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助北乐王燕祺射杀了沉迷声色,昏庸无道的暴君皇帝,助王爷登上了皇位。
他也即将封侯拜相,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分明才是他的未来和结局啊,怎么会变成今天的地步和下场呢?
带着无尽的迷茫和不甘,段衡彻底咽了气。
第368章 江山与美人
蛮夷王离关口近,没有被轻易捉住,率了一支精尖队伍冲破了包围,负伤往族地逃。
打头的燕祺和蛮夷大军就没那么幸运了,当场被射杀。
这一夜,关口血流成河,比红烛留下的蜡泪还要鲜艳。
烛影里映着温知意莫名的侧脸,她看着自己被映红的双手,红得像沾满了鲜血。
她这双手原本是拿来救人的,没想到还会有杀人的一刻。
但她并不后悔,曾经与她心意相通,互生情愫的少将军早就物是人非了。
她让段衡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以少将军的身份。
这是她给皇帝的投名状,这样她才能坐稳少将军夫人的位置,才能保住少将军府。
天亮之后,关口的众将士们在清理着堆积的尸体,有小兵神色匆匆来到了温知意的帐前通报。
温知意拿出了一只白色的花簪插到了发髻上,起身走出去接丧。
蛮夷王一路连夜逃回了族地,后边还有追兵,他们实在是太慌张了,没有注意到族地的异常,一头撞进了风璃的陷阱里。
蛮夷王被风璃擒住了,他瞪着一双牛眼怒骂,风璃笑眯眯地蹲下,用着蛮夷语对蛮夷王道。
“父亲,你当年把我当弃子一般,用完就丢,可想过有今日?”
“真是风水轮流转,你放心,看着你是我父亲的份上,我会留你一命。”
一同逃回来的还有风璃的几个哥哥,他们也跟着蛮夷王在怒骂风璃。
风璃嫌吵闹,命人堵了他们的嘴,关进了地牢里。
为了防止他们生幺蛾子,风璃还叫人给他们分别喂了药。
至于被擒住的精尖队伍,风璃对他们进行了劝降。
燕朝的追兵没有追得太深,蛮夷之地的地势他们并不了解,可不能白白去送人头。
关了几天,几个哥哥屈服了,跪着求风璃看在情面上,放他们出去。
风璃没有管他们,而是拿了刀碗,去割了蛮夷王的血。
陆清悦跟在旁边看着,风璃真的太利索了,手起刀落一点儿情面也没有。
蛮夷王暴怒的拽得铁链直响,没一会儿,他没力气地瘫倒在地上。
风璃收起匕首,端起放好的血,吩咐守卫:“他还这么精神,之后给他多喂点儿药。”
陆清悦和风璃来到了被种下子蛊的壮汉面前。
壮汉的意志力实在是太弱了,这才几天,就被子蛊折磨得恍恍惚惚的。
见着风璃,他生扑了过来,幸好有链子拴着他。
旁边守着的两人按住了壮汉,风璃掐着他的下巴,给他灌下了血。
陆清悦:“蛮夷王不是你父亲么,你对他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风璃淡淡回道:“我不是留了他一命了吗?”
“要是不为情蛊,你会留他?”
“不为情蛊的话,我可能得好好考虑一番了。”
少将军以身殉职,战死沙场的消息以急报传回了京城。
还在幻想青云富贵路的王氏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林栀站出来主持大局,叫人请了大夫。
惜花和怜月没有和她抢的意思,反而将管家权让给了她。
王氏醒了后,神志恍惚地喊着段衡的名字。
林栀拍着她的胸口:“姑母,节哀啊,夫君已经死了。”
王氏陡然激动了起来,一把退推开了林栀。
“你胡说!衡儿吉人自有天相,他是要封侯拜相的人,怎么可能会死!”
柳儿及时扶住了林栀,林栀才没有被推倒在地上。
林栀给了个眼神,两个婢女上去按住了乱扑腾的王氏。
林栀:“姑母莫不是睡迷了,得癔症了,快,再去传大夫来。”
说完,她冷哼一声,封侯拜相?可真会臆想,叫他死在战场,没把少将军府拖下水已经是极好的了。
王氏折腾得口干舌燥,喊起了水,但屋里的婢女没有一个人动。
直到林栀出声吩咐倒茶,婢女们才动作起来。
王氏打翻了婢女送来的茶:“该死的东西,我叫你去倒茶,你当耳边风,倒听她的话,想死不成。”
林栀笑了笑:“不过是一杯茶,姑母何必动如此大的气,既然姑母不想喝,那就不用倒了。”
婢女:“是。”
王氏颤抖着手指着林栀:“你!你!这种时候你妄想拿捏我!我告诉你,没门!”
林栀甩了甩帕子:“姑母在说什么啊?我不过是想替你分忧,你这等身子再操劳就只有早死的命了。”
“你敢咒我!你别忘了,还是我当初看你可怜,才迎你进了府里,否则你不知破落成什么样子了。”
林栀:“是啊,所以我这才舍得下银子替姑母续命啊。”
“你!”王氏扶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林栀看着她:“姑母小心着点儿喘气,夫君才丢下我们,你可不能也跟着撒手去了呀。”
王氏还是命硬,自己把气顺过来了,她不相信衡儿真的就这么死了。
她费了那么多心力栽培的衡儿,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何况,还有个懂医术的温知意陪在衡儿身边。
可要是衡儿和北乐王顺利里应外合,蛮夷大军怎么还不打进来?
王氏还抱着一丝希望,只要没有见到衡儿的尸身,她绝不会轻易相信这等荒谬的消息。
风璃的目标从来不单单是蛮夷族,她几乎将能偷的和打下来的族地都合并在了一起。
陆清悦闲时会四处走走,土尔尔陪伴在她的身边。
风璃整日忙得不见影,只有在割蛮夷王血的时候,她才会出现。
两人站在高处眺望着底下连成一片的族地。
要是族地的重要力量还在,风璃是不可能那么快攻占这么多族地。
还多亏了蛮夷王联合了那么多族地一起去攻打燕朝,才叫风璃捡了个大漏。
风璃手撑着栏杆:“如何,日后这族地会更兴旺,可担心我会攻打燕朝?”
陆清悦轻飘飘回她:“你又打不过。”
风璃侧目:“可你在我手上呢,你觉得皇帝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陆清悦:“与其两败俱伤,不如议和共赢,公主是个聪明人,该如何选,心知肚明。”
王氏在反复的等待煎熬中,心底的希望越来越弱。
可她这几日做梦,总能梦到一些富贵梦,真实得就如在现实中发生的一样。
就好像梦里发生的一切才是他们段家应有的未来。
可现实又与梦境相悖,陆氏父女俩还活得好好的,宋存与兰婳结亲了,怀国公府对他们少将军府完全不搭理。
最重要的是她的嫆儿死了,可在梦境里,她的嫆儿明明活得好好的。
王氏有点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众将士回朝的那一日,一如两年前的盛况,不,比那还要盛。
但从前段衡的位置有了别人代替,王氏听着小厮打探回来的消息,仍是不相信。
林栀懒得理王氏,她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孩子,携府中上下在门前等候。
温知意不用进宫述职,因而很快在一队将士的护送下,回到了少将军府前。
林栀眼睛一亮,将孩子交给柳儿,小跑到温知意面前,拉她的手。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可有受伤?”
温知意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无事,你们在府里一切可安好?”
林栀:“好着呢,尤其是两个孩子长大了不少。”
柳儿领着两个孩子走上前,温知意抱起了自己的女儿,掂了掂,不禁笑得更开朗了。
“好像是重了些。”
林栀掩嘴笑:“意儿可机灵着呢,你说这话小心得罪她。”
王氏见不得两人和和美美,横插过来,火急火燎地问。
“衡儿呢?衡儿在哪儿?”
温知意往身后看了看,只见马车上放着一捆草席。
王氏心神震了震,她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颤着手掀开了草席。
草席里裹着的正是段衡的尸身,王氏猛然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
温知意黯然道:“边关条件艰苦,只能这么送回来了。”
王氏往后退了几步:“不,这不是我的衡儿。”
她猛地抓住温知意的手,指甲几乎陷入温知意的肉里。
“我的衡儿呢?你不是说去照应我的衡儿么!为何是你活着回来了!”
温知意垂着头,任由王氏拉扯。
林栀命人扯开王氏,又叫柳儿将两个孩子带远些,自己才凑过去看了看,那尸身就是段衡。
还有外人在,不能反应得太平淡,林栀挤出了两滴泪。
“姑母,你别自欺欺人了,这就是夫君,节哀顺变吧。”
她一哭,惜花怜月乃至整个少将军府跟着伤心哭了起来。
那哭声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围观的百姓们也是直唉声叹气道可惜。
可王氏还是不愿意相信,她挣开了两个婢女,扑到草席前,嘴里不断呢喃着。
“不会的,衡儿不会死的。”
段衡曾经的副将任万青出言:“老夫人,少将军英逝,全军上下同悲,快些抬进去安排丧事吧,也好叫少将军安息啊。”
王氏没有搭理他,一个劲儿地否认。
温知意前去扶住她:“母亲,这还是我求了好久,才能将他的尸身保留完好运回来。”
王氏却忽然回头大骂:“你闭嘴!”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要不是迎你进门,衡儿何至于与陆清悦闹翻!”
“陆氏家财万贯,我们本该鼎铛玉石,金块珠砾,齐掷逦迤,亦不甚惜,全叫你一个人破坏了。”
“怀国公府还会因陆清悦扶持我们,我的衡儿还有从新帝之功…”
林栀眼皮一跳,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种话怕不是找死。
温知意也吓到了,这个王氏到底在说什么!
任万青和将士们脸色也是各异,且不说还有围观的百姓。
林栀忙叫人捂了王氏的嘴:“姑母伤心过度,都说起胡话来了,快,快扶进府里。”
王氏不停地挣扎,双手还用力扯着草席,草席忽地一散,段衡的尸身掉到了地上。
这下是真的看得清清楚楚了,王氏终于是撑不住吐血晕了过去。
任万青想去帮忙,温知意拦住了他:“任大哥,你们先回去吧。”
林栀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扶王氏进去,又命小厮抬段衡的尸身进去。
任万青:“好。”
走之前他不舍地看了温知意一眼:“你自己多保重。”
温知意点了点头:“谢谢,任大哥也多保重。”
任万青至今还未婚娶,她能感受到他的情意,可她已经不再信情爱了。
许是打击太大了,王氏醒来后成了只会动眼睛,流口水的废人。
温知意语气又冷又淡:“治不好了,好好伺候着吧,能活一日是一日。”
段衡下葬当日,被追封为了定远将军。
温知意从少将军夫人成为了将军夫人,拿着宫里赏赐的金银珠宝,稳稳坐镇将军府。
林栀悄悄凑到温知意耳边:“恭喜姐姐,贺喜姐姐。”
温知意嗔怪地瞥她一眼:“正经些,这话回去再说,免得叫人听见。”
林栀福身:“是,将军夫人。”
温知意无奈地瞪她:“还闹?”
林栀连忙说着‘不敢’跑了。
解蛊的法子的确有效,壮汉已经恢复了正常,陆清悦高兴得脸都泛起了红。
正好也快要到与燕朝皇帝议和的日子了,风璃决定亲自押送蛮夷王入燕。
风璃感叹:“这回终于是可以光明正大了,不必东躲西藏了。”
陆清悦没有应话,闷着一张脸。
风璃问她:“怎么了?要回去了你不高兴?”
“高兴。”
“既然高兴,你为何耷拉着脸?”
风璃细想一番,恍然大悟道:“哦!你不会是在担心不知如何跟燕朝皇帝解释吧?”
陆清悦撇开忧愁的小眼神:“没有。”
风璃笑道:“你就别遮掩了,若皇帝问你如何认识我,你当如何说?”
陆清悦纠结:“我…”
风璃打断她:“我奉劝你一句吧,实话实说。”
陆清悦狐疑:“为何?”
风璃意味深长:“皇帝要是能被蒙在鼓里,那他就不是皇帝了。”
第370章 辈分乱了
蛮夷王被喂了药之后,还挺安分,担心他死了,风璃早中晚都要检查一下他的生死。
进了京之后,陆清悦就与风璃他们分开了。
红棉和绿玉以及齐嫣,齐羡已经守在府前了,四人不停地朝街头张望。
不多时,陆清悦单骑了一匹马慢悠悠出现四人的视线中。
四人欣喜若狂地迎上去,齐嫣嘴上庆幸地念叨着。
“多谢佛祖,保佑夫人平安归来。”
陆清悦翻身下马,红棉和绿玉拉着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夫人,你可有受伤?”
陆清悦:“毫发无损。”
绿玉:“夫人自己说的不算,像后背这些地方,夫人又看不到,还是叫我们检查一番才好。”
红棉:“快些进去吧,已经备好汤池了,夫人定是累坏了。”
“夫人,马交给我吧。”齐羡接过了马绳。
陆清悦解下了脸上的伪面,直接去了汤池。
绿玉在替她解着身上的衣裳:“哦,对了,夫人,养着两种水生名贵花的花瓶碎了,我叫人换了个更大的花瓶。”
陆清悦:“知道了。”
红棉接话:“以前还以为那两株品种不一样的花儿,养在一起会养不活呢。”
“没想到它们紧紧缠在一起养得可好了,那根系还将花瓶撑破了。”
温热的汤池真是舒适极了,陆清悦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绿玉替陆清悦梳洗着头发,红棉收拾好陆清悦换下的衣裳,叫人拿了下去。
绿玉:“夫人你可知少将军死了?”
陆清悦轻轻嗯了一声,由温知意下手最好,能保证段衡死得透透的。
其他人下手还真不一定能杀了他。
绿玉:“王老夫人当街吐了血,成了个不能动的废人了。”
“不过他死了之后还被追封为将军了,真是便宜他了。”
陆清悦:“跟死人计较什么,最多是便宜了温知意和林栀她们,不过是个追封。”
“此次蛮夷之战最大的功臣是关内侯,过不了多久,就没人记得段衡了。”
绿玉拨开她背上的青丝,检查了她的身后,确实没有受伤。
绿玉对陆清悦是藏不住事儿的,她吞吞道:“夫人,还有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支支吾吾的?”
绿玉:“陆老爷与燮王以兄弟相称了。”
陆清悦睁开眼睛:“啊?”
“夫人不是托燮王多照应陆老爷么,他就直接跑到陆府去了。”
绿玉说的时候也觉得无语。
陆清悦:“那他的身份?”
绿玉:“他说他是王公子的弟弟,不过也得亏他天天去寻陆老爷说话,陆老爷没得空寻思夫人,否则陆老爷一定要问起你的去处。”
“哦,可爹爹和燮王称兄道弟,这辈分不是乱了吗?”
绿玉心有同感:“可不是吗,陛下这不是成了陆老爷的义兄了?”
那夫人和陛下——
陆清悦轻轻捏着自己的眉心:“算了,这事儿我才不搭理,叫他们自己去理吧。”
在蛮夷之地,她老担心有长虫,未曾睡好。
躺到了自己熟悉舒适的床上,才数五个数,她便睡熟了。
迷蒙间,似乎有人在轻抚她的脸颊,她微微睁开眼睛,床边好像坐着个人。
身形和面貌看起来很像燕聿,可她太累了,才睁开一瞬她就闭上了。
脸颊上被抚得痒痒的,她不满地哼唧一声,蹙着眉往旁边躲了躲。
“知道累了?还敢一个人一声不吭跑那么远么?”
陆清悦睡得很沉,一点儿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听着恍若从梦里传来的话。
她不高兴地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不愿意搭理他。
她跑那么远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想替他寻到解蛊的法子。
“小心再闷着,不闹你了,好好歇吧。”
陆清悦蒙在脸上的被子被拉开,好似感应到人要走,她伸手随意拉住了一个东西紧紧拽在手里。
不知睡了多久,陆清悦醒来时,外边天色已晚,屋里已经点了烛火了,她揉着眼睛往外喊。
“红棉,绿玉。”
两人同时进来:“夫人醒啦。”
陆清悦:“我睡了多久了?”
绿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了,夫人真是累坏了。”
红棉:“我已经叫人备好晚膳了,夫人起来用些吧。”
陆清悦坐在床上,无意识地抓着被子醒神:“方才可有人来过?”
绿玉:“呃…”
陆清悦疑惑:“怎么了?”
红棉指了指陆清悦的手:“夫人你自己看看便知道了。”
陆清悦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正紧紧抓着一件墨紫色的外衣,衣服上还有一缕异香和一股龙涎香。
她微微红了脸:“怎么不叫醒我?”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抓的是被子呢。
绿玉去扶她:“还不是见夫人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手又抓得紧,没得法子,只好脱下这衣服留给夫人。”
陆清悦松手,将衣服放下,戳了戳两人:“你们还敢拿我取笑,我不在的日子,你们怕是皮紧了。”
红棉笑着拿起衣裳:“这衣裳该如何?可要拿下去浣洗?”
陆清悦:“放着吧,洗坏了还得叫我们做赔。”
“哎。”红棉将衣服叠好放在了床边的凳子上。
也不知燕聿什么时候来拿他的衣裳,反正今夜是没来。
回来了也得去爹爹面前露露脸了,前几日爹爹就曾问过,问她怎么还不回去看他。
陆回见着陆清悦是又欣喜又哀怨。
“孩儿,你到底在忙着做甚?都没空回来看望我。”
“这不是回来瞧爹爹了么,我可听说爹爹结交了新小友,爹爹可天天与他畅谈呢。”
陆回:“哈哈哈,说来也巧,王老弟竟是王公子的弟弟,真是太有缘分了。”
陆清悦眉眼微挑,还真称兄道弟了。
“孩儿,我跟你说,王老弟他曾四处闲游过,也是见过不少人文趣事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陆清悦才和陆回进了府,外头便来传王二公子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燕京一阵风似地刮进来了,还一边高兴地喊着。
“陆老兄,老弟我又来了!”
陆回一听,也是喜悦地张着手迎上去:“哎呀,王老弟啊,我才念叨你,你就来了,真是心有灵犀啊。”
陆回:“哦?王老弟也认识我家孩儿?”
“陆姑娘才气过人,地青居士的大名谁人不识啊,陆老爷教女有方,也是在京城里传开了的。”
陆回被夸得心花怒放:“嗐,都是教书先生教得好,我不过一个商户,哪里有什么能耐啊。”
燕京:“陆老爷过谦了,陆姑娘如若不是聪慧过人,就是再厉害的教书先生也教不出来啊。”
“只是我今日是否来得不合时宜,扰了陆老爷和陆姑娘的团聚时刻?”
陆回:“哎,王老弟可千万别这么说啊。”
陆清悦看着两人有来有回:“我今儿在家里住下,爹爹和王二公子好聊,我便不在此打眼了。”
陆回:“好好好,孩儿先下去歇息吧。”
燕京和陆回闲聊了两刻钟左右,便以不再多加叨扰为由先走一步。
然后,他马不停蹄进宫去了。
“皇兄,我见着皇嫂了。”
燕聿的反应很平淡:“嗯。”
燕京懂了:“皇兄这是早就去见过皇嫂了?”
燕聿:“你跟陆老爷称兄道弟的事儿,朕似乎还未找你算账。”
燕京尴尬一笑:“这不是一时脑热嘛,而且臣弟用的是王二公子的身份,不打紧的。”
燕聿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算账:“后日蛮夷族新的首领鬼主要进宫来议和,你也一块儿来。”
燕京:“臣弟遵旨,听说这新首领是个女子,臣弟可得好好见识见识。”
“既如此,他们后日进了宫来,你先去招待他们吧。”
燕京:“是。”
燕聿原本已经克制住了要去见陆清悦的心思,燕京一提,他就有几分忍不住了。
燕京好意提醒:“皇嫂今夜要住在陆府。”
燕聿领情后:“多嘴,退下。”
陆清悦在陆府住了一晚,又陪爹爹一天,用了晚膳才回了自己的府邸。
燕聿的衣裳被整齐地放到了榻上,陆清悦无意识地拿起。
“就这么喜欢朕的衣裳?”
陆清悦愕然抬头,燕聿笑着走了进来。
见她呆呆地看着他,他抬手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怎么了?不认得朕了?”
陆清悦:“陛下真是越来越随意了,就这么进来了,万一我在做旁的什么事儿呢?”
“嗯?比如抓着朕的衣裳不放?”
陆清悦不自然地眨巴着眼睛:“我这是怕放到别的地方弄脏了,正想叠好放起来罢了。”
说着,她细心叠了起来,叠到一半,她忽然冒出一个不对的念头。
燕聿在她身边坐下:“不是说要叠好,怎么不叠了?”
陆清悦把衣裳还给他:“陛下都在这儿了,还是将衣裳拿回去吧。”
燕聿轻笑着拿过衣裳:“一时一阵儿的,悦儿变卦得也太快了。”
陆清悦没有回话,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燕聿:“才多久没见,悦儿对朕生疏成这样了?”
陆清悦:“是陛下对我生疏了吧。”
“好没道理的话,朕若生疏了,还能不请自来?”
陆清悦心里忐忑,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燕聿坦白风璃的事情。
燕聿拉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明日鬼主他们要进宫来,悦儿也来吧。”
这个时候,陆清悦就没有必要推辞了。
燕聿紧紧拉起她的手:“好,现在跟朕走吧。”
陆清悦:?
“现在?”
“省得朕明日再派人来接你一趟。”
见着燕聿出来了,红棉和绿玉迫不及待恭送他,却看到他执着陆清悦的手一起出来了。
红棉和绿玉眼睁睁看着燕聿拐走了自家夫人,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一整晚,燕聿都没有提她离开,跑去蛮夷之地的事儿。
陆清悦她忍不住主动向燕聿提起:“陛下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燕聿不禁反问:“悦儿想要朕问什么?”
这是将主导权又放回了陆清悦的手里,他分明是将让陆清悦自己敞开心扉。
陆清悦撇开眼:“没什么。”
还是先将他体内的情蛊解开再说吧。
第二日,风璃率人来得很准时,燕京也早早等候着了。
双方见面时,燕京不禁有几分惊艳又有几分错愕。
想不到收服蛮夷和其他南部族地的还是个长得极明媚的女子。
风璃:“劳动燮王亲自前来,燕朝果真是礼仪之邦。”
燕京:“鬼主客气,请。”
燕聿见到鬼主是风璃时,神情平静如水,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
屏风内坐着的陆清悦,不由得望了燕聿一眼,看来他早知道鬼主的身份了。
回想之前风璃初次入宫时,堂堂公主只能跟在使臣后边当成联姻工具。
如今她气派地被簇拥在前方,无一人敢越了她去。
“拜见燕朝皇帝。”
“鬼主请起。”
风璃:“我们此次前来议和是抱着无比诚挚的心前来的,为此,我们也愿为皇帝陛下献上一份大礼。”
她侧开身来,露出了手下押着的蛮夷王。
“我们愿替陛下排忧解难,如有差池,我们人在京中,插翅难逃,陛下应该也知晓我们此举的诚心了。”
燕聿笑了:“插翅难逃?朕看未必。”
陆清悦一听这话,心底微震。
风璃恭谦:“陛下说笑了,不过是一时运气好,得了贵人相助罢了。”
燕聿不甚在意地揭过这个话题。
“鬼主此番亲自前来,不止是为个这个吧,不妨直说。”
风璃:“陛下英明,我们此次前来,还有两个请求。”
“我们仅剩下一些妇孺老少,已无力再侵扰燕朝,恳请陛下能看在我们今日的诚意的份上,不再与我们计较。”
“二是我们那儿有许多不便,恳请陛下开放通商往来,允许我们与燕朝自由通商。”
燕聿轻呵一声,风璃有点拿不准他的意思。
燕京接上话道:“鬼主给的诚意固然可贵,可这诚意值不值这两个请求,还得等发挥了作用方能知道。”
风璃:“这是自然,是我来动手,还是…”
燕聿抬了抬眼,燕京会意,命人将被药迷得毫无意识的蛮夷王带了下去。
燕朝皇帝当然不可能当着众多使臣的面饮血,风璃率手下告退。
元德很快呈上一小碗血,燕聿没有当即喝下,他似乎在专门等着陆清悦。
陆清悦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陛下怎么不喝?这解蛊的法子我亲眼验证过了。”
燕聿轻轻蹙眉:“朕信你,可这是血…”
陆清悦认真道:“陛下只当它是药,捏着鼻子灌下便好。”
燕聿抬着眼,黑眸中含着隐隐的期待:“悦儿来帮朕好不好?”
陆清悦:“好,陛下是想要我帮你捏鼻子还是帮你灌下去?”
燕聿失笑:“都不用。”
他伸出了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陆清悦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