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帘重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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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身上下都散架了,但即使如此也一点也不敢抵抗,有点怕余温钧会抛下自己,他?不高?兴了绝对会这么做的——但上半身倒置让她的头更痛了。
再?次接触户外?冰冷的空气,余温钧终于换了另外?一个姿势。
这一次,成了标准的公主抱。
不远处,有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跑车,在白天像个奇形怪状的鲜艳玩具,夜晚却像是?一只美丽宁静的萤火虫,他?开了余龙飞的跑车。
贺屿薇尽力伸长脖子?远离余温钧的胸膛,害怕脸上的鲜血弄脏他?花衬衫。
“对不起……”她喃喃地道歉。
他?没说话。
余温钧把她放上车,先逼她吐出一口唾沫,以确定是?唇角还是?内脏处的血液。
他?用?很轻但不容拒绝的手法,检查完她的后脑勺,而看着贺屿薇那如同鸡窝一样?粘着各种灰尘和污垢的长头发,稍微忍了忍。
……实在是?忍不了。
跑车上只有一盒安全套而根本找不到纸巾。
余温钧让她用?手帕按着手上的轻伤,脱下那一身已经弄脏的花衬衫,帮她简单包扎头部,顺便用?垂落的衬衫下摆将小孩脸上的血迹和污垢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贺屿薇温顺地坐在副驾驶座上。
余温钧在花衬衫里居然还会穿一件黑色短袖T恤当打底。
他?的身材,比视觉效果要更精壮。
她忍不住盯着他?大臂露出的几块肌肉猛看,感觉到一种安全感——自己也能练出腱子?肉的话,今晚面对危险,就可?以火速跑走吧。
唉,栾妍的肌肉线条就超级漂亮,她跑得似乎很快。
贺屿薇试图用?走神?儿缓解疼痛。
车厢里很安静。
发生了那么多事,仪器表显示的时间?才是?凌晨三点整。
平安节的凌晨。
“脚别动。”“自己把脖子?的头发拨开。”“腿收回来。”
从刚才检查头部伤势,余温钧会先极简短地告诉她他?这么做的理由?,再?去触碰她的身体。
贺屿薇的脑子?也逐渐变得只会思考配合余温钧的动作,不要再?给他?添麻烦。
余温钧随后把黑色防风外?套拿来让她遮体,顺便帮她系了最下摆的扣子?。
贺屿薇再?心想,他?偶尔也挺慈祥的。
系到快胸口位置,余温钧停住手。
贺屿薇感觉到了什么,很紧张地问:“怎、怎么?”
他?垂眸看一眼她控制不住颤抖的手,继续系。
余温钧系完扣子?后,再?将男士领子?竖起来,这样?能挡住那一张令人隐隐恼火的脸。
他?再?命令她抬起屁股。
“我现?在要提你的裤子?。”
两?人此刻的距离靠得极近,余温钧平生极为罕见地主动躲着别人端详他?的目光。
她盯着自己看什么呢!
这个白痴且孱弱的小孩,刚刚遭遇流浪汉的殴打,差点就被侵犯。上衣的拉链被拽坏得很严重?,裤子?沿着口袋的位置已经开线,
白色内裤也掉到膝盖处。
女性的腰部、小腹到大腿,大块的肌肤沿着那条缝隙一览无余地展示在他?眼前。
贺屿薇却没有任何少女或年?轻女性的害羞感。甚至都不知?道用?手护着胸部,她只是?以一种绝对愚蠢又无知?无觉的态度,静坐着。
余温钧刚刚掀开她的上衣检查伤势,贺屿薇也毫不抵抗,几乎是?死气沉沉地任他?摆弄。
只有受伤的双手还攥着手帕,放在她无意识发抖的膝盖上,像瑟瑟发抖的柔软牵牛花藤似的,叶子?和花,都脆弱堪折。
因为额头前的头发被撩开,贺屿薇那双平常除了余哲宁以外?别人难得一见的澄澈干净眼睛,沉思且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每个表情?。
余温钧又再?花了点功夫,帮她把衣着全部整理好,甚至还得帮她拉好内裤和系紧裤子?。那孩子?也就主动地伸胳膊伸腿,让他?替自己穿衣服——余温钧的额头出了层细汗了,实在忍不住瞪她一眼。
接触到他?的目光,小孩的瞳仁立刻再?露出一种遭遇极度恐慌后神?经元已经彻底分?离却又只能拼命集中注意力的表情?,像小狗似的。
她可怜巴巴地再次挤出一句,余董事长。
“嗯。”
“………你,没有把私人物品忘在那个屋子里吧。”
余温钧扭过头,再?次看了一眼隐藏在黑暗的村落建筑群。
贺屿薇又再悄声说:“如果他?死了,我去跟警察认罪。”
他??哦,她是?指刚才昏迷的流浪汉。居然还有闲心想流浪汉的死活。
“……余董事长。”贺屿薇还想说什么。
余温钧淡淡地说:“闭嘴。”
也就是?这时候,余温钧终于隐隐感觉到,这小孩似乎和他?想的性格不太一样?。
他?有两?个弟弟,对滚刀肉和倔强敏感的小孩有丰富的处理经验,因此他?能意识到,贺屿薇只是?嘴上可?怜巴巴地说对不起,实际上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怕。
只有老鼠胆子?的家伙,看起来没有自尊和求生欲,但能做一些出乎意料且极度莽撞的事情?——真让人有种没来由?的恼火。
“等你从哲宁身边离开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找死也不会有人拦着。但现?在,我需要你活着照顾他?。这就是?今晚救你的唯一理由?,我说清楚了吗?”他?淡淡说。
小孩默默点头。
余温钧把她座位的加热按钮打开,之后一句话都没有问,踩下油门。
他?年?少高?位,内核极稳且手段颇为狠辣,一路走来,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过来的。越是?大事,反而越要轻轻处理。
此刻的小保姆,明显是?在靠最后的一口气强撑表面平静。骂她也没什么意义。而今天还是?平安夜,他?暂且饶过她。
回程的路上,余温钧边单手开车边游刃有余地看着夜色里的大海。
天气预报说这几日会有降雪。今夜,他?终究是?没来得及到海边散步。
开着开着,他?觉得车内气氛不对。
旁边的贺屿薇默默哭了。
她低着头,把脸垂在高?高?竖起的男士外?套领口里,十指紧抠着膝盖,就像一只喉咙深处被扎进生锈长铁钉的斑鸠,明明用?全身力气却又发不出轻微的声音,只有僵硬的肢体显露出情?绪。
到这个份上,余温钧也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他?的教训和安慰,从来只会施舍给值得的人。此刻,他?冷酷地随她哭——贺屿薇确实该痛哭流涕!她早就该哭了!……
他?要是?不出现?,她就彻底完蛋了!
镇上医院的急诊大厅,贺屿薇做了简单的伤口包扎处理,还给脑部拍了个片。
余温钧直接把她丢给值班的急诊医生,但她再?怯生生地叫住他?。
余温钧站住脚步。
他?的耐性其实很低。曾经嫌弟弟们在书房打架,会直接飞起一脚把他?们都踹下楼梯,他?讨厌听到别人的解释和借口。
贺屿薇此刻要对自己说什么?
无非是?,感谢他?“英雄救美”,再?或者,她的情?绪陷入崩溃,开始泪流满面地解释为什么要来到那个荒村。
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并以为认为自己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再?以受害者自居,为所做的蠢事找借口。
停顿后,小孩的声音颤抖却坚定响起。
她要说什么悲惨往事呢,余温钧对小保姆一点都不感兴趣——
“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告诉余哲宁。我不想让他?担心我。”她哀求说,“……对不起。但是?拜托余董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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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天气预报,据说仅有60%的准确率。
但平安夜的早上八点多,秦皇岛确实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雪。
等到早上十点,外?面洋洋洒洒地白了一大片。而不远处的大海则依旧在咆哮着,在阴天里依旧不失旷阔感。
贺屿薇清晨时回到房间?,简单洗澡会就立刻躺在床。
她后脑勺的头发被睡翘,喷很多水都压不下去,而为了遮盖唇上的破损而又戴起口罩。
幸好,贺屿薇平时在家给人的印象也就是?总低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阴沉小保姆。
余哲宁的腿还不能自由?走动。
外?面天气又冷,谁都懒得出去,也就各自窝在酒店房间?。
到下午的时候,余龙飞嚷嚷要打麻将。
三缺一,戴着口罩的小保姆也被按在桌子?前。
牌桌上没有“仇人”这种概念,加上四人的岁数相仿,在一声声的搓牌声音里,倒是?也能聊几句。
“今天是?平安夜,晚上叫酒店的人准备一下,我们去海滩放烟花吧。迎接圣诞节嘛,总要有一个过节的气氛。”栾妍出了一个五万。
“别折腾,咱们这里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余龙飞冷笑,“吃。”
“我是?脚伤又不是?眼瞎,根本不影响看烟花。”余哲宁说,“八条。”
余龙飞喜气洋洋地一推牌,和了。
栾妍的脸色从红变白,再?有一个红中,她就有三个对子?。
余龙飞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探头看了一眼贺屿薇的牌:“哈哈,盆栽姐这里压着两?张红中。你虽然是?新手,打牌算得还挺清楚。如果我和,是?最小的牌。如果栾妍和的话,你得输上一大笔啊。”
余哲宁、余龙飞和栾妍三人的脑子?都特别好,打麻将的速度很快。
贺屿薇的新手脑只能勉强记住规则,每次都被催着出牌。
很快开了新的一局,余哲宁出了一张冬风。
他?随口说:“东风——东风夜放花千树。”
旁边就有人问下一句什么。
贺屿薇已经习惯照顾余哲宁的时候接他?的话,便很小声地补全:“更吹落,星如雨。”
一瞬间?大家都哇了声,不过目光都是?看向门口。
原来,是?余温钧随口问的那一句。
这位兄长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大清早就根本不知?道去哪里,到下午才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余哲宁便说:“哥,帮顶一局。我得去卫生间?。”看到贺屿薇也站起来要扶他?,就好笑地说,“不碍事。你继续。”
余温钧沉默地解开西装后在牌桌坐下。
他?一伸出手,牌桌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男人修长的手指关节处有很严重?的淤青。
栾妍咦了声,立刻起身拿医药箱帮他?包扎,
余龙飞再?好奇却也不敢多问,笑嘻嘻地打电话让酒店拿两?个冰袋过来。
只有贺屿薇定定地坐着。
她用?尽全部的毅力盯着眼前的麻将,才能控制住手不要乱抖,更不敢看余温钧。
在场的人只有她知?道,余温钧的手是?昨晚打倒流浪汉留下的痕迹。
东风过了,大家继续新的一圈。
贺屿薇出牌的时候声音变得更小:“……七、七筒。”
她的下家就是?余温钧。
余温钧边打麻将边对弟弟闲话家常:“爸让我们今晚一起吃饭。汪阿姨今天也在阿那亚。”
“什么?”余龙飞立刻抬起头,“老婊子?来干什么?”
“他?们
的小子?在阿那亚有一个中学生足球赛。”余温钧说,“八万。”
“碰。”余龙飞的脸毫无喜色。
所谓“他?们的小子?”,是?父亲再?婚后又生的儿子?,目前正读高?中。
“既然他?俩也在,哼,我今晚也要参加你们的聚会,现?身去骂骂那一对没有廉耻的老逼鸟。”
余温钧就当没听见余龙飞的脏话,他?提醒贺屿薇:“轮到你了。”
贺屿薇默默地出个七筒。
余温钧刚要推牌,却顿住。
等一下,小孩不是?已经出过一次七筒。
在生意场上,余温钧也会摸两?局麻将怡兴。倒不是?没被人喂过牌,但玩得这么烂的弱者居然还敢给自己喂牌,也确实是?头一遭。
他?先从容地扫视一圈全场。
栾妍对上他?的目光就双颊通红地低头,余龙飞想到父亲就心烦意乱。在场的人心思各异,居然谁也没发现?这么明目张胆的喂牌。
他?的目光最终冷冷落向始作俑者。
结果,旁边的椅子?砰的一声,她居然因为过度惊慌而跌下去。
余温钧面无表情?地看着贺屿薇在椅子?后露出的一角蓬乱头发。
他?心想,笨蛋又在琢磨什么?
余温钧只愿意顶一圈,余哲宁从厕所回来就继续接着玩。
无论如何,即使拥有新手运,结局肯定都是?笨蛋惨败。
身为牌桌上最贫穷的人,屋漏偏逢连夜雨,贺屿薇足足输了9000块。
栾妍最近因为纸鸢的事一直都在躲着贺屿薇,却也不想彻底得罪她,便笑着说要替贺屿薇出9000块。
贺屿薇摇摇头:“我有钱。”
如果是?她当服务员,大概根本拿不出来,但余家的工资颇丰。墨姨按月给她一沓厚厚的现?金。
余哲宁之前嘱咐过,让她不要收余温钧的工资。贺屿薇便早已打定主意,等告别余家时什么都不带走,这笔酬劳也会悉数返还。
麻将输多少也无所谓,她只是?变相地把余温钧发的工资,再?返还给他?弟弟们和他?未婚妻。
余哲宁打圆场:“打麻将的筹码只是?个彩头。开心就好。再?说,龙飞,你还曾经——”
余龙飞一听这话,就知?道余哲宁要翻自己推她进泳池的旧账。他?翻了个白眼,也就不闹了。
栾妍待会要跟着余温钧去见他?父亲余承前,先行离开回房间?梳妆打扮。
余温钧再?跟弟弟们说:“谁想去见爸,也换身衣服跟我走。”

第30章 北转南风
余哲宁原本不抗拒见父亲,但当他听到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在阿那亚,皱皱眉拒绝一起吃饭的邀请。
余温钧也不强求:“我们露个面就回来?。哲宁,晚饭等着大家一起吃。”
他们三人离去,服务员过来?收拾麻将桌,余哲宁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外面的阳台上。
海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大范围内的雪已经停止降落,干燥的风却还刮着脸。
贺屿薇抱着毯子走到他身边,余哲宁转过头,第一句却问她嘴唇怎么回事,受伤了还是磕到哪里。
对上他关?心?的眼神,贺屿薇心?中微暖,却又有一丝赧然。
亏自己觉得?掩藏得?挺好,但两人朝夕相处,余哲宁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状,只不过,他当着余龙飞和栾妍的面很贴心?地没有询问而已。
贺屿薇低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余哲宁再笑问:“为什么对我道?歉。难道?因为昨晚做梦的时?候遇到我,太害怕而受了伤?”
贺屿薇见他主动跟自己开玩笑,便跟着一起抿嘴。
两人隔着酒店的私人泳池,眺望大海。
沙滩上的游客很稀少,零星几个,也都是远远地站着,没有下海游泳的人或是用铲子挖沙的小朋友。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手,会很冷吧。”
余哲宁误会了她的来?意:“哦,我的圣诞礼物来?了?今天下雪,天气冷,晚上看?烟火的时?候正好能?戴上你?织的手套。”
烟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余哲宁淡淡说:“我打算安排今晚在海滩放烟火。”
刚刚牌桌上,栾妍随口提了一句想放烟花,余哲宁当时?什么都没说,却又把这个要求记在心?上。
贺屿薇的鼻翼在口罩后憋得?实在难受,她挪开口罩,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那是一团冰冷的雾,没有形状和归处。
“如果你?说想要看?烟花,那我就会帮你?准备。嗯,酒店肯定有这项服务,我去问问。”贺屿薇坚定地说。
余哲宁已经打电话跟酒店的人吩咐过,要他们采购烟火和整理场地。
她沿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酒店工作人员抱着什么东西往私人海滩上走,似乎在布置什么
海风吹着他的发梢,余哲宁低声说:“圣诞节放烟火的话,所?有人都能?看?。但海风这么大,放烟花效果恐怕不如意。”
贺屿薇其实把手套带到秦皇岛,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又说把手套落在北京自己的房间。
“不过,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游戏手柄。”
余哲宁转过头,脸上恢复了笑容:“准备了两个礼物吗?没超出?咱俩定的预算吧?哈哈,那等回去的时?候一起送给我吧。”
海风很大,女孩子头发像野草一样向各个方?向蔓延着,余哲宁伸出?手,想拨开贺屿薇的头发,她却向后一躲。
余哲宁若无其事地伸回手。
贺屿薇意识到自己的回避后,露出?歉意的目光。她的头上有伤,而且昨天被?流浪汉触碰过。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很厌恶触碰。
她为了掩饰尴尬:“晚上风大的话,可以多买拿在手里的礼花。专门卖烟花的摊位离酒店不远,我过去挑一下烟花的具体种类。”
余哲宁笑着:“那采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哥他们不在,你?也不用总是照顾我。我这里有龙飞留下的一张SPA券,拿去用吧。”
五星级大酒店的spa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说实话,贺屿薇根本都不明白。
采购完烟火,检查完今晚烟火的准备工作后,她还是盛情难却地来?到酒店的美容室。
漂亮的接待小姐和善地问她,想做脸还是身体。她小声说都可以。对方?便推荐了热石按摩。
他们先?把她带到一个浸泡着玫瑰苞蕾的乳白色浴缸里,轻柔地按压着肩膀和脚,全身涂油,最后再用加热过的石头,迅速在她后背和酸涩的小腿皮肤上滑过。
薰衣草精油的舒缓香味,外加轻柔的背景音乐,昨夜遭受的暴力和伤害悄然淡化。
一切轻柔的似乎是裹在圣诞雪花球里的凌波之梦。
贺屿薇晕晕乎乎地睡过去。等从美容床上睁开眼睛,已经晚上九点?。
手机里有余哲宁的一条微信。
你?在哪儿?我们正在中餐厅。
万豪酒店也为圣诞节做了各种准备,除了圣诞树,酒店的角落也摆放着红帽子绿围巾的毛绒小熊,有红色鼻头的雪人灯牌,而酒店员工乔装的胖胖圣诞老?人也站在门口,为儿童住客发气球和包装精美苹果。
中餐厅也有一棵圣诞树,下面挂着福袋,透明玻璃上贴着圣诞节和迎接新年?的祝福标语。
大堂的散客都已经吃得差不多,但还有一个包厢亮着。
栾妍他们坐在包厢里面。桌上的残羹都收走,只剩下一盘像新娘花束般的水果船。摆放中间的是四个椰子,椰子上面用餐刀雕刻着酒店的名称和圣诞快乐。
贺屿薇进来后就道歉:“我来?晚了对不起!”
除了余温钧以外,剩下的三个人惊讶地看?着她。
栾妍漠然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继续剥着晴王葡萄,那是日本进口葡萄,就像绿色的鸵鸟蛋一样,颗粒饱满,串型非常圆润好看?,吃下去也满口清香。
她将剥好皮的葡萄递给余温钧,余哲宁也对贺屿薇展露一个微笑。
“没有来?晚,我们也刚吃完。你?吃了吗?”
贺屿薇后知后觉,包厢里只放着四把椅子——哦,她看
?了余哲宁的微信,就急匆匆地跑过来?。
她居然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们在等自己一起吃晚餐。
怎么可能??
大约是因为回到故乡,她就彻底忘记自己不过是一个小保姆。
就算和这些人打麻将,就算她每天在最近距离看?着他们的喜怒哀乐,双方?之间有层层且极严密的阶级壁垒。
换言之,他们绝不可能?邀请她同桌吃饭。
贺屿薇低下头:“之后安排了烟火。栾小姐不是说想看?烟火吗?”
栾妍颇为惊喜。而余龙飞的目光却停留在贺屿薇的脸上。
酒店餐厅的灯光是柔和暖光,贺屿薇刚刚慌张地跑进来?的瞬间,忘记低头,而所?有人都多少看?她一眼。
第一眼看?上去,好像鼻子不够挺,眼睛也不够大,但当注视她的眼睛的时?候好像不止如此。她的气质、说话的语速,就给人一种又像春天又像秋天时?分生?长的植物,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轻轻柔柔却又从骨子里透出?的干净,让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忍不住觉得?她有一个总是站在微雨里的剔透灵魂。
余龙飞笑着说:“是我错觉吗?哲宁你?的小保姆的脸变白净了?”
贺屿薇只做了身体项目,但一整套流程下来?,神清气爽,血液循环也明显变好,嘴唇有了血色罢了。
余哲宁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他说:“别无聊。我们去看?烟花吧,屿薇,麻烦你?回房间帮我把助力车推下来?。”
余龙飞拖长声音:“你?也跟着去?在楼上看?着不就好了吗。”
余温钧开口依旧是很冷静的声音:“沙滩上用助力车很吃力,你?去替他拿双拐下来?。”
北方?的沙滩是会结冰的。
冬天的海,沉、静、暗得?像深渊,仿佛可以把人吸进去。远处传来?海浪的声音,风太大了,海又很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烟火,嗖的一声,升到半空中。
海风很猛,大型烟火在最初窜到夜色里,总是会先?神秘地消失几秒,随后又在令人期待的等待中绽放光芒。仿佛是樱桃和柠檬做得?火药炸弹,把黑暗彻底穿透。
十五分钟的大型烟火放映,火光倒映在海面上,依旧是极度浪漫的场景。
除了他们,还有不少酒店住客也买了烟火,在圣诞夜拿到沙滩。每个人都爱烟火。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
栾妍全程举着手机拍照,她不停地拽着余温钧的胳膊,余龙飞和余哲宁在旁边聊天。
而在他们很远的后方?,隔着其他围观的游客,贺屿薇和海滩消防的工作人员一起站在台阶上。
有的时?候,她真的无法理解余家那帮人。
栾妍亲手弄坏了纸鸢,却还能?无事人似的和余温钧相处。余哲宁明明喜欢栾妍,但看?到余温钧和栾妍的亲密依旧只能?强行忍耐着。余龙飞瞧不上她和栾妍,又拉着她俩打麻将。
烟火在头顶绽放,贺屿薇的身体哆嗦着。
海边好冷!
她昨晚用酒店的针线包,勉强把破掉的衣服补好,此刻,风从布料的缝隙里透出?来?。
她被?冻得?大脑僵硬,烟火快结束前,才看?一眼天空烟火留下的青烟和余辉。
贺屿薇用食指打了个十字扣,默默许愿:希望爷爷奶奶在天国也能?圣诞快乐。
结束完烟花已经是快到零点?,贺屿薇和他们不是一个楼层,但依旧坚持扶着余哲宁送回房间。
出?门前,余哲宁叫住她,祝她圣诞快乐,并郑重地感谢她送的游戏手柄
贺屿薇也只是像一个合格的小保姆说:“圣诞快乐,还有……”
“还有,你?的脚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你?可以想去哪里就跑去哪里。”
余哲宁忍不住笑了,依旧是很好看?又温和的笑容:“我可不是小孩子。而且,没收到你?织的手套真遗憾。这可是第一次有女孩子送我亲手织的手套。”
嗯,他在说客气话。
全世界最漂亮的手套都比不上栾妍送的巧克力。
贺屿薇微哽了一下:“回去后会把手套送你?。请——好好期待吧。”
余哲宁笑着说:“和你?说话真有意思。”
贺屿薇回到房间洗了好长时?间的澡,试图让温暖冲淡饥饿的感觉。
房间里赠送了苹果和香蕉,她反复确认是免费的赠送食物后,小心?地全部吃掉。
临睡前,贺屿薇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窗外。这所?万豪的普通客房都是海景房,透过玻璃,她能?看?到远处黑色的大海,私人沙滩,万豪自家的花园。
刚才放烟火的地方?已经没有一个人——不,还有一个黑衣人,大概是工作人员或住客,正慢悠悠地往外走。
不对,贺屿薇眯着眼睛张望,随后她就匆匆地拿起房卡,跑出?门。
余温钧插着兜,在午夜时?分独自在海边步行道?行走。
散步是他昨天的计划了,虽然有点?晚,但依旧想来?走走。
走着走着,后面传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
他最初以为是路人,并没回头,但对方?却在距离几米之外停住脚步,显然是为自己前来?,
旁边的保镖先?余温钧一步,拦住对方?。
余温钧回过头,准备迎接栾妍的面孔时?,却发现另有其人。
“余、余董事长,你?还没有回去睡觉?”
怯生?生?的语调,和因为社恐而不太会做人所?以有点?没礼貌的说话方?式,也没有别人了。
余温钧无意识地叹一口气,他莫名觉得?,这是一个比栾妍更具有重量级的麻烦小人物啊。
贺屿薇看?到余温钧独自在海滩边散步,第一反应是不假思索地就跑下来?。
但她真的不知道?,这人身边除了秘书,居然还有保镖。
她有话对他说。
“昨天晚上真的很谢谢您,把我送回来?还带我去看?医生?,我都没来?得?及对您道?谢。要不是您,我肯定已经死了。”贺屿薇想到白天里看?到余温钧负伤的手,内心?更是愧疚,她吸了吸鼻涕,一股脑地说,“那您好好休息。以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都可以……”
余温钧的声音遥遥地沿着海风传来?:“换个地方?。”
毫无疑问的,余温钧住的是总统套房,
摆设和面积和余哲宁的豪华行政套房完全不一样,300平方?米的面积,拥有三个览海阳台,两个客厅一个餐厅,极为富丽堂皇。
贺屿薇一走进来?都有点?害怕,头都不敢抬,也不敢主动说话。
余温钧回到自己客房后,先?叫客房服务点?夜宵,看?眼贺屿薇,又料定她不敢提要求,就自己点?了。
他站在餐桌前,顺手开一瓶红酒,又看?了一眼此刻正紧贴着墙角罚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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