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京城二字,乔棣棠眸光一闪。
阿福:“章家的各位叔伯本来对二公子掌家有意见,但见二公子将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反对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只是几年过去,章家的名声越来越差了。”
乔棣棠:“这是何意?”
阿福:“不少人反应章家以次充好,用下等的木料充当上等的木料,木材也不似从前那般结实。之前有个酒楼用的章家的木材,结果房子快盖好因为木材太差突然倒塌了,砸死了好几个人。”
乔棣棠:“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阿福:“我也觉得很奇怪。那酒楼的掌柜的去找章二公子赔钱,章二公子不承认是自家木材出了问题,没给他钱。后来酒楼的掌柜的将二公子告了,官府却将此事怪在了掌柜的头上,让掌柜的赔偿死者的钱,还将掌柜的抓了起来。那些死者的家人全都去找掌柜的一家闹,掌柜的一生老实本分,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在狱中活活气死了。”
乔棣棠内心颇为震惊。
如此说来,这章家当是和官府相勾结了。
若顾闲庭不告诉她此事和邹禹奇有关系的话,她怕是会觉得章家和云城府衙勾结,如今想来应是和京城的人勾结起来了。
苏家当初和邹禹奇勾结在一起后,苏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做到了京城。章家亦是如此。
看来父亲的死的确不是一个意外,而是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着。
邹禹奇一直在为太子做事,孙记酒楼背后的主人也是太子。
所以,这件事难道是跟太子有关?
想到这一点,乔棣棠心里一紧。
当初顾闲庭一直在调查孙记,他明面上是调查邹禹奇,实则是调查太子吧?邹禹奇贪墨了修河款和赈灾款,这些钱一直没找到。按照常理来看,此事应该怀疑到他的父亲永宁侯的头上,可不知为何,无论是刑部还是大理寺没人找永宁侯调查此事。可见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知道邹禹奇背后的人是谁,也知道钱到了谁的手中。只是那人的身份特殊,轻易动不得。
如今顾闲庭又来了云城,还告知她甄管事和邹禹奇联络过,可见他在怀疑多名富商溺亡一事有蹊跷,如今在调查。
经过邹禹奇的案子她亲身感受了顾闲庭破案的能力,也大概摸清楚了他办案的风格。
他办案的话喜欢事先做好所有准备,最后一击即中。证据少时,他不动声色,不去宣扬,以免打草惊蛇。在抓邹禹奇时他的手中就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所以无论是永宁侯还是太子施压他都没将人放出去。
这么说来,他上次没有指出来太子与此事有关未必是手中没有证据,而是没有能将太子扳倒的证据。
这一次他查了富商溺亡案,既然他能查到甄管事,想必手中定也是搜集了很多证据。
想到此处,乔棣棠突然站了起来。
见乔棣棠不对劲,阿福开口唤了一声:“姑娘……”
乔棣棠深深呼出来一口气,道:“我没事,章家的事情不用去调查了。马上就过年了,这几日辛苦了,去账上领一百两银子,好好陪陪家人。”
阿福:“大姑娘客气了,您给我的已经很多了。”
乔棣棠:“拿着吧,这一年来你也没少跟着忙前忙后。”
阿福:“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乔棣棠:“天冷,回去吧。”
阿福走后,乔棣棠看向了窗外。
齐铭远虽然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胜似亲生父亲。若父亲真的死于意外,不管背后之人是谁,她一定要为父亲报仇!
这一刻,乔棣棠眼底满是坚定的神色。
第二日就是年,到处都热热闹闹的,等到正月初八那日,齐铭远去了书院,齐家的铺子也重新开门了。这几日乔棣棠都在铺子里忙着。
正月十六那日,乔棣棠对尉迟蕴道:“娘,我要去一趟京城。”
尉迟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看向女儿。
“发生什么事了?”
乔棣棠:“上次去京城我觉得京城的生意不错,我想再去开一家。”
尉迟蕴沉默许久,问道:“是跟那位顾大人有关吗?”
乔棣棠没料到会从母亲口中听到顾闲庭的名字,瞬间就愣住了。
尉迟蕴:“自打从京城回来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尤其是年前那段时间越发不对劲了。年后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着急开张,着急去各处巡视都是为了去京城做准备吧?”
她还以为在母亲面前装得很好,没想到母亲早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之处。
尉迟蕴:“我问过青儿了,她跟我说了那位顾大人的事情,你别怪她,我也是担心你。”
母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乔棣棠:“母亲,我去京城和顾大人无关。”
这样说似乎也不太对,她去京城肯定要联系顾闲庭。
尉迟蕴:“你去京城当真不是为了去见顾大人?”
乔棣棠顿时语塞。
父亲的事情是顾闲庭告诉她的,他肯定知道更多关于父亲的案子,她去京城第一件事就要去见顾闲庭。
尉迟蕴脸上流露出来了然的笑意,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莫要因为娘的遭遇就对京城的儿郎有看法,也不要因为苏姑娘和孙家姑娘的遭遇就认为所有京城的男子都薄幸。福王就是个深情的。同样的,你父亲待我极好,苏老爷对妻女薄情。由此可见哪里都有深情的儿郎,哪里也都有薄情寡义的男子。我听说那位顾大人屡次救你,还帮你查案子,从未对你有过任何轻薄之举,可见他是个正人君子。这般好的儿郎你莫要错过了。”
母亲误会她去京城是为了见顾闲庭总比知晓她是为了查害死父亲的凶手要好,她倒不如承认了。
“是女儿以偏概全了。”
尉迟蕴:“我听说他年前追随你来了云城?”
乔棣棠没想到青儿连这件事都告诉母亲了。
“并非是追随女儿,他来云城查案子。”
尉迟蕴:“嗯。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若是喜欢他就去京城见他。”
乔棣棠没想到母亲竟然会鼓励她主动追求顾闲庭,她道:“那若是他将来变心了呢?”
尉迟蕴:“谁又能保证一辈子不变心呢?关键要看对方的品行如何。你若觉得他不好,那便回来,娘永远都在这里等着你。”
乔棣棠:“多谢母亲。”
尉迟蕴:“吃饭吧。”
乔棣棠:“嗯,母亲也吃。”
第62章 回京
又过了几日,乔棣棠终于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临走前,她去城中各处铺子巡查了一番,交代好了事情这才放心了些。
正准备从铺子里出来回家时,外面的谈话声使她顿住了脚步。
“那些京城的贵人们可没一个好东西!”
“姐姐,慎言啊,被人听去可不得了。”
“我管他呢!如今江南的百姓谁不在骂他们?我姑母一家就是被那姓邹的小侯爷给害死的。”
闻言,那人也不再劝,叹息一声,道:“哎,我有个远房姨母住在乡下,河水决堤的时候整个镇子都没了。”
“临河县整个县城都没了,还不知死了多少人呢。青山县虽没被河水冲垮,可朝廷的粮食没下来,也活活饿死不少。”
“那些公侯哪里会管咱们普通百姓的死活?咱们在他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那小侯爷害死那么多人,听说都没被杀头,真是没天理了,可恨啊!”
“谁让人家出身好呢。”
“那苏老爷竟然还把女儿送给人家做妾,真不是个东西!”
“我之前就觉得苏家的茶叶不好喝……”
两个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青儿低声道:“永宁侯府的七少爷腊月被流放,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个消息如今传到云城来了。这几日奴婢出门办事也听到了不少议论声。不过大家只知道邹少爷被流放了,并不知他如今已经死了。”
乔棣棠:“嗯,回去吧。”
邹禹奇一事在京城被人讨论最多的是后宅里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孙家两位姑娘,可在江南却不同。
邹禹奇干的事情不仅仅触犯了国法,更重要的是害了无数百姓,尤其是江南的百姓。朝廷拨下来的修河款修的是云城的河,赈灾款也是给江南的百姓。这些钱被他贪墨之后,被淹死的、饿死的百姓全都是江南的。
江南一带的百姓如今恨死他了。
不过,百姓只知此事是邹禹奇所为,恨的是邹禹奇,最多再加上一个永宁侯府,却不知背后真正主使之人是谁。
回去的路上,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乔棣棠先开车帘看了一眼,只见前方围满了人,那些人正在打砸一个铺子,那铺子上的牌匾如今歪歪扭扭的挂着,上面写着“苏氏茶行”。
青儿:“因为苏老爷和邹少爷勾结,大家的怒气都发在苏老爷身上了。”
乔棣棠:“踩着女儿的尸体得来的荣华富贵注定不会长久。”
青儿:“姑娘,咱们要不要换一条路走?”
乔棣棠:“不用。”
乔棣棠就这般静静看着外面的情形,直到半个时辰后布行被砸烂了衙役才姗姗来迟。狼狈的苏老爷控诉百姓们的恶行,衙役却像是没听懂一般,象征性的应付了几句就离开了。
苏老爷气得一屁股坐在大街上痛斥衙役的不作为。
衙役反倒是以他对官差不敬为由打了他一顿。
青儿怔怔地看着外面的一幕,直到衙役走远了这才道:“这些衙役们不都是收钱办事么,何时这般明理了?”
乔棣棠:“前几年河水决堤冲毁了许多村庄,有的人淹死了,有的人虽然幸存下来却被饿死了。大家都是云城人,因河水决堤而死的人中定然有不少自己的亲朋好友。从前大家以为是天灾便也罢了,如今得知是人为,心里定然非常愤怒。在这种大事面前,那些小钱不算的什么了。”
瞧着被打得鼻青脸肿倒在地上起不来的苏老爷,乔棣棠合上了帘子。
“走吧。”
“是,姑娘。”
乔棣棠离开那日,尉迟蕴将其送到了城门口,巧的是在城门口遇到了楚家人。
因为提亲被拒,楚夫人看到他们一行人没什么好脸色。楚大人则和楚夫人不同,在官场浸润多年,轻易不会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即便两家做不成亲家,也不想断了这一层交情。
楚大人笑着说:“弟妹这是要去哪里?”
尉迟蕴:“棣棠的祖母写信说想她了,催她回京。”
闻言,楚大人眼前一亮。
他因官职在身不能随意离开,儿子只得独自前往京城。如今乔棣棠也要回京城。若是能和伯爵府搭上线,对自己和儿子的仕途都有益处。
“这不是巧了么,竟之也要去京城,他们二人可以一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虽说求亲被拒,但楚竟之心里还是喜欢乔棣棠的,听到父亲的话喜不自胜。
尉迟蕴想要拒绝此事。他们曾拒绝了楚家的求亲,楚竟之再和女儿一同去京城,难免会让人误会。
“这不太合适,竟之是要去参加考试的,棣棠是去探望长辈,走得慢,怕是路上会耽搁竟之。”
楚大人自然明白尉迟蕴的顾虑,立即道:“怎么会呢?如今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早一日晚一日不影响的。他们二人亲如兄妹,若是没遇上便也罢了,如今遇上了竟之还要弃棣棠于不顾,这也太不像话了,齐兄泉下有知也会怪我的。”
楚大人这番话打消了尉迟蕴的顾虑,又因他提及了亡夫,没再拒绝。
楚竟之听着父亲的话心里十分难过,不过,为了能和乔棣棠一同上路,他还是顺着父亲的话说道:“父亲说得对,棣棠就是我妹妹,做哥哥的怎能不照顾妹妹?伯母,您就答应我和棣棠妹妹一同去京城吧。我二人分坐两辆马车,我远远跟着就好。”
楚夫人见儿子如此低声下气,气不打一处来,她正要说些什么,手腕被身侧的丈夫抓住了。看着丈夫警告的眼神,楚夫人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答应就不太合适了。
乔棣棠和母亲对视了一眼,道:“娘,有楚公子在您也应该放心了。”
听到乔棣棠的称呼,楚竟之眼神微暗。
尉迟蕴:“好,那你们一同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乔棣棠:“好的,母亲。”
就这样,乔棣棠和楚竟之一同前往京城。
或许是之前乔棣棠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又或许是马上要科考了,楚竟之一门心思准备考试,因此这一路上楚竟之都安安静静的,没怎么过来找乔棣棠。
二月初一那日,乔棣棠和楚竟之到了京城。
楚家早已为楚竟之安排好了住处。虽说齐家在京城产业挺多,但乔棣棠怕产生不必要的误会,没有邀请楚竟之一同前往。
楚竟之依依不舍地和乔棣棠分别。
“棣棠妹妹,这些日子我可能要准备科考,没时间去寻你,等我考完再去找你。”
乔棣棠:“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就这样两个人在城门口分别了。
看着城门口的卫兵和京城的防卫,乔棣棠敏锐地察觉到京城似乎和走时不太一样了。她没有去泰平伯府,而是去了齐家别院。
她将管事的唤来,询问了几句。
“李叔,京城发生了何事?城门的盘查似乎比从前更加严了,城里的巡防也多了起来。”
李管事:“回姑娘的话,您走后没多久便有几名御史参了太子。御史说邹家的七少爷是太子的人,做事也是遵从了太子的命令,直言太子才是贪墨修河款和赈灾款的幕后之人,上书皇上惩罚太子。”
乔棣棠点了点头。
这样的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云城的百姓不知道谁是主使之人,京城的达官贵族们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京城官宦人家皆知邹禹奇是太子的表弟,又是永宁侯的儿子。他不过是刚入仕之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权力。此事要么是永宁侯在背后指使,要么是太子。永宁侯更信任长子,不怎么用七子,而众人又常常见邹禹奇跟在太子身后,故而猜测此事系太子所为。
顾闲庭擅长搜集到所有的证据后再将敌人一网打尽,旁人可未必会如此。
“皇上如何做的?”
李管事:“皇上以快过年了为由,将此事压了下去。过年的祭祀大典上太子并未出现,而是由诚王率领诸位皇子们祭拜祖先。”
乔棣棠挑了挑眉。
诚王蛰伏了这么多年,也该有所行动了,想来那些御史中也有他的人。
李管事又接着道:“不过,过了年开朝太子又出现在朝堂之上了。御史言官对此事极为不满,继续弹劾太子。然而就在前几天,一直在弹劾太子的一位御史突然在回家的路上坠马身亡,此事彻底激怒了言官。”
乔棣棠震惊地看向李管事。
太子难道是疯了吗,竟然敢对御史下手,这太不合常理了。不管太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来他在外一直表现得极好,礼贤下士,对百官态度平和。
这件事会不会是个意外?
另一边,看着顾闲庭调查来的证据,诚王的门人说出了和乔棣棠同样的疑惑。
“竟然真的是他的人干的,太子难道疯了吗?”
“即便是他疯了,他底下的人也不知劝一劝?”
诚王看向顾闲庭,道:“看来祭祀一事对太子的打击比想像中的大。”
顾闲庭:“微臣记得年前宫里曾传出来消息太子和皇上身边的纪道长接触过。”
诚王:“你的意思是太子也服用了丹药?”
顾闲庭:“不无这种可能。”
礼部官员:“世子说的有理,自打那位道长进了宫皇上的性情就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如今太子行事也和从前不同,说不定真的是服用了丹药。”
禁军副将:“王爷放心,一会儿微臣就去查。”
“太子若真的如此,不用殿下动手他自己就完了。”
“就怕他失控做出来什么别的事情。”
众人就太子的转变又讨论了一番,商量对策。
半个时辰后,众人趁着夜色离开,顾闲庭留了下来。
“殿下,若太子真的因为祭祀一事而改变的话,您接下来可要小心了。”
诚王嘴角扯了扯:“幼时太子也没少害我,若非藏拙,我早就被他弄死了。眼下我早已不是当初的我,他想弄死我也没那么简单。”
嘴上虽然这样说,在看到顾闲庭担忧的目光时,还是道:“放心,明日我就增加暗卫。”
顾闲庭:“嗯,那就好。”
事情已经说完,顾闲庭起身离开了。
刚到侍郎府,管家就过来了。
“主子,暗卫来报,乔姑娘今日到京城了。”
顾闲庭的心微微一动,心底涌出来一丝轻松和喜悦。
她竟然来了京城,想必是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谁,她比想像中还要聪慧。
不过,如今是多事之秋,京城怕是不安稳。
诚王站在了太子的对立面,二人的争斗很快就会摆在明面上,他也会被太子针对。她若是和自己接触多的话怕是会有麻烦,得安排些人手保护她。
顾闲庭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见管家神色不太对,问道:“还有事?”
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楚县令家的公子和乔姑娘一同来的京城。”
闻言,顾闲庭眼睛眯了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管家:“春闱快要开始了,楚公子应该是来参加考试的。”
顾闲庭冷声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他自作多情了,她不是来找他的。
第63章 冷淡
第二日一早,下朝之后顾闲庭如同往常一样朝着刑部行去,刚迈上台阶就被人叫住了。
“顾大人。”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顾闲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今日乔棣棠穿了一件碧色的衣裙,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清爽,配着脸上浅浅的笑容,仿佛一阵春风拂过心田,沁人心脾。
随着乔棣棠走近,顾闲庭的心不受控地加快了几分。
乔棣棠:“顾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呀!”
想到昨日得来的消息,顾闲庭抿了抿唇,冷淡道:“乔姑娘。”
顾闲庭的冷淡在乔棣棠意料之外。去年二人刚认识时顾闲庭对她非常冷淡,但后来随着接触,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一开始缓和了许多,顾闲庭甚至会对她笑了。如今数月不见,顾闲庭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淡。
可他年前明明还给她传过消息,指点过她。
如今这般冷淡又是为何?
虽有些不适,乔棣棠只是微微一怔之后就接受了这一点。两人本就是因为案子才结识,如今案子已了,两人之间再没有其他牵扯。
乔棣棠忍住心底泛起来的不适,脸上维持着原来的笑容:“多谢顾大人提醒。”
顾闲庭只是看着乔棣棠,一句话没说。
乔棣棠将一个袋子递给了顾闲庭,道:“这里面或许有顾大人想要的东西。”
顾闲庭垂眸看向乔棣棠手中之物。
乔棣棠见他不接,压低声音道:“那些富商中有不少是我父亲的好友,这些日子我找到了些证据,或许对您查案子有用。”
她从来不会白白找人帮忙,定会拿出来一些别人需要的东西来交换。
顾闲庭拿出来里面的东西,简单看过之后,抬眸看向了乔棣棠。
这些东西确实对他有用。年前他去云城查过此事,因为京城事多,他先回来了,安排了下属去查,不过,不如她得到的消息多。
她的确很聪慧,知道他想要什么,投他所好。
只是,这份好全然是利用,并无半分真心。
他对她而言究竟算什么?
一个陌生人吗?
顾闲庭瞥了一眼不远处走过来的人,道:“乔姑娘是个商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给顾某送案子的线索,你的要求是什么?”
青儿震惊地看向顾闲庭,又看了看自家姑娘。
乔棣棠没想到顾闲庭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她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雀跃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她以为他们二人算得上是朋友了,没想到他是这样看她的。
她握了握拳,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过,他说的也对,她当初接近他的目的本就不单纯,这一次来京城也的确对他有所求。她为顾闲庭提供更多线索,换顾闲庭手里的消息。她想知道父亲死亡的真相。
顾闲庭说的没错,只是话说得直白了些。
这些年在商场上她听过更难听的话。
她刚要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了男子的声音。
“下官见过顾大人。”
乔棣棠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顾闲庭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紧接着,顾闲庭看向乔棣棠:“乔姑娘,这里是刑部,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以后无事就不要来这里了。”
他在赶她走……年前她来过多次,他从来没有撵过她。
乔棣棠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
男子看看乔棣棠又看看顾闲庭,抬步朝着刑部走去。
顾闲庭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子,脚步声很快消失,但墙角多了一片阴影。
那人是刑部的一名主事,姓黄,是太子的人,之前他调查邹禹奇的案子时他没少向太子传递消息。好在他早有防备,他传递给太子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
经过黄主事的打断,乔棣棠已经平复了起伏的心绪。她左右不了顾闲庭对她的态度,她只能先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四下看了看,见无人,低声而又坚定地说道:“顾大人,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您能将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吗?”
顾闲庭:“乔姑娘怕是找错人了。顾某是刑部官员,做任何事都会依照法度,不会为任何人报私仇。”
报私仇……她何时报过私仇?当初即便那么恨邹禹奇她都没有私下对其做过什么事,一直在积极努力寻找证据,用法律来审判他的罪行。
没想到他竟这样想她。
乔棣棠的心冷了下来。她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了几分:“我不是想让你为我报私仇,我做这些事是想为你提供一些证据,以便将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顾闲庭:“乔姑娘未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顾某没这样的能力。乔姑娘还是想些顾某能办到的事情做酬劳吧。”
乔棣棠不知顾闲庭为何会有如此改变,她抬眸看向顾闲庭。
只觉得眼前这个人无比陌生。
陌生……是啊,他们本就是陌生人。她不过是商贾之女,他是侯府世子。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生活中也没有任何交集。
是她逾矩了。
“顾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领了,我不需要任何报酬,只希望案子能早日侦破。打扰大人了,民女告辞。”
说罢,乔棣棠朝着顾闲庭福了福身,转身上了马车离去。
顾闲庭眉头紧锁,目送乔棣棠离开。
上了马车后,乔棣棠的脸色难看得很。
青儿十分不解:“姑娘,顾大人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今日怎么会对您说这么难听的话。”
乔棣棠也不懂:“不知道。”
青儿仔细琢磨了一会儿,猜测:“难道是因为对方是太子,他不敢得罪?”
乔棣棠虽然对顾闲庭刚刚的态度很不悦,但还是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他若是畏惧对方的身份当初就不会去查邹禹奇,也不会查封孙记。邹禹奇可是太子的人,孙记又是太子的产业,他敢明目张胆去查就说明他并不害怕太子。估计是别的原因。”
乔棣棠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顾闲庭转变的原因,总觉得他对她的态度怪怪的。
难不成是自己哪里得罪了他?
应该没有吧。
这几个月他们二人都不曾见面,她又怎么可能会得罪他。
罢了,她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父亲给了她和母亲安稳的生活,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亲人,他的死因她一定要查清楚。即便那人是太子,她也要尽自己所能为父亲报仇。
青儿:“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乔棣棠:“先回别院吧,再慢慢想办法。”
青儿:“是。”
乔棣棠闭上了眼,脑子里乱乱的,心上也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
顾闲庭……
她今日太不淡定了。说到底她和顾闲庭只是普通朋友,是她有求于他,他拒绝她也很正常。刚接手齐家生意时她也时常被人拒绝。
她自问是一个冷静理智之人,可不知为何今日因为顾闲庭的态度心绪起伏非常大。
第二日一早,乔棣棠回了泰平伯府。
唐氏不知何时已经被泰平伯放了出来,乔月楠也被放出来了。
乔月楠:“呦,我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大姐姐啊!大姐姐之前不是走了么,如今还回来做什么?莫不是瞧着伯爵府要发达了,又来占便宜了?”
唐氏笑了笑,道:“月楠,怎么说你大姐姐呢。你大姐姐定是知道咱们府的爵位保住了,来祝贺的。”
乔月楠和唐氏母女俩又轮番说了些讥讽的话。
乔棣棠面上一片平静,心里早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短短数月究竟发生了何事?父亲将唐氏和乔月楠放出来他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二人如今的态度,她们似乎多了什么仰仗,底气十足。而且,她为程淑怡争过来的管家权似乎又回到了唐氏的手中。
乔知礼的妻子程淑怡看不下去了,插了一句嘴:“母亲,大妹妹刚回京,想必十分劳累,不如儿媳带她下去休息,等晚上再过来给您和祖母、父亲请安。”
唐氏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程淑怡,道:“嗯,还是你知道心疼棣棠,下去吧。”
待回到梧桐院中,程淑怡挥退了众人,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