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了。
她本能地抓住了他的衣领,埋着脑袋,试图挡住自己下?巴上的血,还有脸上的灰尘。
远离人?群后,呼吸逐渐平稳。
她抓住的衣领下?,还能感受到江述月的体温,以及他那一如既往的让人?信赖的稳重气息。
来到远离人?群的僻静之地,陶栀子?发现江述月精致的衬衫上也沾上了自己的下?巴血迹,她连忙松开,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好像又添麻烦了。”
“别道歉。”
江述月看着陶栀子?,眼中透出明显的忧虑,却在陶栀子?开口道歉的时候,用不容拒绝的声音说道。
陶栀子?连忙闭嘴,她知道江述月不喜欢自己的谨小慎微,什么过?错都归结于自身。
他不喜欢她的小心翼翼和自卑谨慎。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竟然有人?如同救世?主一样想教会她自强自信。
她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感动。
“先坐下?休息。”江述月将她带到背街,低声说道。
陶栀子?小心翼翼地挪动着,不敢牵动下?巴的伤口,不敢东张西?望,心里有些羞愧,身体带着疲惫。
她坐在石凳上,江述月站在自己面前,将医药箱重新拿了出来。
她亲眼看到他的一系列动作,直到一切准备就绪,江述月站在自己面前,他的气息将自己笼罩,让她几乎无法动弹。
“稍微抬起下?巴,我看看。”江述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陶栀子?一时间在他靠近的时候想法混乱,她心知自己现在面容狰狞,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的注视,但是又不好拒绝,只能动作僵硬地将下?巴抬起。
应该是抬起的高度的不够,江述月伸手?在她脸侧扶了扶,调整了一下?角度。
他的手?很快离开,但是这份触感却仿佛是最好的麻药,让她一时间忘记了很多疼痛。
江述月略微倾身,一双明锐的眼睛正在检查她的伤口,观察着伤口深度和长度,是否有红肿和分?泌物?。
然后用生?理盐水冲洗伤口,边用大?量的纸巾在她面前接住冲洗下?的带血液粉色的盐水。
再用镊子?夹着棉球蘸取颠覆,在伤口周围轻轻涂抹。
陶栀子?看着他专注的神情,一时间有些愣神,但是这是一个她可?以光明正大?不惧怕任何后果对他脸庞的观察。
她几乎可?以细数他的每一根睫毛,还能看见他的眼瞳其实比自己平时看到的还要好看,带着淡淡的琥珀金。
“痛吗?”江述月抬眼刚好对上她的视线,温声问道。
第36章 直球 你给我吹吹,立马就好。……
江述月一边观察陶栀子的表情, 一边用生理盐水继续小心翼翼地冲洗她的伤口。
生理盐水温和,不会让伤口产生强烈的刺痛感,同时也能有效清除可?能残留在伤口上的细菌和污垢。
陶栀子感觉到一阵凉意, 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江述月的睫毛上,她试图光明正?大地从这?张脸上找出一丝瑕疵或是不完美?的地方。
后来她发现这?就是她觉得江述月最不真实的地方, 因为她从未见过有人的脸可?以保护得这?样好,肤色均匀而白皙, 毛孔细腻, 没有任何长痘的疤痕,或是斑点。
哪怕是近距离观看,也是无?可?挑剔的一张脸。
她气血上涌,很可?疑地脸红了,但由于光顾着看江述月, 所以下巴的疼痛感却不算强烈。
“不疼。”陶栀子条件反射地说?道, 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在抢答问题一样。
只不过孩子的抢答可?能会得到奖赏,而她没有。
她人生中第一次起了一些其他的小心思, 无?关痛痒的小心思。
略作思考状转了转眼球,她一动不动地仰着头, 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像蚊子哼哼,大概是有些心虚的原因。
“不算太疼……”她轻声说?道, 眼神却没有离开他。
江述月的动作停了一下,再度抬眼看她, 像是在思索她的回答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旦被江述月的这?双眸子注释, 陶栀子更?加心虚了,直接移开视线不去?看他,抬眼佯装认真地观察着头顶的红杉树树冠, 还有上面的鸟巢。
她心一横,想着这?样的时机人生中没有几次,最差的结果?大不了就是被拒绝,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给我吹吹,立马就好。”
她甚至不敢把?这?几个字说?清楚,含含糊糊地在嘴巴里嘟囔。
有点厚脸皮,但是厚得还不够彻底。
“什么?”江述月低头想确认下她说?的话,显然?这?句话,也就只有陶栀子自己能听明白。
原本她早已?没有勇气重复,但如今箭在弦上,而且她也对此无?比期待,便放缓了语气,清晰地说?道:
“我要你给我吹吹,就像……其他人那样。”
她放缓语气的时候,原本带着点狡猾的眼神却内敛起来,倒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让她眼中充满了羡慕之情。
江述月不知?道她所指的“其他人”具体?是什么,陶栀子也不会向他言明。
大概是一种?从小渴望的印象,就像她对母爱的认知?永远源于对生活的观察。
她不知?道电影里清洗伤口的时候细心地给伤口吹气意味着什么,但是应该不是只有止痛那么简单。
她不理解的行?为,但是又偏偏深深地吸引着她,这?让她多想体?验一次。
她也想知?道吹吹会不会真的有止痛的功能。
江述月听到陶栀子的请求时,明显愣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直接而又有些天真地表达一个看似无?足轻重的小愿望。
他抬眼看了看陶栀子,那双透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和还有那纵深到不可?知?的隐痛。
“吹伤口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止痛效果?。”江述月轻轻叹了一口气,理性而客观地说?道。
在陶栀子还未来得及露出失望的神情前,下巴上一抹微凉的风袭来,带着淡淡的薄荷味。
他靠近了些,俯下身子,轻轻地对着她的下巴伤口吹了一口气,动作轻柔,面容上没有过多的波澜,却诚意满满。
那一刻陶栀子脑海里想到了很多画面,茫茫的旷野,林间的水流声,还有辽远的教堂钟声,在千山万壑的山谷回荡,与她的心跳和鸣,像是清风安慰了森林。
原来……是这?种?感觉。
那种?熟悉而温馨的场景,是她从小渴望却从未真正?得到过的,又一次被他实现了。
分明是简单细微的动作,却悄然?唤醒了她内心深处那些隐秘的期盼。
陶栀子莫名地眼眶一热,好在是仰头的动作,她很快通过快速眨眼让眼泪重新被吸收回去?。
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都是快要经历死?亡的成年人了,还是会为这?些最细微的事情动容到热泪盈眶。
吹过伤口后,江述月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静,他将涂抹了碘伏的棉球轻轻地按压在她的伤口周围,确保所有的细菌都被彻底消灭,防止感染。
碘伏不会像酒精那样剧烈刺激伤口,能够杀菌且不会引起强烈的刺痛。
整个过程细致又沉稳,江述月的动作如外科手术般精准,温柔中透出专业的严谨。
外科医生般的专业和冷静,通常是不带人性的暖意的,但是在江述月过往的生涯中,他将这?些都当做一份需要严格要求的固定化流程。
却在医生生涯结束了之后,让自己的手法不再那样带着医生特有的冷酷。
陶栀子观察着他,心中有种绝妙的释然,在潮水种?翻涌着。
她就像一个酗酒的醉徒,日日夜夜放任自己沉湎于江述月的眸光中。
那些令她头脑不清晰的举动,她却一再请求,甘之如饴地被裹挟着。
陶栀子垂下眼帘,手指悄悄捏紧了衣角,愣神间,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她一直有病,江述月却也一直有药。
“述月,你真好。”她微微笑?着,对他说?道,声音带着一丝未散去?的羞涩和感激。
像是飞鸟在苍穹中用叫声表达着钟爱。
原以为江述月会对这?些话都免疫,从他放慢的动作中,她意识到江述月是听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他面色不改,用清润的嗓音说?着,最后用纱布包裹住伤口。
最后,江述月帮她把?下巴上的小伤包好,她对着手机的自拍镜头端详了一阵,脸上露出了一些忧愁之色。
“述月,你见到我这?么丑的样子,以后应该更?不可?能喜欢我了吧。”
她在正?常状态下可?以满嘴跑火车,并不介意江述月是否正?面回应她。
她就是这?样一个时而敏感,时而钝感力十足的人。
也许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对江述月对她的感情抱以很高的期望,她才敢这?样放浪形骸。
回应她的果?真不是江述月的语言,而是他的行?动。
一包被他买得齐全的生活用品被递上,等陶栀子迟疑地接过之后,才回想起自己还处于生理期,一下子没了嚣张气焰。
“那里有个商场,比较干净,我们过去?。”
江述月为她指明了方向,紧接着迅速将残局收拾好,送她一起去?商场。
那里并非面向大众的普通商圈,而是带私人服务的地方,预约制。
陶栀子没有看清江述月是用什么证明身份的,一路上畅通无?阻,连平时冷冰冰的保安也笑?容可?掬地送上一个颔首。
她对于这?里的运行?规则并不了解,就像一起游离在外的人,而这?里避开了嘈杂的人群,虽然?有种?奇怪的森严的特权感,但是至少有江述月充当了她前行?的护盾。
偌大的女士洗手间一尘不染,香槟色多折镜子以供客人多方位检查自身。
陶栀子处理好个人问题之后,才将那遮挡的衬衫重新往腰间系上,打了个活结,她浑身多处污垢早已?无?暇顾及。
她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心想自己这?辈子大概不会有第二次比今日还要狼狈了。
出来的时候,陶栀子快步走到江述月跟前。
两人一起步行?回去?的路上,陶栀子不免想起了一个疑问。
“述月,为什么今天你反而没有说?我?”
毕竟,之前她跳下水池那件事还是让她对江述月的反应有些后怕的。
“因为这?次的情形,不能简单用危险和冲动来评判。”
“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那短暂一瞬的取舍,几乎是出于本能,而且你救人的同时还是全身而退,这?份勇气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说?话间,江述月停顿了步子,转头扫了一眼陶栀子下巴处的纱布,眼神明灭不定,带着些许无?可?奈何:
“除了下巴多了个血窟窿。”
陶栀子浑不在意地抬手摸了摸下巴附近,原本对这?伤痕毫不在意的她,眼底却染上几分难得的忧郁。
“会留疤吧……”
尽管她奇怪自己一个将死?之人还担心这?么多无?意义的,但是她总有些本能地担忧。
“其实留疤我都不怕,我只怕……”她将后面半句吞进了肚子里。
“不会。”江述月言简意赅地说?道。
也不知?他回答的是疤痕,还是什么。
“我都没说?完你就说?不会,你知?道我要说?什么?”陶栀子在强烈的疑惑中,奋力追问道。
江述月眼神深邃地看向她,像是洞察了一切,随即低声回应道:“大概是知?道的。”
陶栀子在他的注视下忘记了后续的言语,继而转移话题道:
“我觉得你不说?我的原因其实是,你如果?和我面临一样的抉择,你的选择和我是一样的。”
江述月似乎并不热衷于表达这?些,只是沉默间轻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她忽然?感受到一种?极度的巧合的幸运感,好像得到了某种?豁免,尽管她需要的不是赞同,而是这?件事带给他们之间怎样的内心层面的联系。
如果?她再选一次,她还是会做出相同的选择,至少避免一个孩子免受车辆碾压,这?个场景无?论重复多少次,她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她得到了这?份答案后,前进的步伐轻快了少许,不由得沾沾自喜道:“所以我觉得我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她若有所指,却没看见江述月此刻的神情变化。
在正?午来临之际,太阳高悬头顶,陶栀子主动问道:
“我今年二十二岁,所以我们到底相差多少岁啊?”
“九岁。”江述月不假思索地说?道。
“哇,这?么多?看不出来啊。”陶栀子毫不掩饰地表示了自己内心的惊讶,像是在酝酿一份知?难而退。
随后她又坦坦荡荡地补充道:“但那又如何,这?不影响我喜欢你。”
江述月难得地脸色微变,清了清嗓子,眼中染上疑惑之色,“现在都流行?这?么直球的吗?”
陶栀子理直气壮地说?:“嗯啊。”
第37章 争取 我想让你的目光多放一点在我身上……
这句“嗯啊”一出, 陶栀子?长舒一口气,像是长久以来的郁结都随之解开。
曾经?做好了搞砸一切的准备,如今的状况比她想象中要温和?许多。
她之前最顾虑的一件事只有, 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暗处观察江述月的人。
如果用电影语言来表达的话,她就是那在深夜抬头?的孤女, 狼狈又身沾泥泞。
这场相逢充满着戏剧性,仿佛耗尽了她前面所有人生里最多的运气。
说出来的那一刻, 尽管她没得?到正面回应, 但是她的灵魂仿佛切实?地从那寒冷寂静的冬夜苏醒,被温热的泉水浸泡,让她整个人都回温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身旁江述月的脚步也轻易地进入实?现。
这个现状,她已经?非常满意了, 甚至……超乎她的想象了。
有时候人在不?问结果的时候, 才能更好地享受当下。
陶栀子?一边走,一边用余光偷偷看江述月的神?情, 似乎指望他对此能有更多的反应。
生灵总愿意在黑夜里凝视宇宙,像了解那神?秘天际与凡俗造物的区别。
从侧面看去, 她只能看见?江述月的侧颜, 睫毛下如漆的黑色瞳眸。
黑色的眸子?,远看深邃如静谧潭水, 近看才能察觉到那抹淡色,仿佛是低垂的黄昏。
冷静、淡然, 难以揣测, 带着一如既往让人忐忑紧张的不?确定?性。
对于陶栀子?来说,这份奇妙的感情就像一个人的丛林冒险,翻山越岭时的惊心动魄, 尘埃落定?后的坦率和?直白。
送陶栀子?回到小木屋之后,她本该跟江述月说再?见?,又觉得?今日才过?了半天,还有下午和?晚上。
她在往台阶上走的时候,每一步都带着万千思索。
“我今上午把见?你的额度用了,下午……还能来找你吗?”
她转身,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不?需要休息吗?”江述月考虑的角度好像和?她有些不?一样。
“能见?你,不?需要休息。”
她一语就将?江述月所有委婉的话堵死,让他有些无言以对。
“我半天不?见?你就心里可难受了,抓耳挠腮……”
她承认后面这句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想见?他这件事一直都是真?的。
江述月在她殷切的注视下,沉默了一阵,有些无奈地说道:“好吧……”
江述月很少拒绝她,这是她最近发现的规律,尤其是当有她凝视着他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看她失望,他总会答应。
陶栀子?丝毫判断不?出他是情愿还是不?情愿,总之他能呈现的信息量实?在太少。
她一步步去试探着究竟什么样的距离是离他更近,又不?会给他带来困扰的。
得?到江述月的应允,她明明又是生理期又是受伤的,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跟他激动地说下午见?,然后轻快地进了屋子?。
“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下午来找你。”
正欲拿出钥匙开门时,身后传来了江述月的声音,语气漠然,带着别扭的关切,让她心里一暖,重拾了信心。
“新鲜的伤口,避开水。”
陶栀子?原本想遵从江述月的叮嘱,当时脱下衣服后,才发现身上多了好几处擦伤,还有腿部?的一些新愈合的旧伤。
她忍着疼痛将?衣服贴在伤口处的地方很小心地分离开来。
这些地方,是衣服遮挡下,江述月不?便看到的地方。
本并不?想理会这些擦伤的,但是有些地方还在渗血。
就算是下定?决心等死,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引起伤口发炎活受罪。
最终放弃了进淋浴间的想法,而是用毛巾沾水避开伤口轻轻擦洗。
她的人生里,似乎从未有一刻如此爱惜自己,以前总觉不?过?是一具早晚会死的身体而已,多点伤痕影响不?大。
但是今日她却开始好好珍惜自己的这副血肉之躯。
下午去到藏书阁的时候,她有些无精打采,可能因为午后容易困倦,加上生理期的原因。
她径直瘫倒在自己最常造访的沙发上,那细微的声响扰动了江述月,令他将?视线从杂志上移开,投向对面的陶栀子?。
这一个眼神?,仿佛带着询问的意味。
陶栀子?摆了摆手说:“我没事,只是我每次一踏进这里就条件反射想睡觉了,其实?昨晚我休息得?蛮好的。”
说话间,她收敛了神?情,将?目光投向楼下,藏书阁的氛围却是极为宁静的,午后的阳光斜照下来,均匀地洒在地面,眼前的一切都在让她感到放松。
“我有时候仔细分析着原因,为什么在这里总是觉得可以安心地犯困,大概因为我把这里视作避风港吧。”
江述月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猜想,问道:“那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呢,会让你觉得?安心吗?”
陶栀子?无所谓地耸耸肩,眼里露出短暂的苦笑:“那是个幸运的地方,但是绝对谈不?上令人安心。”
在江述月耐心的视线下,她酝酿到嘴边的故事却又开始有些迟疑了。
“我的成长背景可能和?正常人大相径庭,我觉得?那段经?历不?是什么精彩情节,我不?想用我的成长经?历去左右你对我本人的判断。”
同情是个很微妙的感情,就像麻辣香锅里面的生姜一样,可以假扮成很多食材,像变色龙一样,总让人轻易做出错误的判断
江述月的神?情没有太大变化,“那倒不?会,但是说或是不?说,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我对他人的隐私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陶栀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然后仰头?轻轻靠着沙发后背,开始闭目养神?。
“对了,感谢你给我买了布洛芬,不?过?幸运的是,我其实?不?是痛经?人群。”
闭了一会儿眼之后,她立刻想到了感谢,便又重新睁开眼,郑重地说道。
“那的确有些幸运。”江述月简短地评价道,重新拿起腿上的杂志。
在这个画面下,陶栀子?内心又升起某种激进的情绪,但是她还是准备先安静地休息。
休息好了之后,就趁着天气好,在花园中摆弄着花花草草。
她将?那个小花园当做一份工作去完成,只要天气允许和?体力允许,都会在不?遗余力地做着规划。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小花园的用意,她也不?知道江述月能否猜到一丝半点。
但是明年的这个时候,她早已离开七号公馆,一切的谜底都将?层层揭晓。
想到这里,陶栀子?握着小铲子?的手停了下来,伸手用手指直接触及泥土去感受湿度。
她的手在日光下总是发白,手指上沾上泥土,轻轻一捻,便散落成碎屑掉落。
她看着手上的泥土发愣,内心有些不?确定?,不?确定?明年的夏日到来,江述月是否还能记得?自己……
七号公馆放假的时间里,来往的人员很是稀少,陶栀子?不?需要去后院劳动,刘姨正在和?家人旅行。
在藏书阁,造就了一个彻底无人打扰的场所,像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一样。
当陶栀子?一个人拿着小铲子?在花园的石头?上坐着沉思的时候,静谧的思绪中,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身旁。
“不?休息一下吗?身上都是新鲜的伤口,不?适合劳动。”
江述月的声音带着某种闲适,不?像是可以关心,更像是漫步路过?的时候一句无心的提醒。
陶栀子?还沉浸在思绪中,无声地摇摇头?,“等秋季一来,雨水增多,就不?好种了。”
现实?是模糊的,她无法确定?明年这个时候,自己是否会被人主动想起。
这反而是一个困扰她的问题。
“一定?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规划一个花园吗?”江述月不?解地问道。
陶栀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铲子?,思绪飘忽,语气带着渺然。
“人可能会走,但是每一朵被我亲手种下的花都将?记得?我的足迹。”
“我可能想尽可能在你这里留下点什么,植物一到时节就会开花,周而复始,我想找到我存在过?的证据,种一些四季开花的植物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植物,是对死生循环最完美的诠释。
他们相遇的时间点非常特殊,带着悲喜交错,让她觉得?好像一切的行动和?努力都带着无谓的苍白。
“我原本是想在林城四处游玩的,但是我却每天只想往藏书阁跑,哪怕在里面多数时间都是在补觉,也是我最惬意的时光。”
空气瞬间变得?沉默,在缓慢的时光流逝中,好像带着几分含蓄而沉重的告别。
陶栀子?对悲喜氛围的感知十分敏锐,一旦她知道气氛开始走向沉痛,便会及时踩刹车。
她忽然回头?,露出一抹笑,说道:“我不?想去想那些缥缈的未来,我只想和?你度过?每一个宁静的午后,哪怕是最简单质朴的方式,也是好的。”
江述月的神?情不?像陶栀子?预料的那样可以在各种气氛间灵活切换,他沉默的模样好像在觉察着什么,但是陶栀子?不?透露半点,而且频繁话题跳跃,让他少了很多追问的可能。
但是有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她并不?想说,谁也不?能强行撬开她的嘴。
见?江述月依旧在思绪中,陶栀子?将?小铲子?扔在一边,缓缓站起身,伸手捏了捏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想引起他的注意。
在陶栀子?的小动作下,还是成功打断了江述月的沉思。
“怎么了?”江述月回过?神?,终于开口,嗓音低沉中带着些许温和?。
陶栀子?笑了笑,让自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内,眼神?凑近了几分,坦诚地说道:
“没什么,我想让你的目光多放一点在我身上,多看看我。”
“因为……我需要,且我正在争取。”
她的手指停留在他手腕处,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江述月瞥了她一眼,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至少没有将?她的手推开,这已经?是莫大的成功。
“你还真?是,用行动贯彻那句话。”
喜欢的,就要勇于争取。
陶栀子?笑容可掬地点头?:“那必须。”
第38章 想见你 那要怎么样才能睡着?
出发去江城的头一个晚上, 陶栀子晚上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立刻吃助眠药物。
和梦魇缠身不?一眼的地方是,她只是有些舍不?得今晚的时光。
每次碰水之前,她都会爱惜地将那?串沉香木取下, 放在?木桌的中央,她认为的最显眼最安全的地方。
将生活料理?好了之后?, 她就会将它重?新带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沉香木原本的特性,她总觉得手串碰到皮肤的地方是温热的。
这使得她躺在?床上的时候, 不?停地端详着这手串。
不?知道这个物件陪伴了江述月多久, 也?不?知道这对他有多少种特殊意义。
但是江述月送她手串的意义,她大致是明白?的。
表明江述月自己的立场,想让让陶栀子充分尊重?自己立于世间?的价值。
陶栀子对着灯光端详了手串太久,手臂开始有些发酸,眼睛因为长时间?接触灯光而有些干涩。
她打开手机, 尝试用一些新的网络信息来自我麻痹, 却发现看了半天电影宣传片,一个字都没?有进入
她的脑海中所有的画面, 都是关于江述月的,他的神态和容颜, 他的声音和语气, 行走的节奏和姿态,都在?一遍又一遍浮现在?她眼前。
江述月在?她眼中的模样, 远胜过任何?电影对她的吸引力。
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自己基本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打扰过他。
但是她鬼使神差地看着通讯录里面, 他给自己留下的电话号码,陷入了更深的沉思?。
这个时间?点会打扰到他吗?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晚上再打电话给他是不?是太频繁了?
如果电话接通, 她应该说点什么才是最合适的?
江述月当时对她说的是,如果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但是没?告诉她,什么情况算“有事”啊……
她反复端详着这一串冰冷的电话号码,辗转反侧,仿佛关于江述月的一切记忆在?此刻成为影响她睡眠的心魔。
但是和陈友维不?一样的是,陈友维是真正的负面的心魔,而江述月则是无比正面的心魔。
她不?禁感叹,人就是如此神奇,太好的、太坏的都会影响睡眠。
转念一想,想江述月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她少想一下关于病痛的事情。
她辗转半个小时之后?,翻来覆去,不?管什么睡姿都无法入睡,便重?新将手机里的电话号码打开。
手指在?拨号的地方停留很久,最后?真正拨通的过程更是鬼使神差。
只见画面一跳转,已经拨出去了。
这过程快到她没?有充分的时间?去组织语言,但是她紧张之余,更带着一些好奇,好奇对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江述月,好奇他的声音在?电话里的模样,更好奇他是否真的会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