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琛低笑:“看我什么?我比你急,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
他还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完就掀开被子下床。
他常在这边过?夜,孟逐溪这儿就有他衣服。他拉开衣橱,从里面?随手拿了一身出来,背对着她,先套上内裤,又开始穿上衣。
孟逐溪自己在床上滚了一圈儿,被子裹在身上,只露出白皙圆润的双肩,趴在床上,两条纤细的手臂撑着下巴,明?目张胆地看他。
周淮琛身材真?的好,宽肩窄腰,身板笔挺,一身的腱子肉。不论她看多少?遍、亲身体验多少?遍,都忍不住着迷。
她愉悦地欣赏着眼前的美色,两条笔直的小腿也忍不住翘起来,像翘起了尾巴似的晃荡个不停。
周淮琛穿好裤子回?头,俯身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哼笑:“看够了吗?起床,带我回?家。”
“回?什么家?”孟逐溪色迷心窍地盯着他。
周淮琛好笑地点了下她额头:“回?你家,见我老?丈人。”
领证这么大事?儿,不得先拜见老?丈人啊?
孟逐溪却不为?所动,就盯着他笑,笑得居心不良的样子,让周淮琛心底没由来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见那丫头笑眯眯道?:“老?丈人就先别见了,你见了他也不会答应,反而很可能?当场闹崩。周队长,咱们商量个事?呗。”
“商量什么?”不好的预感直线加剧。
孟逐溪笑眯眯问:“你介意隐婚吗?”
“隐什么?”周淮琛怀疑自己听错,一脸震惊地问。
“隐婚。就是说咱俩悄悄去把证领了,但别说出去,两年之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人不知。”孟逐溪慢条斯理道?,“所以我说,我已经想好了,这事?儿主要看你怎么想。”
周淮琛:“………………”
他想什么想?他想过?自己这辈子能?隐身,都没想过?自己会隐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要结婚必须光明?正大地结,她要是暂时?不想对外公开,那婚礼可以先不办,对外也不必张扬,但两边家长必须通知。
他一脸荒唐地看着她:“不是,你这两年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孟逐溪一脸无辜:“两年不是你自己在医院里说的吗?”
周淮琛:“……”
他怀疑她是记仇,故意的。
在?医院的时候, 他状态挺差的。
一直以来,他都十分笃定自己不会跟她分手,这事儿谁说?都不管用?, 哪怕是她,他也绝不会给她动摇的机会。然?而在?见完孟时序以后, 他自己在?鹿溪坐了会儿,想了挺多?, 最终还是退步了。
他快刀斩乱麻地将选择的权力交给她,让她来决定他们是继续还是暂停。
他只给了她暂停的权力。
他带她去医院, 去看陈卓,还让她从陈母口中知道了他没去总队的事。这事儿换哪个?姑娘都很难接受,他心里清楚, 很大的概率,出?了医院他就得被甩。
所以陈母问他什么时候结婚, 他说?:“再过?两年?吧。”
再过?两年?, 他年?纪上去了,职衔也上去了, 他们现在?面临的难题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他给她暂停这段感情的权力, 上限两年?。不是因为不够爱,恰恰相反, 是因为太?爱;也不是让步, 而是亏欠。
他也是到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人总说?,爱是常觉亏欠。
他心怀侥幸, 奢望她不要放手;却也清醒,知道这种情况, 换谁都得放手。所以那一刻,他心里挺痛苦的。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边儿上小姑娘已经记上了仇, 把两年?这时间给他记心上了,这会儿和好了找他秋后算账。
周淮琛点点头,认。
他坐到床沿,低头抚摸她的脑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头发软乎乎的,给了他一种她很好说?话的错觉,他鬼使神差地跟她商量:“别两年?了,两天行吗?”
孟逐溪:“……”
“你怎么不去抢?”孟逐溪没好气睨他,自己裹着?被子滚了一圈儿,离他远远的。
男人探身扯住她被角,又把人给拖了回来。
孟逐溪差点被他把被子扯掉,她下面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下意识双手拽紧了被子,又被他连人带被给一把抱到了腿上。
“再商量下,两个?月?”
说?话就说?话,他还俯身下来亲她的嘴唇。孟逐溪没有证据,但她怀疑他在?故意色.诱。
她刚刚才被他伺候得酣畅淋漓,这会儿脑子可清楚得很,挑着?眉反问:“周队长,你当菜市场买白?菜呢讨价还价?再说?了,两个?月你刚好结婚报告审批下来吧?”
到时候婚也不用?隐了,直接名正言顺上门拜见老丈人。算盘打得还挺精?
周淮琛色.诱失败,哼笑着?捏了下眉心。安静了几秒,语气诚恳跟她商量:“让我跟爸聊聊。”
孟逐溪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爸”是谁,愣了两秒,哭笑不得地推他胸口:“周淮琛,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你喊谁爸呢!”
周淮琛拽住她的手,没跟她调笑,眼睛里都是认真:“我说?真的,咱俩领证这事儿,我这边可以不用?管,结婚报告交上去,我爷爷自然?会知道。但你爸那边,我不能瞒着?。我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现在?肯定不会点头答应,但只要你愿意嫁给我,天王老子都拦不住我娶你,他打我骂我我都认,那是我应该受着?的,我躲了算怎么回事?”
孟逐溪躺在?他腿上,安静地看着?他。乌发白?肤,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瞳孔里是周淮琛严肃的影子。
她就这么看着?他,好一会儿,轻声问:“周淮琛,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为我退步一次?”
周淮琛一颗心仿佛被狠狠攥了一下。
孟逐溪裹着?被子从他腿上起来,自己探身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在?他的目光里,拨通了孟时序的电话。
孟逐溪将手机放在?床上,摁下免提。
“溪溪,怎么了?”
孟时序的声音顺着?手机听筒传出?,周淮琛忽然?发现,孟时序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紧不慢的语气,很温和,只有对孟逐溪反而不是纯粹的温和。他对孟逐溪说?话的时候声音里永远保留着?一份力量感,那是庇护的味道。
孟逐溪开门见山地问:“爸爸,你是不是让周淮琛换工作了?”
孟时序没有否认:“嗯。”
孟逐溪看了眼周淮琛,轻声道:“他是不会答应你的。”
“你怎么知道?”
孟逐溪小声道:“他这次立了功,可以提去总队,但他没去。”
孟时序沉默下去。
手机通话界面上,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跳动。电话两头的空气里,死寂在?一点点堆叠。
许久,孟时序道:“溪溪,分手吧。”
孟逐溪盯着?手机屏幕,虽然?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可眼眶还是一下子就红了,她轻喃:“可是我舍不得他啊。”
孟时序温和却有力道:“溪溪,这不是建议。爸爸是在?告诉你,爸爸不同意你们继续在一起了。”
挂了电话,孟逐溪抬眸看向周淮琛:“我把你准备跟我爸说的话替你说?了,现在?你还觉得,结果?只是他打你骂你一顿这么简单吗?”
周淮琛弯着?身坐在?床沿,眼睛里是他沉思时特有的安静。
孟逐溪知道他在?想办法,他这个?人就是这样,遇见事情总是第一时间解决问题。那是因为他在?工作上遇见的事就是这么非黑即白?的分明,可感情不是。
爱情不是,亲情更?不是,亲情有时候更?加霸道不讲道理。
孟时序自己知道自己逼周淮琛二选一自私吗?他知道自己明确对她说?不同意他们继续在?一起会招她埋怨吗?他人精了大半辈子,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吃力不讨好、霸道不讲道理?
但父母对子女?的维护有时候就是不讲道理的,而周淮琛竟然?还想去跟他讲道理。
周淮琛根本不了解孟时序,但孟逐溪了解。
“他不会打你骂你。你想想你小时候,如果?结交了家?长不喜欢的朋友,他们会去打骂别人吗?不会的,他们看都不会看外面的小孩一眼,他们眼里就只有你,他们只会把你带回家?,严肃地警告你不准再跟他来往。而你,从你拒绝我爸要求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认定你不是良人,他不会再考虑你,他看都不会再看你一眼。你这个?时候去见他,他只会更?加决绝地让我离开你。而我如果?反抗,只会反过?来逼得他更?加激烈,于是我跟我爸会大闹一场,互相伤害,两败俱伤。”
孟逐溪轻声问:“周淮琛,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想让我在?你跟我爸之间二选一吗?”
周淮琛安静看着?他,小姑娘黑眸盈盈,眼尾还泛着?浅浅的红。他用?力攥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心里的铜墙铁壁无声倒塌。起初是一点点,后来哗啦啦一片,什么坚持、原则,眨眼间彻底什么都不剩下。
她说?什么他都愿意。
他俯身吻上她的眉心,低声说?:“好。”
后来,孟逐溪补觉,周淮琛打结婚报告,刻不容缓地交上去。
他之前只交了个?恋爱报告,没有交结婚报告,倒不是他不想,而是那玩意儿审批通过?后只有三个?月有效期。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做梦都没敢做这么大,没想过?这么快人小姑娘就愿意嫁给他,都不敢打报告,怕过?期。
交完报告,他又回了趟周家?,让周阅川帮忙催催。
周阅川一听他要领证,拍着?大腿连连说?好,乐不可支的样子简直恨不得当场绕房子飞两圈。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让秘书准备礼物?,迫不及待准备登孟家?的门。
“爷爷——”周淮琛心虚地拉住老爷子。
“怎么了?”周阅川上头得很,脸上的纹路都快飞起来了。
“这事儿,”周淮琛轻咳一声,“咱先不声张。”
“为什么?我孙子结婚这么大喜事我为什么不声张?就这么说?吧,你娶媳妇儿,咱小区里的狗不知道都算我这当爷爷的不称职!”
周淮琛:“……”
周淮琛摸了摸鼻子,吞吞吐吐把隐婚这事儿说?了出?来。
周阅川一双矍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没听懂似的,看周淮琛的眼神不敢置信得像看个?陌生人。半晌,问:“你说?,孟家?不知道?”
周淮琛问心有愧地点头:“嗯。”
周阅川沉默了两秒,忽然?抬腿往周淮琛重重踹去一脚,中气十足地大骂:“滚蛋!你个?龟孙子!”
老爷子气得有点儿上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么骂把自己也骂了进去。手指着?还不解气,又到处找鸡毛掸子。
那天下午,周家?房子里出?现了二十年?不曾出?现过?的鸡飞狗跳。
晚上周淮琛回去的时候,背了好几条红痕,背上、腿上都有,全是被周阅川用?鸡毛掸子揍出?来的。
被孟逐溪给发现了,他起初实在?不好意思说?是一大把年?纪被爷爷揍出?来的。但孟逐溪误以为他遇了什么危险,心疼得不行,他又舍不得,只好老实交代。
孟逐溪听完愣了一瞬,拍着?床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周淮琛你笑死我得了!”
小姑娘幸灾乐祸那样儿看得男人一身邪火。
他挨这顿揍是为了谁?要不是答应她隐什么婚,他这辈子都干不出?这么孬的事!
他从周阅川那儿离开的时候,周阅川还指着?他问:“周淮琛,你就说?你这事儿办得好意思不?你自己要是好意思我就豁出?老脸去替你保密!”
周淮琛想着?家?里小姑娘梨花带雨那样儿,还能说?什么?只能自己担着?:“爷爷,我心里有数。”
把周阅川气得直笑:“行!滚吧!”
结果?回来还要被这小没良心的嘲笑。
这晚,孟逐溪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乐极生悲。
翻来覆去,没完没了,一把小腰被男人折出?各种花样,身子都快被他撞散架了。
周阅川气归气,事儿还是给办的,结婚报告很快就批下来了。
11月23号是孟逐溪的生日,早上打开手机就有很多?祝福的消息。她把手机关了,带上身份证下楼。
周淮琛搬回自己家?去住了,因为孟逐溪家?里阿姨是孟家?的阿姨,而孟逐溪跟孟时序说?的是——哦,周淮琛啊?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孟时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一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连一个?星期吃得好睡得好,连白?头发都少了好多?。
而周淮琛听到这个?消息,一脸麻木,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那意味着?,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得跟自己老婆偷偷摸摸地过?。
他自己都不敢想,如果?不听她的隐婚,他能把今天弄得多?么盛大。
她的生日,也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然?而现实是,他连她家?地下停车场都不敢开进去,只能憋屈地停在?两百米外的路边。在?车里等孟逐溪过?来的时候,还注意到小姑娘左右张望了两下。
结个?婚,搞得像地下工作者接头。
第76章
孟逐溪天没?亮就起床了, 虽然没?有?婚礼,甚至没?有?人知道,但一点不影响她的快乐。她真就是一个出嫁的新娘, 满怀期待地醒来,洗澡, 化妆,像准备着一场盛大的婚礼那样郑重。她虔诚地坐在镜子前, 一笔笔给自己?描绘新娘的妆容。
从破晓到天光明亮。
她换上新送来的白色衬衫和羊绒大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柔软的长发, 拨弄出不着痕迹的蓬松。注意到有?根睫毛有?点乱,她又?凑近了用手指小心地去拨。
直到镜子里的姑娘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完美无瑕,她看了眼时间, 时间刚刚好八点。
一切都刚刚好。
已经?立冬了,这两天回暖, 但早晨的空气?仍旧有?冰凉的霜感。她的脚步很轻, 出了小区,一眼就看到停在路边的悍马。她立刻加快了脚步, 心脏因?为忐忑也跳得飞快。但那忐忑并不是负面的忐忑, 并不是会让她踟蹰不前的忐忑,相反她觉得很激动、很刺激。
她甚至还蠢蠢欲动地往四?周望了两眼。
她从小到大没?有?做过这么大胆的事。她一直就很会感知家里人的情绪, 所以她所有?的大胆看似骄纵, 其实都一直谨慎地守在一条清晰的线内,她从不越界一步。但这次不同, 孟时序要她分手,她非但没?分, 还悄悄去领证。这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会没?法收场, 她不敢去想?孟时序暴跳如雷的样子,她甚至还梦到了自己?被赶出家门?——那是她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为人知的噩梦。
可又?不同,这次她没?那么害怕了。她不是一个人,周淮琛跟她一起。
他们是两个人,这让孟逐溪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兴奋与安全感。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潜意识里相信周淮琛可靠,他能保护她,又?或许是周淮琛答应跟她一起,这本身就能证明她是对的。
她可能不够勇敢、不够聪明,可是周淮琛那么勇敢、那么聪明,他都愿意陪她一起,还有?什么更能说明她是对的、她可以呢?
她大受鼓舞,觉得自己?说不定还能走?更远。
此刻的孟逐溪就像是一个战士,短短一段路,硬是给她走?出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义无反顾。
周淮琛就这么看着她一路往他走?来,拇指无意识地擦了下?嘴角。
好在是身体好,左边嘴角前几天还淤青着,今天已经?好差不多了,不凑近看看不出来。
但有?人可不会满意。
孟逐溪上车,还没?系安全带人就扑了过去。捧着他的脸,漂亮的眼睛近近地盯着他的嘴巴看,都快贴上去了。
但凡他嘴角没?这点儿伤,周淮琛都得按着她后脑狠狠亲两口,不过现在他可不会自作多情。
“你怎么没?有?涂我给你的遮瑕啊?”孟逐溪检查完毕,不满意地撅了撅嘴,“我们一会儿要拍照的呀。”
她能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吗?
周淮琛这人骨子里老?派,他宁可带伤拍照,都不可能带妆拍照。
孟逐溪指腹轻摁他的嘴角,周淮琛拉住她手,飞快地往她唇上啄了一口,调笑?:“涂完你一会儿把持不住亲我,中毒了怎么办?”
孟逐溪猝不及防被他偷袭,下?意识担心自己?化了一个多小时的妆被他亲花,都懒得搭理他的流氓发言,扭头就要去照镜子。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后脖颈,把她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孟逐溪不开心地扭动:“周淮琛!”
周淮琛忽然“嘘”了一声,视线透过挡风玻璃看着前方:“别?动,前面那人有?点儿像孟言溪。”
孟逐溪一紧张,果然立马老?实了。乖乖趴在他怀里,紧紧贴着他,小声问:“孟言溪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会知道了什么吧?”
周淮琛:“不知道。”
孟逐溪紧张地问:“那怎么办?我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要不你把他捆起来威胁他?但这样算不算绑架?那还是套个麻袋吧,别?让他知道是你干的……要是东窗事发我就说是我干的。”
周淮琛看着她那偷偷摸摸手忙脚乱的模样,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孟逐溪感觉到他胸膛震动,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他骗了,一看男人眼里那痞坏的笑?,气?得捶了下?他胸口。
“周淮琛,混蛋啊你!”
周淮琛握住她手,看小姑娘因?为紧张小脸都红了,又?按在怀里柔情缱绻地亲她的脸:“抱歉,激动过头了。”
孟逐溪又软了下来。
车里开着空调,和外面冰凉的空气仿佛两个世界,孟逐溪心里仿佛燃着一簇小火苗,热得不行。
她小声问:“你也会激动吗?”他看起来好像一直很冷静,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我昨晚一晚上没睡着,你说我激不激动?”
孟逐溪抬眸瞧了他一眼,炫耀地说:“我睡着了。”
周淮琛好笑?地点头:“行,你比较厉害。”
孟逐溪抿着唇笑?,又?忍不住嫌弃他那个带伤的嘴角。这辈子就拍一次结婚照呢,结果他带个伤去。想?到这里,她没?好气?地埋怨:“你们队里的人怎么那么不懂事啊?格斗比赛而已,点到即止就好了嘛,用得着打你脸吗?不知道你要结婚啊?”
周淮琛提醒她:“他们还真不知道。”
孟逐溪:“……”
“没?事儿,相机拍不大出来,我试过了。”
孟逐溪没?再说什么,周淮琛又?说:“就是还有?点儿疼。”
孟逐溪一怔:“啊?”
她刚紧张起来,正要问“都好差不多了怎么还会疼”,男人不正经?地咬她耳朵:“你亲我下?就不疼了。”
孟逐溪:“……”
两人出来得早,在车里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到民政局的时候刚开门?。
岁宜这边军人领证有?专门?通道,周淮琛提前都已经?安排好,他们到了后一路畅通无阻。提交材料,按照流程填写声明。
这事儿,孟逐溪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紧张加上好奇,她格外认真。坐在椅子上,小腰挺得笔直,工作人员说什么她都竖起耳朵仔细听,给她什么,她都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生怕写错。反观周淮琛,拿起笔就刷刷往下?写,松弛得不行。
她故意问:“写这么快,都不仔细看下?上面有?没?有?什么隐藏条款吗?”
周淮琛很快签上自己?名字,慢条斯理将笔放下?,侧头看她:“它上面有?什么隐藏条款我都得签啊,不签怎么把你娶回家?”
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孟逐溪总算填完,正要签名,周淮琛出声,又?确认地问了她一遍:“真想?好了?”
周淮琛黑眸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你可想?清楚了,军婚受保护,你要是签了字,这辈子我都不会放你走?,你可就真得跟我一生一世了。”
孟逐溪迎视着他的目光,没?吭声。两秒后,刷刷在签字那栏里写上自己?的名字。
孟逐溪。
出证,盖章。
两只?红色的小本本拿在手里,指尖还残留着温热。孟逐溪盯着红色背景照片里互相靠拢的两人,一路傻笑?着出了大楼,差点撞到人,被周淮琛好笑?地拉进怀里。
某人明明自己?激动得跟毛头小子似的,偏偏做出一副矜持稳重的样子,一本正经?说:“别?吃了,先去看早饭吧。”
孟逐溪正开心上头呢,乍听都没?意识到,还是过了两秒才忽然反应过来——诶,他在说什么?
她猛地扭头看身边的男人。
周淮琛:“……”
周队长这辈子都没?这么蠢过。
他想?说的明明是:别?看了,先去吃早饭吧。
结果因?为心里激动,直接说成了:别?吃了,先去看早饭吧。
男人英挺冷峻的脸透出不明显的红,但孟逐溪多体贴啊,假装没?听出来,实在想?笑?,就机智地扑进他怀里躲起来。
但她轻颤不停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
周淮琛一忍再忍,她偏偷笑?个没?完没?了,他无奈轻揉她脑袋,警告:“……不准笑?!”
他不说还好,她一说,孟逐溪彻底忍不住了,直接爆发出了一阵土拨鼠尖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队长你结婚以前没?这么沙雕啊!”
结婚以后忽然变成个沙雕的周队长:“………………”
算了,随便她了。
时间还很早,晨曦初升,阳光从远处两栋高楼之间穿过,夺目的光束斜斜照来,落在两人脚下?。
周淮琛低眸看着怀里笑?不停的姑娘,连发丝也明媚得发光。他心中一片温柔,亲了亲她的发顶,轻声道:“生日快乐,周太太。”
他一夜没?睡,一声生日祝福从凌晨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刻。从这一刻起,她是他的妻子了。
孟逐溪抬眸凝着他。
四?目相对,初升朝阳在两人眼底折射着明媚的光,又?映进了彼此的瞳孔。
周淮琛轻吻她的眉心:“新婚快乐,周太太。”
孟逐溪粲然一笑?,跳起来抱住他,两只?手交叠在他的脖颈后。两本结婚证被她紧紧捏在指间,红得耀眼,烫金的字在太阳底下?反着夺目的光。
“新婚快乐,周队长!”
孟时序今天跟孟逐溪一样,天没?亮就醒了。孟逐溪给自己?化妆的时候,他就一个人站在孟家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草。
从破晓到天明。
他前几天看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有?雨,没?想?今天竟然有?很好的太阳。天很清,云很白,薄薄的一层,轻纱似的,阳光一出来,云朵也染上了金边儿。
他的女儿今天结婚。
这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不,应该说是背着他的预期直接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的预期是分手。
不是因?为她骗他说分手,而是正常来说,不论?从理智还是感情,不论?从谁的角度考虑,这段恋情到这里都应该结束了。
自古以来,英雄在大义与美人之间,从来不都是舍弃美人吗?女人于他们,不过是盛世和平下?的锦上添花,更像是为了证明他们的人格魅力而存在。一旦遇见抉择,大义不可抛弃,女人却?丝毫不具有?不可替代性,这个弃了下?一个更美。
正因?为此,孟时序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周淮琛和孟逐溪适合结婚。英雄是给世人仰慕的,不是柴米油盐过日子的。但跟英雄谈恋爱却?可以,锦上添花与刻骨铭心各取所需,时候到了,自然消亡,也不可惜。
孟时序以为这一次,时候就算是到了。所以他让周淮琛二选一,并不是真的让他二选一,而是以一种更体面 的方式让他分手。
他知道周淮琛不会放弃他这个工作,他也知道他女儿害怕周淮琛出事,已经?郁郁寡欢够久了。
道不同,可以了,就现在,分手吧。
孟逐溪跟他说,周淮琛没?去总队的时候,他并不惊讶,以至于孟逐溪后来骗他说已经?跟周淮琛分手的时候,他也理所当然地信了,谨慎如他,甚至都没?想?着派人去查一查。
当然也用不着,因?为第二天周淮琛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但凡孟逐溪没?说跟周淮琛分手了,他都懒得看他一眼,周淮琛那时候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但拜他那件漏风小棉袄所赐,他当时以一种可笑?的怜悯的心态,见了周淮琛。
他甚至连虚伪的安慰话术都准备好了——我理解你们的感情,但现在时机不对,你们先分开也好,如果缘分未尽,等过个一两年,或者三年五载,如果你们还是忘不了彼此,还可以尝试着再在一起,破镜重圆也是爱情的一种是不是?
是的,他那时候还真以为他女儿已经?甩了周淮琛,周淮琛是来求他帮忙说好话复合的。
结果事实证明,人不是来求复合的,人是来提亲的!
漏风小棉袄也压根没?有?甩周淮琛。破镜重圆是爱情的一种没?错,但孟逐溪显然不考虑,直接一个大动作就准备跟周淮琛领证去了!
孟时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两眼一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我刀呢?把我刀拿来!
周淮琛交给他一个厚厚的档案袋,孟时序抬眼看他的时候真用尽了这辈子最大的克制。半分钟,他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克制住了自己?心头的怒火,一言不发接过那个棕黄色的纸袋。
周淮琛是直接来的孟家,孟时序在自己?书房见的他。中式的书房,光线很明亮,落地窗外是天井小院。那天早上刚下?完雨,有?种雨后特有?的安静,雨珠偶尔从风雨连廊的檐角滴落一两滴。
院子里,桂花尚有?余香,被水洗过,似乎更淡了,又?似乎更浓了。
“我知道,您其实不是在让我做选择,而是在让我分手。”周淮琛坐在孟时序对面,坦诚道,“我大概能揣摩出您的想?法,英雄常为大义舍弃美人,美人一时流泪,英雄一往无前。多年后,英雄大义,美人迟暮,人之常情。所以您觉得我也会这样。”