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尚有余温by帘重
帘重  发于:2025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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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硅谷是在美国吧。贺屿薇想。好洋气啊。
“我很喜欢加州,到处都是中餐厅和遛狗的人,但也有不同种?族的人,气氛很自由,在路上开车也能随便按喇叭。”余哲宁笑着?介绍。
夜色中,他们这一辆埃尔法已?经行?驶到距离家几公里?的地方。
余哲宁和贺屿薇边聊天边打量着?她。
既然把她的情?愫看得一清二楚,余哲宁也就能发现,贺屿薇每次看着?自己?的表情?都带有一点?点?害羞和喜悦。
她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但他回看她的时候,她又会?低头看手,用那头很长的头发掩藏着?所有的细微表情?。
说实话,余哲宁绝对不反感这个高中女同学。
三个月的如影随形,他对她还生发一种?男人的独占欲。
但……问题是,贺屿薇只是哥哥请来照顾自己?的佣人,而且,她对他和栾妍的旧事知道得一清二楚。这让余哲宁有种?羞愧和不安感。
他刚刚暗自叹一口气,突然听到贺屿薇“嗯”了声。
余哲宁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望向车窗外。
余家占地面积极大。
以至于,只要经过某个大型的车道转盘口,其中一条公路就已?经是属于余宅专用。连路灯的设立都是属于余家自己?的供电系统,而这条公路的道路终点?也只有余宅。
专属公路极僻静,从来没有行?人。
但此刻,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正瑟瑟发抖地站在路边等候。
司机缓慢地将车停在她面前。
他们都看清了那个人是谁——是从北戴河之旅之后有一些日子没见?过面的栾妍。
余哲宁抓起拐杖,迅速地推门下车。贺屿薇迟疑片刻,也跟下来。
栾妍只穿着?大衣和帽子,楚楚动人地站着?。今天的气温也只有2、3度,不知道她站在户外多久,应该挺冷的。
“你怎么?在这里??”余哲宁吃惊地问,“怎么?来的?你的车呢?”
栾妍抬头看到余哲宁,她的眼圈迅速红了:“他跟我说这段时间暂时不需要联系,然后就一直不接我电话!在酒店也不见?人,元旦的时候也不来看我。我让爸爸帮我联系他,也联系不上——我好几次都想去你家,可是,呜呜呜呜都没人给我的车放行?。”
余哲宁并?不需要问那个“他”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他恼火地说:“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栾妍却执拗地摇头:“你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吧?我今天就要在这里?等他,让他给我一个交代。是继续结婚,还是直接分手。哪有这么?拖着?人的!”
余温钧确实都会?在这个点?钟回来,余哲宁于心?不忍地看着?她。
他低声说:“别在路边站着?了。你俩坐下来好好谈一下。我保证——我向你发誓,他绝对不会?和你提分手的……”
栾妍闻言鼻尖一红,扯着?余哲宁的袖子想把这段时间的委屈全部倒出来:“那么?,你陪陪我好吗?我好怕一个人见?他,我们俩又开始吵架。”
余哲宁深呼吸一口气:“你现在先跟我回家吧。”
他伸出手要拉栾妍,但是——突然有一个人跑过来,硬生生地推开了他和栾妍。这力道太大,余哲宁不得不狼狈地倒退几步,才能勉强站直身体。
居然是,贺屿薇。
她向来习惯性?低垂着?的脸抬起来,正睁大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们两个人。而从贺屿薇嘴里?说出的话,很轻很坚硬:“请——你们两个,不要再单独相处了。”
冬日寒风吹拂着?三个人,夕阳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
远处的路灯很昏暗,贺屿薇的刘海儿很杂乱地铺在她苍白的脸上。
“我知道,哲宁你是出于好心?才邀请栾小姐去家里?等着?余董事长。但是,我也真的觉得,你不应该再去插手栾小姐和你哥哥的事情?。这样做比较好。”
余哲宁沉默片刻:“嗯,今天是特殊情?况。”
“可、可是,你答应过我,不会?和她单独相处的。”
贺屿薇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街边的灌木,长着?一身很无用又软弱的刺,脚部有干巴巴的根,还有寥寥无几的叶子,靠着?一点?点?水分和空气在生存着?,马上就要死亡。
余哲宁皱眉:“我没有和她单独相处。你和司机不也坐在车上?”
栾妍仿佛才看到贺屿薇的存在,她很厌恶地皱皱眉,却又说:“嗯,屿薇说的对。那,我就站在这里?继续等你哥。”
余哲宁现在没空管贺屿薇,他转头对栾妍说:“你坐我车,我把你带回到家。外面太冷,你穿得很少。”
他一瘸一拐地要走向自己?的车,要为栾妍打开车门。
而在余哲宁身后,贺屿薇转向栾妍:“栾小姐,你亲口说要等董事长。都已?经冻了那么?久,就再坚持一下吧。余董事长马上就要回家了,他肯定不希望看到你和他弟弟总是待在一起……”
余哲宁喝道:“你就让她在这里?冻着?吗?”
贺屿薇攥紧着?拳头。
她早就知道,余哲宁还喜欢栾妍。但,喜欢一个人并?不是犯罪。人,有喜欢上任何人的自由。喜欢,也就仅仅只是单纯喜欢的心?情?而已?。
可是……余哲宁在做出一些越轨的行?动。
贺屿薇记得,她总被余哲宁取笑为天真的高中生,但是现在,眼前的两个人才是愚蠢盲目的高中生。他们仗着?别人的纵容,一次次挑衅别人的底线。
“我真的觉得,你还是和栾小姐保持距离比较好。其实,余董事长在栾小姐回来后的第一天,他就知道你俩偷偷见?面了!”贺屿薇终于绝望地喊出真相。
闻言,栾妍一下子就哭了。
“什、什么??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余温钧这段时间总是冷落我就是为了这一个原因?哲宁,你一定要去向你哥解释清楚!”
栾妍的眼泪,在这个狼狈时候依旧很完美,很漂亮,配上她米色的大衣,仿佛是欧洲小国正在外交公干的贵族公主。
但贺屿薇却觉得,他们这些人离自己?很遥远。而此时此刻,试着?安慰她的余哲宁也离着?自己?很遥远。
“去我们家的客厅等我哥吧。”余哲宁再次对栾妍说,而栾妍含泪点?点?头,随着?他上了后座。
余哲宁转头对贺屿薇说:“我们先回去。你待会?解释一下是怎么?回事。”
栾妍扭过头,厌恶地说:“我可不要和她坐一辆车。就让她一个人走回去。这里?离你家又没有多远!”
余哲宁刚要拒绝,却对上贺屿薇投来的目光。
她知道阻止无用,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和神色里?有什么?东西,让他感到极度羞愧也让他极度厌烦。
是的,余哲宁当然知道,邀请栾妍上车的行?为有私心?,可是,贺屿薇此刻投来的目光更?让他想逃离。
“那么?,我先送她回去。屿薇,你先在原地站着?。我会?立刻让家里?的司机接你。”随后,余哲宁就关上自己?这边的车门。
阿尔法掉了一个头,平滑地行?驶回余宅。
出国公务需要护照。李诀原本?的护照刚过期,重新补办了全部的签证。
圣诞期间,使馆不上班,还是余温钧找的人加急处理。
李诀坐在副驾驶座上,腿上搁着?一个保温袋。这是他自己?在公寓里?包的生饺子,余温钧晚上叫他来家里?吃饭,他也就一起带着?。
“您不喜欢吃韭菜和茴香,我就没往里?面放。”李诀说。
这个黑眼镜秘书?看上去面冷心?冷,但洗衣、做饭和清洁都是一把好手,算得上一个洁癖。其他几个公务秘书?都结婚有孩子了,玖伯的年龄也有点?大,相比其他人,余温钧也确实比较爱带他出差和回家。
“哲宁要过生日了吧?2月15号?”李诀说,“您给他订
了一辆加配的极星。那我也随着?送买一套爱马仕的车内脚垫之类的?”
余温钧懒懒地说:“那小子敏感得很。你晚上见?面自己?问问他。”
轿车一拐,随后行?驶到私家道路。天气阴沉,是冬日里?的阴霾天。
而就在前方,李诀看到有一个孤伶伶的背影,仿佛田野里?的稻草人站在原地,头发在风中乱得要命。
怎么?又是她?
余哲宁的小保姆怎么?总是满地乱跑啊?而且,她怎么?永远都低头走路呢?
因为余温钧上次在胡同并?不愿意搭理她,司机和李诀也就识趣地保持沉默,他们的车轻捷地路过她往前开去。
这时,后座的人开口:“刚才的是?”
“好像是小贺。”李诀立刻说。
“她不对劲。”

余哲宁把贺屿薇抛下的地点,距离余宅的外?户大门仍然需要步行?3公里。
并不是轻易能?步行?回?去的距离。
贺屿薇站在原地,沉思了十分钟。她?想,事情究竟是从哪里出?的差错?
她?明明和余哲宁在温暖的车上聊着天,气氛明明很好。余哲宁还告诉她?和朋友玩得剧本杀内容,她?津津有味地听着。
她?喜欢他英俊的面孔,温柔的声音。他是她?无聊黯淡人生中?的光明面。他是她?的初恋和暗恋对?象。他是完美的。
贺屿薇呆呆地注视着那?辆车冒出?的白色车尾气——有好几次,她?感?觉,车会停,余哲宁会叫自己上车。
但现在,她?独自站在漆□□路上。
贺屿薇感?到饥饿和后悔。
唉,都怪自己。
都怪自己冒然地对?栾妍和余哲宁说那?些话。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挪动脚步,贺屿薇朝着余宅相反的方向走。
去哪里?不知道。
贺屿薇只知道,如?果有谁冒犯她?,她?就想离开谁。
而走着走着,贺屿薇突然觉得不对?劲,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一辆大得像轮船似的黑色轿车,正缓慢地倒车。
它?来到她?面前。
明亮的车灯直直地照射前面的路,还按了好几次喇叭。
副驾驶座的黑眼镜青年伸出?半个身体,眼镜镜片泛着蓝光。
她?站住脚步。
李诀口气严厉地问她?在干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出?现在这里,打算去哪里,怎么就她?一个人。
贺屿薇全都回?答不出?来,她?低着头。
李诀有点急眼了。
后排紧闭的车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有人命令:“进来。”
墨姨今天在休假,是沫丽管事。
其他佣人看到栾妍从余哲宁的车下来后有些惊奇,但立刻把她?迎接进来,并训练有素地端来茶水。
栾妍知道她?住的四楼还每天有专人打扫,满意地点点头。
她?在客厅等?余温钧回?来。
余家会客厅的布置又和前几天不同?,已经撤下圣诞的花哨装饰。会客廊里摆着一株三米多高的灌木花树,进口的高级花材,前面还有芦苇呈鱼脊的形状,高高低低的排列,闪闪发光。
虽说栾家和余家属于同?一圈层,但栾家可没办法像余家那?样?,随着四季变迁而大幅度改变家饰。这不仅仅是流水般的金钱,而且还要主人投入心力。
栾胭是父亲的老?来得女?,她?的妈妈是她?父亲的第四任妻子。
栾妍出?国读书的这些年,父母的态度已经变成“只要她?嫁进来,嫁给余家的无论?哪个儿子都无所谓”。
毕竟,余温钧不可能?对?他两个宝贝弟弟撒手不管。
可是,她?就要余温钧!
栾妍知道自己就像一个小女?孩,不停向余温钧扔各种屏障物,再试图利用他弟弟打动他,让他分心。可是,余温钧太难以捉摸了……
余哲宁把栾妍送到家门口后,就让司机掉头,准备返回?原点找贺屿薇,但找了一圈没找到。
她?的外?套、手机和书包都还落在车上。
余哲宁匆匆赶回?来,就和前后脚进门的哥哥和李诀打了一个照面。
兄长今晚穿着纯灰色的西装,内里依旧是墨绿和浅蓝色相间的花衬衫,很是潇洒。他的车好像是绕道从后门进来,两人没有在路途中?碰面。
栾妍急忙从里面跑出?来,正好听到余温钧问弟弟:“下午去了哪里?”
“哥,栾妍来了。”余哲宁急促说完这句后就想离开,却看到贺屿薇苍白着脸从角落走出?来,他惊讶说,“你回?家了?”
李诀咳嗽一声:“我们在路上看到她?,就把她?捎回?来。”
余温钧转过脸看到栾妍。
他口气平平: “我不记得自己有事叫你过来。”
栾妍的脸顿时就涨红了:“什么意思,我连出?现在自己未婚夫家里都不允许了吗?”
余哲宁也搭腔:“是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栾妍,她?说要来找你,我就顺路把她?带进来。彼此问心无愧。”
“你把三个月来一直贴身照顾你的人丢在路上,也是问心无愧?”
余温钧不是好相处的个性,但他大部分时间也都隐匿危险气息,可只要稍微加重语气,也就带给人极强的震慑感?。
玄关处一时什么声音都没有,几个小孩都闭着嘴。而回?过神的贺屿薇现在很想一头撞死。
栾妍和余哲宁的目光同时向她?扫射过来,他们以为,是自己告状了吗?
冤枉!她?虽然坐余温钧的车回?来,但一路上,余温钧什么都没问她?。
最后,还是李诀打破沉默:“……我带了饺子。”
夜晚的宅邸静悄悄的,但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浓厚不详气氛。
几个住家佣人们错过身的时候,彼此会交换一个意味深长的沉默眼神。
玖伯是半个小时后来的,他独自上楼,又匆匆地离开。
余温钧和栾妍正一起在五楼,不知道他们说什么。
李诀真的亲自下厨煮了满满一锅的饺子,而贺屿薇居然也被分了一碗。
说来奇怪,她?内心的各种复杂情绪在喝下热气腾腾、乳白色的饺子汤的时候,烟消云散。
已经好几年没吃饺子了,更别说是纯手工包的饺子。
李诀问她?是否喜欢饺子,她?点点头。
“再给你盛一碗。”李诀站起来,他对?自己的厨艺相当自得。
贺屿薇连说自己来,但李诀已经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碗,她?不想碰到他的手,只好小心地双手合十道谢。
吃的过程中?,她?始终低头,试图延缓吃饭速度,因为余哲宁叫住她?,他说:“你待会来我房间一趟。”
在去三楼前,贺屿薇回?房间洗了一个热水澡。
她?刚在头上抹洗发水,外?面的门被很凶很大力地敲响。
简直像是厉鬼索命,毫无预兆的咚咚咚,听得人心里哆嗦。
门外?站着李诀。
他的神情没有刚才盛饺子时的亲切,什么话都没说,一把拽着她?往余温钧的书房方向走。
湿漉漉的发尾上不停有冷水滚落,滴在肩头、落在地板,滚在心底最脆弱的角落。
她?软绵绵地任李诀拖着走,走到门口时,李诀用力地把贺屿薇往里面一推,再悄然带上门。
装潢华丽的房间,余温钧和栾妍一坐一站。
他们样?貌和体态都远超普通人,就如?同?韩剧里,面和心不和但外?表无懈可击的财阀夫妻。
他们都扭头看着她?。
余温钧开口,声音倒是依旧和往常一样?:“现在问你两个问题。你只能?回?答,是或不是。我说明白了吗?”
余温钧指着墙上的纸鸢:“你知道是谁弄坏它?的吗?”
啊,余温钧的口气代表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贺屿薇的心一沉,而在栾妍尖刻的目光中?,她?颤抖地说:“……是。”
余温钧继续问:“是你吗?”
“不是!”
贺屿薇的话刚说完,栾妍就立刻说:“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栾妍展示的手机上面不出?所料是她?当时的拍摄照片。贺屿薇却没有太过惊慌,大概是因为凡事
做好最坏打算,此刻的一幕,也不过是想象中?的情景重现。
贺屿薇尽量镇定着心情,把当天的场景说了。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栾小姐就用手机把我举着纸鸢的样?子照了下来。但余董事长,弄坏纸鸢的人真的不是我。”她?说到最后,声音和手指又不争气地颤抖。
栾妍也看着余温钧:“确实是我让她?带我来你书房的,我向你道歉。不过弄坏纸鸢的人并不是我。你现在是信我,还是信她??”
贺屿薇的指甲陷进肉里。栾妍真的聪明,她?知道完美的谎话里,最好要掺着部分的真话。所以她?不否认潜进书房的事,但拒绝承认弄坏纸鸢的人是自己。
不,贺屿薇心想,她?现在不是局外?人。她?要保全自己:“我有段和栾小姐的录音,可以证明自己是被冤枉的。”
不顾栾妍微微色变,她?掏出?紧握的录音笔。
这是贺屿薇在打开门前唯一抓住保护自己的武器,而她?几乎带着解脱的心情,按下播放键。
沙沙,沙沙沙沙————
等?待良久,那?一支银色录音笔里传来的不是曾经两人的聊天对?话,而是模糊的、长达一分钟之久的噪音。
随后,是更长的噪音。
出?乎意料的状况之中?,贺屿薇的脸色慢慢变白。
明明录下她?和栾妍两人的对?话,这是证明自己清白的关键且唯一证据。但现在,录音为什么无法被播放?
贺屿薇慌张地把录音笔拿到手里。无论?她?怎么来回?调试、按下播放,重启,拔掉电池,拔掉内存卡。录音笔里依旧只有沙沙的噪音。
她?猛地抬起头:“有、有贼!肯定是有人趁着我去秦皇岛的期间,偷偷进我房间,并把里面的录音删掉了!”
这句话,简直是在落人口实。
“你家的佣人在抱怨你家有贼,管理有漏洞呢。”栾妍先对?余温钧说,然后轻轻蹙眉转向贺屿薇,“屿薇,你住的是五楼吧?按理说,这里是全家上下最安全的地方。”
“可,可是,我明明录下了……”
“我不知道你录下什么,但我知道,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听见。”
贺屿薇再次试图用力按下录音笔,但无论?尝试几次,里面依旧只有电流传过的嘈杂声音。
录音……被洗掉了。
贺屿薇整个人都陷入混乱,她?抬起头再次重申:“我、我没有弄坏纸鸢的理由——”
磕磕巴巴想辩解的时候,门被敲响。李诀走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精美蝙蝠风筝:“这是从她?房间里搜出?来的。”
“这个风筝是我花钱买的!”
简直是天降的好运,栾妍微笑着,但她?也不过是很克制地点评一句:“哇,看起来你真的很喜欢纸鸢——大的喜欢,小的也喜欢,喜欢得恨不得想‘上手’收藏呢。”
从刚才开始。余温钧静静地听着两个女?孩子的争吵。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表情既没有很生气,却也没有想把这件事轻轻放过的意思。
贺屿薇就算提高声音也怎么都吵不过栾妍,混乱内心的某处角落咔嚓一声就按下了名为“悲观”的开关。
没有用。
就算她?用录音证明了自己是清白的,身为大家长的余温钧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会抉择。
余温钧未必真正把栾妍放在眼里。但是,“未婚妻”绝对?比一个纸鸢或一个小保姆重要。
就像,她?被余龙飞推进泳池,余温钧心里很清楚是弟弟的顽劣所致。但他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而余温钧这一次也会这么做。他估计会再给她?倒一杯茶,给她?一笔金钱赔偿,允许她?继续留在余哲宁身边当保姆……
不。贺屿薇心想,她?不想干了。
她?此刻极度愤慨和委屈,但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似乎蛰伏着另外?一个灵魂。那?个灵魂冷漠地想。即使再哭再闹地讨一个公道,世界也不会改变。何况,她?也不需要他们相信自己。
她?只是一个浮萍般的人物,从来不是他们常规生活里的一部分。但是,她?也未必真把这些华丽的大人物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如?此既然——贺屿薇抬起头:“余董事长,我最后跟你确认一遍,你房间里没有安监控吧?如?果没有的话,那?就算了。”
已经放弃辩解了?余温钧眸子微微一闪,他也只是冷然说:“我刚刚只允许你回?答是或不是。但是,我并没有允许你反问我。”
余温钧长身而立。
他让李诀把纸鸢取下来。美丽而薄如?蝉翼的纸鸢就像一只扁平的蛾子,平铺在沙发,虽然美,但工笔画的笔触描绘得太细,又带有某一种恐怖感?,它?也正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四个人。
余温钧抚着下巴,低头欣赏了纸鸢片刻。
随后他说:“提前告诉你们我会怎么处理这一件事——不论?你俩之中?的谁弄坏了纸鸢,都不是问题。东西,就仅仅是个东西而已。我不会因为一件东西而对?两个小丫头发火。但是,我也必须要把你俩讲的故事听到结局。弄坏纸鸢后,你俩中?的谁最先把它?重新挂上墙?又是谁出?的主意要瞒着我。”
两个女?孩都面面相觑。
贺屿薇闷声说:“……栾小姐把纸鸢又挂回?去的。”
栾妍也有点失去冷静,她?立刻反驳:“是她?!”
这时候,虚掩的门被打开。
是余哲宁走进来。
他在房间里怎么都等?不到贺屿薇,就让玖伯把自己带上五楼。而在门口的时候,余哲宁也把他们的争吵听了个大概。
而余哲宁的第一句话是:“哥,我向你保证,屿薇……不是会撒谎的人。”
栾妍也一愣,她?的表情复杂,语气却幽幽的:“你的意思是我撒谎了?”
余哲宁皱眉否认:“我也没有说你撒谎。咳,哥,对?不起,其实是我看你这纸鸢在这里挂了那?么多年,有几次试着想把它?取下来,但不小心弄坏了。我怕你啰哩啰嗦地骂我,一直没敢说。”
贺屿薇在看到余哲宁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往后退,一股强烈羞愧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行?,要哭了。
从刚才吵架时就忍住的泪水此刻要决堤。她?讨厌给人增加麻烦,也讨厌成为众人的焦点对?象。讨厌被余哲宁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
他们一人一言的,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都凝聚在余温钧身上。
贺屿薇正心绪复杂的时候,却听到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是金属打火机扳动的声音。
余温钧从怀里掏出?纯金打火机,在纸鸢的翅膀处点燃。
原本就是由丝绢和竹条做成的可燃物,遇到火星迅速就蔓延,而在纸鸢烧到一半,他用胳膊肘推开沉重的窗户,
冬日里冰冷凝固的空气当中?,燃烧的纸鸢就像一颗飞速划过的流星,带着呼啸的风声,被余温钧远远地投掷进夜色里。
一路从五楼急急地坠落在空地上。
就像很微妙很隐晦的黑色幽默噩梦,那?一只挂在书房至少五年,让栾妍心心念念的纸鸢,就这样?被余温钧轻易地舍弃了。
鸦雀无声中?,他转身。
余温钧虽然喜欢花衬衫,但每一粒扣子都规规矩矩地系着,头发一丝不苟。看起来是对?各方面要求严苛的人。但有时候,他的眼瞳居然会一点光都没有。
余哲宁和李诀在他身边的时间都很长,他们知道,这人有极其冷酷且极其出?人意表的一面。而这种时候,余温钧是不允许别人质疑的。
“栾妍今晚在家里休息。哲宁也先回?自己的房间。你们都回?去——除了你。”
除了贺屿薇。
被点名的女?孩子还浑浑噩噩地垂着头,余哲宁和栾妍一怔。
栾妍再度爆发了。
“余温钧,我一直都想说,你对?小保姆也太过特?殊吧?只有她?能?住在你的专属五楼,只有她?有英语家教!”栾妍颤声说,“在北戴河的时候,你还大半夜把她?叫进房间陪你吃饭——”
余温钧截
断她?:“你想问的是我和她?有没有一腿?”
这种直白让栾妍稍微慌乱:“我也没说到那?个份上……”
“我,不喜欢她?。”余温钧盯着栾妍,一字一字说。他的语调是如?此决绝而刺耳,甚至于让栾妍都感?到一阵畏缩,仿佛被刀锋处散发的寒光刺伤。
贺屿薇则把头垂得更低。啊,原来被长辈当面说“我不喜欢你”居然是那?么一件令人无地自容的事。
“如?果,我喜欢一个女?人,”余温钧平静地继续,“绝对?不会让对?方感?到混乱。”

第34章 CHPATER 34 有毛毛雨
自从上?一次不小心撞到?余哲宁和栾妍的见面?,贺屿薇就再也没敢来到?天台,但?此刻,她的肩头披着李诀扔来的毛巾,默默地低头跟着余温钧来到?天台。
这里依旧是很黑。
余温钧为什么就没给天台装灯呢?
贺屿薇已经?无力去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唉,轻则被余温钧敲打一顿,没收工资后驱逐出?余家,还可能被扭送进警察局。
重则……
“拿出?你的录音笔。”余温钧转过身。
他的背影在黑夜里显得颇为瘦削,声音依旧稳定。
贺屿薇将口袋里那根坏了的录音笔双手递过去,他看她一眼,按下播放键——随后,栾妍和她交谈的声音,从银色小机器中流畅地响起。
贺屿薇简直是不可置信地把头探过去,想查看什么情况。啊!录音笔怎么被修好了?
刚才在房间里怎么按,录音笔里面?只有?电流滑过的刺耳声音。但?此刻,录音笔却在余温钧的手中恢复了正常的使用功能,简直就像是变魔术一样。
但?,肯定不是魔法。
这么短时间,他应该也修不好录音笔。
贺屿薇略微想了想,便很智慧地推测:“余董事长您趁着我?不在,偷偷溜进我?的房间,把录音笔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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