视着墙面上整齐挂着的礼服裙。
他?之前送她的。
陶栀子心神微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将这些东西先收好?。
一件被单独挂在墙上,如?展示品一样的衣服,暴露了她很多?心思。
只不过她无所畏惧的是,她现在打的是明?牌。
“可惜了,被我?穿一次就弄脏了,还破了洞,我?这样的人就是穿不得好?东西。”她走向床榻,随意地叹了口气,说道。
“买新的就好?了。”江述月的视线没有在礼服上停留太久,一回头,发现陶栀子已经躺在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她捂在被子里,用受伤的贴着纱布的下?巴指了指床边的一张靠背椅。
“你就坐在这里讲故事好?了,我?一会儿可以直接睡着,如?果你不想?离我?太近的话可以坐在写字桌前面。”
陶栀子心心念念,让江述月给她讲睡前故事。
江述月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作默许。
“你真好?。”陶栀子晃了晃枕头上的脑袋,有些得意,又有些开心。
江述月真的走来,坐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的时候,陶栀子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格外认真,好?像又开始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做梦了。
在真正开始讲故事之前,陶栀子问了今晚的最后一个问题,她的声音很小。
“述月,是不是因为我?受伤了,还刚好?来了生理期,才能得到这样的优待?”
她最担忧的事情,就是别人会认为她的身体?比较弱,才出于同情和她交朋友。因为她的情绪不能波动?过大,所以有人会强迫自己?照顾她的情绪。
同情而来的情感,掺杂了太多?干扰,她有些无力?承担。
江述月的眼神短暂在她充满疑虑的脸上停顿一瞬,简短说道:“不是。”
她静静地看?着他?,想?试图知道这是不是礼貌性的假话。
但是江述月总是滴水不漏,让人一无所获。
江述月坐在床边,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要讲一个怎样的故事。
他?并不擅长这些,对他?而言似乎有种陌生感。
随后,他?沉声开口,声音饱含磁性 ,仿佛一条潜伏在夜色中?的河流:
“阿里巴巴在一次砍柴时,偶然听到一群强盗的对话,得知他?们藏有大量的财宝在一个隐秘的山洞中?。”
“阿里巴巴发现那秘密的山洞时,”江述月停顿片刻,眼神里映出几分微芒。
“洞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仿佛是现实世界和某种魔幻领域的交界处。他?站在那里,仿佛世界的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捕捉到,沙砾的滚动?声,风在树梢的轻吟,像是一种充满诱惑的召唤。”
“山洞的入口可以通过说出“芝麻开门”打开。强盗们离开后,阿里巴巴模仿他?们的口令,进入山洞,带走了一部?分财宝。”
随后,他?的讲述渐渐染上了些许诗意。
“那座藏有财宝的洞穴仿佛不仅仅是财富的储藏室,更像是欲望的温床,装满了人们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他?低沉的声音慢慢起伏,仿佛在讲述一场人性与贪欲的博弈。
陶栀子睁着眼睛,期待又好?奇地看?着他?。
从来不知道这样严肃的江述月居然这么会讲故事。
江述月注意到她的目光,中?断了一下?,问道:“你听过这个故事?”
“没听过。”
陶栀子赶紧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着,不再打扰他?发挥。
“阿里巴巴的富有引起了他?哥哥卡西姆的怀疑。得知宝藏的秘密后,卡西姆进入洞穴,贪婪如?毒蛇,在他?心底过分滋长,但因为过度贪婪,他?被山洞里堆积的不仅仅是黄金与珠宝迷失了心智,忘记了出口的口令,最终被强盗发现并杀害。”
“四十大盗的首领试图通过各种手段找到并杀死阿里巴巴,包括伪装成油商,藏身在油罐里进入阿里巴巴的家。阿里巴巴的聪明?女仆玛尔贾娜发现了强盗的诡计,她用沸油将所有强盗杀死……”
陶栀子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她已经在这份充满魔力?的叙述中?睡意袭来,她最后的理智下?,感到有些意外。
成年人也会被睡前故事催眠吗?
催眠的究竟是故事,还是这个娓娓道来的讲述者。
江述月的声音在夜晚的渲染下?,如?琴弦发出的震动?一样带着悠扬的调性,像是竹制风铃的浑厚沉稳的声响,与江南的晚风,一起进入陶栀子的梦乡。
他?垂眸看?了她一眼,缓慢地让声音慢了下?来,渐渐音弱,渐行渐远。
第40章 桂花糕 “最好吃”这个前缀
陶栀子重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还没亮的凌晨。
她睁眼时眼前已经是黑暗一片, 床头的小夜灯被人细心地将光线调暗。
江述月早已不在身旁,室内的空气早已通过窗户交换,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人的痕迹。
她本应慌张, 如同每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
然而这一次,她却无比平静, 一双仿佛在泉水里浸泡过的眸子,盯着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万花筒一样的天花板。
她呼吸均匀, 心跳平稳, 好像很久没有如此刻这样健康过。
辗转了一阵,看一眼时间不过凌晨四点,趁着江述月的睡前故事尚有余温,她半强迫地让自己闭上?眼再次入睡。
这一次入睡,陶栀子如约被闹钟叫醒。
拎着行李打开?门的时候, 江述月比约定时间依旧不偏不倚地提前了十?分钟。
隔了几个小时的功夫, 大概是早晨的缘故,陶栀子总比平时要腼腆一些?。
江述月似是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最大号的行李, 那行李包被他拎得极为轻巧。
陶栀子将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背到面前,神秘兮兮地拉开?, 敞开?背包一角, 给江述月展示自己准备的一包五颜六色零食。
“怎么样,厉害吧, 我一早出门去买的。”
江述月扫了一眼她的背包,面上?一层全是膨化食品, 他低声说:“路程只有半小时, 不过你?可以?慢慢吃。”
“这是我俩一起的。”
江述月委婉地推辞道:“我不怎么吃零食。”
陶栀子将信将疑,两?人在高铁上?并肩坐下,周围环境没有上?次那么嘈杂, 是更?为舒适宽敞的红色座椅。
江述月落座后,便安静地闭目养神。
在这种很安静的车厢里,陶栀子的大快朵颐在车上?吃零食的计划被打乱了,这一次是江述月定的票,周围再也没有吵闹的孩子和嗑瓜子的大人。
没有南腔北调的方言和喧嚷,连拿出薯片的轻微动作都能?引起一阵塑料袋的摩擦声。
陶栀子看了江述月一眼,小心翼翼地拉开?背包拉链,取出薯片,再把背包轻轻合拢。
动作很轻地撕开?包装,伸手拿了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小声拒绝。
她有些?愤愤不平地看向窗外,似乎觉得今日的零食计划无法顺利进行。
吃第二片薯片之?前,她似乎忘记了江述月不吃零食的说法,自然而然地将手里的薯片递到了他眼前。
“真的不吃?”她挑眉问道。
江述月那对一切都不慎热衷的清淡神情又找了回来,略微掀起眼皮,便看见身侧的一双泛着光的黑眸。
他轻微摇头。
彼时车厢轻微晃了一下,陶栀子不住被引起一个小小的踉跄,手上?的薯片正好短暂地在江述月的薄唇上?抵了一瞬。
她眼中的惊讶更?甚,连忙抱歉地收回手,手中的薯片变得烫手起来。
她定定地看着这薯片,好像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的话?好像有什么地方显得怪怪的,倒不是嫌弃的意思,不吃的话?,好像就像在表达嫌弃。
她脑海中的进退两?难,不过持续了两?秒,手上?的薯片在一个白影的晃动下,被江述月直接摘取般地取下。
原以?为江述月大概会有些?嫌弃地扔掉,但是在陶栀子略微疑惑的眼神中。
他将薯片有些?不情愿地放入口中,咀嚼的动作非常微小,但是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处,有明暗的痕迹,说明他在咀嚼。
“别纠结了。”江述月像是会读心术般说道,随后重新?闭上?了双眼。
陶栀子“哦”了一声,收回视线,慢吞吞地继续吃自己的薯片,看向窗外极速后退的风景,还有今日的多云天气。
只觉生活恍然若梦。
半小时后,高铁到站,江述月带她直接下了地下停车场,早已有司机等候。
尽管是第二次造访,陶栀子仍然还是对周围感?到陌生。
在轿车后座上?,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西装革履的司机,和肃穆的容颜,不想惊扰他人。
便压低声音在江述月身旁耳语,“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江述月像是对她突然的耳语有些?不习惯,身形微怔,用正常的语气回道:
“你?不是喜欢桂花糕吗?”
陶栀子深以?为然地点头。
“我们就是去吃最好吃的桂花糕。”
他灵巧而睿智地规避了一些?信息,不动声色地给陶栀子抛去一个让她沉思的主?题。
“最好吃”这个前缀,究竟有多大的水分,她判断不出来。
直到他们踏入了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式宅院,看到了一个在亭子里坐着摇椅头发花白的慈祥老太太,她才知道江城对江述月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处私人园林,隐秘而不张扬的府邸,深藏在城市繁华之?外,远比外观看上?去更?规模宏大,每一个角度都精致如同一幅细腻的水墨画。
上?山的时候下起了雨,令宅院内起了淡薄的雾气,仿佛步入了古典诗画中的烟雨朦胧。
陶栀子见状,察觉到周围的环境陌生而安静,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跟在江述月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