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妻为后 by捌月
捌月  发于:2025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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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现京城里,哪位大夫名声最显赫,必然是胡承。
陆回病了那么久,都能让胡承救回来了,她若想走捷径,最好的路便是去拜胡承为师。
胡承先前恼过她,如此一来,她便要求到陆清悦的面前了。
而且听说陆氏还要开设一家医馆,由胡承坐镇,他的徒儿们坐诊。
这显然是个好机会。
温知意犹豫不决,要她去求陆清悦,她还是有些低不下头。
陆清悦回到了府里,胡承在跟陆回商量开设医馆的各方事宜。
开医馆的事情是她提出来的,爹爹一听便坐不住了,非要自己接手这件事。
他们陆氏产业很多,医馆在旁的地方也有,就是没设在京城。
京城有名的医馆背后都有势力,要想挤进去分一杯羹不容易。
但胡承的名声经陆回那么一嚷嚷,已然大震,借着这个势头,开个医馆正好。
何况,胡承的徒儿们学了那么久,也小有所成了,该用到实处了。
爹爹就爱折腾这些事情,尤其是能赚钱的行当,他折腾得越起劲儿。
开医馆又能赚钱,又能赚名声,陆回兴致大发,陆清悦干脆放手由着他去了。
闲得无聊,陆清悦叫了红棉替她准备纸墨。
兰婳提醒她了,自己也有些时候没提笔写字了,还真有些手痒。
她一口气写了好几页纸,掏出了自己的印章盖了上去,吹干之后,叫红棉包了起来。
从少将军府移回来的梨树和花花草草,全种到了她的院子里,开得比之前更好了些。
绿玉巧言道:“还是咱们自己府里的风水好,瞧瞧这些花开得多鲜艳。”
陆清悦浅笑:“照你这么说,先前还委屈它们了。”
“可不是嘛,好的地方不仅养花,还养人,夫人的气血就比之前好出许多。”
红棉跟着点头:“夫人的笑容也比以前多了。”
陆清悦摸了摸自己的脸:“你们俩可别哄我。”
绿玉替她卸下头上的珠饰:“哪能啊。”
临近九月九,陆回已吩咐府里要好好办一桌宴。
不曾想,北乐王府还给陆清悦下了九月九菊酒宴的邀帖。
她险些忘了,自己如今是五品诰命夫人,北乐王府邀她也情有可原。
只是这番前去,想必免不得要遇到段衡等人。
当日,陆清悦梳妆打扮好,正欲出门赴宴。
陆回眼巴巴看着她:“孩儿,你留着些肚子,早些回来陪爹爹吃酒。”
陆清悦无奈一笑:“好,爹爹等我,我去去便回。”
北乐王府难得设宴,凡是收了帖子的都来了,一时间热闹非凡。

陆清悦去得早了些,本以为应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她。
不料,她一出现,在场人的眼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夫人贵女们都在一处,陆清悦放眼望去,暂时没有见到相熟的人,便想着随意寻处地方坐着。
她现下的身份,就算有人说她闲话,也不敢拿到她面前说。
那些个夫人千金也得扬着笑脸敬着她,她便对这些目光浑不在意。
只是,总有人来找她说话,她为了躲清净,稍微坐远了一些。
夫人贵女们懂眼色,没有硬往她面前来,但也有不懂眼色的。
不一会儿,陆清悦感受到了一股过分热切的目光,她分出一个眼神看过去。
果然又是赵天良这厮。
赵天良目光很是露骨,被陆清悦警告地扫了一眼后,也不曾收敛。
可把他身边的段嫆和孟素轻气坏了。
赵天良沾花惹草的本事大着呢,不用郡王妃吩咐,段嫆和孟素轻都时刻跟着赵天良。
免得他又去招个阿猫阿狗回来。
陆清悦起身往别的地方走了走,已经尽量避着他们了,奈何三人还往她跟前凑。
赵天良拱手作揖:“夫人真是越发光彩照人了。”
他庆幸带了段嫆出来,才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朝陆清悦搭话。
陆清悦往旁张望了一番,很多人在悄悄关注着这边。
“赵二公子谬赞了,若无旁的事,我先走了。”
她抬脚要走,赵天良跟着她走了一步,挡了她的路。
“夫人怎么每次见了我都急着走,我又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夫人不成?”
他话里有话,腔调暧昧,陆清悦听了心烦,段嫆和孟素轻听了咬牙。
段嫆出言讽刺:“连花花草草和树都要拔走,真是吝啬。”
现在那个院子一片空荡荒芜,一点也看不出从前鲜丽富贵的样子。
陆清悦往后退了一步,压着心里的不耐道。
“侧夫人此言差矣,你不是从我这儿拿走好些东西作嫁妆么?我若是吝啬,早该追回那些东西。”
段嫆反嘴:“你作为嫂子,不该给我添置些嫁妆吗!”
“我主动为你添置是情分,但你不问而取,是为贼。”
段嫆气急:“你!拿你那点东西,跟拿了你的命似的,难怪人人都说商户爱斤斤计较。”
此话一出,饶是孟素轻,都觉得段嫆脸皮太厚了,她以前是怎么会跟她成了闺友的。
哦,是看在段嫆哥哥立了战功,且府里又有银子的份上。
她曾经还想过要将自己托付给段衡,结果段衡带了位医女回来。
陆清悦:“那些花花草草可不比寻常,我不带走,放在那儿也没人照料。”
“倒是侧夫人,还要抓着这点来讽刺,不是显得更加计较么?”
这时,孟家人走了过来,孟母鄙夷地瞟了一眼段嫆。
“原来真是你自己跑去铺子里拿的,我就说,夫人要是主动替你添置,怎会还让你亲自去拿。”
“亏王老夫人还大言不惭,说是夫人与你关系好,为你添置的。”
孟母是看到自家女儿与陆清悦站在一起,想着上来攀攀关系。
但她不知道,孟素轻与陆清悦也有过节。
孟素轻脸色不太好看,轻轻扯了扯孟母的袖子。
奈何孟母不懂她的意思,拨开她的手,笑盈盈对着陆清悦道。
“夫人,你如今和少将军府没有关系了,我看呐,就该将那些个东西要回来。”
段嫆黑着脸:“我与她的事儿,干你何事,你来多什么嘴。”
“我就是看不惯某些人的嘴脸。”
孟母竟然与段嫆呛起来了,孟素轻觉得丢脸,忙着劝架,大家的目光也被她们吸引住了。
陆清悦眨了眨双眸,提着裙摆,悄悄地从旁边离开。
赵天良也被吵得头大,见到陆清悦走了,他丢下了吵起来的三个女人,追着陆清悦而去。
陆清悦拉着绿玉七拐八拐快步走着。
绿玉不明白:“夫人,要摆脱他,我们为何要往人少的地方走啊?”
陆清悦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当然是因为人少的地方才好下手啊。”
她握了握袖子里的小瓶子,老是纠缠她,早就想收拾他了。
奈何两人对王府不太熟悉,在一个回廊拐角撞上了姜溪。
陆清悦摸着有些疼的额头,抬眼看去,脸上不由自主有了些喜色。
“姜二公子。”
姜溪见到她也很高兴,八月初十那日救了她之后,他去领了罚,休养了几天,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到她。
今日想着她可能会来,才跟着姜立来了北乐王府。
然后从旁人的嘴里得知她真的来了,他便想着来悄悄看上她一眼,瞧瞧她的伤势如何了。
眼下见她的神情急切,气息还有些乱,还是小跑着过来的,看样子遇上麻烦事了。
又见后边左顾右盼的赵天良,姜溪顿时明白了,声音夹着一丝怒气。
“他又来纠缠你了?”
也不知是不是救命之恩的缘故,陆清悦对姜溪莫名生出了一股亲近感。
还莫名产生了一点儿想告状的念头,她微微点了点头。
姜溪竖起眉:“你先往那边躲着,我替你去解决。”
说着,姜溪大跨步走了过去,赵天良顾着寻陆清悦的身影,看见姜溪也不在意。
然而,姜溪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天良转过去正想问什么,肚子上便挨了一拳。
赵天良吃痛地抱着肚子,大骂道:“姜溪,你是不是疯了,打我做什么!”
姜溪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表情:“看你不顺眼。”
赵天良傻眼:“啊?你莫不是脑子有病!”
不待他说完,他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姜溪专挑疼但看不出来的地方下手,赵天良想跑还跑不掉,哎呦哎呦喊着疼。
下人闻声赶来,姜溪已经停手了,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赵天良。
“呵,赵二公子怎么走路不带眼睛啊,这都能摔倒。”
赵天良死死瞪着他:“你!”
姜溪嗤笑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赵二公子扶起来。”
赵天良被下人搀了半天,才搀起来,他现在哪还有心思找陆清悦,光顾着疼了。
走之前,他不忘丢下一句狠话:“你!你给我等着!”

陆清悦施了一礼:“多谢姜二公子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罢了。”姜溪问起,“你的伤如何了?”
“已经好全了,大恩不言谢,我日后定竭尽所能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姜溪摇头:“要说谢,夫人对我才是大恩。”
而后,他压低声音道:“是我去晚了,害你受了那么多伤。”
陆清悦听出了他话里的言外之意,诧异抬眸,这么说,他知道她是那名面具女子。
那他应是燕聿派来救她的,那他岂不是知道她和燕聿的关系。
陆清悦忽然生出了几分别扭,姜溪却神色如常。
姜溪倒是没想那么多,当他看到自己要守着的人是陆清悦,而她还因为他来晚了,受了那么多伤时,他差点儿被气昏了头。
孟素轻寻着赵天良而来,赵天良那厮,一不注意就跑没影了。
她闷闷地甩了甩手上的帕子,正要转身回去,却看到了站在一起的姜溪和陆清悦。
她躲了起来,悄悄盯着两人,她现在对于姜溪,更多的是不甘心。
看着两人相谈甚欢,她心中那道不甘之火骤起。
陆清悦此人真会勾三搭四,前脚才勾搭完赵天良,后脚又搭上了姜溪,还真是一刻都不得闲
这样的人,姜溪到底是怎么看上她的,难道就因为她那张脸皮么。
陆清悦与姜溪说完话,往这边走来,孟素轻连忙找地方躲了起来。
待陆清悦走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姜溪也已经走了。
她怀着一腔嫉火地往回走,段嫆抱着双臂在等她。
“你去哪儿了?”
孟素轻语气不好:“自然是去找夫君了。”
“已经找到了,跌了一跤,这会儿在别处歇着呢。”
段嫆绕着她走了半圈:“赵天良喜欢陆清悦,这事儿你也看出来了吧。”
孟素轻没心情兜圈子:“你想说什么?”
“陆清悦与我哥哥和离了,赵天良早就蠢蠢欲动了。”
“再来一人与你我争抢,对你我都没有好处,何况还是赵天良惦记了那么久的人。”
一见到陆清悦,赵天良的眼睛都看直了。
分明她们两人的容貌也不算差,但赵天良从没用那种目光看过两人。
孟素轻施施然:“我是正妻,有郡王妃替我撑腰,倒是不怕,只怕你的地位比我危险些。”
段嫆撇嘴:“你以为陆清悦是简单的人?光是她那副容貌,就能勾得不少男子心猿意马。”
“赵天良倘若一心扑在她身上,你纵使有郡王妃撑腰又如何,能比得过她?”
孟素轻:“那你想怎么做?”
段嫆回首道:“不如我们二人联手,对付她。”
孟素轻哼笑:“你怕不是自己对付不了她,想拉我下水吧。”
段嫆反问:“难道你不厌恶她吗?素轻,我们好歹曾是闺友,也就是说,我们才是一路人。”
稍后,其他人陆续到了,王氏和段衡带着温知意来了。
府中没有主母坐镇不行,对外,温知意身为平妻,现在就是少将军府的主母。
等得无聊的夫人贵女们一下子来了兴致,她们期待起了陆清悦与少将军府的人碰面的时刻。
和离的内情,大家或多或少猜到一些,下人下毒,王氏和段嫆合力抹黑陆清悦的名声。
下人还是王氏身边的老人,要说王氏完全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有主子的吩咐,下人哪敢妄自行事,多半是下人替主子背下了罪名。
这样处处算计儿媳妇的婆母,是个女子嫁进去都够呛。
且不说,陆清悦还为白白掏银子养了少将军府三四年。
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还要被算计,险些丢了性命,实在也是可怜。
但陆清悦运气也是够好的,能在算计中保住性命,还能救了皇帝,得了个诰命,并借机向皇帝请旨和离。
否则,凭陆清悦和少将军府的身份差异,她断不可能和离得那么轻松。
陆清悦腰缠万贯,少将军府想必也不可能轻易放她离开。
如她们所愿,陆清悦与段衡等人碰上了,但双方并没有掐起来。
段衡一脸复杂地看着陆清悦,表情欲言又止,仿佛有很多话要与她说。
陆清悦心底了然,谋划了这么久,任谁在临门一脚被截断,都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看来段衡还舍不得放弃她这个金饽饽。
王氏脸上似有悔意:“清悦,好久不见,你瞧着瘦了许多。”
曾经,她还妄想找个名门贵女做衡儿的续弦,但下毒这事儿以后,怕是不能了。
想再找个有钱的女子当主母,也难,再者,京城里有钱的女子,谁能比得上陆清悦。
绿玉忍不住腹诽,这老夫人莫不是眼花了。
自家夫人哪里瘦了,分明养得比在少将军府时好太多了。
陆清悦淡淡抚脸:“王老夫人看错了,才有人说过我气色好,看着比先前好了。”
王氏讪讪一笑:“是吗?那想来是我看岔了罢。”
旁边的温知意脸上没多大表情,但内心很是纠结。
如果她想搭上胡承,现在陆清悦就在跟前,无疑是个好机会。
陆清悦不想被当猴儿看了,她向三人示意后,便要走。
段衡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一般,喊了一声悦儿。
陆清悦顿时凝起眉:“你我已然和离,少将军慎言。”
“可…”
恰时,门外传来了一道高呼,皇帝居然亲临了。
北乐王和北乐老王妃受宠若惊,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免礼,北乐王府难得置宴,朕也来凑凑热闹,北乐王不会不欢迎朕吧?”
北乐王燕祺低着头:“陛下驾临,未能及时亲迎,乃我之过失,望陛下恕罪。”
“朕今日还带卫伶人过来,为这热闹气氛助助兴。”
燕祺:“是。”
众人闻言,才看到跟在皇帝身后的卫韵儿。
卫韵儿这会子对于皇帝还是有些胆怯害怕,不像之前那样,恨不得往他身上生扑了。
但她又有些急切和嫉妒,听说有个叫陆清悦的救了皇帝,被封了五品诰命夫人。
她正好来看看那女子是谁。

北乐王和北乐老王妃万分敬重地请皇帝入主座,卫韵儿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不管怎样,皇帝能想起她,带她来北乐王府已是极好的了,她好歹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燕聿穿了一身私服,少了些帝王的威严和凌厉,出色的眉眼令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大家也不敢多看就是了,只敢在各种掩饰下偷偷望上一眼。
陆清悦许是看多了,燕聿最不正经的样子,她都见过,这会子只觉得稀松平常。
菊酒宴,自然是要赏菊,喝菊花酒了,宴席设在种满菊花的大园子里。
众人分坐在各个亭中,兰婳将陆清悦拉了来,与她一起坐,同座的还有应采桑等人。
有了熟人相伴,陆清悦放松了下来,她记着答应爹爹的话,没有喝太多酒。
菊花开得正好,各色相错,甚是喜人,兴到浓处,便有人诗兴大发,要现场作诗。
一来二去,成了斗诗大会了,陆清悦这一亭子坐的都是才女,巧词美句频出。
大家的目光几乎都奔着这处来了,燕聿嘴边噙着浅笑,仗着赏花赏诗的功夫,可劲儿瞧那比花还要夺目的人儿。
陆清悦觉得自己都要被他看穿了,暗自腹诽,他怎么也不知道收敛些。
好半晌,燕聿克制地收回目光,心情愉悦地抬了抬手。
“去弹些曲儿,给大家助助兴罢。”
卫韵儿福身:“是。”
悠悠的琵琶声起,给了众人更多起诗的灵感。
周围人太过于优秀了,就会显得一直沉默的陆清悦十分平庸。
况且,她还坐在一堆才女里,显得异常鹤立鸡群。
要是换作旁人,早就坐立不安了,哪里像陆清悦这般置身事外,安坐如山。
于是,便有人问了:“这么久了,陆夫人一首也没作好么?”
“依我看呐,陆夫人定是有了,不过是在润色,才迟迟没有说出来罢了。”
“润色了那么久,铁定非同一般,我们可得好好听听了。”
一人一句,将陆清悦架到了高处,若是不拿出一首好的诗来,她这台子不好下来。
一声声陆夫人,令卫韵儿注意到了陆清悦。
卫韵儿盯着陆清悦,想必这女子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分明是自己为皇帝挡刀了,就是此人抢了她的功劳,被封了诰命夫人,而自己什么也没得到。
但卫韵儿眯起眼睛,仔细看着陆清悦的模样,只可惜坐得有些远,并不能完全看清陆清悦的容貌。
但陆清悦的身形,卫韵儿觉得很眼熟,这女子的身形跟那面具女子未免太相似了些。
陆清悦久久没有开口接话,那几人也不急,闲闲地等着看。
像王氏这些稍稍上了年纪的夫人,在各种宴中,大多不好参与年轻夫人和姑娘间的事情。
否则替陆清悦说上一两句话,也能在陆清悦面前好好卖上一波好。
温知意呢,只会医术,不大懂这些诗词歌赋,别把少将军府一起搭进去丢人就不错了。
嫆儿更是指望不上了。
衡儿的话,他是男子,还刚和离了,贸然出言,只怕会被人说闲话。
这时,应采桑出言道:“你们说得轻巧,不如你们先来打个样儿。”
应采桑明摆着要向着陆清悦。
话里的意思是有挤兑人的功夫,不如自己先作出一两首拿得出手的诗来。
罗玉卿帮腔道:“说得是,我们可都洗耳恭听着呢,几位夫人谁先来?”
那几人顿时敛了敛容,无一人吱声。
不想,孟素轻开口了:“不如我先来吧,我才学疏浅,便让我来抛砖引玉。”
话是这么说,她念出来的诗却很有水平,大家纷纷说好。
罗玉卿担心地看向陆清悦,她们本意是想替陆清悦解围,没想到反而为她招来了麻烦。
孟素轻这哪里是在抛砖引玉,分明是在专门为难陆清悦。
应采桑则看了兰婳一眼,兰婳勾着笑微微摇了摇头。
悦儿有自己的应对法子,可不需要她帮忙作弊。
陆清悦掩嘴笑了笑:“赵二夫人真是谦虚,此诗甚妙,为玉才是,怎能称得上是砖呢。”
孟素轻眼含挑衅:“轮到夫人了,请吧。”
陆清悦抬手抵着唇,面色淡了下来。
兰婳坐直了身子,悦儿一旦认真起来,便是这副神情和模样,她不免期待了起来。
陆清悦则是在苦恼,自己是用什么风格才好。
若是用她眼下这个身份的风格,她已经有了的几首诗,就会失去了该有的韵味。
有人急不可耐道:“夫人要思索上这么久吗?”
兰婳一记眼神看过去:“好诗自然要千呼万唤始出来,急什么?”
妇唱夫随的宋存:“好诗勿怕等。”
燕聿不免也被勾起了期待,他含着笑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悦儿的这些小姐妹倒是都在真心替她说话,也好,如此一来,也不怕她吃亏了。
陆清悦放下了抵着唇的手:“久等了。”
兰婳和宋存的话拉高了众人的期待,这会儿她开口,大家下意识纷纷安静下来。
她的第一句诗一出来,众人便猛地吸了一口凉气。
燕聿的手指停顿在杯沿上,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
连旁边全程顾着揣摩皇帝心思的北乐王和北乐老太妃,不免也停下了心思,转头看向陆清悦。
她的第二句诗出来后,众人瞬间仿佛沉浸到了她诗中的世界。
她的诗中没有一句提到菊,却能让人宛如看到了漫山遍野盛开的菊花,嗅到了菊花淡雅的香气。
菊花海里有一男一女在对饮,幽幽的菊花酒的香气,与四溢的花香里交融纠缠。
但凡吸上一口便要醉了,醉在那花海中,也醉在了那一男一女间交杯换盏的畅快情谊里。
她的诗吟完之后,众人还处在回味之中,场面静得吓人。
她慢慢地抬杯啜了一口酒,等着众人回神。
燕聿最先反应回来,墨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润润的柔光,温情脉脉地遥望着她。
陆清悦悄悄回望他一眼,燕聿心下涟漪盛起。
他捏紧了手里的杯子,好一番挣扎,才压下想冲上去抱她的冲动。

“好诗!”
这一声高呼,震得众人也纷纷寻回了自己的意识,然后,园子里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
所有人看向陆清悦的目光都透着异样的热切。
赵砚直言夸道:“此诗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陆夫人,实乃一鸣惊人,令我们大开眼界!”
王氏,段衡,温知意三人满脸挂着不可思议的,段嫆也很震惊。
要知道陆清悦先前都不怎么会作诗,怎么可能一夕之间成长得这么快。
孟素轻此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一个商户女怎么会作出这等艳绝的诗来。
她道:“这诗的确惊艳,但听着分明是地青居士的风格。”
应采桑:“夫人仰慕地青居士,与地青居士的风格相似无可厚非,抛开风格所言,此诗也乃绝妙也。”
“可我记得陆夫人一年前还磕磕绊绊仿着地青居士的诗风,如今竟仿得炉火纯青,真假难辨,倒也真是奇人也。”
这是怀疑陆清悦提前找人作好了诗,拿来充当自己的。
众人议论了起来,陆清悦却不慌不忙地斟着酒。
宋存大概明白了:“地青居士的诗风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仿得了的,即便是我,也做不到。”
兰婳比在场所有人都了解陆清悦作诗的真实能力,也反应过来了。
好啊,竟然连她都瞒着,她责怪的小小瞪陆清悦一眼。
陆清悦在底下拉了拉她的手,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讨乖的表情。
兰婳气哼哼地撇开脸,亏她前几日还跟她八卦地青居士的模样来着。
没想到那脾气古怪,年纪不大的地青居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清悦在兰婳面前讨乖的模样,更是令燕聿心痒难耐。
小狸奴何时在他面前这么乖巧过,兰婳这待遇可比他这个皇帝要好多了。
宋存的话,让大家也品过味来了,只是大家都不太敢相信。
受众多文人雅士喜欢的地青居士怎会是一介女子,还是个商户女。
众人正想向陆清悦求证,兰婳看着孟素轻道。
“赵二夫人的砖抛得甚好,引出了这等上好的玉,我们该多谢赵二夫人才是。”
孟素轻皮笑肉不笑:“我这诗没有白费便好。”
兰婳笑了笑,又看向先前为难陆清悦的几人:“不知几位夫人觉得如何?”
几人呵呵一笑:“当然是极好。”
兰婳语气一转:“既如此,几位夫人也拿出自己的诗来吧,大家一起热闹才好啊。”
几人扭扭捏捏,北乐老王妃出来解围,气氛才得以重新活络起来。
兰婳这护犊子的样子,很难想象她和陆清悦之前还闹过嫌隙。
王氏现在怀疑,兰婳当初跟陆清悦离心,不会也是在做戏吧,就是想要他们放松戒心。
众人错过了向陆清悦求证的良机,但又实在好奇得紧。
时不时就有热切探究的目光向陆清悦投来,坐在一起的四人目光尤为明显。
不过这四人,陆清悦都认识。
她对着姜立,姜溪,赵砚,还有兰丞四人微微一笑。
姜立浅浅点了点头,但细看之下,他的眉眼里似乎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骄傲,但这股骄傲不是为了他自己。
陆清悦有一瞬间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爹爹的影子。
就比如她封了诰命夫人时,自家爹爹的表情就是洋溢着一股‘孩儿真厉害’的骄傲。
姜溪则是宛如一只热情的大狗狗,咧着嘴,呲着牙回应。
至于赵砚和兰丞,这两人先是很不自然地双双撇开头。
而后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大礼貌,又转过来木着脸对她颔首。
陆清悦没有多想,毕竟她与赵砚和兰丞交集不多。
身旁的兰婳忍不住为自己的蠢哥哥扶额,竞争者真多,哥哥还那么傻,真让人头大。
当然,还有些惹人生恶的目光,陆清悦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赵天良和段衡。
赵天良这厮被打了,还敢跑出来招摇,看来姜溪还是手下留情了。
而段衡眼里的情绪很多,有热切,惊艳,震惊…
他从前以为陆清悦就是个寻常的商户女,目不识丁不至于,但也该是个白字先生。
毕竟他遇见的商户女,无一不是眼里只有钱,胸无半点墨。
陆回本人也是如此,因而他觉得陆清悦或许有点特殊,但也特殊不到哪里去。
谁能想到她竟会是远近闻名的地青居士,那她以前为何要装成不会作诗的样子呢。
段嫆比段衡更不敢相信,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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